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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令人心疼了。

去年泥石流災難毀了來喜位于山腳的小屋,後來又擔心黃芳花精神不穩定,為了方便照顧,他将她家的院子重新修葺一番,搭了個小的磚瓦房做卧房,其餘的活動就餐都和黃芳花一家一起。車子一直開到磚石搭成的院門外,康康和小安早就在門邊等候,當透過車子在村道上揚起的塵土中看到那抹矯健的身影,他們便一頭紮進他的懷裏。葛俊健碩的臂膀扛起了兩個孩子,此刻他不再是嚴謹威嚴的特警隊長,而是孩子們心底最信任的親人。

來喜用圍裙擦幹他半濕的雙手,急忙出來迎道,“路上累着了吧,趕緊進屋坐。我剛從地裏回來,正從井裏打水呢,還沒來得及給你們泡杯茶。”

來熙叫了聲爸爸,拽着身後扭扭捏捏的來源,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叫啊你這孩子。平常不讓你說話的時候叽叽喳喳的煩人,現在該說話的時候倒是惜字如金了。”

來源別過頭去,不情不願地喊了聲爸爸。來喜的老臉上笑開了花兒,哎哎的應着,硬是要接過來源手裏的行李。他固執地将畫板背在身後,“這東西不輕,我可以自己拿。”

來喜知兒子視畫畫如生命般重要,而他的躲閃就仿佛一道牆,将他們父子分隔開來。氣氛僵持,黃芳花将桶裏的水倒到燒水的壺裏,笑眯眯地說道,“來源還不是怕你累着,你看你福氣好,兒女湊成了“好”字了,恐怕不多久就可以享到兒孫福咯。”

來熙無辜躺槍,不時地看向在一旁和兩個孩子玩耍的某鄰家大叔,不知他聽見沒。但看他神色如常,似乎也不甚在意,也許沒聽到罷,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在S縣待了兩天,來源仗着家裏有葛俊和姐姐幫把手,自己樂得清閑,借口出門寫生,一待就是一天。這下可好,拉着來源這麽大的電燈泡一起到這裏生活,本就是為了能化解他們父子間的間隙,他一天到晚不見人影,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來熙急在心裏,卻也沒得辦法。

這天一早,葛俊迎來在W市的朋友。他們都曾經和郭崇華共事過,此次也是相約着一起去看看他。來熙從包裏掏出準備好的特産吃食,随着他們一起到陵園。黃芳花雖不似之前那般激動,卻仍未撫平內心的傷痛,她怕自己失态,便佯裝忙碌沒有一同前去。

來熙不比他們,她畢竟跟郭崇華沒有過多的交集,腦海裏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他爽朗憨厚的笑聲中。而葛俊幾個兄弟們一起上過戰場,是一起流過汗流過血的過命交情,他們有很多共同的回憶,來熙不便打擾,深刻悼念過後便回到了車上。

出了陵園,幾個鐵血铮铮的漢子紅了眼眶,氣質較之前更為肅殺。像葛俊脫離光棍隊伍這種爆炸性的新聞,他們也無力去起哄逗笑了。在黃芳花家裏吃過了晚飯,便草草地在客房裏睡下,空氣中彌漫着悲傷壓抑的氣息。

葛俊坐在車子的引擎蓋上,向後仰躺在擋風玻璃上,頭枕着雙臂看着墨黑的夜空出神。來熙沒他那麽好的本事能跳上引擎蓋,便支着腦袋撐在上面盯着他看。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無關其他,只是因為他裝飾了她的生活,讓她有了休憩的理由。

“小熙,我的朋友們明天就回W市了,他們邀請我們同行。W市附近有很美的草原和湖泊,我難得有假期,要不要過去玩玩?而且來源總是這樣也不行,一旦我們不在這裏,他就得承擔起男人的責任,留在家裏幫忙打下手。你看呢?”

