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曉夜以為，經過那天之後，張東君一定會知難而退了，誰知——

他卻從第二天開始，每天晨運了……

當曉夜端着水杯從客廳的窗前經過時，她無意間看到他從樓下跑步經過的身影，她馬上沖到窗邊去看，發現果然是他的背影沒錯，她驚呆了，與此同時，哥哥竟也在她的身後看見了這一幕，他深深地皺起眉頭說：

“他這是在做什麽？他的心髒能這樣劇烈運動嗎？”

曉夜喃喃地說她也不知道——

“也許……跑不太遠的話，應該還可以吧……”

話雖這麽說，曉夜心裏還是很擔憂。

除此之外，張東君還堅持每天給她送花，那應該是在他結束晨運之後的事吧，估計是認為時間還早不想吵到曉夜休息，所以他總是只把花放在門口就走了……

是什麽花倒也不一定，有時候是一枝百合，有時候是一束滿天星……

他到底在做什麽啊？為什麽明明跟他說那麽清楚要分手了，他反倒表現得比以前更積極更粘人了呢……

曉夜嘆着氣、抱着花呆呆地躲在牆角裏。

曉晝快步走過來把花奪走說：

“我替你扔掉吧！”

他原本以為曉夜一定會拒絕的，沒想到曉夜只微微一怔後就說：“順便，你再叫他以後不要送了。”

曉晝訝異地張大了嘴巴。

翌日一早，曉晝跑到樓下去截張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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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東君！”

“主任？”張東君吓了一跳：“你今天怎麽也起這麽早？”

曉晝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東君，發現他除了臉色和以往一樣蒼白以外，精神狀态倒還好，為此，他略略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回事？以前從沒見你做過運動啊？”

張東君笑笑——

“主任要不要一起來？每天早起一個小時，跑跑步，會覺得很舒服的哦！”

“真的假的？！”曉晝瞪圓了眼睛：“一個小時？你每天跑多遠？”

“唔，沒算過，不過，兩公裏應該有的吧……”

哦，一個來回的話，應該——

“主任？”

曉晝回神，皺起眉道：“啊，你跑歸跑，以後別再送花了！”

張東君啊了一聲——

“曉夜……不喜歡嗎？”

“廢話！”曉晝吼道：“都說了要分手了，你還這麽苦苦糾纏，她能不煩嗎？”

張東君無話可說了。

曉晝又擺擺手道：“行了，去跑步吧，你能想到要鍛煉身體也是好的，不過也要量力而為。”說完，曉晝顧自走了。

張東君默默發了一會兒呆後，擡頭朝樓上曉夜家所在的窗戶望上去，當他看見有個身影在那裏迅速地閃開時，他一下咬緊了下唇——

不，曉夜，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因為我知道，你的離開，并不是因為你不愛我，恰恰相反，你正是因為太愛我，才會離開我的，然而——

我怎麽可能做得到呢，在我知道了你曾經遇過那麽可怕的事，而當時，我竟然不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時候……

曉夜，或許等着我們的還有更多的苦難與折磨，但是，不要怕，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就像我之前向你保證過的那樣——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

這天結束跑步後，他買了更大的一束花放在了曉夜的家門口。

接連跑了一個星期的步都太平無事，這讓張東君自己也大吃一驚——

或許，曉夜就是他命中注定的良藥也說不定，他默默地想：搞不好，這次如果他真能和曉夜複合，他的心髒病還能不藥而愈呢……

因此，他每天跑得更勤快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跑的路程更遠、時間也更長……

如果他能有個強健的體魄，那麽，曉夜是不是就能收回她那天說的那句話了——

“不是這樣的，東君，我只是認為，你的身邊，需要一個可以幫助你、照顧你的人，如果是以前的我，這完全不是問題，但是現在，我已經自身難保了，我不想勉強你，我也不想勉強我自己，我們必須承認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已經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不想否認，他曾經接受過曉夜許多的幫助，但是，如果因此曉夜就以為她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照顧他，他很想對她說：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不過——

他不想做一個只會空口說大話的人，那樣的話，也只會被曉夜更加地瞧不起——

要做可以保護曉夜的人。

要做可以讓曉夜信賴的人。

要做可以讓曉夜堂堂正正地向所有人介紹說他就是她以後的終生伴侶的人。

他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開始每天晨運的……

他知道，時間不能倒轉，他無法回到當初曉夜出事時的時間，無法改變那場災難在曉夜心裏投下的陰影，那麽他還能做什麽呢？

今天好奇怪。

才剛跑了不到五百米的樣子，心區就傳來了一陣刺痛，因此他不得不放慢了腳步、最後還停在了路邊、準備歇一會兒再接着跑——

他一邊輕撫着胸口一邊轉頭望了眼自己跑過的地方，就在這時，他在一團朦朦胧胧的晨霧中看到了曉夜的身影——

“曉夜？……”

