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聚餐

“那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盡管疑點重重, 聞人若也早就發現了。可是在沒有确鑿的證據之前，聞人若還是不想相信自己的父母居然被叔叔和嬸嬸合謀害死的。

雖然財帛動人心，這種事情在家族裏其實并不少見。然而，老人轉身去翻出來了一些東西, 是陳年的賬單, 快二十年過去了。他将它們擺在了聞人若的面前，是一張支票, 還有其他購買東西的收據。

“你看。”聞人若低頭看過去, 那張支票是他的叔叔開給他的。還有那些收據, 買的東西足夠用來害人了。聞人若渾身冰冷，這已經足夠說明他父母的死并不正常。

只是, 即使是有這些，也不能夠說明幕後主使者就是如今的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 全憑他的一張嘴。即使是有那張支票，到了法院裏也是證據不足，并不能夠将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怎麽樣。

更何況, 以他們如今的權勢，壓下去輕而易舉，這樣只會打草驚蛇。只是，這些都是建立在他說的是真的基礎上。然而, 這個老人原先是他父母的司機，這麽多年來別人都以為他随着車禍一起喪生了，可是事實上他卻是躲藏在外。

可是，他在自己父母出車禍前後不久, 卻收到了一大筆來自他叔叔的錢，這本身就透露着詭異。聞人若的身子輕輕搖晃了一下，他有些站立不穩。

他的額頭出了些冷汗，聞人若将眼眸緊緊的閉上了，如今他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了。聞人若會來，其實就代表他心底已經起疑了。

這個司機躲了這麽多年，卻偏偏在這個當口現身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人活着真是不能夠害人，這都是報應啊。”他幽幽的嘆息了一身。

在害死了聞人若的父母不久之後，他就被診斷出癌症了，茍延殘喘這麽多年，他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只是在死之前，他想将這些說出來讓自己好過一些。

聞人若心思何其敏銳聰明的人，他的眼眸紅腫，卻強忍着淚水沒有落下來。“我不會原諒你。”聞人若用從未有過的冷冽聲音對司機說道。

盡管在他面前是個風燭殘年，形容瘦削的可憐老人，但是聞人若不會對他心軟。“你就帶着你的罪，去地獄裏對我父母忏悔吧！”聞人若咬緊牙關說完這一句話之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只是，走了沒有多久，聞人若一直強忍着的眼淚終于滴落了下來，悄無聲息，就仿佛他這個人一般永遠隐忍着，不能哭泣，也不能夠發出聲音。

在聞人若的身後，那個老人臉色慘白，身體都坐不穩了。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對聞人若說出來，的确是帶着贖罪的心理，他想獲得聞人若的原諒，想讓自己走得安心。

可是，聞人若為什麽要成全他呢？他如今可憐，是個讓人同情的弱者，可是聞人若即使是一貫善良心軟，卻在涉及到原則的時候堅定甚至是冷酷的。

老人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如遭雷擊。聞人若擡着沉重的腳步離開了那裏，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心上沉甸甸的。他知道，如今自己要去做的，就只是去證實罷了。

即使是缺少證據，不能夠将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交由律法裁決，但是聞人若一定要一個真相。“寶寶的胎教适合聽這種音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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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若在彈鋼琴，是了，他的音樂造詣也不低，郁笙從他的指法裏就看出來了。只是，這種曲調顯得沉悶而壓抑，又仿佛暗含着深不見底的暗流，快要爆發出來了。

這曲調對于郁笙來說很吸引人，卻是并不适合寶寶聽。都怪最近聞人煜折騰着胎教的事情，搞得郁笙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這樣。

郁笙的話讓聞人若彈奏的手一頓，然後他換了一首輕柔舒緩的曲子。都說音樂能夠反映一個人的內心，即使是聞人若彈着這樣的曲調，他也能夠感覺到他內心此時的壓抑和痛苦。郁笙走到聞人若的身邊，靠在他旁邊聽着。

只是，郁笙在聽了一會兒之後，她就伸手按住了聞人若的琴鍵。“別彈了。”郁笙對聞人若輕聲道。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并不是聞人若彈得不好，就是他彈得太好了影響心情。

聞人若聞言也停了下來，對郁笙歉意道“抱歉。”郁笙嘆了一口氣“心情這麽差，聽得人都要抑郁了。”郁笙在聞人若的身邊坐下，看着他低垂的眉眼，他失落的時候，那如畫的五官反倒是濃墨重彩了起來。

“我只是，有些事情不确定罷了。”聞人若對郁笙艱難的開口說道。他并不是一個那麽容易親近的人，可是如今卻是輕而易舉的就對郁笙傾吐自己的心事了。

郁笙也不會仔細的去過問他，她猜測了一下，恐怕他也該知道某些事情了。這樣的關系，聞人若和聞人煜之間幾乎是天然的對立，不可能和解的。

聞人家越亂，她就越好趁亂渾水摸魚。郁笙自己也知道，自己這種心态很不好，可是這的确是她一開始就為自己留好的退路。“那就去确定啊。”郁笙理所當然道。

“你也認為我應該這麽做嗎？”聞人若聞言轉過身來，眸光灼灼的緊盯着郁笙看。如今他太需求支持了，聞人若此刻其實是迷茫混亂的很。在郁笙開口說話之前，小郁先出聲阻止了。

“啊，你幹嘛？你還在鼓動他嗎？”小郁生氣的很，郁笙卻是冷笑道“難道你以為，我能夠阻止的了他嗎？”聞人若其實已經在自己的心裏下定決心了，他只是需要有一個這麽支持他去做的人罷了。

