55 初春

夏橙西本來一個人暗自傷神,見不着楊韶清,時間一長,心情也就平複下來了。她又不傻,後宮裏這點兒小心思小争端,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後宮,在羅貴妃井井有條的治理下本已無人敢亂說編排閑話,可偏偏就讓她給聽到了,還是如此非議帝君的大逆不道的話,要說背後無人指使,她是絕不相信的。

可雖然知曉是有人在暗中搞事情,但聽到這些破壞她二人情誼之事,她心裏終歸不舒服,免不了要生一頓悶氣,也好讓背後的人知道她的計謀沒有失敗。

本來,方才她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準備等晚上的時候好好和楊韶清說說這回事兒,誰知他這乍一出現,還帶着兩枝散發暗香的梨枝,嬉笑的模樣讓她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內心又起了巨大波瀾,本有千言萬語,瞬時閉口不言。

哼!都是因為他将這些女子弄進宮裏,她才會受此委屈,說到底,其實那些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楊韶清見她淚光點點,素面朝天的模樣,很是心疼,趕緊往偏殿裏去了,一路上又連聲吩咐福公公去叫膳房準備了些吃食和用具往偏殿裏送。

到了偏殿,他也只在軟榻上坐着,并未上桌。和春晌午時候和主子一起出的門,自然知曉她的委屈,便繃着臉給他上了茶,一句話也不說就退下去了,只留了福公公在內伺候。

福公公看着這小丫頭怠慢的态度,拿起拂塵就要給她一撣子,卻被楊韶清攔住了,他無法,只得退到一旁,任這小丫頭作威作福。

窗外突然響起了雨滴砸在窗檐的聲音,淅淅瀝瀝個沒完。福公公走到窗子邊上,透過窗縫一看,啧啧嘆道:“這雨下得可真不小!”

桌上的佳肴為了保持熱度留存口感,都是一刻鐘一換,這都換了快三波了,還不見有人過來。

楊韶清百無聊賴的拿着茶杯把玩,嘴角似有若無的勾着笑,不知在想什麽。福公公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樣,心裏不停的擦着汗,暗道,也只有純妃娘娘敢這樣給皇上臉色看了。

又等了快一刻鐘,還是沒人過來。楊韶清終于換了一個姿勢,胳膊肘撐着扶手,單手握拳放在下巴上,眼神也放空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估計是來得急切,他身上沾了許多泥土碎葉,衣服也都被雨給淋濕了,頭發上還滴着水,落魄無比。

福公公趕緊上前攔住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徒弟,疑惑地問:“小德子?你來做什麽?”

小德子跪在地上,雙手在臉上一抹,深深地在地上叩首道:“回皇上,緊急軍情,緊急軍情!”

楊韶清周身原本松散的氣息,瞬時聚攏起來,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威壓。他眼眸一斂,問:“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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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想起那傳信之人冰冷殘酷的表情,不敢誤事,忙道:“啓禀皇上,威武大将軍派飛虎隊傳來密信!此時正在養心殿候着,等您親自去看!”

飛虎隊乃是歷代帝王均會培養的貼身護衛隊,他們都是自小便被養在深宮中,悉心教導,傳授各種各樣的技藝。他們神出鬼沒,技藝高強,感情淡漠,心裏只有一個詞:忠君。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暗中護衛皇帝的安全,完成帝君交給他們的任務。

素秋和暖冬曾經也是飛虎隊中的一員,一人精通醫理,一人通曉江湖百事。只不過她二人比其他飛虎隊成員更為幸運些,自懂事起便被帝君告知,以後将要貼身守衛在一位貴不可言的女子身旁,因此獲了允許可以随意在宮中走動。

先是在太後身旁做着小宮女,後來,當那女子進宮了,便順理成章的被太後賞賜了過來。

楊韶清聽聞飛虎隊的人回來傳遞消息,立馬從軟榻上驚起,只命福公公給夏橙西遞了信兒,人就不見了。

福公公還未反應過來,就只看見一抹明黃的衣角消失在雨裏。

哎喲!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夏橙西在寝殿裏得了消息,知道楊韶清因為要處理緊急事務晚膳都沒用就已經離開去了養心殿,當下心氣就順了,心裏也不覺得委屈了。見外頭又下着雨,她便不想出門了,吩咐人将晚膳端到寝殿裏來,過了會兒,又命人送了些飽腹的點心去了養心殿。

和春帶着幾個小太監将晚膳端到寝殿裏,依次擺放上桌。夏橙西看了看擺滿了桌子的碗碟,奇怪的道:“今日怎麽多了這麽多道菜?”

竟還有蓮子桂圓羹,姜棗紅糖水,這湯湯水水的,大晚上的喝了估計要尿床。

和春手裏還拿着一個暖肚的絨袋,她神色糾結的扭了扭身子,不自在的道:“這都是皇上吩咐膳房做的,這還只是一碗,膳房裏還溫着兩大鍋呢!”

“???”夏橙西一臉懵逼的看着她,眨了眨眼,“什麽情況?”

和春看她眼神純澈,并無傷心難過之色,于是悶聲笑了笑,将絨袋塞到她的手裏,道:“皇上見您臉色蒼白,以為您月事來了呢,就命膳房這幾日時刻備着些益氣補血的吃食,好讓您身子舒服些!這也是皇上讓準備的,給您捂腹肚呢!”

夏橙西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清哥總是盡心盡力的替她着想,她的每一個喜好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從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她居然有那麽一會兒真的懷疑他是另有所謀?她還給他臉色看?

天吶,這世上估計再也沒有比她更沒心沒肺的人了!

楊韶清來不及拿雨披,也等不及來人給他打傘,邁着步子就往雨裏沖。等到了養心殿,他連濕透的衣物也未換,就接見了飛虎隊的傳信者。

來傳信的是飛虎隊的十一號,以悄無聲息掩藏身形著稱。他身着緊身玄裳,無聲無息的從房梁上翻身而下,将手裏拿着的細小銅卷雙手捧上。

二人之間無需多言,楊韶清接過銅卷,從裏面抽出一張極薄軟的帛紙。他往窗旁走了兩步,在裘毯上印下濕淋淋的印跡。

帛紙透着光,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樂王爺使者團被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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