來熙在心裏一計較,還确實是兩全其美的事。她還未有機會出門游玩,便面臨父親遠走他鄉的事實。她過上了緊巴巴的日子,哪有心思去想着花錢找樂子的事?現在若不把握機會親近大自然,下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等到葛俊放假出游了。于是她沒有過多考慮便答應了下來。

離W市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位于山間盆地的大草原,四周雪山環抱,面積廣袤,水草豐盛,是最重要的畜牧基地之一。在大草原附近有一個美麗的沼澤湖泊,每年四月都有無數的飛鳥栖息在那裏享受恬美幽靜的生活,繁衍後代。來源心生羨慕,叫嚷着也要一同前往這寫生聖地,卻被來熙無情駁回,臨走前還被踢了一腳,“一個男子漢,整天就知道逃避。我不在這裏的時候,你得像個男人,爸爸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粗重的活兒就交給你了。”

來源氣憤地嘟着嘴,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們絕塵而去,又踢了踢腳邊的鋤頭,僵持了一陣之後認命地扛起它往地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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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在W市随意吃了一餐,戰友們聯系了在草原駐紮的同事,幫他們安排了一處蒙古包住所。來熙從沒去過草原,她的內心充滿了期待。

位于天山南麓的大草原交通不很便利,幸好同行的導游(也是司機)車技了得,在颠簸崎岖的山路間緩慢卻平穩地行駛着。許是山勢過于陡峭難行,哪怕司機的車技再好,來熙仍不自覺緊張,每過一個彎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幾次三番下來,艱難的旅途讓她疲憊不堪。

跨過了皚皚雪山,眼前豁然開朗,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綠色,鋪天蓋地的讓人為之振奮。帶路的導游小哥将車子直接開到了草原上保護區東部的最佳觀鳥場所,為他們簡略講解了一番。小哥普通話不太熟練,磕磕絆絆的,不過他們還是聽了個大概。

“我們這的大草原保存了世界上多種的稀有物種,成為天鵝等野生動物理想的繁殖栖息地。草原上分布了千餘眼泉水,古老的河流将草原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沼澤湖泊。天鵝湖自然保護區成立了之後,在這裏的飛鳥就吸引了無數的旅客觀賞。不過我們只能在觀景臺上逗留,四周都是沼澤,可不能随意走動。”

小哥兒又跟他們講解了天鵝的生活習性,夕陽灑下一片暖暖的金黃,缱绻在沼澤中的天鵝姿态各異,在落日的餘晖中留下了優美的剪影,那一刻,美得令人窒息。當你置身于大自然的原始生态之中,沒有世間的煩擾,沒有時間的痕跡,你的腳步也會不自覺放慢放輕,輕易不打擾這種恬淡的美好。

觀完了天鵝,車子開回草原邊的旅客集散處。幾個牧民模樣的大漢叽裏咕嚕地和小哥兒說了一通話,然後他們就被領到一處蒙古包。導游說,這一片都是供游客住宿的,現在正值觀鳥旺季,還好昨天剛走了一批游客,空出了兩個蒙古包,正好留給他們。

這時正在一旁和管理人員交涉的一對小情侶聞言,便扯着他們不依不饒地想要讨要一個蒙古包。來熙面露難色,可這大老遠的來一趟着實不容易,她的心又軟了,回頭道,“要不今晚我們就用一個蒙古包吧。”

葛俊并沒有答話,面上平靜無波,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靜靜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最終确定。末了,他閉上雙眼,“好。”

☆、鎖橋

初次體驗蒙古包生活的來熙對一切新奇極了,她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搗騰了一陣之後,對着安詳坐在毛毯上喝着酥油茶的葛俊投去無辜的小眼神,“老葛,我困了。”

葛俊放下純白的瓷碗,把床上的毯子鋪齊整,動作娴熟像是為她做過了無數遍那樣的自然,來熙站在床邊看他擺弄着,心中升騰起洞房花燭夜般的情景,不禁心如鹿撞。

“你先睡着,我在旁邊守着你。畢竟是不熟悉的地方,怕你睡不熟。”

來熙坐在床沿前後擺動雙腳,撐着雙臂直直盯着他,嘴邊帶着笑意,直到看得他不自然地別過臉,“老葛,其實你挺容易害羞的。”

他背靠着床沿席地而坐,床邊也是地毯,毛茸茸的觸感給微涼的夜帶來一絲暖意,“快點睡吧,明天不是還要去騎馬?”

她噙着笑容躺在他身後的床上,夜色變得靜谧,只有帳外那皎潔的明月灑下的光輝給夜色下的夢鍍上美麗的銀邊。葛俊想起了以往無數個在野外堅守的夜晚,現在身邊因為有了美麗的她,再平常的夜晚,都彌足珍貴。

空氣越是安靜,來熙卻更是睡意全無。鼻尖時不時碰觸到那熟悉的味道,混合着空氣中的青澀,如夜色般凜冽。雖然他背對着她不發一言,但她仍能知道他守護着她的心,那麽堅定。心裏想着他,便久久不能平靜下來。所以,第二天她頂着兩只熊貓眼喝着羊奶時,導游艾裏西爾不解問道,“來小姐沒有睡好嗎?”

