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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看不清裏頭是什麽。來熙想着反正不用她付錢,管它是什麽東西,先吃了再說。
這一餐拉面加羊腿吃得來熙心滿意足,她全然沒有邀請葛俊一起吃的意思,只是一邊大口塞着一邊跟他傻笑,“葛隊,你買的東西真好吃!你是第一次來新疆嗎?”
葛俊已經收起他的大長腿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東西,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不是,我以前在這裏待過一陣子。”
“那你豈不是對這裏很熟悉?難怪能買到這麽地道的小吃,哇,真的太滿足了,這些湯我都不想放過。”
她吃得急,還分出精神說話,一不小心就嗆着了。葛俊笑着,輕輕拍着她的背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我已經吃過了。而且如果我真的要搶,你吃得再快也搶不過我。”
這下來熙嗆得更歡實了,“葛隊,你真是……咳咳……咳咳……真是冷笑話大王……咳咳……”
葛俊将桌上的水杯遞給她,來熙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連喝了幾口,他看着她的蜜唇緊貼杯沿才想起這是他剛才喝過的水杯……
等她的氣順了,她才想起問他今天怎麽有空來看她。葛俊正被自己無意間的舉動攪得心情不上不下的,順勢答道,“匪徒招了,沒有其他的同夥,所以戒備解除。我是來通知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他倚在她身後的沙發靠背上,緩緩地用手指敲打着沙發扶手,似乎在思考什麽,視線低垂。來熙側身看着他,“那他們為什麽要挾持小孩子制造這次爆炸案呢?”
他淡淡地擡眼迎上她的,“那個年紀大的,有一個孩子也是這個小學的,是你那個班原來的班長。半年前查出癌症,病發得急沒多久就走了。孩子的母親因為受不了打擊離家出走,他的精神就開始恍惚。年輕的那個是同村裏的慣犯,經常幹些小偷小摸的事。他的心理扭曲,想要制造大事件,便說服孩子的父親策劃了這次事件。他那些手藝都是跟道上的人學的,到目前為止,他仍然覺得很自豪。”
案件陳述完,葛俊意料之中地從來熙眼裏看出了憐憫和悲戚。他是一線上的特警,游走在戰役的最前線穿梭在槍林彈雨中,流過血受過傷,看過世間最冷漠的面孔,也經歷過人世最溫暖的瞬間,他的情感早已如平靜無瀾的湖面般清透冷靜。可來熙清澈的眸光中帶着悲傷和憐憫,就像一灣感傷的秋水,令他深陷。
“都是可憐人,哎。”
天色漸暗,室內的清亮也無法融化這一室的凄清,來熙默默地靠着椅背一言不發。葛俊正想安慰幾句,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收起自己的心思,接起了電話,“喂,你好,嗯是的,阿依慕……沒關系,你忙你的……我明天有點事,要去街上買點東西,就不過去了……好的,下次我會再回來的。到時候再去拜訪……好的。”
他收了線回過身,發現來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将桌上的餐盒收拾好,此刻正在洗手間裏洗蘋果。
“葛隊,已經解除戒備了,你不用回H市嗎?”
她是有多希望自己離開,句句不離讓他離開的事。葛俊無奈道,“接到上頭命令,跟你們一起回去,所以還有三天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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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啃着蘋果出來,遞給他一個,“對了,那你明天是不是要去街上買東西?我和同學也可以一起去嗎?我們之前擔心有危險,還沒怎麽逛過街。不知你方不方便,或者給我們寫個地址,快回H市了,總得買些特産什麽的。”
葛俊放下蘋果,低頭思慮了會兒,對上她希冀的目光,“好的,我帶你們去。”
來熙根本沒抱任何希望他會答應,雖然他的反應仍是輕描淡寫的,她還是興奮得跳了起來,“真的嗎?那我得列個單子,你說買些什麽好?我都不知道這裏有什麽特産。”
她從包裏拿出筆記本和筆準備做記錄,卻被他大手搶了去,一言不發就在紙上唰唰寫字。來熙好奇地靠近,站在他身後,他的字可真好看,龍飛鳳舞的特別有風骨。
他在認真地寫字,沒有搭理她,而她似乎也沒別的事可做,只能愣愣地站在他身後。這是第一次她能夠以比他還高的海拔近距離觀察他,他的肩膀很寬看上去很有安全感,頭發烏黑發型利落幹淨,細長的脖頸有些起皮,背脊直挺。
“好了,拿去吧。”
她像粉絲拿到了簽名一樣小心翼翼地接過筆記本,那态度虔誠得就差供起來了。
“葛隊的墨寶我一定悉心珍藏。對了,我昨天就想問你了,我一直覺得,你好像對在這裏碰見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她把筆記本放進背包最裏層,突然想起便問了。葛俊站在他身後,嬌小的身影就在眼前,淡淡地猶如春風般拂面,擾亂他的心緒。他将視線投在地面上,他們的身影交疊,暧昧得無以複加。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默默退了幾步,假裝不在意道,“觀賞歡送會節目在領導的行程範圍內,我們作為随行安保人員,對涉及到的人都會有所了解。我在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了,千金散盡還複來的來,怡怡複熙熙的熙,對嗎?”
