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腸子癢癢那大概是有蛔蟲了

相處的時間一久,人的本性也就漸漸地暴露了出來。窦廣茂這人好高骛遠,嚣張跋扈,自尊心極強,誰要說了句令他不順心的話,他能當場甩臉子。

窦天骁的腦海裏也就形成了一種自我保護意識——老爸的脾氣很狂躁,不能輕易招惹。

最令他難受的是窦廣茂在背地裏管外公叫“老頭子”“死老頭”,窦天骁不喜歡別人這麽稱呼外公,不喜歡窦廣茂的粗魯,所以很少搭理窦廣茂,有時候迎面碰上他都繞道假裝沒看見。

但他不招惹,不代表老爸不來招惹他。

有天晚上他正在樓下洗澡,洗到一半浴室的門就忽然被打開了,窦天骁吓得縮成一團,“你幹嘛啊!”

窦廣茂咧開了嘴,“來浴室除了撒尿洗澡還能幹嘛?”

“可我在洗澡啊!樓上不也有廁所麽。”窦天骁把浴缸外的簾子一拉。

窦廣茂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撲哧一聲,“洗就洗呗,你又不是小姑娘家還害臊啊,更何況你還是我生出來的呢。”

他拉開褲子拉鏈就開始尿尿,邊尿還邊吹口哨。

窦天骁簡直無語。

“要不要給你搓個背啊?”窦廣茂忽然轉過頭問。

“不用了!”窦天骁回答得斬釘截鐵。

窦廣茂笑着離開,邊走還邊說,“跟老爸還不好意思上了。”

窦天骁并不是跟誰都不好意思,冬天的時候他經常跟着表哥他們去澡堂裏搓澡,只是跟老爸,怎麽都親昵不起來。

周六的下午,窦天骁陪着江燃去文化宮館練散打。

那天的課程剛好是在戶外訓練,窦天骁就站在附近觀摩,暗暗地把那些招數動作都記到了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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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暴力的同時,又渴望自己能擁有令人聞風喪膽的力量。

因為從小被排擠欺負的關系,他的心底深處迫切地渴望成長。

他很想跟江燃一起練散打,可惜家裏人不允許。

或許是害怕他和老爸一樣吧。

課程結束後,窦天骁給江燃遞上了一瓶礦泉水。

江燃擰開瓶蓋猛灌了幾口,看到窦天骁手上沒瓶子,順嘴問道:“你不喝啊?”

“我等你喝完啊。”窦天骁看着他。

江燃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把瓶子遞還給窦天骁,“我跟你說你有一天要死了,那絕對是摳死的。”

窦天骁不怒反笑地辯解道:“那你一瓶又喝不完,拿在手裏走來走去的多礙事啊。”

“我不嫌礙事啊,”江燃扭頭看着“噸噸噸”灌着水的窦天骁,莫名地想笑,“我就喜歡手裏拿着礦泉水瓶那種礙事的感覺。”

窦天骁忍不住笑了出來,被一口水嗆得半死,好半天才把礦泉水瓶重新擰好遞給了江燃,“拿着拿着拿着!拿好了啊!不到家不準扔!”

“你都喝過了還給我。”江燃一臉嫌棄,啧啧連連。

“哦!你的嘴是嘴我的嘴是**啊?”窦天骁斜眼睨他。

“嗯啊。”江燃粲然一笑。

窦天骁勾着他的脖子使勁蹦跶了一下,像只樹袋熊似的挂在了江燃的後背,雙腿用力鉗住他的大腿,任憑江燃怎麽反抗他都不肯下去。

“誰的嘴是**?”

江燃笑得直不起腰,脖子和額頭都被勒得爆出了青筋,“是你自己說的啊。”

“我都沒嫌棄你喝過的水,你老嫌棄我。”窦天骁不滿地捏住了江燃的耳朵,“傷自尊了。”

江燃好不容易直起身,左右晃了兩下,窦天骁還是不肯下去,他只得妥協道:“我不嫌棄你,你下來,重死了,你是不是又胖了。”

“我那不是胖,是長高了,我現在馬上一米七了。”窦天骁從他身上蹦了下去。

“那就還是一米六咯。”江燃拉了拉皺巴巴的T恤。

“六一!”窦天骁比了個手勢,怼到江燃的眼前。

江燃張了張嘴,作勢要咬,窦天骁大大方方地把手指伸進江燃的嘴裏,指尖還向上一挑,刮蹭到了江燃的上颚和牙齒。

江燃瞬間擰起眉毛,後退一步,嘴裏“呸呸呸”個不停,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副苦澀的表情,“鹹的。”

窦天骁仰着腦袋大笑,“因為我剛尿尿了沒洗手。”

江燃用最後一口礦泉水漱了漱口,涼飕飕地瞪着他,“上完廁所不洗手,你惡不惡心?”

