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炎夏

“皇上若是沒時間,不必召見老臣便是,将老臣留在這裏幹坐着有什麽意思?皇上不親自臨朝處理政務,老臣還得日夜不停的為皇上分憂呢!在這兒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羅玉良怒道,袍袖甩得呼哧作響。伺候的宮婢都懾于他的威嚴,皆垂首不語。

福公公臉上陪着笑,假意解釋實則推脫責任道:“老奴早就說了,皇上不一定會見您的,是您非要過來的呀!如今怎麽能說是皇上的錯呢?況且,這天子哪兒會有做錯的時候,在怎麽着,也都是咱們這些伺候的人辦事不力罷了。”

羅玉良怒目瞪着他,揚高了聲音道:“公公這是在說我的不是了!?”

福公公渾然不怕他,臉上的笑容連一絲角度都沒變過,“嗨,老奴哪兒敢吶!大人您就在這兒好好歇上一歇吧,您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為國家大事奔忙,咱們吶都看在眼裏呢!現在您就什麽都別想了,事務都先放到一邊兒去,好好兒的睡上一覺,等着皇上召見就行了!”

說完就朝伺候的宮婢招招手,帶着人走了,只留他一人在暖閣心裏裝着氣沒處撒。

自己勤勤懇懇的工作,不得感恩就罷了,還被一個毛頭小子放鴿子,羅玉良心裏越想越氣,拂袖将茶桌上擺的茶具掃落在地,聽到清脆的瓷器碎裂聲,他覺得心裏好受多了,但還是不夠。

他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走到一面擺滿珍貴瓷器的木架旁停住了腳步。他在思考,皇帝的宮殿裏着實沒有一件凡物,哪怕是擺出來的裝飾物都是稀世珍品,如果把這木架上的寶貝全都丢在地上,這聲音應該能讓自己爽翻。

他拿起一件鎏白青瓷瓶在手裏掂量掂量,不是很重,卻是千年前流傳下來的物品,不管是質地還是工藝,都很珍貴。想到這東西以後有可能會成為他的,他就舍不得往地上扔。

羅玉良看着這滿牆的物件可惜的搖了搖頭。

萬一以後都是他的可怎麽辦?現在摔了豈不是在丢自己的小金庫?

算了,還是在心裏氣會兒得了。

在皇宮裏,羅玉良不敢卸下一絲警惕心,就算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他也保持着清醒的狀态,不敢真的歇息,端坐在桌旁,和窗外婆娑在雨裏的樹枝幹瞪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福公公才又輕手輕腳的推開門走了進來,見他坐得挺直一動不動,還給吓了一跳。

“羅大人,天色已晚了,皇上還不見醒,今日怕是起不來了,您看……”

說沒醒就沒醒?說不見就不見?這是拿他羅玉良當猴耍呢?就連先帝都不敢如此對他!本想給他留點面子,既然這麽不識好歹,就別怪他這個一心為國的老臣不給他臉了!

羅玉良心裏的怒氣值達到了頂峰,臉色陰沉得如同外面天色一般黑,他看也不看福公公一眼,雙手背在身後,邊說邊大步往外走:“既如此,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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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吩咐幾個小太監去拿了蓑衣和傘過來,追着上去給他披上,邊道:“羅大人切莫生氣,皇上着實是身子不适,并非有意慢待您。”

“嗯。”羅玉良悶聲應道,拿了傘也不用人送,徑自往乾清宮的大門處走了。

待出了乾清宮,便有人迎了上了,替他撐了傘,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側,背影看起來親密極了。

夏橙西剛從承乾宮過來,遠遠的瞧着有身着朝服的男人從乾清宮裏出來,下意識便快走了幾步,想要看看是誰,可不等她走近,那人便跟着一侍衛走了,那領路的侍衛瞧着還挺眼熟。

她邊走邊問道:“方才那侍衛是不是在乾清宮當值的?瞧着好生眼熟。”

暖冬伸長脖子瞧了瞧,回:“是的,好像是在乾清宮值夜的守門侍衛,奴婢見着過幾回。”

這時辰也快到侍衛換班的時候了,守夜的侍衛也該到了。

可守門的侍衛怎麽會去給別人領路呢?這活兒一般不都是內侍做的麽?

她壓下心底怪異的感覺,踏進了乾清宮,将這事兒抛在了腦後。

福公公見她來了,忙迎了上來拱手見禮:“純妃娘娘,這大雨天的您怎麽還過來了呢?皇上這兒太醫守着呢,您就放心吧。”

“無事,我就過來看看,看完就走。”她淺淡的回道,說着便往寝殿裏去。

原本她是想在這乾清宮裏住着,直到清哥醒來,可是這病疾實在是太過強大,宮裏的太醫和外面見多識廣的大夫剛治了一天,就倒下了兩個人。這下,不管再怎麽耍賴,大哥不願意讓自己待在這兒了,不由分說的就将人給趕了出來,說是再待下去就要斷絕兄妹關系??

