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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 裴質丢失了德妃和薛美人兩個馬甲。本來薛美人能夠“光榮退休”,也被他給毀了。

不,讓被子給毀了。

他試圖以薛美人的身份去見殷瑜,但被拒絕了。殷瑜只是派了轎攆送他回儲秀宮。

到了儲秀宮,他立馬暴風速度跑回養心殿,剛一變裝進去, 就聽裏面哭聲一片。

這是哭啥?

他進去,本來跪在地上哭的蕊菊見了,一把抓住他衣裳下擺,急道:“娘娘, 您昨晚去哪兒了?再傷心, 也不能一夜不歸啊。”

對對對,他昨晚以薛美人的身份睡在養心殿, 就算有替身代替皇後,也只能在外游蕩。

這些宮人肯定是以為他見皇帝和薛美人滾床單, 吃味了, 所以賭氣在外面藏了一夜。

“皇後不見了?”殷瑜焦急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裴質扭頭, 就對上了殷瑜擔憂的眼睛。

然而下一刻他迎來的不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當着他的面, 殷瑜這厮驚慌失措地将隔在兩人之間的門關上了!

裴質:“……”

兩人隔着門站了許久,所有宮人都大氣不敢出, 屋內靜的落針可聞。

裴質聽見殷瑜小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沒關系啊。”裴質趕緊勸,生怕這位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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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用, 他聽見系統開始報快樂值掉的消息, 并且依次遞加。

“臣真的沒關系。”裴質急喊。別再掉了, 都快負數了。

“什麽沒關系!”殷瑜卻出離憤怒,聲音都高了幾度,“你不必為了朕委屈自己,先前你就不得不做出大度不争的樣子來,對誰都好,如今還要裝作不在乎,其實心裏早就流血流淚,宛若刀割了。”

裴質扶額,沒有沒有,皇帝你想太多了。

你沒有背叛裴質,因為睡來睡去,都是他一人。

你也沒有背叛皇後,皇後真的不想跟個被子計較啥。

“你好好歇息,也不用往外走,朕不回來住,免得你難過。”

裴質聽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趕緊将門打開,剛瞅了一眼殷瑜的背影,就有人擋住了他的目光。

“娘娘,陛下不想見您,還請不要糾纏。”路勒擋在裴質前面,雖然盡力板着臉,可還是洩露了一絲得意。

裴質冷笑,一腳踹在他肚子上。也不知路勒是功夫不濟,還是故意的,被賜的狠狠摔在廊下的花盆上,花盆被壓碎不少。

殷瑜聽到動靜,吓得跑回來,喊着:“皇後你冷靜點,再傷心也不從房上跳下來……哦。”

看到一點事都沒有的裴質,和在碎片上打滾的路勒,殷瑜生生止住腳步,一甩袖,走了。

裴質在屋裏待了會,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簡單吃了個早膳,就去越才人宮裏,換上越才人的衣裳,然後去東暖閣找殷瑜。

這變裝秀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只能變裝,不能把每個宮妃身邊要跟着的宮人也變出來。

所以只要時間允許,裴質都會跑到各宮變身,這樣才能帶着宮人出來,不至于一個妃子孤零零地在宮裏晃蕩,引人懷疑。

他以越才人的身份求見,這次殷瑜倒是見他了。

殷瑜靠在靠在東暖閣偏殿的木榻上,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越才人請了安,走過去,輕輕給他揉肩,被他拉住手,摁着坐下。

“你陪了朕許多年,說實話,朕一直是将你當作奴才,封你為妃,也不過是好玩罷了。後來不知為何喜歡上你,卻也不敢像寵着皇後那般,肆無忌憚地寵你。”

越才人輕聲接話:“臣知道。臣無依無靠,若是得到像皇後那般的寵愛,這會屍骨都涼了。”

縱然尊貴如皇後,都不知惹來多少人紅眼,不是被刺殺,就是被潑髒水。

“皇後朕心之所愛,你卻是陪了朕很多年。在這宮裏,許多事情,也只有你和朕知曉,朕只能與你說說。”

