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曉夜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把目光深深地望入一旁那昏暗的臺燈光裏……
“我當然不是怕他不能與我同甘共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太了解他是個會與我同甘共苦的人,我才不忍心讓他跟我一起受罪,呵,說實話,在這之前,我還不太理解他為家人做那些事時一定要把我趕走的理由,如今,我懂了,那種不想連累別人的心情,我現在,終于能感同身受了,比起自己受苦,更不願看到對方因為自己而受苦……”
眼看着張東君噗嗵一聲摔倒在地,曉晝趕忙蹲下身去搖他的身體——
“東君!喂!張東君你快醒醒!”
見他半天沒反應,曉晝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扛到自己的肩上,然後沖出門去。
他把張東君扔上車,随即往最近的一家醫院開去。
半路上,他打了個電話給杜玫——
“杜玫,你在哪裏?能幫我一個忙、去看看曉夜嗎?……對,我現在還回不了家、怕晚了她一個人……”
到了醫院,經過醫生診治後,護士拿着針藥要幫張東君挂水,直到針頭紮進他的血管了,他這才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主任?……我們這是在哪兒?”
見他還是一副迷迷茫茫的樣子,曉晝忍不住罵了他一聲——
“這裏是醫院吶!混蛋——”
護士一聽這話,手抖了一抖,原本已經紮好的針頭不知怎的、又歪了——
“對、對不起!”護士慌忙道歉。
張東君笑笑,對她說:“沒關系,重新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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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晝馬上沖過來問:“怎麽回事?”
張東君趕緊把他攔開他說:“沒事沒事,主任,你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會兒?”
曉晝早看到了,臉頓時抽成一團,他恨恨地走到一旁,從口袋裏拿出煙想抽,結果猛然意識到這裏是醫院,頓時又一臉悻悻然地把煙放了回去。
護士走後,張東君擡眼望向了曉晝。
“主任……”
“幹什麽!”
“別跟曉夜說今晚的事……”
“那還用你說!”
“對不起……”
“不想聽這種話了!”
“呵……”張東君笑了,只是笑容很疲憊,而且跟着就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靠在對面牆上的曉晝一直猶豫着要不要過來幫幫他——
“雖然很抱歉,但是,主任,我不會放棄的。”
“你說什麽?!”一時間,曉晝又氣起來,他火冒三丈地跑過來一把揪住張東君的衣領說:“你意思是——你還要這樣折騰你自己,同時也折騰曉夜?!”
“這不是折騰……”張東君喘了口氣、靜靜地說:“在沒遇到曉夜之前,我對身邊失去的一切,總是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不反抗、不強求,我本以為,那是最好的一種處理方式,既能滿足對方的心願,也不至于讓自己流露醜态,只要雙方關系能維持和平,那麽就算受再多的委屈我也能自己默默地消化掉,因為我不想,讓別人因為我而感到為難……”
曉晝怔住了,他沒想到有一天,張東君會在他面前如此剖白他自己,這還是他認識的張東君嗎?
他揪着張東君衣領的手漸漸有些放松了。
“但是,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了,有些事,如果我不争取,帶來的不僅是我自己的痛苦,很有可能,也會讓對方一直生活在痛苦裏……”
曉晝咬牙道:“算了吧!你放過曉夜才能使她真正脫離痛苦!”
“是這樣嗎?”
沒想到,時至今日,張東君居然還敢頂嘴了!
他接着又輕輕地搖了下頭說:“曉夜是怕我為她擔驚受累才離開我的吧?因為我不夠強壯,明明是個大男人,不但不會自理,還老是生病,所以才讓她産生那樣的不信任,因此,我才開始積極鍛煉的,我想讓她看到我努力改變的一面,我想讓她對我重新建立信心……”
曉晝終于放開了他的手,他一屁股坐到旁邊的位置上沉默不語。
張東君又笑了笑說——
“不過,我還是做得不夠好,就像今天晚上,我居然還貪杯了,真對不起,主任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不會再——”
“東君——”
“主任?”
曉晝背過頭、對着長長的通道使勁嘆了口氣說——
“你還是……不要這樣勉強你自己了……”
張東君大失所望。
“主任……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嗎?”
