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處理完這裏的事情就回去。對了,爸爸,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來熙看似平靜,內心卻在打鼓。于她而言,父親可以跟着一起回H市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來源不知道多想他,媽媽看到他,也許病情也能好起來。可她的腦子裏浮現着阿婉和康康那茫然的眼神和慌張無措的表情,她的心就開始猶豫。像父親這樣重感情的人,怎麽可能抛下他們母子不管呢?
來喜有些黯然,他看了看葛俊,有些赧然,“爸爸這裏脫不開身,暫時就不去了。不過我會經常去看你的,帶着你阿婉阿姨和康康一起去。而且你看現在黃老師這種情況,我也不放心留她和小安在這裏,總要相互幫襯着些。他們在本地已經沒有其他的親戚了,我能做的話就盡量多做些,等生活好點了再說吧。”
她知道父親的話在理,但內心止不住的失落。其實本就猜得到結果的不是麽?只怪她還抱有一絲奢望,現在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父親的選擇。只要人還在,生活總是越過越好的。
來熙扒着碗裏的飯菜,心事重重,在來喜看來以為她是在鬧情緒,正不知如何解釋呢,葛俊倒是打破了這一室沉悶的平靜,“那就多拜托來叔您了。我原打算接嫂子到H市,之前也跟她提起過,但她想守着這裏不願離開。我也不能強人所難,正犯難呢,來叔您算是解決了我的大問題。以後到了H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葛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來喜抓了抓腦袋上不多的頭發,咧着幹涸的嘴唇,“小葛言重了言重了。我聽小熙說你幫過她很多忙,我這做父親的也沒啥表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葛俊聽到來熙跟父親提起過他,心下一喜,伸出手橫跨在椅背上,像是坐擁天下般向未來丈人宣告自己的主權。這一幕來喜都看在眼裏,既是歡喜又是煩惱。
這天,是郭崇華遺體告別式,也是葛俊來熙他們待在K市的最後一天了。暴雨過後的幾天天氣不錯,可今天一大早空中卻飄起了雨,氣壓有些低迷,仿佛是老天爺也在為郭哥傷心動容。小安抱着郭哥的遺像站在送別隊伍的最前面,原本稚嫩天真的小臉蛋已不複光彩,雙眼腫得跟核桃似的,表情悲傷。黃芳花的淚水早已幹涸,她就像一具失了靈魂的木偶,渾身的力氣都被這悲情的人生抽走了般,只能癱在柔弱的來熙身上。
靈堂外擠滿了送別的戰士和記者,還有群衆自發加入送別隊伍。莊嚴肅穆的樂曲響起,靈堂內哀聲一片。來熙揉了揉發酸的鼻頭,攙着嫂子對前來送別的同僚和朋友一一道謝。遺體告別式後,黃芳花帶着小安坐在靈堂裏望着那黑白照片出神。來喜一家人陪在身旁,盡力地開解着。
葛俊跟領導彙報完畢,便來到他們跟前,握着黃芳花的手,忍不住還是紅了眼圈。
“嫂子,你要振作起來,小安是郭哥唯一的血脈,你們要好好活着。”
黃芳花眼裏噙滿淚水,看着同樣悲恸的兒子,不住地點頭。
來喜顫抖着手,輕輕地拍了拍葛俊的肩膀,嘆道,“你們放心吧,這兒有我看着,我會盡力照顧好他們母子的。”
“辛苦你了來叔,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說罷他跟黃芳花交代道,“嫂子,如若碰到了難處,你給我打電話或者找來叔,千萬別一個人扛着。我和小熙今天就回H市了,以後我們有時間就過來看你們。”
來熙點點頭,摟着嫂子聳動的肩膀,“嫂子,我和爸爸一樣,把你們當成了親人的。你教了我很多人生道理,可是我嘴笨,不知道說什麽,只希望你和小安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下午兩點,K市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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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熙守在行李旁,坐在椅子上發呆,葛俊買來的零食也被她放在了一邊。她沒有想到,原本只是簡簡單單的到K市實習,生活卻翻天覆地。她不但找到了父親,還經歷了生死考驗。那幾天,她的心态就像瞬間老了十歲般。以前柏翼就總說她像是深山老林裏的老僧,看透了生活和生命的本質。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再刷新她對命運認知的底線,如果能将她的內心具象化,估摸着她就是一個老态龍鐘的老奶奶了。
但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前方還會有什麽更殘酷的事情等着她。以前她只是對生活淡然,現在雖然看得更透了些,卻開始害怕起命運會帶來的變化。這種轉變是無情的,是帶着血和淚的成長,如若可以,她願一直天真。
葛俊和同事聊天,眼神卻總往她這裏飄。謝斌察言觀色,起哄着讓其他人一起看手機上下好的電影。葛俊重重地拍着他的肩頭,報以感激一笑,他卻一臉賤相地比着加油的手勢讓人哭笑不得。
“怎麽了,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我特地買的,吃一些。”
來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吃不下。”
他剛想說些什麽,身後卻響起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他身為特警警惕性高,下意識往前把她護在懷裏,一眼看向身後來人,沒想到卻是熟人。
“阿依慕?你怎麽來了?”