她心口一窒,一股莫名的感動從心底劃過,融化了她冰冷的指尖。來熙撓了撓後腦勺的亂發,“你還記得啊?怪不好意思的。”
她的雙頰因害羞而紅潤,襯着她白皙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同冬雪裏的一抹梅花,淡雅清麗讓人無法抗拒。葛俊別過臉,徑直走到門邊,簡單道別後便離開了這令他心緒紊亂的空間。來熙因羞怯一直不敢直視他,也就沒發現他的不自在,樂悠悠地重新拿起那筆記本,用手機拍了照發到群裏,然後上網一條一條地查過上面寫的物品,将備注和标記寫在邊上。
月朗星稀,原本枯燥的夜晚由于葛俊的出現添了些色彩。這抹斑斓不僅活躍了她的心情,也開始裝點她灰暗的人生。
☆、一起出行
第二天來熙先回了趟招待所洗漱換衣服,沒多久就收到葛俊的短信,上面是一處地址。她和同學們攔了輛車,将地址報給司機,結果繞了好遠的路才進到這偏僻的巷子深處。
到的時候葛俊已經在門前等候,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靜靜地站在路的盡頭,目光悠遠。可能是長期受訓的緣故,哪怕一個随意的站姿都無法掩蓋他令人無法忽視的英氣。幾個女生已經在竊竊私語,言語裏透着興奮和激動。來熙竊笑,胸中有種異樣的驕傲情緒騰起。
“你好葛隊。”女生清亮齊整的聲音響徹小巷,葛俊禮貌地回眸淡笑,又引起女生一陣情緒波動低聲尖叫。
來熙打量着小巷深處,那裏似乎是個私人作坊,屋前搭着很多小帳篷在晾曬東西,陣陣肉香擴散在空氣中,聞着就覺得好吃。
“葛隊,你給的地址真難找,司機繞了好遠才開得進來。”
來熙跟着他身後穿過木栅欄,聽到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家人的手撕羊肉和腌羊腿是我吃過最正宗的,價格也公道,适合你們學生消費。”
整個上午,葛俊帶着她們逛遍了大街小巷,手裏拿的袋子也越來越多。雖然大家都很難為情,但他還是接過了幾個女生的食品袋,盡顯紳士風度。來熙看着他手臂上的粗壯的青筋,像個小精靈一般躍到他胸前,扭扭捏捏地說,“不好意思哦葛隊,讓你受累了。”
葛俊看着她,帶着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和寵溺,“沒關系。你快去挑吧,待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
他們的最後一站是最熱鬧的商業街,裏面主要賣一些當地的趣味手工藝品。來熙挑了個泥塑娃娃打算送給阮歆艾,回頭便見到此前一直清清冷冷的葛俊饒有興趣地把玩着手裏的玩具槍。
他颀長的身軀擋在玩具槍的展櫃前,難得的有耐心,似乎在糾結應該買哪一把。
來熙發覺他腳邊散落的食品袋幾乎都是她們的,自己卻沒有買任何東西,可獨對這玩具愛不釋手。她帶着好奇心靠近,出其不意湊到他身邊,“葛隊,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葛俊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語氣溫柔道,“想給孩子買把玩具槍。”
來熙這才後知後覺,她從兩人相識至今從沒有考慮過他是否結婚是否有孩子的問題。現在回想起來,也許他早已有了家室,正在給孩子買禮物呢。
她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問道,“給兒子的?”
