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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肉在鎮上賣了五兩銀子,對于兩家人來說都是非常大的一個進項。這幾天家裏吃得好,油水也旺盛,倉裏的紅薯在振奮中很快就給種上了。
張其松了口氣,他對紅薯的事情很上心,現在心裏的石頭落下了,也就又閑了下來,他在家裏發現了很多大南瓜,是去年留下的,圓的長條的應有盡有,去年南瓜豐收,拿去城裏賣的人很多,但是物以稀為貴,賣的人多了也就賤價也賣不出去,所以家裏屯着有十來個。
他瞧着南瓜不僅大,外層還有白色灰蠟,是長成熟了的南瓜,前些時候芸芸煮了半個,他嘗着又甜又糯,味道很好,南瓜放久了也會壞掉,家裏現在又吃不過來,他便想去城裏買些面粉做南瓜餅子。
到時候拿到城裏去賣,好歹也能掙點補貼家用,時不時吃上頓葷腥。
他本想讓要去城裏的村民幫忙帶上一些面粉,但是都沒有碰見熟人,無法只能自己跑一趟。
在城裏買了面粉又買了些糖,還有炸餅需要的菜籽油,一來二去又花費了不少。好在現在張劉氏都把家交給他管了,就是看見他胡亂買些東西有些不高興,但是也不會太過阻攔。
沒有買多少東西,他回村的時候便省下兩文錢走路回去,到村口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偏西了,出門的時候張劉氏和芸芸出門去種菜了,他也沒能知會一聲,這會見自己還沒有回去怕是要該着急了。
為此他不禁加快了腳步,抄着小路回去。
小路要近上很多,但是要穿過一片李子林,上回張劉氏為了躲着王輝便是走的這條路,他個子比張劉氏高的多,後又時常鍛煉現在身體已經壯實多了,走在李子林時樹枝丫刮得更兇。
不過現在春天已經來了,李子林的花都開了,滿樹的花開着倒是很好看,便沒覺得枝丫刮人煩了。
“張其?”
他正走着忽然聽見有人喚,連忙回頭,竟然是去城裏碰見的小公子。想來也不奇怪,這裏便是李子坳,上次聽趙娘說他們是住在這裏的。
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這小公子哥兒叫自己幹什麽?
“有事?”
何尤見他停下了腳步看着自己,連忙從屋門口跑進了李子林裏,好一陣胡鑽。張其見枝丫掃在他的臉上,眉毛夾的緊緊,許久走不過來的樣子有些無奈,于是又往回走了幾步到他跟前去:“你叫我幹什麽?”
這幾日何尤都在想着把銀子給張其,可是又不好去人家裏,沒想到今天竟然看見他從家門下面路過,他連忙從衣袖裏掏出鼓鼓囊囊的錢袋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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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其伸手過去,倒不是接他手裏的東西,而是把落在他頭頂白色花瓣上的一只青蟲捉了下來。
何尤見狀連忙拍着自己的頭:“怎麽會有蟲子!”
“好了,沒有了。”張其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何尤停下了手,頭發抓的有些淩亂,城裏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覺得很是丢了面子,把手裏的錢袋子擲到張其懷裏:“笑什麽笑,不準笑,還不是都怨你。”
張其下意識的接住懷裏的東西,他疑惑的打開,瞧着裏頭白花花的銀子,而且重量不小,不由得疑惑的看着眼前還帶着火氣的人:“你給銀子幹什麽?”
“給你就拿着,哪來那麽多廢話。”
“我跟你非親非故,連你名字都不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張其把銀子又塞了回去。
何尤火氣不由得變得更大了些:“張其你什麽意思!”
“你怎麽知道我叫張其的,上次你不是說認錯人了?”
何尤并不想說出自己的名字,要是讓人曉得了自己就是何家人,怕是要遭村民們指指點點,但是現在不說莫名其妙給人錢財也确實說不過去,他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姓何,叫何尤。”
“我并不認識你。”
“哎呀,我說你這人是真的蠢還是假的!”他不耐煩的過去想把錢袋子再次給出去。
張其往後退了兩步,忽的大悟:“你是何家人?何繡是你什麽人?”
何尤的手頓了頓,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姐姐。”
“何家人讓你給的?怎麽着,怕我鬧事不成,還讓你送錢過來。還是嫌先前我不夠丢人,這次再來補上一刀?”張其聽聞與何家扯上了關系,聲音忽然就冷了下去。
何尤躲閃着目光,沒想到一介書生沉下臉來還有些閡人,他解釋:“不是,不關家裏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一點心意,何繡确實過分了,你就收下吧。”
張其卻并不想接受他所謂的好意,揮手打掉了錢袋,目光陰沉:“我們張家和何家已經沒有關系了,你也不用裝什麽好心,拿着你的東西趕緊走。”
何尤揉了揉自己被打到的手,說心裏不委屈是假的,連帶着家裏受的委屈也跟着來了,他難受的蹲下身去撿起錢袋。
張其不耐的轉身想趕緊走,當初要是曉得他是何家的人,就不會幫忙推牛車了,方才走了兩步卻瞧見前頭不遠處的李子樹下站着個婦人,還是前幾天來家裏要豬內髒被打發走的林嬸子。
“哎呀,不好意思哈,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就是從這裏路過。”林嬸子見被發現,撇了他和何尤一眼,捂着嘴匆匆從林子裏鑽了過去。
張其不由得覺得頭皮發麻,他惱慌慌的回頭看了何尤一眼,頭發淩散在風中,眼睛還有些發紅,就林嬸子那張碎嘴指不成會把事情瞎幾把亂傳成什麽樣:“林嬸子,你等等!”
