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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到了年關, 城裏開始張燈結彩,張其也在鋪子外頭挂上了紅燈籠, 門面上貼了對聯。第三家鋪子的相關事務處理好了以後, 他給鋪子裏的所有員工放了五天假, 發了年終獎, 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回家過年了。
張其還是來到這裏過第一個年,更是有夫郎的一個年,兩口子在城裏買了很多年貨,足足叫了兩個牛車才給運了回去。
他本來是想把芸芸和張劉氏接到城裏來過年的, 畢竟城裏有了新房子,芸芸趕集來送菜倒是見過了城裏的房子, 但是張劉氏因為一直忙着, 還沒有得空來過。
可是張劉氏說今年家裏養了過年豬,大家還是回村裏過, 熱熱鬧鬧的殺過年豬,還可以讓吳家兩兄弟, 劉五兩口子來幫忙,一起吃頓大肉。
何尤沒有見過殺過年豬, 覺得很有趣, 想回村裏去看,張其覺得也挺好,也就依了一家人的意思。
村裏比城裏要冷上一些,何尤現在回村都曉得帶些厚實顏色又沉的衣服了,光鮮的衣服穿回村裏往那竈下一轉就變得灰不溜秋。
兩人回到村裏時, 芸芸和張劉氏正在村口等他們,幾人高高興興把年貨帶回了家。
家裏已經大掃除過了,下午些就殺過年豬,吃了午飯,張劉氏就燒了熱水燙豬毛,晚些時候陸陸續續就有人來幫忙了,殺豬至少要四個漢子才能按得住,張家的過年豬吃了不少的紅薯,個兒長得很壯實。
吳家兩兄弟加上劉五,還有張其,剛好四個漢子,張劉氏就請了殺豬匠,其他的人就沒有喊了。
晚上些大家就熱熱鬧鬧的按豬,豬殺了之後,殺豬匠就開始分割肉,張劉氏今年十分的大方,拿了好多豬內髒和兩大塊好肉來招待大家,夜裏大家又是喝酒又是吃肉,很是快活。
第二天就到了春節,張劉氏和張其做了很多好菜,何尤則教芸芸如何剪紙,一家人過了個好年。
年過後就是新年了,按理是要走親訪友去拜年的,但是依照張家的情況,并沒有什麽親戚可走,新年是沒有人幹農活兒的,大家勞累了一年,确實是該好好休息幾天。
張其閑在家裏無事可做,家裏殺了豬,肉很多,幹脆帶着何尤一起做香腸。
切了兩大盆肥瘦相間的肉片,張其在肉裏放上花椒鹽巴,然後用削好的竹筒塞在腸子裏,把肉片不斷的往裏頭塞,何尤覺得很有意思,跟着他一起做。
村裏做香腸的人家并不多,香腸固然是好吃,但是有幾戶人家舍得把豬肉這麽弄的,又是料,又是肉的,吃不起這麽講究的東西,所以有手藝也做的少。
塞到足夠的長度後,張其就用繩子把香腸一截一截的栓起來,沒多久香腸就出來了,做好後他給挂在了竈上,燒火的時候好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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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香腸後,肉片還剩下半盆,他把澱粉倒進去,炸了半盆酥肉,這個做法在村裏更是奢侈了,用半鍋油炸肉,恐怕除了張家,村裏再也沒有別家會這麽做了。
張劉氏節儉了一輩子,當然是忍不住嘀咕他兩句,不過吃上酥肉的時候,張劉氏便沒話說了,那香味兒實在是沒幾人扛得住。
歡歡喜喜的過了年後,張其跟何尤又回到了城裏,二月初的時候他,才再次回到了村裏。
雲回村是個貧窮的村子,他想自己生在這裏,還是應該帶動大家一起富裕起來,他鼓勵大家把土地盡可能多的用來種紅薯,到時候全部賣的張家,只要紅薯足夠多,他可以把分店開到別的縣城,甚至還可以直接賣粉條,讓喜歡吃的人自己回家煮。
村民們曉得張家在城裏已經有了三間鋪子,要是跟着幹肯定還是有保障的,反正多種點紅薯也沒什麽,就算到時候張家不收購紅薯了,多餘的紅薯還是能夠喂豬自己吃,總之不會虧,一些開明的農戶便和張其達成了共識,而有一些還是不太相信張其,不願意種紅薯賣給張家。
有了村民們種紅薯,張其就不讓張劉氏和芸芸下地幹粗活兒了。
頭一年的時候,很多農戶靠着賣紅薯很是賺了錢,張其還雇傭了不少的一批人幫着做紅薯粉,粉條的生産量大增,張其便不再局限于賣煮熟的紅薯粉,而是開了專門的鋪子賣沒有煮過的粉條。
第二年的時候見着很多早先就跟着張其的農戶賺了錢,村裏的農戶幾乎都種起了紅薯,張其已經逐漸達成了規模生産,鋪子也不只邱陽縣才有,臨近的縣城也有了他的足跡。
家裏的條件越來越好,張其便把芸芸跟張劉氏接到了城裏住,家裏的生意已經不再讓他們動手,全靠雇的人做了。
芸芸搬到城裏來很是高興,何尤帶着她出門去買東西,也讓她多熟悉熟悉。
兩人最先去的就是胭脂鋪子。
“想當初說帶你來看胭脂,沒想到晃眼過了那麽久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帶你來了。”何尤不禁感慨道。
芸芸試着不同種類的胭脂:“能和哥夫來真是太好了。”
兩人說笑着,芸芸第一次來買胭脂都是選最便宜的,現在都不看價格,只看喜歡的了,她壓根兒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會過上這種好日子,有何尤幫着,選了十幾個胭脂盒。
“哥夫,你別盡幫着我選啊,你也瞧瞧你喜歡的啊!”