阿依慕,K市特警大隊二中隊隊員,曾經是葛俊的工作夥伴,他們一起出過任務,一起做過訓練。她性格爽朗,做事幹練有手腕,葛俊身邊能聊得來的女性朋友不多,她就是其中一個。當然了,作為一名特警,阿依慕也将他那□□裸的保護動作收入眼底,心底雖不舒服,面上卻仍然春風滿面。
“怎麽?還不能來送送你?”
葛俊笑了笑,空出了懷抱,禮貌地擁了擁來人,“哪的話?我只是奇怪,你怎麽過的安檢?”
阿依慕笑得俏皮,“我自有辦法。”
來熙被冷落在一旁,見自己也插不進話頭,索性繼續發呆。阿依慕在她身邊坐下問道,“不介紹一下嗎?”這話雖是沖着葛俊問的,但她的視線定格在眼前的美人兒上。
“你好,我叫來熙。”
“你好,我是阿依慕,也是特警,K市的。我聽說,你還是學生?”
“嗯。”雖然阿依慕的笑容很明朗,但是那探尋的眼神讓來熙有些瑟縮,畢竟是當警察的人,眼神都很銳利,她不由得無措起來。
經過幾天的接觸,加上葛俊有心的多加留意,他已經對來熙的性子了解得七八分了。此時阿依慕的氣勢咄咄逼人,再加上她的心思早已對他表明過,所以他沒有給阿依慕繼續“挑釁”的機會,說道,“本來以為前兩天就要走的,就沒有跟大家夥兒約着聚聚。你說這幾天這樣的情況,我也顧不上吃飯了。你正好來了,幫我跟他們帶句話,下次來,吃飯算我的。”
阿依慕笑着捶了下他壯實的胸膛,“那當然,還能少得了你的?”
此時候機大廳裏響起了提示,要準備登機了。葛俊話不多,跟她寒暄了兩句便整理大部隊。畢竟穿着警服,整齊劃一的隊形引得周圍的乘客争相拍照。葛俊滿臉威嚴,阿依慕卻笑得歡實,她知道刻板的葛俊最不喜歡嘩衆取寵,場面一度尴尬不已。
好在整理完隊伍後大部隊就登機了,她也沒了機會去探尋來熙的事情。阿依慕本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想着以後還有機會接觸,便也沒多想,快步走出了候機廳。
上了飛機,來熙的座位在葛俊邊上,他怕她會有所介懷,猶豫了許久開口道,“阿依慕就是這樣的性子,加上她的職業關系,說話難免沖了些,你別太介意。”
來熙正調整椅背的高度,準備找個好點的姿勢入睡,這兩天累得慌,她連開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不過難得惜字如金的葛隊長說好聽話來哄她了,她也不能甩臉色不是?于是她狗腿地搖頭,“沒的事兒,我一點也不介意。”
葛俊自是知道來熙本意如此,也正是因為她對自己暫時還未有情意,這坦然的回答對他而言如鲠在喉。看着她天真爛漫的睡顏,他的心裏那個人的名字揮之不去,來熙提過的“柏哥哥”究竟是誰?敏感如他抓住了稍縱即逝的重點,但個中細節還得等到H市再慢慢探尋。
☆、難得的聚會
飛機上來熙補了個覺,此時精神頭還不錯,百無聊賴地等着拿行李。葛俊只有簡單的幾件衣服,裝在随身的行李包裏都有富餘。他陪着來熙等行李,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待會兒我送你回學校。”