即使是沒有，他就不會去做了嗎？不會的，聞人若不是這樣的人。小郁啞口無言，可是她着急的很。這不眼看着聞人家就要內亂了嗎？小郁并不想讓聞人煜發愁不開心。

他和聞人若的感情那麽好，小郁不敢想他會有多傷心。“不是我認為，而是你要問問你自己的心。”郁笙指着聞人若的心口認真道。這讓聞人若聞言一怔，其實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

聞人若在郁笙的身旁坐下，他的雙手緊緊的交握了起來。他半響無言，郁笙也沒有再說什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良久，聞人若才低聲說出這句話來。

可是，郁笙卻是從中聽出來了他的決心，她挑挑眉，如今這簡直是風雨欲來啊。然而，聞人煜卻是什麽都不知道，郁笙也沒有想要告訴他的意思。

聞人煜如今不是忙着公司的事情，就是下班照顧老婆孩子。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三好男人了，若是其他女人的話，早就心軟了，只可惜郁笙怕是鐵石心腸。

“你折騰這些做什麽？”聞人煜和郁笙的卧室大床上，郁笙靠在床頭，看着聞人煜将一大堆胎教書待在上面。“這怎麽能叫做亂折騰呢？”聞人煜不贊同道“這叫做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

郁笙“…看來你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啊。”“那必須的，畢竟是我們的孩子嘛。”聞人煜對郁笙讨好一笑，理所當然道。

不得不說，這的确是取悅了郁笙，聞人煜甜言蜜語起來的确是感覺很不賴。“好了，就這本。”聞人煜挑挑揀揀的，總算是從中拿出了一本書來。

郁笙湊過去看了看，“天才胎教法”，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個名字，就感覺不是什麽正經書。這可是讓聞人煜好一陣反駁，她不能夠以名取書。

“你躺好，我來給我的大小寶貝念書了。”郁笙感覺身體一陣惡寒，聞人煜肉麻起來可真是讓她受不了。郁笙 真想讓聞人煜走開，可是想想她也的确是需要胎教的，這才忍受了下來。

聞人煜的聲音并不難聽，而且他還帶上了感情讀的聲情并茂的，其實還不錯。“老婆，老婆。”郁笙是将頭枕在聞人煜的大腿上聽的，只是他的聲音仿佛有催眠的魔力，讓她很快就睡着了。

而聞人煜注意到了這一點之後，他就壓低了聲音喚她。郁笙睡得很熟，并沒有被聞人煜叫醒。聞人煜注視着郁笙的睡顏，看着看着，他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來。

聞人煜如今的确是故意那麽親密的稱呼郁笙的，他想拉近他們兩的距離，也想借此來提醒自己。聞人煜想要讓自己快速的投入到一段親密的夫妻關系之中去，更何況，和郁笙相處并沒有那麽難受。

而且，聞人煜承認自己有一個男人的劣根性，想要和一個美麗的女人親近。他伸手輕柔的撫摸着郁笙的臉頰，情不自禁的低頭在她的粉唇上印下了一個親吻。

聞人煜眷戀的撫摸着郁笙的肚子，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手心下微微凸起的硬塊，這是他和郁笙的孩子。一想到這一點，就讓聞人煜的心柔軟成一團了。

盡管聞人煜還年輕，先前也并不成熟，如今卻是已經對自己這個孩子接受良好了，也一直都在努力的學着當好一名父親。

先前聞人夫人和聞人先生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郁笙平時難得見到他們，如今倒是他們回來了一起聚餐，只是，餐桌上聞人若也在，這就有些尴尬了。

他們夫妻兩都并不待見這個侄子，一見到他在這裏，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來。聞人夫人和聞人先生暗想，聞人若怎麽這麽沒有眼色，他們一家人的日子，他來湊什麽熱鬧？

只是，轉而他們不由得想到，先前似乎就是他們拜托聞人若在這裏照看着的。如今看來郁笙的确是被照看的不錯，這讓他們神色有些尴尬。

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都很默契的忽略了聞人若，将他當成一個透明人，更別說是對他道謝了。聞人若從小就習慣了這種冷遇，并不覺得有什麽，倒是聞人煜每次都感覺很是歉疚。

這次也是一樣，聞人煜歉意的看了聞人若一眼，只可惜他無力改變這種局面。一開始聞人若還會失落傷心，後來他的心裏已經平靜了，他不能夠要求別人去愛他，叔叔嬸嬸沒有苛待他，已經算是好的了。

可是如今，聞人若的眼睫微微眨了眨，掩下了其中的暗流，卻依舊對聞人煜彎了彎唇角。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倒是對郁笙噓寒問暖，郁笙從容應對。她不經意間看了聞人若一眼，心裏一動，恐怕今日是有好戲看了。說實話，郁笙還真有點期待。