來熙含混點頭,“嗯,有點認床。”說完還心虛地朝某人瞥了一眼,對方神态自若。她就納悶了,這個人在床邊坐了一夜,怎麽精神還能這麽好?

艾裏西爾開車帶着他們到了一處牧場,用着當地的話跟牧主交流了幾句,雙方似是相識多年的老友,很爽快地就牽了匹栗色的駿馬出來。艾裏西爾撫着馬鬃介紹道,“焉耆馬是土爾扈特人的翅膀,是我們草原人最親密的朋友。你看這馬頭,直且幹燥。大眼明眸,耳朵直直立着,馬背高長而挺平,蹄小善奔馳。葛隊受過全面的訓練,還在草原上待過,騎馬肯定不在話下了。”

葛俊不置可否,拍了拍直立的馬頭,喃喃着,“是匹好馬。”

來熙在他的幫助下登上了馬背,随後身後一片溫熱,葛俊一下跨坐上來,向前伸出雙臂将她包裹在懷裏,牽着馬繩輕輕夾了夾馬肚子,馬匹便向前踱起優雅的步伐。輕風拂面,矯健的馬兒在一望無垠的綠色地毯上漫步,朝着朝陽的方向,似是要走到草原的盡頭。葛俊在她耳邊說道,“本來馬兒善奔跑,但是你沒有騎過馬,會有危險,還是就這麽慢慢騎着,看看風景吧。”

她略微向後傾靠在他懷裏,閉着雙眼享受陽光和微風的饋贈,呼吸着清新的青草味道,心情愉悅地哼起了歌。葛俊在她臉頰上落下淺淺一吻,美好得連時光都贊嘆。

“我會給你更好的蜜月旅行,這個就當做預演了。”

來熙一驚,差點從馬上摔下來,被他攔腰抱住。“怎麽這麽不小心?”

火車上來源說的話,果然還是聽到了吧,她無奈,“我沒坐穩。”

葛俊傾身上前完全貼近她光滑的脊背,單手摟在她的腰間,幾乎将她全部圈在懷裏,這才安心地吆喝着馬兒繼續他們草原上的旅程。

艾裏西爾靠着牧場的栅欄,他十多歲便跟着專業導游,他帶過的游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每年都會有情侶因為向往大自然的美景前來觀賞,但很多女生見到馬匹和草原後控制不住狂喜的心情要麽在草原上奔騰,要麽大叫着拍照。他還帶過幾個專業婚紗攝影的團隊,那些看上去唯美可實際上很生硬的擺拍動作也見識了不少。可像葛俊他們這樣,兩人一馬,西風天涯的平靜唯美,确實是少見的恬淡。如果手邊有相機,他恐怕也會忍不住拍下來。生活往往就是這樣,不經意的錯過,才能成就生命中無法忘懷的記憶。

吃過午飯,艾裏西爾騎着一匹馬領着他們到了當地聞名的阿爾先溝。這裏煙霧缭繞,升騰起的水汽在午後日頭的照耀下泛着彩色的光暈。坡谷中樹木林立,還生長着多種醫藥草木,所以這裏的溫泉也因有着良好的醫學療效而聞名。來熙一夜未眠,今早又在馬背上折騰了一上午,累極便在溫泉裏休息。那溫熱的泉水似有魔力一般,将她身上的酸痛一絲絲地抽離軀體,卻漸漸加重了她的疲乏。沒多久,她的雙眼便禁不起睡眠的重量,緩緩地合上了。

在夢裏,她的腿就像灌了鉛,踩在軟糯的雲端,卻渾身都提不起勁來。昏昏沉沉中,她感受到臉上幹燥的溫暖,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喚,她吃力地睜開了雙眼。

“小熙,小熙,你醒了嗎?”

