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餓不餓?”白慕陽凝着她,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也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

餘安安愣怔着, 他已然是站起身, 她慌忙叫住他:“白慕陽,你會做飯麽?”在她的記憶裏,好像從未見他做過飯。

白慕陽猛地僵住, 竭力壓下眸中腥紅,方才側過身道:“會一點。”說罷, 便是徑自下了階梯。

只是, 他維持着沉穩的步伐, 卻是再沒能克制住眸中洶湧而來的浪潮。眸子腥紅,淚水翻滾。

她的手腕有一條細細的疤痕, 被腕表遮擋,卻還是能在她擡手的間隙看得清晰。

而她蒼白的臉上,那紅腫仍未消退。

白慕陽驀地想起在醫院那天,她站在白斯年身後, 水果刀擱在手腕上,哭着求白斯年将她奶奶留下。可換來了什麽,是白斯年面無表情地轉動水果刀,那刀尖抵在她的胸口。

可這并不是結束, 白斯年為求一個安穩, 找人給餘安安連着注射了三天的鎮靜劑。她明明那麽健康一個人,平白注射了那麽多傷腦子的東西。

然而, 白斯年現在已經變成一個死人,要他滿肚子怒火無處發洩。

白慕陽緊咬住牙, 一拳垂在牆面上。

随後,他打給吳媽。聽吳媽詳細說了那天餘安安回春苑的情形。

末了,方才囑咐她:“還請您暫時不要出現在安安面前,她現在以為奶奶在外面游玩,如果見到您,怕不好解釋。”

“我知道,”吳社芹應了,“這事小姐的朋友游游已經囑咐過了。”

挂斷電話,白慕陽緊接着打給鄭明。“姜家那兩個女兒你給我盯着。”鄭明立時應了。心知,白總這是沒法找老爺子的麻煩,只能找姜家的麻煩了。

然他應下後,白總忽然又不言語了。

他正要多嘴問一句,白慕陽又是冷冷道:“算了,就現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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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他剛才那一停頓,是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動,現在動會不會讓人多想。原本也是,白總這一回國,姜家兩位小姐就出了事,可不得讓人多想,想着白總這是給餘小姐出氣呢!

“動到什麽程度?”鄭明趕緊問。這種事他可不好拿捏。畢竟,姜家現在接了柳夫人所有的遺産,搞不好人脈也握在手裏呢!

單是陸市長那一層,就不好說。

“找兩個男人,”白慕陽嗓音愈是陰冷。鄭明立時暗道不好,出氣就是出氣,這出手未免太狠了些。

畢竟,怎麽說這事都是老爺子一手導致,和姜家其實關系不大。

“一人給她們二十個巴掌!”

鄭明驀地松一口氣,自覺自個思想略陰暗了些,結果這口氣還沒喘勻,就聽白慕陽又道:“甩到一邊臉上。”

這……

鄭明吸了口氣,這是要人毀容啊!然他還是迅速應聲:“好!我這就去安排。”

白慕陽處理完這樁事,情緒稍稍平複,正準備進廚房,林剛打外面走來。

“您都看到了?”林剛看着白慕陽眼眶發紅,便知道夫人的選擇沒有錯。

這些天雖說白少爺不知道什麽原因不在,但他現在回來了,小姐這裏也終于能讓他稍微放下心。

“林叔,”白慕陽順着餘安安的身份叫他,“這些天麻煩您照顧安安了。”

林剛忍不住嘆息:“如果真能照顧到她倒也好了。這些天,她過得生不生死不死的,您現在看到的已經好很多了,雖說她是忘了那段記憶,但至少還活着。”

大約是餘安安從前多明媚,現在便是多讓人痛心吧!

“您放心,”白慕陽鄭重道,“這些天安安受的所有委屈,我都會幫她出了這口氣,也會治好她的病。”

“那就謝謝您了!”林剛點了點頭,便又走了出去。

……

白慕陽端着飯菜上桌的時候,餘安安單是嗅着香味便是滿臉驚異:“你真的會做飯呀?”

“嘗嘗?”白慕陽看着她現在瘦了一圈的模樣,滿眼都是心疼。

餘安安吃了一口,正要誇贊他,一擡頭瞧見他眼睛裏波光盈盈的,不由道:“你那是什麽眼神呀?好像吃你一口飯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說着,便是雙手并在一起豎了大拇指,“特別好吃,真的,一點都不難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白慕陽倏地笑了,斂下那份心疼:“那就多吃點。”

餘安安又吃了一口,果斷順杆往上爬:“白慕陽,你做飯這麽好吃,以後你來負責做飯?”

“好!”

“啊?”餘安安不妨他應得這麽爽快,“你每天那麽忙,哪有時間做飯呀?”

白慕陽專注地凝着她:“如果有幸,我巴不得每一餐飯都給你做好。”

“呃……”餘安安意會過來,有種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覺。“你這話說得好像我們以後都會在一起。”

白慕陽握住她的一只手,輕柔地摩挲着:“安安,我想和你結婚,如果你覺得太快的話,我們先訂婚好不好?”