聞言他終于放下手裏的玩具看向她,眼裏晦澀不明。對視了一會兒,他突然笑了。來熙第一次見他這樣笑,不是淺淺地勾着嘴角以示禮貌,而是彎起了英挺的眉眼,嘴邊的酒窩若隐若現。
“是送給我朋友的兒子的。我明天去看他,帶點禮物給他。”
她也跟着在玩具區裏挑着說道,“買兩把呗,你一直幫我我都不知道怎麽謝你。你買一把送人,我買一把送你兒子。”
葛俊雙手插在褲兜裏,斜倚在身後的白牆上,嘴角再次浮現淡淡的笑意,“同學,我尚未娶妻生子。我知道我年紀大了,但你也不用一直在我耳邊強調。”
來熙嘿嘿幹笑了兩聲,回頭對上那深邃的目光,“那個,葛隊,你看你都沒買什麽,還當免費勞動力幫我們提東西,實在太過意不去了。而且之前也幫了我很多,這樣吧,你挑幾樣我送給你好嗎?如果這裏的小玩意兒你不喜歡,我剛才買了一些肉幹,你看看喜不喜歡吃,拿點去吧。”
葛俊站直身子,将玩具槍握在手裏,又提起了牆角了購物袋,走向收銀臺,笑道,“不用了,你買的東西我都吃過。我比較忙,不太有時間吃零食。”
硬挺的脊背刻着歲月的滄桑和生活的磨練,他不經意的一句話在來熙心裏蕩起了漣漪,她沒來由得一陣心疼。來熙并不十分清楚他的工作,但就是能懂他所承擔的東西。在爆恐事件時她曾經感受過他溫暖的胸膛和寬闊的臂膀,可她也會想,堅強如他是否也需要別人的支持和愛護?就如同他對她所做的那樣,足以暖化一個人的內心。
來熙提着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另一只手掏出口袋裏的鑰匙,越急越是慌亂,插了好幾次才把鑰匙準确插入鑰匙孔。她擦了擦腦門的汗,“不好意思,有點急了。重不重?來來來,先放在地上就行了,待會兒我會分到她們各自的床位的。”
葛俊扯着嘴角把東西放在桌腳邊,看着忙碌的來熙,不解問道,“你怎麽不跟她們一起去吃飯?沒幾天就回H市了,到時候可得想念這裏的味道了。”
來熙扁扁嘴,指着桌上散亂的A4紙說,“我也想去吃啊,可是我還有一大堆事情沒有做。學校讓我們回校後要交教學日記和旅行日志。教學活動還算簡單,可我來到K市後就沒怎麽出去玩過,這些資料還是問校長借的,走之前就得還了,我還沒寫完呢。”
葛俊撿了張紙認真地看着,一言不發。來熙有些不好意思,腆着笑臉靠近,“別看了吧,寫得很差的,都沒實地去考察過,你說從這些模糊的照片能看出什麽來,我也是瞎編的。前幾天一直在下雨,我要是出了門,恐怕就找不到路回來了。”
下一秒,“我明天要去離K市二三十公裏遠的S縣,那裏風景還不錯,你要一起去嗎?”
話一說出口他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在他成長的二十多年裏,對一個只見了幾面的陌生人發出邀約,這還是頭一次。可話就這麽順理成章地說出去了,他一邊驚訝于自己這不正常的沖動,一邊不敢對上她充滿希冀的眼神,只能低頭看着她寫的稿件。
“哎呀,這多不好意思,會不會很麻煩你?”