何尤搖了搖頭:“你大哥不喜歡我用這些東西,他說看着奇怪。”
芸芸憋着笑,有些不可思議道:“不會吧,我瞧着城裏好多年輕公子哥兒都描眉畫目的,而且好看啊,大哥怎麽能這麽說你。”
何尤也想不明白,張其又不是舍不得這點錢,若是他去買別的東西,每次都讓他多買,生怕他舍不得花錢,唯獨想走胭脂鋪子的時候把人給攔着。
“估計是大哥怕哥夫太好看讓人看去了。”芸芸寬慰道。
這麽說何尤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嗔怒了一聲:“你這小妮子。”
選了胭脂,兩人還想去別處逛逛,何尤便多給了小二幾個錢,讓他送到家裏去,小二有跑路費賺,很是樂意這種差事兒。
兩人準備上首飾店去瞧瞧,也可以給張劉氏買些首飾,人剛到首飾店門口就瞧見店門外有一中年男人在訓斥人。
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城裏多的是,但是讓何尤忍不住駐足觀看的原因是,男子的背影有些熟悉。
他走近了一些便聽見他的訓斥聲音:“夫人最喜歡那支釵子了,二十幾兩銀子買的,你倒是好,轉眼就給弄丢了,你說你做了這麽多年奴婢,怎麽還像個新人一樣冒冒失失的。”
“管家,我不是故意的,這哪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那賊人啊!”
“這就怪了,誰不來搶偏偏來搶你的,我看你回去怎麽跟夫人交代,我尋摸着你是伺候二房久了,心就一直跟着那邊,不把夫人放在眼裏把存心想把夫人的東西搞丢。”
何尤湊過去,眼睛不由得有些泛紅:“奶娘!”
弄丢了東西又被訓斥的趙娘又急又委屈,一直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這一聲呼喊,她別過頭,瞧着衣着華貴的年輕公子和小姑娘,她捂住嘴:“公子!”
何尤高興的一把抱住奶娘,嗓子有些沙啞道:“奶娘,我好想你!”
兩人抱了好一會兒,趙娘才把他放開,她忍不住抹着眼睛:“公子,我一直挂念着你呢,沒成想還能見着你,實在是太好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何尤解釋道:“我來城裏兩年多了,對不起,一直沒去看你和爹爹,他過得還好嗎”
“夫郎挺好的,就是每天都要念叨你,若是看見公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何尤忍不住傷感,垂下了眸子,他也很想爹爹。
一旁的管家見着他十分意外,小公子被趕出了何家,同着個鄉野村夫成親的事情何家的人都知道,這事兒早些時候下人都在偷偷的談論,時間久了以後,說的人才少了,他想人嫁到了村裏必定過得很慘淡,沒成想今兒見着人,哪裏跟慘淡擦的上邊兒。
“小公子是你”
何尤看了管家一眼,蹙起了眉毛:“我早就不是什麽公子了,你叫我名字就成。”
若是他一身粗衣,他倒是還能接受着直呼其名,現在的樣子他可不太敢,眼力見兒都沒有,也不可能是何家的管家。
“公子說的太見外了,您一天是何家的公子,永遠都是何家的公子。”
何尤不想跟他多談,正色道:“對了,你剛才訓奶娘做什麽”
管家撓了撓頭:“首飾鋪子裏上了新貨,夫人讓趙娘出來幫她買一支釵子,沒想到趙娘出門就把釵子搞丢了,我也是一時着急才說了她兩句。”
“這事兒怪我,我将将從鋪子裏出來,結果被個小夥子撞了一下,還沒多想,結果一摸釵子就沒了,管家訓斥我也是應該的。”趙娘提起這事兒臉就陰郁了不少,釵子那麽貴,夫人的脾氣她又不是不曉得,到時候回去肯定免不了處罰,要是只是罰她還好,只怕沒事兒找事把矛頭指向夫郎。
何尤聽完不滿道:“既然是賊人偷了東西,管家就該去追賊人,還有閑工夫在這裏訓奶娘。還有大娘是怎麽回事家裏是沒有奴婢了嗎,偏讓趙娘出來買。”
管家幹笑了兩聲:“小公子說的是。”
何尤拉着趙娘,安慰道:“沒事兒奶娘,你剛才買的是哪個款式的釵子,我和你去再買一支拿回去就成了。”
趙娘連忙擺手道:“那怎麽能行!釵子可不便宜,公子別為了我花銷了。”
她不曉得何尤為什麽會打扮的那麽好,但是何家的家底她是曉得的,拿那麽多錢出來,一定都是公子的私房錢,她如何舍得讓公子出錢。
“沒事兒的,走吧。”何尤拽着趙娘。
芸芸也幫着腔:“趙娘,這是哥夫的心意,走吧。”
兩人連拉帶拽的才把人帶了進去,末了,何尤還朝着管家喊了一聲:“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還要請奶娘到張家去做客,晚些時候會送她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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