來熙以為他擔心自己一個人不方便,秉着“怕麻煩別人”的信條,她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有人來接我的。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謝謝你了葛隊,這幾天多虧你照顧。”
他剛想問些什麽,就被剛開機的手機一陣動聽的鈴聲打斷。
“嗯柏哥哥,嗯,我在等行李……嗯好的,你不用過來的,沒事兒,我到停車場找你就行。”
挂了電話,正好拿了行李,來熙正打算跟葛俊道別,沒料到手裏一輕,東西已被他接了過去。
朱唇微啓,她還沒将“又感謝又拒絕”的話說出口,他就轉身朝停車場的方向去,頭也沒回道,“東西沉,我幫你拎過去。”
這哪是幫啊,明明是搶啊!來熙楞了楞,連忙小跑着跟上。他那大長腿,沒幾秒鐘邁出的幾步就夠她跑上一陣兒了。
柏翼的車停在很顯眼的位置,當然了,他的號碼牌也很張揚。雖然這新換的車子低調穩重得多,但來熙仍是一眼就瞧見了。柏翼漫不經心地閑坐着,手指和着廣播電臺裏的音樂打着節拍,心情似乎不錯。看見來熙進了停車場,他便笑着下車迎接。
“我的來大小姐,你可算回來了。這趟實習總算是有驚無險,下次別再一個人去這麽遠的地方了。”
柏翼本是沒注意到葛俊的,倒不是因為別的,就是他怎麽也不會将一個身着制服的帥哥警察和來熙聯系起來,所以就以為人家是同道而行,直至葛俊在他面前站定,将行李遞還給來熙。
柏翼有些詫異,挑着俊挺的眉看向來熙。她清了清喉嚨,為他介紹道,“柏哥哥,這是葛隊,這次實習仰仗特警隊的保護,我和爸爸都十分感激他們。葛隊,這是柏氏總經理柏翼,他是我爸爸以前的學生。”
不疑有他,抑或是他并沒有花太多心思去深究這段過往,柏翼禮貌地同對方握手,“幸會幸會,多謝葛隊長了。您改天若是有時間,我和小熙請您吃個飯聊表謝意,還望賞臉。”
葛俊什麽陣仗沒見過,也再清楚不過這就是禮節上的寒暄,對方一看就知道是深谙此道,他本不會放在心上,可無奈就是覺得吃味。雖說他是心甘情願陪伴來熙護她周全,但在他們看來這是來熙一家欠下的人情債,可不管怎樣這債柏翼卻上趕着要幫她還,關鍵是來熙還一臉“是是是”的表情,看來兩家關系不一般,遠遠不止師生情誼。
他是何等人物,哪怕內心波瀾起伏,面上仍是淡淡的威嚴,客氣回敬道,“柏總客氣,都是我們警察該做的事。既然人已安全送到,那我也該歸隊了。再會!”
柏翼點頭稱謝,揚着嘴角和對方握手道別,來熙也傻傻地揮着手說再見,絲毫沒有留戀之色。葛俊邁着标準的正步,若有所思地離開了停車場。
第二天柏翼就為來熙補辦了開學的手續,阮歆艾像個老鸨一樣地在她耳邊喋喋不休了一整天,擾得來熙想勸她改行當神婆算了。而學校另一端的教學樓裏,葛俊坐在顧教授的辦公室裏輕快地點着鼠标搜索着所有文檔。顧教授是個條理嚴謹的人,她的文件都被整理在文件夾裏,名稱也很清楚,所以葛俊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找到了來熙所在班級的課程表。
速記是特警必備的技能之一,何況來熙已經大四,課程不多,零零落落地他看了幾眼便記在心裏。看了眼時鐘,母親應該快到了,他利落地起身回到沙發上,佯裝翻着雜志等她。
顧教授捧着書回到辦公室,有些不解,“你怎麽還在這?有東西落下了?”