她渾身酥麻,躺在毛毯上,對着葛俊點了點頭。他微凜的神色有所緩和,有些厲聲責備道,“你怎麽可以在溫泉裏睡過去,這樣是很危險的。”

“老葛,我真的困了。”

他不自覺放低自己的聲音,“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他不會忘記剛才他聽到她在溫泉裏暈過去時的手足無措,将她從水裏抱出來放在地毯上,看着她雪白的肌膚變得通紅,雙眼緊閉睡得深沉,渾身的骨架像散了一樣癱在他身邊,他的手就禁不住顫抖。第一次,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第一次,他懂得害怕失去的痛徹心扉。

來熙掙紮着坐起身,手指在他緊鎖的眉間輕輕摩挲,帶着孩子般的奶聲奶氣撒嬌着,“老葛,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嗎?”

蓋在身上的薄毯從胸前滑落,她這才驚覺到自己換了身衣服。來熙緊緊抓住薄毯,低頭問着,“是你幫我換衣服的嗎?”

葛俊站起身向房外走去,“是老板娘幫你換的。我在門外等你,你換身衣服再出來。”

聞言她深深吐出一口氣,羞紅的臉蛋上浮起了一抹嫣然的微笑。這是她的老葛,還有什麽不能放心的?

結束了草原之行,傍晚時他們就回到了W市。幾個朋友在市中心設宴款待,吃過飯天色仍早。雖然空氣中的燥熱揮之不去,但想着之後不知什麽時候還會有機會能這麽盡情地游玩,來熙便不舍得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酒店裏。

在場的朋友打趣着,“年輕就是好,我是最讨厭旅行的了,累了一天晚上直接就躺床上,哪怕有什麽好看好玩的,我都提不起興趣了。如果你們真的精力充沛,那去爬爬紅山吧,就在市裏,晚上還可以俯瞰W市美景。那裏可是情侶聖地,有一座鎖橋,買把小鎖挂在那裏象征愛情長久。”

來熙一聽來了精神,“好啊好啊,老葛,待會兒我們去爬山吧,當做消消食了。”

戰友笑道,“果然就是小姑娘啊,一聽到鎖橋都是兩眼放光。”

來熙撇撇嘴,“不是不是,我不是為了鎖橋去的。大晚上的也沒什麽地方可以玩,爬到山頂站在高處往下看,城市裏的點點星光盡收眼底,也算體驗了一把一覽衆山小的氣魄。”

對方對着葛俊贊嘆道,“你這小女朋友有點意思哈,清新脫俗啊。”

他擁着身邊的弱小身軀,只能苦笑着。

他們順着山裏的小徑一步一步地接近天幕,累了就靠在路邊休息會兒。走到山腰她實在走不動了便想耍賴讓葛俊背她。他對她一向是寬容的,他就喜歡她這樣簡單的依賴,二話不說便半蹲在石階上。來熙本是玩笑話,見他認真地當回事兒相信了,反倒有些心疼不舍。

“不了不了,我自己爬吧。”

“上來,我背你。”

她伏在他的背上,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老葛,我重嗎?”

“很輕,”他搖搖頭,“你應該多吃點。”

“吃多了會胖的,到時候就沒人要我了。”

她把頭埋在他的肩頸間,聽到那胸腔裏有力的搏動和空靈的聲音,“我要。”

來熙忽地就感動了,她用力摟緊他的雙肩,“老葛,我們去鎖橋看看吧。”

他停住腳步,“你不是不信這個?”

“嗯,原來我是不信的。一直以來,我的經歷告訴我,很多時候不是你想怎樣命運就會按照你想要的軌道去行進的,我們能做的不是把希望寄托在物品或者意念上,而是在可控範圍內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讓自己順應事物的發展規律。”

“大學裏政治課上得不錯。”

來熙笑着捶着他寬闊的脊背,“可是愛情是美好的,我應該擁有幻想的權利。”

“好,我帶你去。”

“你知道路?你是不是去過啊?”

葛俊回頭無奈地笑了,“他畫了張地圖,我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來熙撇撇嘴,心裏卻樂開了花。

到了鎖橋橋頭,她仔細端詳着那些鎖在橋上的鎖頭,雖然外表各異,卻有着共同的形狀,那就是愛情的模樣。

葛俊見她在包裏掏着東西,不解地問,“你在找什麽呢?”

“本來沒想着過來,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我有個筆記本,上面挂着密碼鎖。”

她将鎖從筆記本上取下扣在橋上,“我這個鎖可以用密碼鎖,也可以用鑰匙鎖。這樣吧,鑰匙給你,密碼我記着。”

她遞出鑰匙,葛俊疑惑地接過,“可這鑰匙不都是要扔掉的?”