來熙這話說得謙遜有禮,但殷勤的笑容早已出賣了她那狂喜的小心思。
“唔……不、不是很麻煩,順便的事。”
要不是受葛俊強大又嚴肅的氣場束縛,她能高興得抱住他健碩的手臂。“真的嗎真的嗎?太謝謝你了葛隊。要不待會兒我請你吃飯,不準再拒絕了。”
葛俊看向她佯裝生氣的笑顏,笑意盈滿眼眶,夾雜着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好。”
第二天。
道路并不是很平坦,葛俊問朋友借了輛SUV,開在這路上仍然搖搖晃晃。由于來熙擔心影響行程所以他們約着早些出門,此刻她合着這搖晃的旋律睡了過去。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總在不經意間靜靜地打量着她的睡顏。她的膚質很好,未施粉黛的小臉兒看上去嫩滑無比。平常靈動的大眼睛此刻緊閉着,長睫毛略往上翹,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在舒展自己的雙翼。小巧的朱唇呈現健康的粉色,在秀發的遮掩下若隐若現十分勾人。
葛俊有些口幹舌燥,從小到大他就在男人堆裏周旋打轉,身邊的固定女性除了母親顧教授以外就是妹妹葛瑩瑩了。他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再笨拙也好,他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定是不尋常的。
本來男歡女愛就是人類再正常不過的情感表達,他也不是初高中的毛頭小子,自然知道自己動了心。他只是不解,他與來熙交往不深,為何能産生這樣的悸動?從來沒有嘗過愛情滋味的他當然不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的事不像是講道理,并沒有前因後果,只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動作,足矣。
車子颠簸了半個多小時後停在一座村屋前。葛俊解開安全帶,輕輕地搖着來熙,“同學,醒醒,我們到了。”
來熙茫然地睜開眼,似乎還有些神游天際。“啊?這是哪兒?”
“我朋友的家,他是這個區的民警。”
來熙舔了舔幹渴的嘴唇,機械地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動作笨拙可愛。葛俊無奈地搖頭道,“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多注意保護自己。在車上居然能睡得這麽死,到現在還沒回過神,小心以後被別人拉到荒郊野外去。”
她沖着他傻笑,“這不是有葛隊嗎?你們可是我們平民的保護神,在你身邊我有什麽好擔心的。而且葛隊你車技了得,小女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說完還做出叩拜的動作,一伸手就碰到了車頂,楞了一下便沒心沒肺地傻笑起來。一陣暖流劃過心底,葛俊莫名覺得滿足。
這時從屋內跑出了一個小男孩,他微笑着下車将他高高地舉了起來,惹得男孩興奮地大叫。
“葛叔叔,你可來了,我好想你。”
他将孩子抱在臂彎裏,欣喜道,“真的嗎?有多想我?”
孩子将雙手攤開,回道,“有這麽這麽想哦。”
來熙站在身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葛俊不同尋常的親和。原來他笑起來也可以如此溫柔,沒了平常的冷峻和剛毅,就像和煦的春風,讓她也禁不住跟着嘴角上揚。
一個農婦打扮的女人從屋裏笑着走出來,“小葛你來了啊,快快快,進屋坐。小安,快下來,別累着你葛叔叔。”
葛俊将小安放下,擡頭打招呼道,“嫂子,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好好好,都好。老郭還沒回來,今天得到各鄉各區作人口登記,估計有段時間得等了。你們先進屋坐。”
女人将他們領進屋便張羅着吃食去了。葛俊了然來熙的尴尬,一一解釋着,“郭哥是我以前的同事,那時候我剛畢業來到這裏,受到他們全家很多的照顧。小安是他們的兒子,全名是郭定安。”
來熙點點頭,看着葛俊從購物袋裏拿出玩具槍遞給小安。黃芳花從廚房出來,笑盈盈道,“你看你,每次來都買東西,這麽客氣幹什麽!人來就好了,做你們這行的,安全是最大的禮物。這位是?”
