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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三天幹糧, 趕了三天路, 總算是趕到了彥州。
距離彥州還有半天的路程, 他們仨湊到了一起,六雙眼睛互相看了看,右手一起發力, 把蠟丸捏個粉碎。抖幹淨蠟粉,裏邊有一張薄薄的紙片, 三個人分別把紙片湊到一起, 讀出了完整的信息。
彥州的郊外, 最近出現了一夥山賊,但是朝廷派出去的人剿了兩次匪, 本來以為山賊已經完蛋,偏偏又發現在暗地裏活動。易征讓他們三個想辦法混進山賊裏,然後給他們通風報信,自有人來剿匪。
趙俊彥先摸着下巴問, “你們怎麽辦?”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啊,派他們三個初出茅廬的新兵來當卧底?怎麽想的?
“恐怕是彥州官員的內部有人洩密。”任子然雖然話少,卻切中要害,“派我們過去, 一是跟彥州的派系毫無關系, 二是我們還是新兵,用私人的身份方便的多。”
“所以啊, 我們該怎麽混進去?”葉邦看着紙條,難怪這個任務要出上個半年啊!
“你們誰帶了錢啊?”趙俊彥突然想到關鍵的問題, 為了趕路,大家最多帶了些散碎銀子,就是有銀票也不好去錢莊兌換,容易暴露身份。“我就帶了十兩。”
葉邦無言的拍了拍馬,這不是現成的銀子!
于是風塵仆仆進了彥州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賣馬。
他們牽着馬去了西市,趙俊彥剛剛轉頭,任子然叫住他,“別動!”
趙俊彥嘴上說着幹嘛還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任子然把他鑲嵌着碧玉的發冠取了下來,然後摸出一條粗布麻繩,“換上。”他說話永遠這麽言簡意赅。
葉邦也順手摸頭,幸好,他家窮,用的東西都是普通貨色,任子然同樣,只有趙俊彥作為公子哥,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精致的從頭到腳。
趙俊彥小聲嘀咕,不外乎這輩子沒用過麻神發帶之類的,還是乖乖換上。
等走到了西市,三個人已經徹底變成了普通人裝扮,随意找了個角落蹲着,想要買馬。
他們三一直趕路,再神駿的馬兒看起來也萎靡不振,不過懂馬的人都知道好好養上幾天,又是一匹好馬。
騾馬市場上,買牛耕地的人多,買馬的人卻少,畢竟馬還算的上軍需物資。所以問價的人多,真心想買的人少。等了一個時辰,馬還沒賣出去,趙俊彥沉不住氣,已經在原地走動,任子然閉上眼睛靠着牆壁養神。
葉邦對着旁邊賣燒餅的大爺笑了笑,買了六個燒餅和三碗湯,一邊啃着燒餅一邊含含糊糊的問,“大爺,西市買馬的不多啊!”
賣燒餅的大爺打量他兩眼,“買大件就是少。”他們把買牛買馬的統稱為大件。
“是啊,買個驢什麽的又好養活又不費草料,多好啊!”葉邦長籲短嘆的,“這馬我們三兄弟養了這麽久,費了多少草料,要不是我爹生了病等着抓藥,我也不舍得賣啊!”他伸手把剩下的燒餅塞給另外的兩個“兄弟”,嘴上還說,“謝謝大爺啊!”
趙俊彥接過燒餅啃了一口,幹的差點吐出來,任子然瞪他一眼,他苦着臉就着湯咽了下去,剩下的死也不肯碰了。
這樣子怎麽當卧底喔,發愁,發愁。
“好馬好馬!”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葉邦帶着笑臉轉頭,面前正是個長的高高壯壯的漢子,比葉邦還要高半個頭,臉上滿是橫肉,正在伸手拍着馬背。
“大爺買馬麽?”葉邦臉上推滿了笑,擺出職業推銷的樣子,“我自個養的馬,不論是拉貨還是拉車,好用得很,你瞧瞧,只要十五兩銀子!”這個價格,是他打聽了牛的價格說的。
那大漢不說話,只是不住的打量馬,他身後的随從卻靠近了。
趙俊彥也不玩燒餅了,慢慢的接近了葉邦身邊,任子然也走進,三個人站成品字型,沉默着。
大漢難得進城一次,看了半天沒看到合心意的東西,也就這麽幾匹馬他能看得上眼了,他看上的東西,自然要先辦法弄到手,于是他聽也沒聽葉邦的報價,只示意手下他要這東西。
“怎麽樣大爺?這馬你看看牙口,看着下肢,還要這馬鞍,您要是買就送給您!”葉邦無視了那些随從暗地的蠢蠢欲動,對着打頭的人努力推銷。
“不錯,我要了!”大漢果斷下手,他的手下就去牽缰繩,有人朝着葉邦的懷裏扔了一個荷包,葉邦上手掂量了一下,粗略的算了算,最多裏邊有三十兩,跟他說的四十五兩相差甚遠啊!