“都扔掉還有什麽意思,我偏偏就是要留着,可以做個紀念。”

他将鑰匙放入口袋,“密碼是多少?”

來熙抿着雙唇,傳遞出狡黠的目光,“不告訴你,這是秘密。”

☆、婚事

來熙回到S縣時,來源正抱着鋤頭在地裏刨地,整得灰頭土臉的。車子從田邊經過,來熙竟也沒認出他來。要不是那吉普車過于顯眼,來源恐怕就錯過了搭順風車的機會。

“姐~~你可回來了~~”

他有氣無力地賴在後座,短短三天的勞作已經讓他開始懷疑人生。她嗤笑,“你看你個大小夥子都吃不消天天幹活,爸爸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個人都是為了生活。”

他卻嗤之以鼻,“這可是他自己選的。”

“那這幾天的工作帶給你的只有辛苦?就沒有一點點別的東西?”

當然有!那大汗淋漓的酣暢,還有看着地裏的土都被他翻了一遍的成就感,都能讓他對這片土地有着不一樣的情感。但是倔強如他,怎會輕易開口服輸?于是他哼哼唧唧地捶着發酸的雙臂雙腿,對姐姐的話置若罔聞。

在S縣又待了兩天,葛俊的假期就到頭了。來喜搗騰了一大袋吃的讓葛俊他們帶着路上吃。由于路途遙遠且假後該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總是要養精蓄銳的好,所以回程選的是坐飛機。來源将畫架塞到後備箱裏,上車之前朝山腳的方向望了一眼,伫立在車門前遲遲沒有動作。身後跟着來熙,她催促弟弟趕緊上車,他難掩眼裏的失落,一頭紮進了後座,閉上眼睛假寐。

飛機平穩落在H市機場,一切又回歸平常。時間并沒有為生活駐足,美好的芳華也是彈指一瞬,你想再回憶點什麽,卻只能抓住時光的尾巴,欣賞那漸行漸遠的絢爛。

九月,盛夏的暑氣略微收斂了些,秋風習習,撩起了她耳邊的碎發。葛俊手執一方幹淨的手帕,輕輕擦拭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明眸皓齒,面容英氣卻不乏嬌俏,笑容明朗眼梢卻帶着勉強。也許,正如葛瑩瑩自己說的那樣,她的一生裏,充滿了矛盾。

“瑩瑩,我帶小熙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極盡的克制,但悲涼的身影抑制不住微微顫抖。他合上幽深的眸子,“小熙,這也是我第一次來。”

即便他對葛瑩瑩沒有男歡女愛的情感,但兄妹之情是實打實存在的,她的離去是他無法言喻的痛。當一朵盛放的合歡花收斂了自己的明豔,在眼前黯然消逝,那含淚的眼睑便會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即便時間流走,記憶仍在心頭挂着傷痛。

在陵園待了一下午,兩人相對而坐,就這麽靜靜地陪伴着,聽着秋風的嗚咽樹葉的低語,照片擦拭了很多次,像是要把之前缺失的都補回來一般。

離開時,一個年輕的男人在石階上仰面與他們對視。他面露倦容,瘦削的下巴上布滿青黑色的胡茬,眼神黯淡無光,只有在看到他們出現時眼底有着些許的波瀾。他應該和葛俊差不多年紀,雖然看上去滄桑頹喪,但從大體輪廓上還是看得出他原本俊朗清逸的模樣。

他弓着背,有氣無力地又往上跨了一步,濃烈的煙酒味沖擊着來熙的感官,她不禁皺了皺眉。“很久不見了葛隊,我還以為不會在這裏見到你。”他的嗓音帶着塵封已久的幹澀。

葛俊俊眉微凜,“我聽說,你經常過來?”

對方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我倒聽說,你從沒來過。今天怎麽想着要過來了?”

葛俊并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而是看向來人的身後,陵園入口處有個嬌小的人影左右徘徊,“她也跟着你很久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放下?”