曉晝沒有回答。
張東君被醫生要求留院觀察一晚。
有曉晝在,他也不敢反抗,很快就乖乖地躺床上睡覺了。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曉晝一直在想着這倆孩子的事,想得頭都痛了,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來。
到家後,他看到杜玫正陪着曉夜在她房間裏,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她睡了?”
杜玫轉頭看見他,點點頭,然後起身,把他帶出了曉夜的房間。
“怎麽回事?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來?”
曉晝大嘆一聲:“別提了!我都快被這兩個小鬼給弄瘋了!!!”
杜玫噓了一聲,又拉着他走遠了一些才問道:
“難道,你剛剛是跟東君在一起?”
“可不是!我快被那家夥給氣死了!你知道嗎,他到現在還嘴硬呢,說什麽也不肯放棄曉夜!”
沒想到,杜玫聽了這話,居然笑了。
“你還笑!真虧你還笑得出來啊,果然不是你妹妹,你就不知道心疼了是吧!”
曉晝用力地拉開陽臺的落地窗,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靠在陽臺的欄杆上用力地抽了起來。
杜玫靠在落地窗旁看着他。
“曉晝,你今年多大了?”
“哈?咱倆是老同學!你多大我不就多大咯,這還用得着問嗎!”
杜玫笑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說:
“那……你是不是也該找個對象結婚了?”
曉晝被一口煙嗆到,頓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咳止後,他擡起頭說:
“你意思是……我不該多管閑事?”
杜玫聳聳肩,擡頭望向遠方,沒有回答。
不知何時,曉夜竟然站在了大家的身後。
“哥,你回來啦?你今天有見到東君嗎?他還好嗎?他應該沒感冒什麽的吧?早上,他跑步的時候,我看到他好像有點心痛發作的樣子,雖然我當場勸了他,可他……你要不要明天再幫我找他說說,叫他別再做那些劇烈運動了,萬一——”
“曉夜……”曉晝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把東君正在住院的事告訴她。
“主任,我最後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回病房時,張東君問他。
曉晝假裝不耐煩地點點頭。
“別告訴曉夜我在醫院裏,反正明天一早我就能出院了,別讓她白白為我操心。”
曉夜呆呆地看着曉晝,不知道她的哥哥為什麽臉色突然變得這麽蒼白、神情也變得那麽憂郁……
難道東君出事了?一股不詳的預感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她,她蹬蹬蹬沖到曉晝的面前——
“哥,你有事瞞着我嗎?跟東君有關嗎?你說話呀!你倒是快回答我呀!!”
一旁的杜玫也瞪向曉晝。
“曉晝,我也覺得你今晚的狀态很不對,你有話還是說出來吧,別再瞞東瞞西的了,有些事,即使注定會受傷,也是不應該逃避的!”
曉晝這才大嘆了一口氣說:
“東君進醫院了,不過不算太嚴重,只需要留院——”
正說着,他面前的曉夜忽然兩眼一翻軟倒在地。
隔天一大早,曉晝就被曉夜逼着送她去醫院看望張東君。
一路上,她靠在副座上,兩眼始終望着窗外,好像在跟曉晝賭氣一樣。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沒看住東君,讓他喝酒了,不過,讓他受這點罪也是應該的,這樣他下次就知道該怎麽拒絕酒精的誘惑了——”
曉夜聽了,頓時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與此同時,張東君正在接受醫生的晨檢,當醫生勸告他最好再住院一段時間時,他微笑着、斷然拒絕了。
他很快就匆匆換掉病號服準備出院,哪知剛收拾好,身後就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扭頭一看,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曉夜?……”
他像做夢似的喚出曉夜的名字,手裏的紙袋砰然落地。
曉晝退出房間,并把門輕輕地關上了。
曉夜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張東君,就好像,要把這多日以來的分別與思念一口氣給補償回來似的。
有點被她固執的眼神給吓到的張東君微微地紅了紅臉。
他上前一步,站到曉夜面前說:
“你別這樣了曉夜,我沒事,只是一不小心、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喝醉了而已,不是生病——”
見曉夜不說話,他又試着向她靠近了一步——
“是不是把你吓到了?唉,都叫主任不要跟你說的了,看來,他還是對我硬不下心腸啊……”
他說着,就笑了起來,一見他笑,曉夜反倒哭了。
她流着淚沖他吼起來:
“張東君,你非要把我搞得這麽愧疚你才開心嗎——”
話音未落,張東君已抱住她并向她吻了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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