他将雜志放回書架上,整齊地碼好,“剛才匆忙怕事情說得急您會忘了,想着再提醒您一下。那我就先走了,您和爸爸注意身體。”
“你這孩子,這事情電話裏不也可以交代的嘛。不過小郭也是可惜了,這麽年輕就……哎,他們一家對咱們有恩,我還是想着能接到這兒來照顧是最合适不過的。”
葛俊黯然,他又何嘗不知,“我知道,但這事急不來,日後再說吧。您和爸說一聲,下周五我輪休,局長有兩瓶好酒讓我帶給他。這次是出來辦事順路經過這裏,也就沒帶上,下次我回家給他捎上。”
顧教授還沉浸在對郭崇華離世的惋惜中,過了會兒才驚覺剛聽到兒子說了什麽,忙說道,“下周五不行,我和你爸約好了和文教授一家吃晚飯,小衛交了女朋友,就想帶給我們看看。”
蘇衛?葛俊倒是幾乎忘了他和來熙的那段過往,這麽說來,也許可以從他嘴裏了解些情況。于是,他想了想說道,“沒事兒,我也很久沒見文教授他們了,不介意我蹭飯吃吧。”
今天倒是稀奇了,從來只關心案子的兒子竟然主動要求參加聚會,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怕他反悔,顧教授一口應允,還囑咐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給你介紹的幾個姑娘家你怎麽也不處處看,萬一合得來呢?你看小衛還比你小幾歲,女朋友都換了好幾撥了,你這裏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和你爸爸年紀都大了,就盼着喝媳婦茶等着抱孫子了。你也給我抓緊着點。”
來熙的一颦一笑猶如在眼前鮮活,葛俊不由笑得溫柔,竟也沒像以前那樣不是顧左右而言他或是冷着張臉,而是淡淡地回了聲,“知道了。”
葛俊走後,顧教授捧着茶杯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碧藍的天空,疑惑着想着,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沒想到嚴肅刻板的小老頭兒竟然自己想通了,如若是真的,她便真的可以省心了。
周五晚,華貴餐廳。
葛蘇兩家人私交甚好,時不時聚在一起吃個飯,但像今天全員到齊也是頭一次。一方面是葛俊太忙也不感興趣,蘇衛年紀小坐不住,沒一次正兒八經地吃完飯。今晚他領着自己的小女友見家長,難得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來是準備步入婚姻殿堂的節奏。
葛俊帶了兩瓶好酒過來,兩家大人觥籌交錯,他清冷地坐在一邊,心裏盤算着如何找機會跟蘇衛單獨談談。席間他趁蘇衛上洗手間的時候,跟着出了包房,假裝在外面透氣。
沒多久蘇衛紅着臉走來,腳步虛浮有些踉跄。葛俊扶了他一把,兩人便靠在圍欄上聊天。沒幾句話,他便試探着開口,“你怎麽換了個女朋友?上回我在商場裏碰到的那個呢?分了?你小子沒做什麽對不起別人的事吧?”
蘇衛因為酒勁上頭的緣故,眼神有些迷離,但一聽他提起來熙,心底還是有些失落,自嘲着說,“是人姑娘家看不上我,她有更好的金主伺候,我就是個小角色罷了。”
“怎麽了?被人撬了牆角?”
蘇衛的腦子裏一片混沌,但關于來熙的一切卻是清晰無比。雖然在他看來來熙欺騙了他傷害了他,但也給了他所期盼的最美好的戀愛。他能記得她微笑時眼裏璀璨的星光,也記得她耍賴時那嬌嗔的表情,一幕一幕像蜜一樣甜,所以他不想在別人面前诋毀她,那可愛的她。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放棄愛情選擇了生活選擇了自己認為是對的路,我也只能祝福。”
葛俊以工作為由跟幾個大人道了別,獨自開車回家。如果沒有理解錯蘇衛的意思,再加上這幾天他查到的關于柏翼的身份資料,恐怕蘇衛是以為來熙被包養了,選擇了金錢而放棄了他。雖然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但對于來熙淡然的性子他卻十分有把握。
幾年來,他看過各色各樣的面孔,接觸過社會各個階層的人,毫不誇張地說,他對自己的判斷能力還是有信心的。來熙斷然不是蘇衛認為的那種人,可他們之間不明不白地橫着個柏翼,倒頗讓他頭疼。
要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也并非難事,只是對于他而言,來熙畢竟是他喜歡的女孩兒。翻查柏翼明面上的資料已是他的底線,如若要對來熙的過去追根究底,那他和蘇衛又有什麽區別?