他慌忙站直身體——

沒多久，曉夜果然站到了他的面前，天知道她已經在他身後跟了多久，只見她額角處的發絲都已經被薄薄的汗水給打濕了……

“要喝水嗎？”

她小聲地問着，并将一瓶水向他遞了過來。

不知為何，這一瞬間，他有點想哭。

“謝謝……”

他接過來，又問：“你怎麽在這兒？”

曉夜咬咬唇，臉色蒼白地盯着他：

“你每天這樣跑，能行嗎？有問過醫生的意見嗎？”

她在擔心他。

果然，她還是放不下他的。

“嗯，沒問題，我心裏有數的。”

曉夜垂下眼睫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努力地擡起頭說了一句：

“那些花，很漂亮！”

他立馬咧嘴笑了。

他激動地說：“你喜歡就好！！”

誰知，曉夜卻搖搖頭——

“但是，你以後還是不要再送了——”

“為什麽？！”

“因為……那樣只會讓我更痛苦更難過，東君，我不想做一個拖拖拉拉的人，如果你真為我好，就，不要再做這些會幹擾我的事了……”

張東君沉默了。

這天上班，張東君坐在辦公桌後發呆。

同事叫了好幾次他的名字沒有反應，最後不得不起身推了他一把——

“嘿，你在想什麽呢！”

張東君這才回神：“啊，有事嗎？”

“這個文件，你幫我再看一下！”

“哦，好的……”

張東君努力叫自己投入工作，但是沒多久，他的思緒仍又飄到了曉夜那裏——

如果你真為我好，就，不要再做這些會幹擾我的事了……

曉夜，究竟我該怎麽做，才是對你好的呢？

他感到胸口處又傳來一陣陣隐隐的刺痛，明明一個早上都在發呆，可這顆破心髒怎麽又在那裏鬧騰個不停呢……

這天下班後，張東君破天荒地參加了同事們的聚會，席間，當有人問他要不要喝酒時，他猶豫了一下後，竟然點頭要了，坐他對面的曉晝剎那間眯起了眼睛——

果然，才喝兩杯，他就醉了。

他咚的一聲，一頭撞在桌角上，很快就趴那兒一動不動了，同事們紛紛笑話他酒量差，他聽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傻笑，一句也沒有反駁。

後來，他感到惡心想吐，于是撐着桌角站起來跑去吐，結果吐完之後走出來，看到曉晝正一邊抽煙一邊倚着牆在等他。

“主任……”

他立刻站在原地，像個等候挨批的小學生。

果然，曉晝馬上扔掉煙沖上來抓住他的衣領——

“你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不是每天在晨運嗎？不是為了要證明給曉夜看自己是個健康強壯的男人嗎？瞧瞧你現在都做了些什麽！！”

張東君苦笑着，深深地向曉晝鞠了一躬道：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自己的酒量會那麽差，給主任您丢臉了……”

“我說的是丢臉的事嗎？”曉晝的臉因為過于氣憤甚至都扭曲了，“你這家夥，分明還是改不了你的壞習慣啊！你這分明就是想給曉夜施苦肉計嘛，我告訴你，你休想得逞！你以為我會讓曉夜看到你這副鬼樣子嗎？”

張東君重重地搖着頭——

“我從沒這麽想過，也請主任你千萬千萬不要讓曉夜知道我喝酒，我不能再讓她來擔心我，不能，我不能，我不會讓——”

話沒說完，他噗嗵一聲摔到了地上……

叮咚叮咚！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曉夜匆匆忙忙跑去開門，結果發現，門外竟然站着——

“杜玫？”

“曉夜，你好！”

“啊，你好。”曉夜趕緊把人請進來，一邊讓她落座，一邊問：“你來找我哥的？他還沒回來哎，可能是跟同事在聚會吧？你沒打電話給他？啊，要喝什麽？茶還是咖啡？”

曉夜走到料理臺忙碌起來。

杜玫跟到她身後，輕輕按住她的手——

“你不用忙了，我不渴。”

曉夜呆呆回頭。

“你不是來找我哥的？”

杜玫溫柔地搖搖頭——

“是他打電話給我，叫我來陪你的。”

“陪我？”

曉夜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她轉身一把揪住杜玫的袖子，臉色鐵青地說：

“是不是我哥出什麽事了？他受傷了？生病了？還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杜玫察覺出曉夜的異樣，趕緊安慰她——

“沒事沒事，你別慌，你哥他好好的，什麽事也沒發生！”她帶曉夜到沙發上坐下，然後一邊摟着她，一邊輕撫着她的手臂，直到曉夜顫動的雙肩逐漸平穩下來，她才抱歉地說：

“真對不起，我實在是太笨了，明明沒什麽事卻還是把你吓成了這樣……”

曉夜自嘲地低下頭：

“不，是我的錯，我這麽容易犯病，讓你見笑了——”

杜玫怔了一下，随後，她溫柔地問：

“曉夜，既然一個人這麽辛苦，何不讓東君一起分擔呢？是不是你覺得他不夠堅強，不足以陪着你同甘共苦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