他對着扔荷包那人笑着說,“大爺,一匹馬十五兩,這三匹馬可是四十五兩啊……”
“我們大爺肯給錢是看的起你,就是一文錢不花你又怎麽滴?”随從嚣張的對着葉邦挑釁,手還在懷裏摸着,随時能掏出家夥來。
嘿,小爺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委屈!趙俊彥火騰的一下上來,準備跟他們讨教一下給不給銀子這個問題,任子然突然出手,把剩下兩個人拉到了一起,偏偏自己的角度正好能叫人看見他的嘴型。
“由他們去……要是那家追過來……我們也不好辦……”任子然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趙俊彥自然一臉懵逼,葉邦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點頭,換了個副笑臉,“大爺您慢走,慢走!”
随從只覺得這三人還算識時務,冷哼一聲把手從懷裏拿了出來,一人牽着三條缰繩走了,那馬本來也是經過訓練性子溫順,誰牽着就跟着誰走了。
馬買出去了,三十兩聊勝于無嘛,葉邦動手把銀子分成了三份,然後轉頭準備先去找客棧。
“別回頭。”任子然低聲說,葉邦頓了一下,能從背後聽到跟他三人不一樣的腳步聲,就是不知道是見財起意還是剛才那波人連三十兩都不願意給。
趙俊彥伸手指了指路邊的客棧,三人會意,進去就對着小二說,“小二來三間房!”
任子然按住趙俊彥的手,“一間三人房!”對于趙俊彥抗議的眼神說,“省錢給爹買藥”
趙俊彥一下子焉了。
葉邦低頭忍笑。
小二把人引到了後院的房間,葉邦扣扣索索的從荷包裏取出來一把銅錢,讓他們送些飯菜上來。他挨個挨個的數着銅板,小二嘴角直抽,估計恨不得自己搶過來數一遍。小二去廚房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三個窮光蛋!”
任子然微微掀開窗戶的一角,他們的房間臨街,能看到樓下的情景,葉邦問他,“人走了?”
“走了。”
跟蹤的人看着他們進了客棧,短時間也不會出來,現在是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放棄了還是準備長期盯梢。
趙俊彥放松的趴上桌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水猛灌,“怎麽回事?你們鬧的我不明白?”
“破綻。”任子然就吐出兩個字。
趙俊彥認命的轉頭,等着聽解釋。
“我們剛才破綻太多了。說是自己養的馬,你看看我們三的樣子,像會養馬的人麽?”葉邦替自己倒茶,“我就算了,你們兩一看就是五谷不分的少爺樣子。”他指着趙俊彥的打扮,“頭發,內裳,靴子,手指,每個地方都是破綻。”
趙俊彥翻花一樣看着自己的手,骨節分明勁瘦有力,要說幹農活的手,确實不像。“然後呢?子然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在銷髒呗!那馬是偷的。反正是無本的買賣,賣多少錢都不所謂。”要真是為了父親買藥忍痛賣馬的少年,還不為了十五兩銀子打起來?畢竟十五兩買個丫頭使都夠了。
“我可算懂了,你們心眼子太多了!”絕對不是他腦子轉不過彎來!絕對不是!
“好了好了,說清楚了,我們要先給自己安排一個身份背景,并且背熟了千萬別出錯!所以,你們有什麽看法?”
“三個身世凄苦的兄弟,為了父親想辦法出門賺錢!”趙俊彥眼神閃亮,先提出了意見。
“這個可以做我們的表身份,對着路人可以這麽說,要想混進土匪堆裏,這個明顯不行。”三人又長的不想,年齡差距也不大,怎麽看也不是兄弟啊。
“土匪。”任子然說出了另外一個選項。
“這個不錯。”葉邦補充,“不如說是三個同鄉,跟人逞兇鬥狠誤傷了人命,被傷的人背景深厚,準備把他們下了大獄,于是幹脆搶了別人家的馬一路逃到彥州來了。”這樣連口音問題也解決了。
任子然點頭表示同意。全票通過。
“既然要僞裝,身份可記好了,我們就是普通百姓家裏出來,沒怎麽見過世面,訓練過的習慣要改掉,還有假名,”葉邦想了想要注意的方面還很多,這幾天在客棧統統都要改過來。
于是吃過飯後,任子然出門重新買衣衫,葉邦就思考自己新的人設和習慣。
任子然話少,洩密的可能很低,只有趙俊彥,實在太沒有警惕心,最容易被擊破。葉邦重點訓練他,包管他晚上睡覺都不會洩密。
折磨了三天,趙俊彥表示他學會了閉嘴少說話。
住客棧花費太高,他們三人找了客棧老板最近有沒有人賃院子,正巧隔壁兩條街外有個婆婆為了補貼家用,把半邊院子隔開來往外租,要的價格也不高,他們就定下了這裏。
三個人誰也不會做飯,于是還跟婆婆說好,多添了夥食費跟婆婆搭夥吃飯。
落腳的地方找到了,接下來呢?
想要混進土匪裏不是一天能辦成的,他們也不能天天待在家裏不出門,于是投票決定,去了三教九流最多的地方碼頭扛大包。
別看只是扛大包的地方,為了搶活兒,裏邊還分了好幾個派系,而且誰家的貨多生意好,貨少生意差,他們都摸的門清,堪稱第一手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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