餘安安徹底愣住,好一會兒才坐直了身子正經盯着他:“白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現在甚至還不是你女朋友吧?”

白慕陽輕咳一聲,略有些心虛地垂下眼。急于求成,果然不大好。

餘安安思索了會兒,忽然道:“那我先做你女朋友吧!”

白慕陽猛地擡眼,滿眼不可置信。

餘安安被他瞧得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知道,我說過不能因為你對我好就和你在一起。現在我确信了,我真的喜歡你。剛才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特別開心。像突然找到港灣一樣。你只是站在那裏,我就覺得歡喜,也覺得安心。”

白慕陽猛地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的頸窩沉沉道:“不許反悔。”

餘安安被他下颌上細小的胡茬勾得脖子發癢,忍不住笑着推開他:“你還沒正經說過你喜歡我呢?”

白慕陽微怔,随即握住她的肩,神色鄭重道:“餘安安,我喜歡你,勝過這世界的所有山川和大海。因為喜歡你,我才願意好好生活。”

餘安安望着他眸中細碎的光,像星星一樣閃耀,愈發覺得自己要沉淪。

“明天我們一起去公司。”白慕陽道。

“好!”她壓抑着臉紅,吃着飯,一面應着。

“但是港口距離我家太遠,以後住我家好不好?你不同意,我絕不亂來。”他舉着手,信誓旦旦地保證。

“也好。”餘安安正經思索,“但是……我有點舍不得我的卧室。這艘游艇的卧室,可是奶奶特意裝修成和我原來卧室一模一樣的風格。”

白慕陽剛才看過了餘安安的卧室,這時嗓音不由得有些沙啞:“我也一比一複制,好不好?”

“好。”餘安安眨眼笑道。

白慕陽忍不住又伸手抱住她,餘安安被他戳得脖子發癢,伸手推着他,又氣又笑:“白慕陽,你是樹袋熊嗎?”說着,又是忍不住拿指尖戳他,“還有啊,你都幾天不洗澡了,身上一股味道,胡子也不剃,還非要抱我。”

白慕陽偏是抱着她,怎麽都不肯撒手?

然而,他何止幾天不洗澡,已經幾天不睡覺了。

許久之後,白慕陽終于松開她,也正經開始吃飯。結果,餘安安再夾了兩口便是不吃了。

“怎麽了?”白慕陽蹙着眉看她,“不合胃口?”他打小受到各種鍛煉,樣樣都要做好。做飯這項技能,卻是出國留學那段,自個琢磨的。

“剛才不是還說好吃,就吃這麽兩口?”她統共夾了不超過五下,米飯甚至沒怎麽動。

“真的好吃,”餘安安趕忙道,“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好像身體不對勁,也想吃多一點,但吃多了就會吐。現在就長記性了,少吃一點,省得吐得時候難受。”

白慕陽驀地想起視頻裏,她在病房裏幹嘔的模樣。

她是刻意忘記了這幾天發生的事,來自于身體的本能卻是還在。

白慕陽壓下喉頭哽意:“那就少吃一點,少量多餐,慢慢來。”

他心口痛得恨不得将白斯年揪出來,問他一聲到底為什麽。可白斯年當真做得決絕,骨灰混合這種事竟都能安排好。

他悶着頭吃飯,女孩卻是全不自知,雙手捧着臉,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白慕陽,你說,我會不會是懷孕了呀?我知道孕婦都是會嘔吐的,他們為了孩子就是明知道會吐,也要努力吃東西。太偉大了。”說了一半,忽然又停住,“哎呀,你還吃着呢,你先吃先吃。”

白慕陽擡起頭,滿眼寵溺地看着她:“要真是懷孕了,那才是求之不得。”

餘安安臉頰發燙,走到一側的欄杆旁,盡情地吹着海風。

這一夜,她也許不會再失眠。

……

入夜後,游艇開回港口。

餘安安在書房看了會兒書,便回了卧室。原本,他被安排住在客房,可躺了一會兒,終是不放心,遂在餘安安主卧外面的客廳躺下。

他幾日不眠不休,其實身體已然快撐到極限。但門內的女孩,白天尚且有思維混亂的間隙,也不知會如何度過夜晚。

白慕陽一面不由自主地陷入睡眠,一面維持着身體的警醒,只要餘安安有一絲動靜,他就立馬起身。

結果,這一覺到天明,女孩睡得極其安穩。

只是,她睡得更久些。直到正午,才伸着懶腰走出來。

白慕陽這邊若非林剛勸着,已經快要砸門了,還未開口問一句,女孩已經懶懶道:“你怎麽還在呀?不用上班麽?”

“要等你一起。”白慕陽看她那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顆心落了地。不妨女孩又道:“我最近好像睡覺也挺多的,”她歪着頭,說得一本正經,“這也是孕婦的症狀吧,白慕陽你說,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白慕陽忍俊不禁,擡手摸摸她的頭:“我倒希望我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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