他的聲音仍在空中回蕩,可對方卻往上踏了幾步與他們擦身而過,未留只字片語。

“我們走吧。”

他執起她的手緩緩走下石階,來熙回頭望向葛瑩瑩墓碑的方向,那個男人靜坐在墓碑前,背對着他們,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瑟瑟秋風為那蕭索的背影寫盡了哀愁,令天地動容,來熙的內心為了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而惆悵不已。

自從那天起,H市連降了幾日細雨,落葉洋洋灑灑。自古逢秋悲寂寥,一樹枯黃,落葉深知秋意濃。連日來,來熙的心裏總泛着淡淡的哀愁,直到她接到柏翼的電話。阮歆艾推開翻譯部辦公室的大門,便見着她喜笑顏開地傻笑着。

“怎麽了這是?前兩天還擺着一副林妹妹病弱的姿态,今天就滿血複活了?說,是不是你家特警哥哥又給你了什麽甜頭?”

來熙毫不留情地用手裏的筆敲上那光潔的額頭,引得她哀叫連連。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膚淺的閨蜜?剛剛柏哥哥打電話給我,說他搞定了韓家大家長,和韓姐姐的婚事就定在下個月月底。可惜了,康康和小安要上學,爸爸走不開。”

阮歆艾白了她一眼,“就這個事?我早上就知道了,還想着中午吃飯和你說,沒想到被人給截了胡。你看你這麽點出息,剛才那嘴角咧的,跟你是新娘子似的。”

提起中飯,她看向電腦上的時間,驚覺已是午飯時間,她簡單地收拾了桌面,便和阮歆艾一起到員工餐廳去了。

來熙夾了塊排骨,“不過這婚期也太緊了吧,這麽幾天的時間不知道能不能準備好那麽多事情。”

阮歆艾将飯菜裏的洋蔥挑出來放在一邊,笑話她道,“你太小瞧你家柏哥哥了。他雖然在上流階層還排不上號,但訂酒席訂婚紗這些小事還是不在話下的。韓妍畢竟是二婚,顧及孔家的面子,這婚禮也只能從簡。把排場什麽的都省了,結婚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婚禮前一天,來熙收到了婚紗店送來的伴娘禮服,是露肩連身短裙。來熙喜淡色,且上次那碧色的晚禮服讓人印象深刻,于是柏翼特地吩咐人在腰間搭配碧色的綢緞。胸前是百褶設計,綴着幾朵造型簡單的立體花朵,配以圓潤飽滿的珍珠,光華奪目。短裙是雙層的,外層為白紗,內層的面料上用同色線細細地繡了幾朵娟秀的花兒,覆在白紗之下若隐若現,堪稱低調的奢華。

伴娘服在設計上本就不能喧賓奪主,加之柏翼喜奢的性子,想必新娘服更是華貴。想來倒也是,雖然面上不能太張揚,細節上總是要多計較些,韓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凡事都不能怠慢了。

葛俊值了夜班,回宿舍之前總會先到來熙這兒看一眼才放心。他在客廳裏尋不到人,聽到卧室裏悉悉索索的聲音,淡笑着為自己倒了杯水,倚在門邊打量着她。

“老葛,這伴娘服好看吧,柏哥哥讓婚紗店的人送來的。明天就是婚禮了。”

他熾烈的眼神無處安放,那麽理所當然地将自己心愛的女子收入眼底,“在我眼裏,你穿什麽都好看。”

“新娘才是婚禮的主角。”

“那你什麽時候可以成為我的女主角?”

來熙低眉垂眼,眼裏是潋滟的眸光,“老葛,你是在求婚嗎?”

他将纖細的腰身摟入懷中,“如果是的話,你願意嗎?”

“唔……”她在懷裏扭捏着,紅透了臉,“吾生所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三千青絲為君留,願君绾發伴左右。”

葛俊心中竊喜,語調也禁不住飛揚,“這也是我畢生所願。”

婚禮是在市郊的一家私人會所舉行。會所是柏翼一個酒肉朋友名下的産業,招待的是市裏有名望的公子少爺,口碑名聲都很不錯。雙方請了一些來往密切的親朋好友,并謝絕了媒體的采訪報道。

韓妍因年少出國,剛回國不久,國內朋友并沒有多相識。在韓嘉榮的拜托下,阮歆艾也加入伴娘團。有了城西阮家的助力,孔浩東也不願多生事端,心裏就算再不痛快也不會在明面上找麻煩。

來熙因是伴娘,一早便在韓妍身邊打點事務。葛俊只好孤身來到會所,一襲修身的黑色西服完全勾勒出他勻稱的體格。他的身上并沒有其他的裝飾,卻也一點不影響他在人群中造成的騷動。

阮歆艾好笑地看着出席宴席的其他女士在葛俊面前嬌柔作态,唯恐天下不亂道,“要是讓那些女人知道你才是正主兒,你恐怕會在所有人的白眼中含恨而終。”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今天這大喜日子,你這狗嘴裏能不能說點正經的?”

