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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被這結實的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 她大聲哭嚎:“娘,我知道錯了。”

吳母紅着眼睛:“作孽啊!”

吳爹一個勁兒的給張劉氏道歉, 張家待吳家不薄, 如今自家孩子卻做出這麽對不起人的事情, 吳爹一個老莊稼漢, 鄰居這麽多年,實在是不知道該把臉面擱在哪兒。

“不是我說你們家吳秋,心思實在是太不像個姑娘了,以前的事情我本來不想說, 沒想到她那麽不知悔改,幾個月前跑來我們張家借擀面杖, 竟然偷偷摸摸的在人何尤做的菜裏撒鹽巴, 害何尤遭了頓罵,不但如此, 還到處說何尤的閑話。我本來不想計較,想着姑娘家面兒薄, 哪成想還真是越寬容她越不要臉。”

“老吳,自從我嫁來張家咱們就是鄰裏, 這些年都互相幫扶着, 大家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幾十年相處下來心裏都有數。我也不好管你們的家務事兒,今兒我也不說教訓吳秋,你們自個兒把她帶回去吧,該怎麽管教你們也有你們的法子。”

張劉氏真不想再多看吳秋一眼, 小時候也算是瞧着長大的孩子,怎麽說長偏就長偏了,還好當初張其眼光毒辣,沒有看上這小妮子,不然家裏可得雞飛狗跳。

吳母抹了抹眼睛:“劉嬸子,實在是對不住,我把阿秋帶回去一定好好治一治。”

“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吧。”張劉氏擺擺手,和着芸芸一起進了屋,沒管吳家二老是怎麽把吳秋帶回去的。

芸芸憤憤道:“還好咱們在院子邊上插了不少的竹片,可算讓這些賊人吃吃苦頭。”

“原以為是防着些厲害的賊人,沒想到卻把吳秋給捉住了,這事情你也別四處說,就當是全了咱們這些年和吳家的情分,況且吳家兩兄弟又在咱們鋪子裏當工,這事情鬧出去難免有隔閡。”張劉氏語重心長的給芸芸交代。

“我曉得的娘。”

事情沒過去多久,張劉氏也沒有去打聽吳家是怎麽處理吳秋的,但是卻聽說了吳秋出嫁的消息。

吳家連酒席都沒有擺,吳秋腳都還沒有好全就被嫁了出去,嫁的人家不是本村人,還是個遠村,吳母花了些錢請媒人說的,也當是滿足了吳秋當初的要求。

出嫁那天吳秋也沒有哭鬧,但是眼睛都是腫的,估計早在家裏哭夠了,自從自己出了事情後,高韋連臉面兒都沒有露過,更別說來看她了,她徹底死心是吳春回家來的時候偶然聽說高韋定了親事兒。

自己做了那麽多都是為了高韋,結果口口聲聲說不會娶別的姑娘的人,轉眼就把親事定了,她再哭再鬧也無濟于事,爹娘是徹底厭煩了她,哥哥和弟弟不曉得其中緣由,只曉得她要嫁人了,都很高興,給她準備了不少東西。

她出嫁的日子和高韋成親的日子是同一天,大家都曉得高家條件好,擺的酒席不會太差,人是娶媳婦兒,吳家是嫁女兒,家裏條件又不好,也沒什麽人要來湊熱鬧,吳秋便輕輕悄悄的被人用車子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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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的張其跟何尤只是聽見了些風聲,他們對吳秋的事情都不上心,看在吳家兩兄弟的份上道了聲喜以外就再沒有別的了。

這陣子兩口子正在為買新房子的事情奔忙,一直住在鋪子裏多有不便,有錢了自然想追求更好的生活環境,而且張其看劉五每天來回的往城裏跑也不方便,吳家兩兄弟住在分店的鋪子裏,倒是不用來回跑,張其想幹脆就買個房子他跟何尤搬出去住,讓劉五也住鋪子裏。

有了買房子的念頭,張其就開始四下留意起來,但找了好些時候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倒是黃西收租的時候聽說他們要買房子給介紹了地址。

黃西時常在張其的鋪子裏吃東西,張其也愛送些吃的給他,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還不錯,他肯幫忙,張其自然很高興。