他沒有懷疑過她的品性,只是擔心倘若她和柏翼兩情相悅,那他自己終究也做不得那種強搶豪奪的事。現在這事情落在一個不尴不尬的境地,多走一步怕逾越雷池,可困在原地就如同身陷迷障中。
在戰場上一往無前的戰神這回也犯了難,初涉愛情輾轉傷神,終究逃不過。
☆、韓妍的解脫
來熙捧着課本從教學大樓出來,心裏盤算着自己卡裏的賬戶餘額。自從跟蘇衛分手之後,她就離開那兒另外找了一家公司偶爾打打雜,工資低得可憐。來源的畫具要買了,自己的手機也該換了,她恨不得把錢掰成兩份花。可是想到爸爸在K市的生活,她心一橫咬咬牙,往ATM機的方向去。
不遠處梧桐樹下傳來兩聲低沉的喇叭聲,甚是熟悉,她回頭一看,是葛俊。自從K市回來已經快半個月了,她奔波于各大考試報名和講座,似乎沒有心思想別的事。可這麽猛地看到他,竟發覺她還是很欣喜見到他的。
“葛隊,你怎麽有空過來?”
她跑着靠近,眉若細柳眸如皓月,像極了月色下的小精靈。來熙對他的态度有着很大的轉變,從最初小心翼翼略帶着抗拒到如今的熟稔熱情,他對自己勾起嘴角,還是該有點信心的,不是嗎?
他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樣笑得多情,好像每次看到她,心情都能不自主地放松下來。
“上次我讓顧教授幫我置辦一些東西打算寄給嫂子,今天我過來拿。剛路過這裏,怎麽,下晚自習了?”
來熙撅着小嘴,粉嘟嘟的唇閃着動人的光澤,但她卻是一臉無奈的表情,“我們都大四了,下學期有很多考試,每天都得待到十點多。不過我想去商場逛逛,給爸爸他們買點東西,所以提早出來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嗎?葛俊會心一笑,克制住想要捏一把她的小鼻頭的沖動,說道,“那正好,可以和我的包裹一起寄。這裏過去商場還是有點距離的,我送你過去吧。”
來熙捏了捏口袋裏的□□,笑得尴尬,“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他看出了她的扭捏,也不再勉強,最終還是沒能戰勝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發心,對上她璀璨如繁星的眼眸,囑咐道,“那你買好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取。”
“好的。”
她就如同家養的寵物小狗般乖巧地點點頭,甜甜地笑了,嘴邊漾起了若有若無的梨渦。
葛俊是刑偵和體能方面的能手,察言觀色識貌辨音是他的特長,看過的人聽過的聲音他都能在腦子裏完美的複制。可之前對于毫無情感寄托的來熙他并無過多注意,現在一旦認真起來,他能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不一樣的她,有別于辦案的探查,而是從內心裏一點一滴勾勒出她的美好。她的小舉動微表情,都能在他的腦海裏深深的封存起來。
葛俊走後,來熙獨自一人逛着商場和夜市,買了幾件新衣服和鞋子,還買了些爸爸喜歡吃的東西,回到寝室後用厚厚的牛皮紙認認真真地包起來。禮輕情意重,她現在還是學生,等以後工作賺錢了,她就想着能夠把爸爸接回來就好了。
葛俊并沒有表現得過于殷勤,除了聯系寄包裹的事情以外便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他身為特警隊隊長,作訓時多流汗,任務時就能少流血。所以沒有巡邏任務時他和兄弟們在訓練場做日常的射擊和體能訓練。日子似乎回到到以前兩人不相識的時候,平淡又繁忙。
周末時來熙仍然回到雲溪山莊,來源知道姐姐和柏翼分了手,知情識趣地對這件事保持緘默。他說,“姐,我不懂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會問。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姐姐,無論發生什麽事,你要記得,你還有我。為了你,我能付出所有。”
來熙正翻查着通訊錄裏的電話,聽到來源的話,心裏像裹了蜜一樣甜,鼻頭一酸,眼淚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淌了下來。
她笑着捶來源的胸膛,“你這小子,就會騙我的眼淚。”
他別過臉,嘟囔道,“姐,你又哭又笑的,真難看。”
“要你管!”她作勢要下重手,被弟弟一把抓住。那強勁有力的溫熱手掌将她纖細的手腕包在裏頭,她第一次感受到弟弟長大了,能夠像一個男人一樣給她安全感和保護。
“對了姐,我剛才就看你在翻東西,你在找什麽?”