越才人道:“陛下心中有什麽話,都可跟臣說。”

所以越才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是否知道愉太妃的事?裴質暗想。

“朕想護着你二人,卻不想到頭來始終對不住你們。”殷瑜頭向後靠着,整個人仿佛脫了力似的,瞧上去十分頹廢不堪。

裴質又是納悶又是欣喜。納悶殷瑜一個古代的皇帝,不應該将後宮三千當作理所應當的事嗎?為何認死理就覺得應該是愛一個人?

欣喜殷瑜能有如此覺悟,否則真是見一個愛一個,就他該難受了。

“陛下沒有對不住我們。”越才人斟酌着套話,“薛美人也是陛下的人,他服侍陛下是應該的,陛下怎麽會有對不住臣和皇後的想法呢?”

殷瑜仍舊閉着眼睛不說話,許久,久到裴質以為他不會再聽到答案了,殷瑜卻終于開口了。

“愉太妃說,當年朕被冷落,根本原因就是父皇喜歡的人太多。她一再叮囑我,将來只能喜歡一個人,只能陪着一個人過一生!”

哪個愉太妃教導的?

那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穿着愉太妃的衣裳,在臉盲的小殷瑜看來,不也是愉太妃嗎?

裴質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勸殷瑜想開點。

他能說陛下您別介意,後宮那幾個,你願意睡誰就睡誰,這都是你的妃子?

還是他能說陛下您就是只能愛一個人,所以你這個算是婚內出、軌嗎?

或者直接說陛下你的第一次給了被子,所以不用傷心了?那薛美人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愁死個人!

陪着殷瑜坐了會,裴質回到養心殿,琢磨了會,将非寶叫了進來。

“薛美人行為不軌,關入冷宮,仍按美人的待遇奉養着,不得欺辱。”

非寶不敢接令,遲疑勸道:“薛美人剛得了陛下恩典,您此時便發作,是不是會惹陛下生氣?”

“沒事,你按本宮說的去做吧。”不必殷瑜動手,裴質自己處理了薛美人,把這個讓殷瑜想不開的釘子拔了,但願過幾日,殷瑜能自己忘了這事。

非寶動作很快,到晚膳時,薛美人已經搬進冷宮。因皇後說要善待薛美人,位分也沒有撤,所以薛美人宮裏的宮人、一概物件擺設全都搬了進去。

裴質聽着非寶的彙報,喝着沒幾粒米的稀粥,心裏盤算着,等殷瑜心情好些了,問問愉太妃的事。

正想着,宮人來禀,皇後父親裴元心來了。

裴質親自到外面把人迎進來,賜了座。

“臣此次進宮,是為了裴亦的婚事。”

皇後點頭:“兄長可有相中的人家。”

裴元心嘆了口氣,猶豫說:“裴亦相中內閣首輔苗禮尋的嫡孫女了。”

“那很好啊。”裴質随口接話。

裴元心為難道:“您是有所不知,苗禮尋的嫡孫女只有一個,早就定給了許家。”

“許家許望北?”裴質猜測。

裴元心點頭。

裴質心想,雖然不知道他這兄長打的什麽主意,但他估計裴亦要去苗家提親還是因為許望北。

“父親的意思是?”

“您去求陛下給裴亦賜婚,随便給他配個門第清白的姑娘便好。”

“這得問問兄長的意見吧?”裴質為難。

裴元心大怒:“向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他敢不從?您只管去求一道旨意便是。”

裴質心想,裴亦向來不聽你的,這渾水我可不摻和。

他岔開話題,問裴元心知不知道愉太妃。

“愉太妃是撫養陛下長大的妃子,不過先皇和陛下始終沒有給她養母的身份。陛下未登基,她便身殒,臣對她了解不多。”

裴質又與裴元心聊了幾句,客客氣氣将人送走。

前腳剛将人送走,後腳殷瑜回來了。

“朕聽說你處置了薛美人?”