黃家主要是租鋪子和酒樓,沒有賣住宅,但是做這塊兒生意總是會認識些人,他一來就給張其介紹了好幾個。

房源忽然就變得多了起來,張其幹脆讓何尤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挑,選來選去最後有兩個心怡的,一個背靠縣城的湖,推開窗就能看見楊柳樹,景色很好,可惜就是小了一些,只有兩間卧房,要是以後張劉氏跟芸芸來城裏住,母女倆就得住一間房,何尤考慮的很周到,芸芸年紀也大了,該一個人有一個房間了。

還有一處房子倒是大,但是已經靠近城邊了,來鋪子還得走上好一會兒,他不由得在兩個房子裏泛起了難,無奈只得讓張其做最後的決定。

“我覺得臨郊的大确實很大,可是我們上工不方便,靠湖的很不錯,小就小點吧,現在娘和芸芸大多時候都住在村裏,來城裏的時候少,等以後咱們在修一個宅子,想要多大就有多大。”

何尤笑道:“好吧,那就聽你的。”

選好了地方,确定下來就快了,沒多久兩人就搬進了新房子,好久沒有住城裏的房子,何尤特別高興。

“我讓劉五的媳婦兒也來鋪子裏幫忙了,他們夫妻倆可以一起住在城裏。”

這事兒張其沒有告訴過他,是自己直接做的,何尤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多雇一個人要多付一個人的工錢,他只是有點不高興:“那我以後幹嘛啊”

張其摟着他:“你就在家裏啊,晚上做做飯,我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吃,然後白天沒事兒就去逛逛街,茶樓裏聽聽曲兒喝喝茶。”

何尤撒嬌般推了他一下:“那怎麽能行!”

“怎麽不行了,你以前過得不就是這種生活嘛若實在是沒有事情你就鋪子裏看看。”

這幾個月起早貪黑的都在忙,一時間不讓他做活兒了,何尤有着說不出的不适應,雖然張其說的沒錯,以前他就是個公子哥兒,過得是閑散生活,可是自從嫁人起,他就開始學着做活兒了,一開始的時候又累又苦,可也沒有任何的埋怨,反倒是樂在其中。

張其見他糾結的表情,寬慰道:“以前讓你受苦了,但是咱們現在家裏有錢了,苦日子已經熬過去了,雖然不能說已經很好,但是我不想你再受任何的苦了,給你以前的生活是我娶你那天起就暗自發了誓的。”

“真的嗎”何尤靠在他的懷裏。

“嗯,你就當是實現我的願望了吧。”

何尤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笑我眼光好,苦盡甘來,成不成”

…………

如此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剛開始何尤每天都要去鋪子一趟,就像是張其特意交待了一樣,他去鋪子裏真的是只能看看,劉五和于香香幹活兒麻利,完全用不了他插手,他賭氣又跑去北街的鋪子,結果吳家兩兄弟配合的更是好,自己也沒能幹上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逐漸冷了下來,深秋過了就是冬天了。

一碗熱騰騰的紅薯粉能暖到心窩子,鋪子裏生意蒸蒸日上。

張其每天都很忙,俨然成了個有頭有臉的生意人,他很有野心想在過年之前開第三個鋪子。

何尤卻想着天氣入冬了,該置辦些冬天的衣裳,又想張其和自己一起去,好不容易礙到了每月一天的假期,他興高采烈的就拉着張其要去綢緞莊。

“可是今天我要和黃西談鋪子的事情,能不能下次再去”張其有些為難,他掏出一張銀票給何尤,想撫慰一下夫郎的心情:“多買一些,想買多少買多少,你今天先去買着,我下次一定陪你去。”

何尤掃了一眼銀票,拿到手上:“三十兩啊,張老板出手可真闊綽,我以前在何家的時候,一個月才只有這麽多零花錢呢!”