她轉向來熙,臉上笑得暧昧。來熙忙接過她遞來的茶水,恭敬道,“你好嫂子,我叫來熙。”
“你好你好,家裏有些亂,讓你見笑了。”說罷她轉向葛俊,“你說說你,帶了女朋友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收拾收拾,這下讓人看笑話了吧。”
葛俊眸光一沉,笑意微斂,怕來熙難堪忙解釋道,“來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來這裏觀光的,我順便帶路。”
黃芳花羞赧,忙賠不是,“喲你看我這張嘴,真是不好意思,來小姐,我年紀大了不會說話,你別見怪啊。”
來熙倒是更無措了,她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嫂子客氣了。”
☆、再見他鄉
“小葛,你看這天氣陰沉沉的恐怕有場大雨要來,來小姐不是要觀光嗎,趁着現在你帶她四處走走吧,中午的時候回來吃飯啊,到時候你郭哥就回來了。”
黃芳花用圍裙擦了擦手,看着外頭陰暗的天色,面色擔憂。葛俊正和小安玩得起勁,聞言準備起身去找來熙。她自己一個人也不敢走遠,只好在附近的小溪邊轉轉,拍一些人文風景,和當地人聊聊天,了解一些風土人情。
葛俊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和不遠處一戶人家的老奶奶聊得開心。老奶奶安靜祥和,坐在躺椅上兀自說着話,他仔細聽了會兒,模模糊糊的還夾雜着本地話,也不曉得來熙是怎麽聽得懂的。
“你們聊了些什麽?”
葛俊領着她去往另一個方向,那是在溪流的上游,有一些果樹農田,風景還算不錯。
來熙有模有樣的學着老奶奶說了些當地發生的事,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葛俊不得不佩服她。
“你都聽得懂嗎?我在這裏待過,都不太能聽懂老奶奶說些什麽。”
她撓了撓後腦勺,臉上飛起紅霞,“剛開始我們聊的時候她的精神還不錯,說話還算清楚。你來的時候她可能困了,我也就是根據她之前說的話和她的表情猜的,怎樣,夠唬人的吧。”
“不愧是外語專業的,語言天分就是好。”
她低頭,“這算恭維嗎?謝謝哦。”
在葛俊的指點下,來熙拍了幾張角度比較好的照片。還未到中午,天空的氣壓很低,顯得很壓抑,空氣中也充滿了躁動不安,沒多久來熙的體力便有些透支,蹲在路邊便起不來了。這路毗鄰一片農田,眼看要下大雨了,幾個人正手腳麻利地翻整田地。
葛俊看來熙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無聊之餘便幫着他們幹活兒。來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麽嬌滴滴地待在邊上也不是回事兒,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咬咬牙站了起來,一路小跑在田裏磕磕絆絆的來到葛俊身邊。
“葛隊,我也來幫忙吧,要做些什麽?”
他沒有回頭,正想讓她在一邊休息時,耳邊響起了她的低呼,“爸……爸爸?”
葛俊停下手中的活計,回過身來正對上來熙那錯愕的眼神,而站在她身前的,是他正幫忙的那戶人家。
“小……小熙?”
驚喜從那男人的眼裏迅速劃過,可就那麽一瞬間,他便低下了頭,粗糙的雙手緊緊攥着麻袋,顯得很局促。
來熙上前一步握住男人的雙肩,急切問道,“你是爸爸對吧,我是來熙,你認出我了是嗎?你看着我啊。”
相比于她的激動興奮,男人反倒像做錯了什麽事一般總在不經意間躲躲閃閃。但來熙被重聚的歡喜沖昏了頭腦,絲毫沒有察覺到父親的異樣。
葛俊看出了男人的窘迫,就這麽僵持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再說這天氣似乎暗得更快了些,他便招呼來熙先幫着一起把地裏的活兒幹好。
來喜帶着來熙往家裏的方向走,一路上絮絮叨叨地把之前發生的事大致上說了一遍。五年前家裏吵鬧,正好學校有支教的名額,一般外派過的教師回校後都會升遷,來喜想了想便申請了支教的資格。可沒想到那年發生了罕見的自然災害,當時他冒雨陪着一名老農在山間砍柴後歸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砸得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渾渾噩噩地醒了過來,此時空氣清冷,天空如墨般漆黑,星星都沒有幾顆。他掙紮着想站起來,卻發現腿部使不上勁,還傳來澀澀的陣痛。他的腳埋在淤泥石塊裏,想必骨頭被砸斷了,他只能用殘存的力氣将殘腿拉了出來,把身上的爛衣服解下來把腿胡亂包紮了一圈。他筋疲力盡,卻仍想着那老農,便挖了挖四周的土塊,将老農從石塊下拖了出來,對方早已沒了呼吸。這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一人,從未害怕過的他被絕望包圍。