“我又沒碰到……”“尿”字還沒蹦出嗓子眼兒就被江燃捂住了嘴。

“你再敢伸一次我絕對把你手指咬斷。”

窦天骁笑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把手指伸到他嘴邊,“來吧,斷了我都有正當理由不寫作業了。”

江燃擰着眉毛避開了。

他忽然發現這崽子居然敢頂撞調戲他了。

小時候還是皮中帶可愛的,長大以後怎麽就只剩下皮癢欠收拾了呢。

“你離我遠兒點,”江燃把他推開了一些,“尿尿不洗手,你都多大了這毛病怎麽還沒改。”

“我逗你的啊,我都沒上廁所。”窦天骁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明确地表示,“不鹹啊。”

江燃“哎”了一聲,別開了腦袋,“總之你離我遠點兒,我看到你腸子都癢癢了,受不了。”

“腸子癢癢那大概是有蛔蟲了。”窦天骁忽然想到了什麽,“我記得我小時候,肚子疼,爺爺就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讓我吃了藥,當晚肚子裏就拉出來這麽一長條蛔……”

說着還豎起兩根手指比劃了起來。

江燃迅速擡手繞過窦天骁的脖子,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別說話了成嗎弟弟!”

窦天骁被勒得只能用喉嚨發出“唔唔”聲,幹脆向後一仰,眨了眨眼睛。

他看見江燃的唇角左邊浮現出了一個深深的酒窩,眉眼也彎成了兩道好看的弧度。

兩人嬉笑着往公交站臺方向走去,等綠燈的時候,窦天骁忽然瞥見馬路對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确認是窦廣茂之後,他的眼睛都瞪圓了,因為窦廣茂的左手還搭在一個三十來歲的爆炸頭女人身上。

在那個年代,極少有成年女性敢穿着這種單薄微透的吊帶裙在大馬路上晃悠。

吊帶裙的下擺只能勉強遮蓋住她的大腿根,兩條白皙微胖的大腿沖擊着窦天骁的視網膜,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就連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瞟了。

綠燈跳起的時候,窦天骁的雙腿還是僵在原地,江燃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也微微怔了一下。

他雖然和窦廣茂沒見過幾次,但窦廣茂的身型和長相都很有辨識度,他很輕易地就認了出來。

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他爸也找新對象了?

兩秒後,他輕輕推了推窦天骁的胳膊,“走啦。”

窦天骁一邊走着,視線還是停留在那兩人身上。

只見窦廣茂摟着那個女人拐進了旁邊的一家水果店,開始精挑細選。

對未知的好奇令他當即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們跟蹤他們吧。”

“啊?”江燃愣住了。

江燃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公交車的末班時間還早,就點頭答應了。

他也很好奇這兩人究竟是什麽關系。

兩人戴上鴨舌帽躲在一根粗大的電線杆子後頭,不敢靠得太近。

窦天骁第一次跟蹤人,既覺得刺激又有些緊張,他扒着電線杆子說:“哥,怎麽辦,我有點尿急。”

“尿啊,反正你臉皮那麽厚,被人看見也無所謂吧……”江燃笑着遞給他那個還沒來得及扔的空瓶,“要不要?”

窦天骁踹了他一腳。

爆炸頭回頭的時候,窦天骁的心髒頓時咯噔一下,劇烈加速,立馬扭頭看風景,好在她只是看了一眼窦廣茂。

江燃瞅了一眼店裏,小聲問道:“如果你爸真要給你找後媽怎麽辦啊?”

“随便吧,反正我也習慣了。”窦天骁無奈地聳聳肩。

“我聽我媽說,後媽一般都比較兇,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兩拆散。”江燃覺得那個爆炸頭的面相就不怎麽樣,脾氣肯定很不好。

窦天骁再次探出腦袋的時候發現老爸正在替那個女人結賬。

女的手裏拎了好幾串葡萄和一大個西瓜。

窦天骁對老爸找不找後媽這事兒倒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看到他替別人付錢的那一剎那,心裏挺不是滋味。

這個暑假老爸都沒給家裏買過西瓜呢。

迎着路人的目光,那女人依舊扭着屁股,親昵地挽着窦廣茂的胳膊。

江燃和窦天骁踮着腳尖,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頭,還時不時地自作聰明一下,躲在路邊的電線杆子後頭。

這般拙劣的跟蹤技術,但凡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孩子有問題,但窦廣茂愣是沒有發現,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旁邊妩媚性感的女人身上。

他的右手不動聲色地從她肩上滑到腰裏,狠狠地揉了兩下,又滑到了女人的屁股上。

女人“哎”的一聲,反手打掉了他的手,窦廣茂就又摟住了她的腰。

江燃當即就确定這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擡手在窦天骁的腰上模拟了一下,“他兩都這樣了,你看見了嗎?你爸絕對是要給你找後媽呢。”

窦天骁還不是很理解男女之間的事情,只覺得這女的這身打扮要出現在舅媽跟前,絕對會被數落一番。

有時候電視上出現穿着短裙光着長腿的姑娘唱唱跳跳,舅媽都會啧啧啧地罵上一句,“不要臉,穿了跟沒穿似的。”

不一會,窦廣茂和爆炸頭就拐進了一條僻靜狹窄的暗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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