張其知道何尤不高興了,他連忙哄道:“下不為例,好不好”

何尤把銀票丢回他的懷裏:“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好,我一個人出門就是了。”

張其看着他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正想要追過去,黃家的管家已經來叫他了,他只得遠遠朝何尤喊了一聲:“你去哪個綢緞莊啊”

何尤冷哼了一聲,并沒有回話。

黃家管家笑了笑:“張夫郎可真有脾氣。”

“見笑了。”張其悻悻笑了一聲。

何尤氣鼓鼓的出門,在街上一直走,也不曉得走了多遠出去,擡頭瞧着一家綢緞莊,他煩悶的走進去,進了門才發現是何家的店,暗罵一聲晦氣,轉身正想走,小二卻盯上了他,笑吟吟的攔着出口。

“公子,別走啊,我們店裏可上了好些新貨,都是很好看的冬衣,最适合你這種好身段的公子哥兒了。”

何尤瞧了瞧自己,臉上有了點笑意:“是嗎”

“可不是嘛,只要您瞧瞧,保管有滿意的。”

何尤想了想,反正是出錢買東西,在哪裏還不是買,他又不是來白拿,而且小二也不認識他,于是便讓小二引着進去。

他瞧了瞧今年的冬衣,倒是确實挺不錯的,何家的生意能做得大,很大的原因還是衣服做的好,以前家裏的鋪子做了新的衣服都是先送到何繡和他那兒的,他對家裏的衣服有了不少的了解。

這麽一說,他發現自己身上這件還是以前家裏的,轉眼間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樣。

轉悠了好一會兒,他看了不少心怡的,但真正有意向買的還沒有,直到瞧見了一件挂着的白色披風,他一眼就喜歡上了:“小二,這件衣服跟我拿…………”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和他說了相同的話,他沒有把話說完,下意識看向了和自己看上同一件衣服的人。

“這不是何尤嘛,好幾個月沒有看見你了。”

說話的小哥兒像是發現什麽稀罕東西一樣看着他。

何尤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孫禮,當初他還是城裏的閑散有錢小哥兒的時候,城裏的有錢人都是紮堆的,他倆算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各種場合都會遇見。

他敷衍了一句:“是啊,好久不見。”

孫禮笑了幾聲:“欸,我聽人說你嫁到了村裏,還是何繡之前的那個男人,不會是真的吧”

好久沒聽人說這些了,何尤覺得陌生又熟悉,他也沒有生氣,倒是很坦誠道:“是啊,我嫁人了。”

“哎呀,沒想到是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戳你傷口的。”

“沒事兒,我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何尤挑了挑眉毛:“沒事兒的話我就去買衣服了。”

“小二,把衣服…………”

孫禮擡手打斷了他的話:“诶,這件衣服可是我先看上的,你要買啊”

他摸了摸衣料,感覺像是很滿意:“這衣服的料子很好,款式又新穎,憑借我們的關系,讓給你也沒什麽,只是啊,我擔心你付不起這衣服的價格,你可別把你夫君辛苦下地的銀子都拿來買衣服了,噢,全拿了也不一定買得起。”

何尤蹙起了眉毛,面對越說越難聽的話,他伸手想拿出錢袋子來,好讓孫禮閉嘴。

結果一摸給摸了個空,他忽然想起今兒原本以為張其要一起出門的,所以就沒有帶錢,後來張其給了他銀票,因為生氣沒有要,急匆匆就出來了,這下子可就有些尴尬了。

孫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一般,大聲問小二:“這件衣服多少錢”

“公子,你也說了,這衣服款式好,料子也不差,得要二兩五錢銀子。”

“啧啧啧,可不便宜啊,不過這點對我來說倒是一般般。”他湊到何尤面前去:“怎麽着,何公子覺得價格還合适嗎要不要讓小二包起來”

何尤撇過眸子:“算了,你喜歡就你要吧。”

“喲,不要了啊,難道何公子的錢沒有帶夠就是不付也沒問題的吧,畢竟這就是何家的店鋪啊,何公子喜歡直接拿回去就好了,小二,你不認得你們家何公子嗎”

小二有些懵,說來這孫禮他還認識,因為常來鋪子裏,這何公子他還真沒見過,他也才來鋪子上工不久,被問的有些糊塗:“這,這………”

何尤冷下眸子。

孫禮一下子捂住嘴,誠惶誠恐道:“你別生氣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被趕出何家了。”

說完,孫禮同着跟他一起出來的小厮大笑起來。

“何尤,衣服選好了嗎”