說話間,葛俊已闊步走向她們。阮歆艾咧着嘴,笑得跟朵花似的,“葛隊今天的風頭很盛啊。”

來熙撇着嘴不搭話,葛俊了然,單手摟在她的腰間,“我的心裏只有小熙。”

四周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阮歆艾幸災樂禍笑着走向韓嘉榮,“你們慢聊。”

“怎麽,吃醋了?”葛俊為她攏了攏肩上的披肩,雙手撫上她嬌俏的面容。

她嘟起了嘴,“沒有。”

他明澈的眼眸變得幽深,雙瞳多情,“小熙,你若是這般撒嬌,我便也別無他法了。”說罷他收緊雙臂,将她微微托起,在她額前落下淡淡卻堅定的一吻,兩人的關系便不言而喻了。

來熙嬌嗔道,“你這是幹嘛呀,這可是柏哥哥和韓妍姐姐的婚禮。”

“那你還生氣嗎?”

她搖搖頭指向大廳靠近化妝間的角落,“好了好了,真的不生氣了。我還有事情要忙,來源在那裏正閑着無聊呢,你們可以聊聊天,宴席馬上就開始了。”

☆、生病了

韓妍端坐在休息室裏,剛換了一套中式的修身禮服,這會兒正在補妝。來熙在備選的幾雙鞋子裏挑了一雙鞋跟較低的坡跟鞋,極致的綢緞面料閃着光澤,鞋底柔軟,上腳肯定舒服。

“韓妍姐姐,就這雙吧,上面還繡着鴛鴦,正好搭配你的禮服,寓意也好。”

化妝師勾勒好唇線,嘴唇精致性感,韓妍對着鏡子仔細檢查,然後點點頭示意化妝師離開。

來熙為她套上鞋子,“看,大小正合适。”

韓妍沒有接話,反而盯着來熙如水的眸子感慨道,“小熙,你真是好福氣,葛隊是個內外兼修的好男人。”

冷不丁提起葛俊,她有一絲的詫異,轉而害羞道,“姐姐你也好福氣啊,柏哥哥這麽真心待你,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一定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韓妍正視鏡中的自己,思緒變得悠長,“我還記得那天的天空特別清澈,風裏帶着甜甜的味道。我到一個朋友的學校去接她參加聚會,柏翼正好是同一個學校的。我等在校門外,他捧着幾本書朝我的方向走過來。我當時就想起這麽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我的中文不是太好,應該是這麽說的吧。”

“嗯是的,柏哥哥的确溫潤儒雅,有文人的氣質。”

“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清新凜冽,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陷進去了。後來我主動向朋友打聽到他的聯系方式,還要到了他的課程表,然後我就假裝在教室裏和他偶遇,坐在他邊上,看他眉頭緊鎖,看他笑逐顏開。”

來熙第一次聽他們甜蜜的過往,她能想象那一幕在眼前,美得像一幅畫。偌大的教室裏,午後的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将窗邊的少男少女籠罩在童話般的夢幻裏,這個年紀的少女都是飛揚跋扈的美,可她清傲的眼中只有身邊看似全神貫注卻因身邊女孩的注視微微害羞的男孩。

“哇,好美!”

韓妍纖細白皙的手撫上自己的腹部,眉間爬上憂愁,“自從離婚後,我就一直住在雲溪山莊。可是我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我……我有點擔心。”

來熙畢竟未經男女□□,這話題的轉變也太過跳躍了,她完全接不上話,只能羞赧無言地愣在那裏,手裏還托着鞋子。

察覺到失言,韓妍第一次露出了姐妹之間寵溺的笑容,“我的小熙還小,我這姐姐開始說渾話了。”

她忙擺手,笑得可愛,“沒沒沒關系,我确實不太懂。不過你也別太擔心,離婚前不是讓醫生檢查過了嗎,雖然孔浩東下手重,但柏哥哥專門找了護理師來調養你的身體,醫生也說只是外傷,多休息就好了。你們不是還年輕嘛,來日方長,一個美麗的媽媽,一個帥氣的爸爸,哇,寶寶的顏值肯定高。”

她眉飛色舞地暢想着未來小外甥的模樣,忽略了韓妍眼底深處無法磨滅的憂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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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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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