裴質挑眉:“怎麽,陛下對他還有安排?”

“……沒有。”殷瑜面無表情坐下來吃了口茶。

裴質湊過去,笑容明朗:“陛下,趁天還沒有大熱起來,咱們改日在禦花園裏擺個酒席,吃吃野餐,欣賞美景如何?”

“禦花園也就那個景致,朕早就看煩……”殷瑜說着頓住,迅速瞄了眼皇後,咬了咬後槽牙,急需面無表情,“現在景致不錯,那明日朕就陪皇後在那兒散散步。”

裴質開心拍手。

“那陛下今晚還搬出養心殿嗎?”

“朕無顏睡在這裏。”殷瑜垂頭。

裴質接過宮人手裏的新茶,給殷瑜放在桌子上。茶盞與桌子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一聲仿佛在殷瑜耳邊炸開了,殷瑜立馬起身,急道:“住住住,你別生氣。”

裴質拿着殷瑜吃的舊茶,詫異地瞪圓了眼。

殷瑜驚覺失态,“咳”了一聲掩飾尴尬,又重新坐下來。“你也吃茶。”

“其實臣真的沒有生氣。”裴質認真解釋。

殷瑜猛地擡眸:“朕知道,這件事,朕一定會深刻反省,從此滴酒不沾。”

“……”

裴質安撫殷瑜:“陛下別緊張,臣沒有怪罪您的意思。把薛美人送到冷宮去,也是為了、為了保護他,畢竟他出身低,得了您第一次的寵愛,容易招人嫉妒,臣真不是報複他。”

所以可以不用擔心他發脾氣了好嗎?

“是是是,皇後說的對,皇後有心了。”殷瑜站起來,将茶盞掀開蓋,吹了口氣,遞到裴質嘴邊,“吃口茶,慢慢說。皇後晚膳用的什麽,香不香,新來了好幾個南方的禦廚,不知道燒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兩人說了好一會話,裴質起身去淨房。

“有讀者大大砸雷,恭喜獲得特權。”

裴質欣喜,最近收雷很頻繁,一直給他開金手指,他是不是太幸福了。

“我想兌換隐身技能。”

“該技能屬于高級技能,有獲得期限,請注意,是否還要兌換?”

“能堅持多長時間?”

000道:“這要看你身體的消耗。如果你劇烈運動,維持的時間就短。”

大晚上的,跟着殷瑜能有什麽劇烈運動,他就悄悄觀察一會。

“選擇隐身特權。”

“特權開啓。”

話音一落,裴質便隐身了。他出了淨房,偷偷溜回寝宮裏間,看見殷瑜在地上踱來踱去,神色焦急。

“陛下,您擔心什麽?”小瘦子拿剪刀剪了剪燭花。

殷瑜感嘆:“皇後生起氣來,真的很吓人。”

裴質:“……”他生氣了?他全程表示自己不生氣啊。

好氣哦,一直被誤解。

“陛下不是說不好見皇後,怎麽又回來了?”小瘦子問。

“朕聽到薛美人被處理的消息,想着還是得回來。你看皇後處理薛美人,那叫個幹脆利落,說明他心中有氣。”殷瑜長長吐了一口氣,“朕要是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盛怒之下,對朕冷了心?”

不等小瘦子回答,殷瑜又自言自語道,“很有可能。他性子若不烈,便不會這麽幹脆地處理了薛美人。以後,朕一定要小心謹慎,不惹皇後生氣。”

小瘦子道:“奴才還以為您是為了薛美人而回來。”

“想救來着,不過朕一想,若是朕開口給薛美人求情,你說皇後這樣烈的性格,會不會立刻火冒三丈賜死薛美人。與其如此,不如讓薛美人安安穩穩在冷宮帶着,吃穿用度不委屈他就是了。”

裴質:“……”他怎麽就這麽烈的性格了?