來熙突然想起她的正事,手機反應慢,她翻找一個同學的電話花了好久工夫。
“韓妍姐姐不是要和孔家攤牌了嘛,柏哥哥請了很多律師,但沒幾個敢接的。我記得有個初中同學的爸爸是律師,好像還蠻硬氣的,我想試着問問。”
最終來熙幫柏翼聯系上了律師,根據韓妍提供的線索和柏翼在生意場上的故意設套,孔浩東初涉國內經濟,對金融圈的事并不是太熟,再加上做事好大喜功又是個情場浪子,很快就被抓住了把柄。孔家為了息事寧人,不想弄得兩敗俱傷,不情不願地簽了離婚協議書并進行了財産分配。韓妍不但逃過了孔家虐待,還得到一筆客觀的撫恤金。
簽協議的那天,柏翼為之前下的套進行善後便無法陪同,于是雇了幾名保镖随身保護。韓家嫌丢人,韓嘉榮有心護着妹妹也沒辦法,被父母困在家裏不能一同前去。來熙自告奮勇陪着韓妍到律所簽協議,雙方和平了斷。
在律所走廊裏的長椅上,韓妍摘下她那大得可以遮住一整張小臉兒的墨鏡,臉上的烏青觸目驚心,她捧着熱咖啡,卻仍止不住瑟瑟發抖。
“小熙,你知道嗎?我還是好怕,你看我的手,我都控制不住。你說我的人生是不是就這樣毀了?”
來熙用雙手包裹住她的,輕聲道,“韓妍姐姐,你別灰心。有柏哥哥在,他會好好地保護你的。你們一定會有很好的結果,已經苦了這麽多,接下來一定會很順利的。”
她真摯的眼神清澈寧靜,讓韓妍莫名地心安。她苦笑着,“小熙,有一段時間,我嫉妒你,嫉妒得要發瘋。我愛柏翼,愛到骨子裏。可是,他卻和你在一起。我好幾次都想從跨江大橋上跳下去一了百了,我一直反問自己,千方百計哄騙自己的家人,就是為了他回來,到底值不值得。孔浩東那麽對我,我的心已經死了。柏翼對我好,我知道那是從你身邊偷來的幸福,可是我沒辦法放手,真的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分手了,是我拆散的,你罵我你打我吧,這都是我該受的。”
說罷她就激動地抓起來熙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吓得來熙一抽手将咖啡打翻在地濺了她一身。
她擔心韓妍的過激舉動會傷害到自己,也顧不上熱咖啡燙手的溫度,忙安撫道,“沒事的我沒事的,韓妍姐姐,你看着我,我好好的對不對?我和柏哥哥就算當不成戀人也是家人啊,你看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為了柏哥哥,你要對自己好,知道嗎?”
韓妍像無助的孩子泣不成聲,“真的嗎?我真的還有機會嗎?”
來熙重重地點頭,“會的會的,我保證。”
“嗚嗚……”韓妍将自己過去半年受到的委屈和苦難統統發洩出來,伏在她的肩上哭得停不下來。柏翼從外地趕回來,将韓妍接到雲溪山莊住了下來。
“柏哥哥,韓妍姐姐情緒不太穩定,你得多注意她情緒的變化。剛才醫生說了,現在不能刺激她。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想搬回學校住。雖然我已經跟她解釋過了,但在她心裏總歸是個心結。而且我馬上也可以工作了,到時候我可以自己外面租房子住,帶着來源一起。”
柏翼輕輕擦拭韓妍臉上的淚痕,剛才又是一番折騰她才睡着,可睡眠很淺,手裏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他聽來熙說着,原本柔和溫暖的眼神此刻深不可測,她只怕多看一眼都無法順暢呼吸,糟糕了,像是惹得他不高興了。
“小熙,你和來源是我的家人。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地聚在一起生活,這些年來我一直追求的生活無非就是這樣。妍妍這裏我會多費點心思,她早晚會好起來的。你一直都說我們會是最好的家人,可現在你想要背棄我,背棄這個家嗎?”
