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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一身素衣,輕紗覆面。
而她的兒子跟了她姓,單名一個珩字。生的是玉樹臨風、豐神俊朗,加之面上始終帶三分溫潤笑意,府內的丫鬟們路過時,多看一眼都忍不住紅了臉。
慕錦兮卻是見怪不怪,目不斜視,親自将兩人引到了她精心準備的院子中:“我曉得消息時已很是匆忙,院落簡陋了些,二位若有何不适應的,盡管同管家交代。”
說到這兒,慕錦兮終究忍不住掃過蘇珩。
她如今是想過舒心日子的,離前世那些沾染了各種麻煩的人越遠越好,可也要把這位招待好,不能讓他在慕府受了罪。
誰能想到,面前這看起來溫潤謙和的青年,剖開卻是一肚子黑水。
誰又能想到,如此不顯山不露水,窩在慶山侯府被當成私生子的青年,最後會壓蓋住聖上的三位皇子,坐上那至高的皇權龍椅。
“姑娘客氣了。”蘇珩笑容溫淺,“是我們不請自來,姑娘沒有怪罪已是大幸。”
原本最該和慕錦兮客套幾句的蘇氏,卻一副清寡的樣子,始終看着外面的梅樹不發一言。
前世蘇珩登位之時,她已入獄許久,只斷斷續續聽着外面的消息,卻是不知這位夫人是如何得了聖上的歡心,又在外面悄無聲息的給聖上養了這樣大一個兒子,又為何這個時間才入京。
畢竟……
前世因着太相信慕錦然,竟然真真切切地把蘇珩當做慕遠的私生子,屢次針對,甚至因為她的過多插手,洩露他的蹤跡,讓他險些遇險。
今生……她也不知該如何補償。他能坐上至高之位,那必然什麽都不缺了。
她只要安安靜靜的離他遠點,別再瞎折騰,與他就是最好的。
“左右管家那裏已經囑咐過,但凡二位有何短缺,都可一并提出來讓她們去置辦。”她又點了自己身後跟着的仆從,“這些都經過精心挑選,幾代都是慕家的家仆,很是信得過,二位可放心差遣。”
蘇珩面上微怔,沒想到這千金嬌嬌女看起來精致的好似娃娃,操持起家事來竟是井井有條,十分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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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舟車勞頓,我不好再叨擾。”慕錦兮想了想,尤為強調了一句,“若是外面的大事,直接找爹爹便可,若是內裏的小事,慕大管家都能處理。”
頃刻便将自己摘了個幹淨。
她好不容易過上幾日聽雨品茶的悠哉日子,還不想給自己攬這些活計,攬活計事小,和蘇珩牽扯多了事大。
更何況,若是沒記錯。慕錦然從她這裏騙走的那個如意郎君同蘇珩十分熟識,不然最後也不會因為從龍之功被晉了侯位。
慕錦然既然熟知今後的情節,便少不得要給蘇珩獻殷勤。
想到前世裏,慕錦然前頭剛慫恿她針對蘇珩,背後又去谄媚殷勤,慕錦兮便忍不住皺起眉頭。
眼見慕錦兮清麗的背影在薄霧中漸行漸遠,蘇珩驀然一聲輕笑,眸中的溫潤盡數褪去。
“這慕家二姑娘,和傳聞中倒是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并不要緊。”蘇氏收回視線,眼見慕錦兮帶來的下人都四散開做起本職工作,略略露出滿意之色,“只要夠聰明,不會壞事。”
“母親多慮了。”想到慕錦兮努力板起嬌顏拿捏出一家之主的模樣,他的笑容真切了兩分,“一個小姑娘,能壞什麽事。”
蘇氏卻是不贊同地搖頭,卻不曾再說什麽。
慕錦兮剛回到自己的晨清院便癱軟在了榻上。
“姑娘,您這般若是讓人看去可免不了要讓人在後面嚼舌根了。”绾衣面上有三分無奈,卻還是乖乖地幫自家姑娘墊了軟枕。
“我在自己屋子裏,又不礙她們的眼。”慕錦兮緩過一口氣,“你去把咱們院子上上下下都提點下,讓她們沒事不要去栖霞苑那邊晃悠,更不要嚼那邊的碎嘴。”
栖霞苑正是為蘇氏母子安排的住處。