他摸索着能走的路一直走,沒有了星辰的指引,他不知不覺越來越遠離村莊,往山林深處走去。由于道路難行,再加上腿傷,他跌跌撞撞的走不快,一直走到了天亮,卻無法分辨自己的方向了。饑累交迫的他已然沒有氣力再走下去,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在山中一間簡陋木屋裏的稻草堆上。外頭的天仍是大亮,時不時有煙熏的氣夾雜着食物的香味飄來。他餓得不行,小腿處的傷痛扯着神經,他也顧不上了,循着味道來到木屋隔壁的柴火間,發現一名衣裝褴褛的女人正專心致志地燒着柴火,簡易的竈臺裏煮着菜。那菜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品種,像是糊了一樣。不過此時他餓得前胸貼後背,哪怕生的他都能吞個幾大碗。
女人的身邊落了一堆草垛,上面躺着個約莫一兩歲的孩子,臉龐比常人大,也很紅潤,和女人一樣衣衫破爛,正閉眼睡得香。
他跟女子打招呼,卻發現女人是個啞巴。由于交流受到了限制,山中物料雖多卻不懂得如何利用,再加上經歷了生死,他似乎看破了一些事,人也犯懶,覺得這樣平平靜靜地生活倒也怡然自得,所以這腿傷竟治了整整一年才見好。不過從此也落下了病根,走路仍是有些不穩。
一番話下來,三人已走到一處屋舍前。屋前的院子裏有個孩子正在一處水塘前戲水,來喜急忙将孩子拉開,孩子對着他們嘿嘿笑,來熙瞧着心裏便有些不忍。
來喜解下脖間的汗布将孩子的雙手擦淨,有些羞赧,“這孩子出生的時候大腦缺氧,又沒有經過系統的治療,現在的智力只如同常人的兩三歲。”
“可是爸爸,你為什麽不回H市?我們那麽想你,你怎麽可以抛下我們在這裏生活?哪怕你養傷耽誤了一年工夫,可之後為什麽不出來,反倒在山裏待了三年?”
來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溝壑,跟五年前的精神頭大有差別,他的眼裏不再有神采,渾濁得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的背不再挺拔,連嘆氣都那樣困難。
“她們孤兒寡母的為什麽在山裏生活,還不是被生活所逼。她被村裏的人騙了生下了孩子,那人卻不認賬,還在村子裏造謠。而且孩子一出生便出了問題,村裏的人迷信,覺得她不祥,便趕着進了山。如果我再不管她,她和孩子怎麽生活得下去。我這條命也算是她撿的,我從小就教你,做人要知恩圖報,我怎麽能袖手旁觀?好在天理循環,那男的一年前因病去世,她那遠房親戚才敢來接我們進村。但我也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再回H市恐怕也不合适了。”
來熙無法體會父親的難處,她越發不依不撓,“可是爸爸,你在H市有妻有子,怎麽可以在這裏和別的女人生活?”
來喜老殘的身軀微微一震,葛俊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不忍,可來熙的堅持讓他無奈,來喜靜默良久,才幽幽然說道,“小熙,其實五年前,我和你媽媽已經離婚了。”
來熙手裏的麻袋掉到了地上,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事情,驚慌地退了好幾步,眼裏早已噙滿了淚水,“不,不可能,你們還住在一起,雖然天天吵架,可我們還是一家人啊。”
來喜上前想要扶住自己的女兒卻被她躲開,無奈道,“你和來源都還小,我們不想分散你們學習的精力,便合計着先瞞你們一陣子,等你考上大學再說。沒想到出了這個事,而那時我因為面臨了生死心已冷了一截。我承認,我是個懦夫,如果當時我沒有逃避,也許現在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你騙我的對不對,你說啊,是不是騙我的?”
來熙一步步地後退,她泣不成聲,眼前的一切的模糊了,父親已不是之前的模樣,而這裏的一切又是這麽陌生又冷冽,凍得她瑟瑟發抖。眼看來喜要走近,她調頭跑出了院子,朝來時的方向大步跑開。
“小熙,小熙!!”來喜追着出了院子,但無奈殘破的身軀經不起折騰,沒跑多遠便顫顫巍巍地停了下來。葛俊從他身邊飛奔而過,沖他抱歉地勾了勾嘴角,說了一句“我去追”,那矯健的身影便越來越遠。
“來熙!來熙!你停下,你這麽跑要跑到哪裏去,你認得路嗎?”