陛下的腦洞真是越來越大?

木門似乎被拍了一下。

殷瑜立馬站直了身體,确定沒人進來,他才拍了拍胸膛,坐在圓凳上吃了口點心壓驚。

“陛下,您現在跟平時不太一樣。”小瘦子給他捶背,大着膽子道,“陛下,是不是有點過于在乎皇後了?”

殷瑜回頭淡淡看他一眼。小瘦子立刻垂下頭,告了聲罪。

“是朕辦錯事在先,低聲下氣求他原諒也是應該的。”殷瑜捂住心口,“他是第一個讓朕這裏跳很快的人。”

他富有天下又如何,一直缺的就是這樣一個人,讓他拿天下去換,他也願意。

裴質也捂住胸口,他的心如同殷瑜的心一般,也在劇烈跳動。

他是真的沒敢想,原來殷瑜待他感情這般深,會因為他的小小動作便忐忑不安、胡亂猜測。

“其實朕昨晚明明記得親的是皇後,所以才會把皇後扛起來,但不知為何最後成了薛美人。”殷瑜懊悔,問小瘦子,“陪着朕的,真的一直是薛美人?”

小瘦子點頭。

裴質心跳的更快。難道看不清臉的殷瑜,也能夠隐隐察覺出他們是一個人嗎?他記得系統說過,他的聲音在殷瑜耳朵,也是不同的。人物性格上,他也都努力表現出不同。殷瑜是如何發現他們相同之處的?

“皇後去淨房,怎麽還未回來?”殷瑜問。

門外宮人進來回禀:“幾個管事太監有事求見娘娘,估計還得一會。”

殷瑜便準備先沐浴,宮人擡了木桶進來,灌滿了熱水,他讓小瘦子出去了,自己在桶裏泡着。

裴質手撐在桶上,看着殷瑜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臉被蒸汽熏出兩片緋紅,睫毛低垂,一向清冷的眸子也多了幾分深情。

鎖骨往下……

雖說昨晚就瞧過了,可美人沐浴圖,到底別有一番風味,裴質咽口水,聽着自己如鼓的心跳聲,不知不覺湊近了,想要湊近了,往水下瞧一瞧。

殷瑜泡澡的水面上雖沒有什麽花瓣,可不知宮人在水裏放了什麽東西,水有些發白。裴質看不清楚,又猥瑣地把腦袋往水裏伸了伸。

泡的解乏,殷瑜閉上眼,盤算着依皇後的醋勁兒,得盡管把宮裏其他人也處理了。可德妃外家太強大,處理不得。楚昭儀家裏有戰功,不給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随便送出宮去,容易寒了人心。盧選侍倒是可以送出去。

他心煩意亂地睜開眼,就見他心心念念的皇後趴在桶邊,半個身子在桶裏,半個身子在桶外蜷着,腦袋還有一半入了水。

他震驚不已,這是皇後?皇後在水裏看什麽?

他默默地把雙腿并攏,“咳”了一聲,權當提醒。

但皇後竟然不收斂,甚至還起身,當着他的面兒,換了口氣,又繼續趴桶裏面了。

裴質正努力嘗試在水中睜開眼,想把殷瑜仔細看清楚,突然聽有人在他頭頂道:“皇後。”然後他的背就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下。

他吓的腿一軟,整個人栽進了浴桶中,水花漸的老高。他腦袋朝下載進去的,要看要往桶底兒碰,被殷瑜長臂一撈,扶了起來。

擦擦擦,為什麽能看見他?

“系統,我沒有劇烈運動,我才看了一小會,你這特權是不是太坑人了?”

“你的心劇烈運動了。”

裴質無話可說,只想淹死在這泡澡水裏。

但是殷瑜惡狠狠地盯着他,還問:“皇後,你什麽時候進來的,為何把臉埋在桶裏?”