郁笙一貫是對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沒有好感的，他們如今對自己好，是建立在利益和孩子的基礎上。沒有這個，他們很快就會抛棄她。當然，郁笙也是在利用他們，這個沒有誰對不起誰。

只是，小郁不一樣，她是付出了真心實意的，郁笙樂意見到聞人若讓他們夫妻倆吃癟。更何況，小郁的世界裏，郁家的垮臺，這夫妻倆可是沒少出力。

所以，郁笙覺得，這次怎麽樣都輪到他們郁家坐收漁翁之利了。聞人夫人和聞人先生見到聞人煜熟練的給郁笙夾菜，他們感覺很是吃驚。

他們的兒子是個什麽性子，他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聞人煜哪裏會照顧人呢，還是照顧的這麽好。一時之間，讓聞人先生和聞人夫人心裏都感覺很是複雜，尤其是聞人夫人。

她皺了皺眉，并不樂意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服侍一個女人，應該是郁笙照顧好他才是。只是她想到了郁笙的肚子，如今她是特殊時期，肚子裏有她的寶貝孫子，聞人夫人只得咽下了自己嘴裏的話。

等郁笙生下孩子之後，聞人夫人覺得自己應該要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個合格的聞人家的少夫人。畢竟聞人夫人很是疼愛聞人煜，應該說是稱得上溺愛了，聞人煜還沒有長得那麽歪，也算得上是本性不錯了。

聞人夫人的那點心思也根本瞞不過聞人若，他不由得諷刺一笑。只怕，到時候她沒有那個機會了。聞人若擦擦嘴，将餐巾放到一旁，看向聞人先生說道“叔叔，父親和母親的忌日要到了，今年您可以和我一起去拜祭他們嗎？”

聞人若的語氣很是平靜，面色也很誠懇，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此時在試探聞人先生。他那雙剔透的眸子緊盯着聞人先生，卻是讓他感覺到了一陣不适。

聞人先生這些年來從不起正眼看一眼自己的侄子，何嘗不是作賊心虛呢？因為聞人若長得很像自己的父親。只是，聞人若容貌和氣質更加出衆罷了。

聞人先生就超越不了他的哥哥，這看起來比他的兄長還要出色的侄子，如何不會讓聞人先生忌憚又厭惡痛恨？只是因為和他父親的交易，讓他不得不容忍下來。

盡管這樣，和對聞人煜的傾盡全力培養相比，聞人若從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努力。在聞人若的那雙眼眸裏，仿佛所有的罪惡都無所遁形，這讓不讓聞人先生更加反感聞人若呢？

聞人先生這麽多年來，從未去拜祭過自己的兄長，他也不怕落人口水。聞人家的家事，誰敢置喙呢？就比如說聞人若都被排擠出聞人家的家族事業了。

以往這些事情，聞人若知道聞人先生不喜，從來都不在他面前提及。如今，聞人先生緊皺眉頭，冷聲道“我很忙，你自己去吧。”這句話聞人先生說得尤為的生硬，仿佛連表面的客套都不顧了。

至少以前，聞人先生還會做做表面功夫。倒是聞人煜聽見了說道“若哥，我陪你去吧。”以前聞人煜也不是沒有說過，都被聞人若以他喜歡自己一個人去為理由拒絕了。

然而，事實上，那天是聞人若最為孤獨寂寞的時候，他怎麽可能不會想要人陪着呢？可是聞人夫人不喜歡，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祭拜那兩個人的。因而她暗中警告聞人若，聞人若只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只是，這一次，聞人若卻是堅定的對聞人先生說道“叔父，您還從未去拜祭過我父親，您真的這麽讨厭他嗎？”聞人若毫不退讓，眸光銳利的很，這都不像是從前那個溫柔的他了。

聞人若的話讓在座的人都是一驚，很是詫異的看着他，可是聞人若卻是面色絲毫不變。聞人若的父親在世的時候，聞人先生和他的關系并不親密，但是也說不上多差。所以，聞人先生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去祭拜過他，本來就不正常說不過去，只是沒有人提及罷了。

如今，聞人若當着他的面，将這個問題給揭露了出來。所有人都在等着聞人先生的回答，聞人若更是眸光從來都沒有從他的身上離開過。

聞人煜微微蹙起眉頭來，對于他父母行事的很多方面，他都頗有微詞。只是他勸也勸了，說也說了，他們不聽，他也無可奈何。

對于聞人家的事情，聞人煜有時候甚至是都游離在外的，在聞人若父母的事情上也是一樣。而聞人夫人卻是氣惱的很，這個小賤種居然敢質問他？“你叔叔不想去就不想去，你這個小輩問這麽多做什麽？聞人若你的禮數呢？”

聞人夫人看着聞人若冷笑不止，眼眸裏的惡意幾乎都要溢出來了。“果然是有人生，沒人教。”聞人夫人對他從來都這麽刻薄，聞人若都已經習慣了，她從來都意識不到自己的話語有多麽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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