葛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遏制了她瘋狂奔跑的勢頭。一回頭,她的臉上布滿了淚痕,他的心裏似乎有一塊地方随着塌陷,揪着疼得不行,呼吸都便得困難起來。
“葛隊,我在做夢是不是?你打我一拳,我一定不痛。你打我,你打啊你打啊。”說完她便抓着他寬厚的大手往自己身上招呼。葛俊定然不會順了她的勢,反手一帶,将她摟在懷裏。
“來熙,你別這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樣沒有目的地亂跑,到時候丢了可怎麽辦?沒有人強迫你接受這樣的現實,但我們是不是先回到郭哥那裏再做打算?這雨馬上就下了,被困在外面可不得了。”
來熙也不知聽進去了沒,只是在葛俊懷裏哭了一陣子,被他牽着亦步亦趨地回到了郭崇華的家裏。剛進家門就聽見郭崇華的大嗓門,夾着轟隆的雨聲在空中炸開,這傾盆的雨如同天上垂下的珠簾,沒多久便連不遠的屋舍和山林都看不清楚了。
“這來小姐怎麽了,自從你回來後就躲在小安的房裏,這都過了飯點了,不吃不喝的不會出什麽事吧?你們是吵架了?”
黃芳花端着飯菜在小安房門前徘徊,葛俊有一口沒一口地嚼着嘴裏的飯菜,吃得索然無味,連粗神經的郭崇華也沒了說話的興致。
葛俊想着這鄉裏鄉親的可能知道的事情比較多,便跟他們提起了來喜的事,當然也說了來熙的身份。她畢竟是個學生,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父親突然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的情緒崩潰是在情理之中。葛俊心疼她的眼淚,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門外的積水漸漸要沒過低矮的門檻。郭崇華和葛俊一起冒着雨打點院子裏的東西,疏通院子裏的積水。黃芳花打掃好了廚房,想了想便把飯菜熱了熱,端進小安的房間。
☆、妥協
“小熙啊,這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的身體要出毛病的。不管出了什麽事,身體是你自己的,沒必要為難自己不是嗎?來,這都是我的拿手菜,你就當做給我個面子,多少吃幾口吧。”
來熙接過她遞過來的飯菜,眼眶又紅了起來。
“謝、謝謝嫂子,可是我吃不下。我好難過。”
黃芳花坐在她身邊,眼神放得很遠,似乎在回想很久遠的事情。
“我記得那一年,阿婉抱着才剛出生不久臉色還是青紫的孩子被村子裏的人趕出了村,黑燈瞎火的,我們都不知道出了村之後她去了哪。村子裏有很多流言,我們彼此也不熟悉,便也信了。久而久之的,大家都淡忘了這個事。一年前,來老師帶着阿婉和孩子回到村裏。事情過去得久,加上村子裏一些人都出去打工了,大家似乎都淡忘了,就也接受了他們回來。我以前也在縣城裏當過老師,嫁給你郭哥後,在家裏做點活計貼補家用,就把眼睛給熬壞了。而且小安還小,也需要照顧,我便辭職賦閑在家。後來知道來老師是同行,兩家便走得近了些,時常能聽他說起以前的事。我知道他有個可愛的女兒和乖巧的兒子,但他和妻子分開了,對生活已經灰心。可能在阿婉那裏重新找到了生存的自尊和生活的責任,所以便一直照顧他們母子到現在。一年前還有個衣着光鮮的男人來找過他們,後來他有時候會離開村子幾天,回來後便一直苦作,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他說他要多掙點錢給他的家人。當時我一直以為他說的是阿婉和康康,現在看來,倒更像是說你們。”
來熙挖了幾口飯,就着自己的眼淚吞了下去。她哽咽道,“既然是為了我們,那為什麽不回來呢?我們那麽想他,媽媽都進了療養院,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連看我們一眼都不肯……”
黃芳花嘆了口氣,說道,“來熙,你知道嗎?你郭哥在小安出生之前也是特警出身,後來在一場爆炸案中受了傷,耳朵聽不太清,視力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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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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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