裴質編瞎話:“唔,剛進來不久,陛下泡的太專心,沒聽到臣腳步聲。臣看這水好得很,就想着不如泡泡臉,臉最近黑了好多,哈哈哈哈哈……”

見殷瑜沒笑,只是盯着他,裴質也收了尬笑。

“朕還以為你要尋死?”

尋死也比偷看體面點。裴質考慮要不要點頭。

殷瑜道:“朕知道說再多都沒有,皇後且看朕以後吧,絕不叫你失望。”

裴質信他。

兩人擠在浴桶裏,身體免不了接觸摩擦。裴質心裏做好了拉燈的準備,這麽挨着,難免有些意動,他能感受到殷瑜也情動了。

但是殷瑜面上卻半點不顯,仍是閉着眼睛,面無表情地泡澡。

裴質學着潘金蓮,右腳大拇指在殷瑜腿上蹭了蹭。

殷瑜全身都往後避了避,仿佛他是蛇蠍一般。

裴質:“……”

“陛下今晚可有什麽事要忙?”裴質拐彎抹角地提醒他。

殷瑜垂眸:“朕要寫一百頁的悔過書給你。”

誰要這個,有用嗎!

“臣不要悔過書,陛下誠心悔過便好。”裴質伸出手指,在殷瑜的胳膊上走步,這挑、逗的意味都明顯了吧?

“朕、無顏碰你。”殷瑜反省地很深刻,“若做錯事,不付出一定的代價,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朕良心過不去。”

裴質:“……”算了,陛下你喜歡就好。

他崩潰地從桶裏爬出來,随便将身上的濕衣裳脫了,披了件幹衣裳回床上躺着。

他很震驚殷瑜悔過的誠心與決心,同時又為自己暗暗擔憂。

“系統,你們給我買保險了嗎?你說殷瑜這麽誠心悔過,這麽痛苦難過,萬一哪天不知通過什麽途徑,知道他後宮那幾個都是一個人,他會不會把我剁成肉餡?”

000認真想了想,肯定道:“皇帝是個‘應該’意識很強的人,他覺得應該做的,就一定會做,覺得不對的,就一定會懲罰。你騙了他,在他的意識裏,你是錯的,是該懲罰的。你這也算是情節惡劣,估計他不會輕易放過你。”

這怪他嗎,他真是的想認認真真哄殷瑜高興,所以才會勸殷瑜吃酒,誰知道後來的事就如同脫缰的馬一般,事态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從床上坐起來,掀開床帳看了看,殷瑜真的坐在長案前,嚴肅認真地寫着悔過書。

他恨恨地放下床帳,将殷瑜的被子踹下了床。

皇帝你以後的人生,就跟被子過吧。

第二日,早朝剛散,裴質正在用早膳,裴亦來了,仍舊是看似規矩地請了安,問起昨日父親過來幹什麽。

“求陛下給你賜婚,不拘誰家,清白就成。”裴質想吓唬吓唬裴亦,讓他少作妖。

裴亦聽了,卻一樂:“許家清白,你去請陛下給臣與許望北賜婚吧。”

還真是喜歡許望北!裴質翻白眼:“許家就兩個嫡子,一個入宮當了德妃,最後一個,能舍得讓他跟了你?兄長,把許望北賜婚給你,還不如你去争取苗家姑娘來的容易。要不,我讓陛下成全你和苗家姑娘?”

“臣對苗家姑娘無心。不過是看不過許家和苗家放任許望北被關在大牢,不管不問。臣去提親,不過是想刺激刺激兩家人,讓他們趕緊想辦法将許望北從天牢裏救出來罷了。”

裴質道:“人家不救,那就說明許望北沒什麽危險。真要是危在旦夕,人家早就進宮求情了。宮裏有德妃在,陛下還能不給幾分顏面?”