“姑娘為何這樣看重那邊。”绾衣眸中帶着疑惑。
“蘇珩已然十七歲有餘,爹爹此時将他帶回不是無的放矢。”慕錦兮逐漸放松,“何必平白結一段仇怨。”
她當真不想管這些事的,只要舒舒服服的,沒人打擾她過太平日子就好,可這長房中卻無第二個人可以操持,只能硬着頭皮張羅起來。
“真想跟別家閨秀似的,就喝喝茶賞賞花,中饋之事學學便罷,哪裏用得着上手。”
“姑娘您這是說得什麽話。”绾衣笑道,“便是在府中不操持,出嫁之後也要掌管起來的。”
“只要不是什麽世子嫡長之類的……”慕錦兮阖眸,捏過一柄扇子遮住面部,掩去自嘲,“更何況,如今我并不太想着嫁人這回事了。”
小心提防是刻在骨髓中的。
哪裏會因為重生一遭就輕易卸去,前世經了幾遭沉浮,她對男人更抱有懷疑的态度。
“姑娘。”绾衣一陣憂心,“您若是自己不上心,婚事怕就要被老夫人操持了,到時她随便給您相看一個……”
“她不會。”
慕錦兮無比篤定。
“慶山侯唯一的嫡女,她怎麽會舍得不握在手中給三房交換一個錦繡前程。”
“船到橋頭自然直。”慕錦兮捏起扇子輕輕蓋了绾衣的額頭,“若真有那一日,我自也有法子對付,你且放心,之前許多年我沒有在那邊手裏吃下多少虧,以後更不會。”
“姑娘。”竹青掀開一半簾子,“侯爺通傳您過去。”
慕錦兮才歇過一口氣兒,頓時又是皺眉:“得了,我這便去将差事回禀了,順道‘讨好’一番,也好安了你們的心。”
兩個丫鬟成日勸她不要總是同侯爺太強硬,該訴苦就訴苦,該撒嬌就撒嬌,總該拿出個別人家的嬌俏女兒在家時的樣子。
慕錦兮如今深以為是。
撒嬌服軟又不累,還能分分鐘拿到想要的。
是以,慕遠便難得看到自己與發妻唯一的女兒竟然對他露出了嬌俏的笑容。
心頭霎時都軟了三分。
冷硬的面部線條更是柔和,眸中盛滿贊許:“你做的很不錯。”
他指的是将蘇氏母子安排妥帖這件事,慕錦兮笑着解釋:“昨日便有消息遞了進來,只是門房并未當甚大事,竟未能及時告知管家,好險沒耽誤了。”
還是她依照前世記憶,親自帶着管家去門房要的信件。
慕遠皺了眉頭:“怎如此粗心,可責罰過?”
慕錦兮眸中笑意更盛,面上卻收斂了兩分:“不曾,那門房是祖母身邊嬷嬷的兒子,女兒不好多說什麽。”
提到老夫人在府中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慕遠眉宇間難得浮動起兩分浮躁,他雙手背後,不斷轉動着翠玉扳指,久久才又看向女兒。
樣子還是那麽明媚,和發妻如出一轍的好相貌。只是斂去鋒芒傲氣,如今盡是恬靜,看起來竟顯得消瘦了幾分。
家中平白多了兩個人,她也是仔細操持,并未如自己所想那般質問,懂事貼心到令人心疼。
而此時,單薄的女兒正飽含孺慕之情看着自己。
“爹爹前幾日在行宮聽聞,謹以一言不合将你撞池子裏去了。”
聽到慕遠提起這件事,慕錦兮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凝住,許久才輕輕地道了一聲:“是女兒不曉得禮讓幼弟,謹以還小,不曉分寸。”
“不曉分寸?”慕遠阖眸,不置可否,只道,“你大哥同謹亦若聽了你這話,定要問問為何你們兄弟三人早早就有了分寸。”
慕錦兮有一長兄,是侯府世子,只是外調地方任職,明年才能回來。而幼弟慕謹亦如今九歲,被壓在國子監讀書,只有休沐日才能回府。
慕謹亦和慕謹以僅差三歲,兩人音似字不同,慕錦兮的弟弟得名在前,三房那個小霸王卻取名在後。
誰知三房怎麽想的。
“你三叔将謹以寵的無法無天,如今,也該為他尋個先生。”
慕錦兮聽了面露微笑,心知素來冷面嚴苛的爹爹這是準備收拾那只皮猴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兮兮:離他遠點才是最安全的!
蘇小珩:怎麽才能離她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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