他追過去,不料人非但沒停下,倒是跑得更快了,他洩氣的停下來,轉過身何尤也撿了東西回去了,他瞧那背影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又回頭望了望林嬸子去了的方向,不由得惱怒的啐了一口唾沫:“這他娘的都叫些什麽事!”
回到家時天已經擦黑了,張芸芸都到院子口準備出門去找他了,見人回來松了口氣:“大哥,你去哪兒了,差點把娘都給急壞了。”
“我就是上鎮去買了些東西,路上走得慢,所以給耽擱了。”他避開何尤的事情沒談,有些煩躁的解釋。
原打算晚上就做南瓜餅,但是經過何尤一參合,做什麽都沒心情了,晚上喝了點清粥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何家打的是什麽主意,何尤說自己是何繡的弟弟,那就是何家的小公子哥兒了,怎生會和着奶娘到村裏來,莫不是就為了給他送上銀子,但在退親的時候何家早就給過了,也沒道理會再給。
思來想去的想不通透,他也就不想了,其實自己并不是多在意何家的事情,畢竟自己對那何家大小姐也沒有感情,事情也不是真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今天氣也是替張家氣。
這麽一想他便睡得着了。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煮了南瓜準備做餅子。南瓜水份充足,最好用蒸籠蒸熟,但是由于家裏沒有,就只能煮熟瀝幹。
随後重要的便是揉面,面揉的好不好關乎南瓜餅的口感,以前他愛做飯,揉面倒是小菜一碟,等着南瓜差不多瀝幹的時候,他把南瓜搗碎成泥和在面粉裏,碾轉揉勻,白淨的面粉不一會兒就成了黃色。
南瓜煮過水多,他便不敢在面粉裏摻水,只能用更多的面粉來和,随後再放入适量的糖,接着再一次揉。
揉好了面,他把之前用木頭刻好的鮮花模型洗幹淨,擰下一小塊面按進模型裏,一朵鮮花形狀的南瓜餅便成形了,他做了十餘個後,就倒菜籽油在鍋裏熱着,到了适宜的溫度再把餅放進去炸,餅子在熱油裏翻騰,不一會兒便發出了清甜的香味。
張劉氏和芸芸循着香味走進竈房,見張其在竈前忙前忙後,趕忙過去,此時他已經炸好了一碗南瓜餅了。
“阿其,你做的是什麽?聞着可真香。”
張其見兩人過來,一人夾了塊餅子:“來嘗嘗,看我做的南瓜餅看好不好吃。”
芸芸像珍寶一樣捧着金黃色樣式精致的餅子,她哪裏吃過這般稀奇的糕點,最多就是吃塊米糕,被油炸過的餅子實在是饞人的緊,她咽了咽口水,趕緊嘗了一口,南瓜餅外頭酥脆,裏頭甜而糯軟:“大哥,南瓜餅太好吃了!你怎麽會做這些東西的!這可比糕點鋪子裏賣的糕點還要好吃的多啊!”
張其輕笑:“我以前不會做是因為沒有做,瞧着家裏的南瓜便想出了這麽個法子,也就是試一試,既然覺得好吃就說明我沒有浪費面粉。”
張劉氏愛不釋手的小口吃着不大點的餅子,吃完以後道:“确實很好吃,娘做了這麽多年的東西都還不會做這些玩意兒,你是讀書人,腦子靈活,不光是讀書厲害,做起東西來也是別人比不得的。”
“娘,你說咱把這些南瓜餅拿去城裏賣怎麽樣?”張其提議道。
“賣?”張劉氏有些猶豫:“恐怕不好賣吧,人都是在糕點鋪子裏買,怎麽會瞧得上咱們農家人賣的糕點。”
張芸芸卻不贊同阿娘說的話:“娘,怎麽就不能賣了,大哥做的這麽好吃,可比糕點鋪子裏的東西好多了,我在城裏賣過雞籠子有經驗,到時候就讓我去賣。”
“胡鬧!”張劉氏瞪了芸芸一眼。
張芸芸噘着嘴,挽着張劉氏的手臂撒嬌:“可是大哥都做了,就試一試嘛,要是賣不掉就咱們自己吃,又不會壞,若是賣掉了,咱們不就能賺銀子了嗎?”
張劉氏抵不住兩兄妹的纏,最後只好悻悻的答應了。
張其和芸芸商量了一下,做南瓜餅的成本不算低,所以就一個南瓜餅賣三文錢。芸芸覺得有些貴了,畢竟三文錢還是不少,但是大哥堅持,她也就只能照着他的意思。
受了大哥的囑咐,她提着裝了南瓜餅的籃子進了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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