孫禮話音剛落,就見着一個魁梧的男子走進了鋪子,一眼瞧去挺是器宇軒昂,他慌慌張張的進來:“外頭要下雨了,你出門傘也沒帶,我挨着鋪子找,可算是找到你了。”

何尤見是張其來了,偷偷松了口氣,不過還是硬着脾氣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別過頭去。

張其見狀,好聲好氣道:“好了好了,你就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提前談完生意過來了嗎,下次一定先和你出來,再去談生意行不行”

孫禮神色怪異的看着這個有模有樣的男子低聲哄着何尤,他們一圈子的人沒事兒就會一堆談笑何尤的事情,說着他男人是多麽軟弱無用,相貌粗鄙,可今兒這個怎麽都不像大家說的那樣。

他很是好奇,莫非何尤改嫁了還是找了個有錢人跑了

何尤還是沒有說話,張其覺得很是頭疼,跟黃西談了一半放心不下找了出來,還好自己來得早,不然晚上回去人還不曉得已經氣成什麽樣了,他朝店裏的小二使了個眼色。

小二乖乖跑過來:“您有什麽吩咐”

“我夫郎可有看中的衣服”

“有有有,夫郎看了好幾件呢,您瞧瞧”小二麻利的把之前何尤多瞧了兩眼的衣服都給拿了過來讓他挑選。

張其把每一件都仔細的看了一遍,最後把一件藏青色的外衣拿了出來。

孫禮在一邊看着,不禁嗤笑了兩聲,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件藏青色的料子不好,價格一定不高,沒想到這個男人像模像樣的,結果卻這麽吝啬。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嘲笑兩句,張其的話就讓他驚掉了下巴。

“這件衣服是你混拿進來的吧。”張其不滿的把衣服丢到小二的懷裏,随後毫不拖泥帶水道:“其餘的都跟我包起來。”

小二臉都快笑壞了,這半個月才能賣出去的件數,今兒眨眼的功夫就賣了:“好嘞,稍等,我這就給爺包好。”

何尤也吃了一驚,他連忙叫住小二:“等等。”

張其牽過他的手:“還有喜歡的嗎”

“不是,也太多了,我哪裏穿的了這麽多。”他着急道

張其不贊同:“才幾件,都不夠一天換一件,你好好看看還有沒有喜歡的。”

“你是覺得我出來買衣服耽擱你的時間了,要讓我一次買好,下次就省得打擾你談事兒了吧。”何尤沒有領他的好,反倒是哼哼了幾聲。

張其求饒道:“冤枉啊,我真沒有,只是想多買幾件補償我之前的過失啊!”

一旁的小二幫着張其說話:“夫郎,我在這鋪子裏上工這麽久,少有看到誰家的夫君會陪着出來買衣服,更沒見過這麽舍得花錢的,你可真是好福氣。”

何尤癟癟嘴,他掃了一眼孫禮,忽然眸子中閃過已死光,他指着方才一起瞧中的那件白色披風:“把這件也包起來。”

小二快活的應了一聲,完全把一邊咬牙切齒的孫禮給忘了。

包好衣服以後,何尤拿過包好的白色披風,他走到孫禮跟前去:“我看你很喜歡這件衣服,就我們的關系,送你也沒事兒,畢竟我夫君跟我買了那麽多,這件估計也沒什麽時間穿。”

孫禮沒有擡手去接,一張臉又黑又綠,何尤笑眯眯的塞進了他的手裏,然後去挽着張其的手:“走吧。”

外頭下起了小雨,張其撐開傘,一只手拿着衣服,一只手把何尤攬在胸前,生怕他淋着了一點雨。

小二在門口望着:“多好的夫君喲,百依百順的,真好。”

“人好不好關你什麽事!”孫禮惡狠狠的罵了小二一句。

小二縮了縮腦袋,弱弱問道:“孫公子你咋還沒有走啊,待會兒雨落大了怎麽走你家夫君也要來接你啊”

孫禮擡手想給小二兩下,被自家小厮給攔着了,他咬了咬牙又放下手:“關你屁事。”

話畢,把手裏的衣服扔進小厮的懷裏,自己氣沖沖的跑進了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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