真是太幼稚了。

兄妹關系豈是他說斷就能斷的?他要是敢斷,回家娘親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不過看到了這病疾的厲害,她也不敢做出些影響太醫治病的事來。不讓待就不讓待吧,每天過來看看也可以,反正離得也不遠。因此她每天就在宮中誠心祈福,再早中晚三次從承乾宮親自做上一堆清淡調養的飲食帶過來,雖說并無一日用上了的。

還是與往日一般,先在側殿換上一身用藥物熏染過的衣裳,再帶上面罩才能被允許踏進寝殿,進了室內也只能隔着厚重的紗幔看一眼,不能湊得太近。

原本這病最多活不過七日,如今已有十餘日了,看來還是找着了法子,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她遙遙的看了幾眼,又在外間坐了一會兒,心中不停的轉換着法子來安慰自己。

掰着手指算一算,她有一月未曾見過清哥的面了。

羅玉良乘着轎辇在街市上晃了晃,卻沒有回府,而是順着回家的路一一拜訪了沿途的官員府邸。

突然拜訪也不是為了什麽要緊事,就是為了和底下的官員們談談心。

他一臉慚愧的道:“皇上這麽些日子不臨朝,什麽事兒都交給我,我是時時刻刻都膽戰心驚的,生怕做不好,所幸有諸位大人協助,才沒能出什麽差錯。”

官員不敢應承,贊道:“哪裏哪裏,左相大人的才能是先帝親自認定的,衆人都看在眼裏,皇上不将事情交辦給您,還能給誰呢?咱們這些人只是聽您的吩咐行事而已。”

他又嘆:“唉,皇上方才又命人來傳喚,也不知是為何事,我今日過來府上,也是為了向你請教,看看這些日子我有沒有什麽地方做得不足的,若是有,還請提醒我,我待會兒好向皇上請罪。”

官員擦了把汗,回:“沒有沒有,左相大人做事一向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皇上連夜召見您,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了。”

他又滿臉感慨:“皇上身在病中,還心系天下百姓,着實讓我欽佩。”

官員:……您就趕緊去吧,是不是想留下來吃晚飯啊!?

每個人府上差不多将這套路來上一遍,等到回自己府的時候,就已經夜半了。

聽了那些恭維,羅玉良感覺自己的心又活過來了,白天受得委屈也全都消失了。

他進到書房,早有人在候着,或坐或立,擠滿了小小的書房,仔細一數,竟有十餘人之多。

“按計劃行事,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分頭行動。”他穿過這些人,在案桌旁坐下,沉聲吩咐道。

一人道:“宮裏早就安排好了,只等您發話。”

又一人疑惑道:“皇上确定不行了嗎?他之前那麽打壓咱們,很明顯是對咱們有了防範,如今毫不提防的将政事都交給您去辦,這其中該不會有詐吧?”

羅玉良信誓旦旦:“我今日親自去乾清宮走了一遭,并未發現任何異常,不管他是真不行還是假不行,只要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咱們這事兒就算成了,如今這宮裏宮外,朝內朝外,到處都是咱們的人,還怕這麽一個黃毛小子?”

幕僚之一覺得自家主子現在有點飄了,連說話都有點盲目自信,這可不是個好現象。他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更何況這是掉腦袋的事情,大人可千萬要想清楚了!”

羅玉良正在興頭上,不耐的揮揮手,道:“行了,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成大事者就得放手一搏,都下去吧,待會兒咱們一同出發。”

這話一出,再無人說話。

一個時辰過後,羅玉良換上嶄新的常服,梳洗了一番,寬大舒适的轎辇擡到了屋裏,接上他之後又将他送上了馬車,雖然外面雨下得十分大,他卻半分也未曾淋到。

馬車從相府駛了出來,後面跟了兩隊身着常服的府兵,似是在守衛馬車的安全。

馬車駛進了皇宮,宮門口的守衛見到挂着相府旗幟的馬車迅速将宮門打開了來,見到後面跟着的府兵竟未阻攔。

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黑暗的雨霧之下,冗長的宮道上,馬車又暢通無阻的駛進了後宮,直到在乾清宮門口停下。

守門侍衛敲開了門,一個小太監将門打開了一條縫,一行人魚貫而入,悄無聲息。

乾清宮的構造,羅玉良在心裏不知道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一磚一瓦,一宮一室,全都爛熟于心。

在淅瀝的雨聲裏,他帶着一行人頭也不擡的往皇帝的寝宮裏走。

穿過一個波點細密的小湖,繞過一條龍飛鳳舞的回廊,再穿過兩間議事的暖閣,就能見到皇帝寝殿的大門了。

羅玉良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在門口默然站立了片刻才擡起手準備敲門。

手剛擡起來,門就開了,福公公站在門中央,笑眯了眼看着他,“羅大人?這大晚上的您怎麽又來了?難道是聽到皇上醒了才又冒着雨趕來了?您這也太心急了吧?天大的事也不值得您不顧自己的身體跑過來呀!萬一染了病疾可怎麽辦呢!”

打開門就能看到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仿佛還在白日,不似前殿那般陷入寂靜黑暗。

羅玉良心裏一沉,有一股涼意從腳底升了起來。

他打量着福公公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假。難道說真是他判斷錯誤,其實皇帝根本就沒什麽事兒,只是設局請他入甕?

一個處處受到掣肘的皇帝會用自己的性命來跟一個手握大權的權臣來作對。他不信,他不信皇帝願意下這麽大的賭注。

皇帝只是在背水一戰罷了。

他将福公公一把推開,帶着人就往屋裏闖,邊闖邊道:“身體哪兒有國事重要,正好皇上醒了,那老臣便向皇上請示一下手頭上的難題怎麽解決吧。”

福公公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沒站穩,見他急匆匆的往屋裏闖,惋惜的搖了搖頭。

這孩子,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有急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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