“沒危險,不代表沒苦頭。”裴亦不悅,“牢裏是什麽地方,他嬌養着長大,能在那裏面熬着?你要是說服不了德妃救人,就別管臣的事,只要不幫着父親拖臣的後腿就好。”

裴質眨眼:“你放心,我什麽都不管。”

裴亦告退,走了兩步,又回來:“秦王在宮裏的內應臣查清楚了,是薛美人。他是佛寺養的孤兒,據說很有佛緣,被大臣們進獻給了陛下。實則,是秦王将薛美人獻給了陛下。你成親那日,也是秦王安排人在陛下耳朵吹風,引陛下去薛美人宮中的。不過,近來薛美人似乎不再受秦王控制了,所以你可以放心。”

原來如此。他成了薛美人,芸娘又被救,秦王自然就控制不了薛美人了。

“臣告退。”裴亦大步離開。

裴質呆坐了會,想起殷瑜昨夜熬燈寫的悔過書,拿起來一瞧,樂得不行。

上面寫着——不喝酒,不上床,唇有相同,仔細區分。

他随手翻着,基本都寫了這兩句話。長案旁有個壇子,裏面卷了幾幅畫放着。他記得這裏常有幾幅畫的,不過那些畫紙色發黃,手感粗糙。現在放着的,卻是幹幹淨淨細細膩膩的白紙。

他都打開瞧了瞧,每幅畫都畫了一個男人,從衣裳能瞧出來,畫的就是後宮的妃子。

這些妃子穿着精美的衣裳,頭上統一用玉簪束着,畫的很好,只是所有的妃子都沒有臉。其中,有四幅畫是畫了嘴的,分別是皇後、越才人、德妃和薛美人。

他們的唇一模一樣,略厚,微翹,暗紅色。

與他的唇型很像,不過他的唇可沒這麽紅。大概是殷瑜還記得曾經見過的烈焰紅唇吧?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麽德妃和薛美人也被畫了這樣的唇?

他把所有的畫都收好,重新卷起來放回壇中。

心裏莫名有些慌。

“娘娘,陛下在禦花園擺好了宴席,請您去呢。”蕊菊進來說道。

裴質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他走過去發現,從養心殿進禦花園的入口,被宮人用鮮花鋪路,一直鋪到了殷瑜的桌前。

“陛下,這是?”裴質低頭示意他腳下的花瓣。

殷瑜略忐忑:“朕想給你一個驚喜。”

裴質看看四周光禿禿的花枝子,笑笑:“是很大的驚喜。”

兩人入坐,殷瑜道:“上次你說想吃野餐,朕也給你準備了。”說完,拍手。假山上頓時冒出好幾個宮人,把手裏抓着的豹子、羊、牛、兔子、鴿子等等全放了,一時間禦花園多了不少活物。

殷瑜拿過弓箭,問裴質:“你要自己獵野味嗎?”

“……”裴質撓頭,這麽理解野餐,好像也對。

他拿過弓,搭上箭,按着電視上看過的弓箭比賽的動作,将弦靠在自己臉頰上,閉上一只眼仔細瞄準獵物。覺得差不多了,他使勁拉弦,那弦也不知怎麽回事,箭沒飛出來,弦反而還打在了他眼睛上,登時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殷瑜趕緊拿過他手裏的弓箭扔了,吩咐宮人去叫禦醫。

裴質自己就是大夫,等适應這股火辣辣的痛感了,他自己診斷了下,沒什麽大的問題,但是這幾日就見不了人了,眼睛恐怕會腫起來。

皇後受傷,這頓“野餐”自然不能再聚。殷瑜陪着皇後回養心殿,親眼看着禦醫給皇後敷了藥,這才放心出來。

他很後悔,原來以為裴亦滿身英氣,應該是學過騎馬射箭的,所以身為裴亦弟弟的皇後,也應該有些基礎。

沒想到,竟然會讓皇後受傷。

裴質見他情緒低落,找借口讓他出去:“陛下去忙政事吧。”

“朕沒什麽政事要忙,事情都在早朝處理好了。”

“臣聽說楚昭儀的兄長打了勝仗,陛下也該去看看楚昭儀。”

“朕不去,你受了傷,朕哪兒心情去看他?”