“可是柏哥哥……”她還想說些什麽,終究這話還是沒能說出口。許是柏翼眼裏的悲傷太過濃重,她心底深深的不忍。畢竟是喜歡過的人,即使現在放下了,仍然不想他過得不好。
周一回到學校,來熙和阮歆艾偷偷地躲在寝室裏喝酒,聊起了這事,一向大大咧咧的阮歆艾竟沒有跳起來替她打抱不平,而是幽幽地嘆了口氣,“他也挺難的吧,一邊是自己愛的人,另一邊是自己疼愛的妹妹,這世上誰不想家人和和樂樂地一起生活?”
來熙的頭昏昏沉沉的,眼神迷離昏昏欲睡,長長的睫毛沾着晶瑩,打趣道,“你這丫頭今天不對勁啊,怎麽這麽感慨?難得裝一回深沉。”
阮歆艾又啜了口酒,嘆道,“你是不知道,孔浩東現在在我們的圈子裏到處抹黑韓妍的名聲。都是可憐人,就算她有千般錯,也已經受盡了苦。女人嘛,何苦為難女人……”
她還在絮絮叨叨,來熙卻漸漸合上了雙眼,身子一歪滑進了被窩,沉沉睡了過去。
☆、接站
國慶長假第一天,來喜收到了包裹,給來熙打了個電話。
“小熙啊,這兩天我手頭上空了點,家裏正好收了些果子,我想着你從小就愛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東西,趁着你們國慶放假我想過去看看你們。你說好不好啊?”
來熙高興得原地蹦起來,“當然好當然好,爸爸你什麽時候過來?”
“這票可緊張了,我之前都沒買到票,所以一直都沒跟你們說。柏翼那裏好像很忙,我也不想打擾他。我在車站守了好幾天,終于碰到有人退票的。你看我這都還沒回家呢先給你打個電話嘿嘿。”
來熙剛想回話,身後教授組織集合。她的論文導師是系裏有名的嚴師,一輩子在教學崗位上兢兢業業,連假期都不放過,把幾個學生揪着一起研究課題。
她匆匆回了句,“爸爸我還有事,你把車票號和日期發短信給我,我提前去接你去啊。”
來喜哎哎應着,才想起要她跟柏翼說一聲,随後便傳來嘟嘟的忙音,也不知道她是聽見了沒有。不過想來以他倆的關系,她定會跟柏翼說的,自己也就不瞎操心了。
國慶長假第四天,來熙由于頭一天晚上太過激動導致失眠,第二天醒來一看已經六點鐘。去車站的早班車是六點十五分,爸爸的火車七點鐘到站,本來想着坐第一班車正好可以趕上,沒想到這一睡睡晚了,她連忙從床上跳起來,在洗漱間裏噼裏啪啦的一通忙活,把寝室裏的人吵得不得安生。
趕到公交車站時已經六點二十,車子剛剛離開,她悲催地錯過了。現在這麽大清早的,路上行人也沒幾個,更別說打車了。下班車得過二十分鐘,她急得直跺腳。
葛俊從父母家出來打算回宿舍,正好經過師大,他下意識地看向學校大門,便看到在公交站懊惱不已面壁思過的來熙。內心不是不欣喜的,他習慣性地按了按喇叭,來熙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他就跟看到救命恩人似的飛奔而來。
“葛隊,太好啦,在這裏碰到你,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她一把拉開車門,也沒問過他同不同意便一屁股坐進副駕駛,動作利落地開始系安全帶。
葛俊好笑地看着她一氣呵成的動作,關切問道,“怎麽這麽急,發生什麽事了?”
“我爸爸來H市了,七點到站,我錯過早班車了。你能不能送我去車站?謝謝啊~”
她扣好安全帶,騰出手來在胸前合十,嘴裏默念着拜托拜托,表情委屈又可愛。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輕點着油門,車子向前開去。來熙沖他傻傻地笑着,臉上已不複之前的凝重。
“對了葛隊,我都忘了問你,你送我去車站會不會耽誤你的事啊?”她有些後知後覺。
他開了車裏的廣播,悠閑答道,“我這兩天輪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她輕拍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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