“替臣去看看吧,陛下和楚昭儀一起去禦花園狩獵,給臣打些野味。”裴質伸手推他。不能讓殷瑜一直看着他,想着他的傷,這家夥心靈太脆弱,一會說不定要哭唧唧。

殷瑜無奈答應,派人将楚昭儀叫到禦花園來。半個時辰後,楚昭儀便帶着半個面具,穿着利落的簡單版戎裝,一進禦花園便騎上馬,大呼小叫着跑到殷瑜跟前。

“陛下,您快上馬,咱們一起打獵去。”

殷瑜道:“你玩你的,不必管朕,這些活物都歸你了。”

楚昭儀拉着他不放,非要他也跟着。殷瑜心煩,不願多說,便拉弓,一箭射了一只羊。楚昭儀很開心,把弓箭扔了,指揮着宮人擺柴火,将拔毛去內髒,穿在木棍上烤。

一邊烤,楚昭儀一邊加着佐料。

不到一個時辰,羊肉的香味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忍受不住了。

殷瑜是唯一一個吃不下的,裴質哪兒舍得讓他餓着,變着法兒的說笑話逗他高興。他講着講着,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做手勢時不小心将面具打落下來,他立刻蹲下來,背着殷瑜撿起來了。

雖然只有短短一個瞬息的事,然而殷瑜卻還是看到了一只眼睛。

他見過兩個人的眼睛了,但沒有一個人像楚昭儀的眼睛那樣讓他覺得美麗無比。楚昭儀的眼睛很大(腫了),裏面水汪汪的(疼),像聚了一池清溪,他的睫毛很長很黑(哭濕了),垂下來的時候在臉上打了層細碎的陰影。

很漂亮。

殷瑜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發覺時,已經呆呆地看着楚昭儀許久了。他伸手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起身,離開禦花園。楚昭儀想跟,被宮人擋住了。

一行人往養心殿走。殷瑜坐在禦攆上回憶楚昭儀的眼睛,他居然心跳地很快。不知道他是激動能看見老朋友,心情亢奮。還是真的因為楚昭儀的眼睛,而又愛上了一個。

殷瑜垂頭看着左側規規矩矩走路的路勒。這家夥的眼睛就沒有楚昭儀的好看,太小了。

他進了養心殿,聽宮人說,皇後出門處理宮務去了,他便坐到長案前,将他昨日畫的畫找出來,翻出楚昭儀的畫像,将他的眼睛畫了上去。

“陛下,楚昭儀送來一只羊腿。”宮人進來呈上一只羊腿。殷瑜随手拿過嘗了嘗,一吃便停不下來,吃了一整只羊腿。

他吃完又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怎麽能對楚昭儀動心呢?

他仔細回想,當時他看到那眼睛的第一眼,腦子閃過的不是楚昭儀,而是皇後。

可能是因為皇後眼睛也受傷了,所以他才會突然将兩人弄混淆了。

所以他的心跳加速,是給皇後的,而不是楚昭儀。

“怎麽皇後還沒有回來?他受了傷,哪個宮人這麽不懂事,非要這個時候纏着皇後?”殷瑜将畫收好,鎖進了暗室。

宮人道:“奴才去問一問。”

過了會,皇後和宮人一起回來了。皇後眼睛被包起來了,包的特別嚴實,看上去很嚴重。殷瑜心疼,将他拉過來自己懷裏坐下。

“受傷了就要在家專心養傷,一概事情都交給宮人去做。如果宮人你不放心,可以叫楚昭儀他們來幫你。”

都一樣,還是他自己幹。

裴質窩在殷瑜懷裏:“楚昭儀活潑好動,是個開心果。陛下跟着他出去玩,是不是開心了點?”

殷瑜越發愧疚,他沉默片刻,啞着嗓子道:“是朕不好。明明是朕做錯了事,反倒還要讓皇後替朕操心。朕定然會想到一個好的法子解決,以後這些事都不拿來煩你了。”

裴質點頭。其實心中并不相信,他不知道殷瑜該怎麽解決後宮妃子的事。後宮牽扯朝堂利益,哪兒是殷瑜想如何便如何的。

兩人靠在床上說了會話,殷瑜突然道:“讓朕摸摸你鼻子和眼睛。”

“鼻子給你摸,眼睛不行。”裴質拿過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子上。殷瑜認認真真地摸了摸,摸了有半盞茶的功夫,這才放手。

“臣的鼻子如何?”裴質努力笑着問。

殷瑜道:“很挺。”應該很漂亮吧,可惜他看不到。

“快樂值減10。”

裴質:“……”崩潰,就摸個鼻子而已。

“陛下,您明日大壽,您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臣準備送您禮物。”

殷瑜看着他:“若不嫌棄……”想一起去屋頂看星星。

裴質松口氣,這家夥終于自己想開了,他趕緊道:“不嫌棄不嫌棄,明日臣在床上等您。”

“……好。”

裴質以皇後身份送禮物還不滿足,又讓宮裏的嫔妃們都去問殷瑜想要什麽。

“朕想要輕輕摸一摸你的眼睛。”

楚昭儀猶豫,但還是咬了咬牙,将殷瑜的手放在了自己沒受傷的眼睛上。殷瑜閉着眼睛摸了好一會,越摸眉頭越皺。

怎麽跟他看到的不一樣?

他手移到另一只眼睛上。楚昭儀沒想到他會突然移過來,痛的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

“沒事。就是昨日打獵,把眼角磕到了一塊。”

殷瑜突然笑了:“是嗎?說來也巧,皇後的眼睛也受傷了。”

“是嗎?”楚昭儀幹笑。

越才人是個得寵的,他過來問殷瑜想要什麽,殷瑜想了想,說:“讓朕親親你。”

“好,臣求之不得。”說着話,越才人不忘發揮攻的本性,主動出擊,摟住美人的後腦勺,霸道地親了下去。然而殷瑜只是被動了一會,片刻後,比他更霸道。

他沉浸在親吻中不可自拔。殷瑜卻突然睜開眼,伸手在他的鼻子上摸了摸。

“陛……唔……”越才人想問問為什麽要摸他鼻子,卻被殷瑜親的說不出話來。

越才人走後,殷瑜趁着皇後沒在,将畫卷都打開,為楚昭儀添上眼睛,為越才人與皇後加了鼻子。

越才人與皇後,嘴一樣,鼻子也一樣,難道只有眼睛不一樣?

殷瑜把所有事情都串起來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奇怪。他那日扛薛美人,确實是因為他以為自己親到了皇後,所以把皇後扛回去了。

為什麽越才人陪伴了他這麽多年,他一直把越才人當玩耍的小貓小狗一樣看待。

可在最近,卻突然喜歡上了越才人,感覺越才人哪兒哪兒都好。為什麽會覺得越才人哪兒哪兒都好呢,現在想來,是因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裏面。

德妃不必說,最近也瞧着順眼了不少。除了那日想要勾搭他的事,确實讓他親近了不少。

殷瑜收回思緒,一摸額頭,竟出了不少冷汗。

“擺駕。”他起身。

小瘦子進來:“陛下去哪兒?”

“算了,不必聲張,你跟我走。”殷瑜帶着小瘦子,從養心殿抄小路去了冷宮。

裴質還在苦苦想着德妃該送什麽好,畢竟德妃是個不太光鮮的馬甲。聽殷瑜的意思,德妃還送不出去,所以這個馬甲得保留,他得開始保養這個馬甲了,不能讓他存在卻無用。

“皇帝要見盧選侍。”000忽然報。

裴質詫異:“盧選侍都關進冷宮許久了,怎麽這時候想起來要去見?”

他匆匆出門,跑斷了腿,才跑到冷宮門口。這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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