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我初一的時候,葉先生高二,一直堅持每天接送我,雖然我一直不知道有什麽必要。

那天我們大掃除,我不知道蹭到了什麽東西,臉突然就紅了一大塊,沒忍住撓了撓,放學的時候還腫了!

所以我那天是捂着臉走到葉先生面前的。

葉先生好像當時身高就已經長定了,穿着合身的校服,留着短短的碎發,不駝背,不戴眼鏡,臉上幹幹淨淨,每天往木棉樹下一站,已經開始吸引了各種人的目光。

平時不管是來還是回的路上我們都默契地不說話,那天絕對是說得最多的一天。

我剛走近他就問我臉怎麽了,我當然有些驚訝,但是還是老實答了應該是過敏了。

他要拉我的手:“我看看。”

霸道的人果然從那會兒就是霸道的,問都不問直接就上手!

我連忙往後退:“你會笑!”

他:“我不會。”

我:“你會怕!”

他:“我不會。”

大概是捂久了,開始發癢,還有點刺痛,我就開始哭。

他終于有些急了,竟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我:“沒事的,過敏又不是生病,不會死的,沒那麽嚴重,不用怕。”

我繼續哭:“姨媽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這張臉了,臉不好看了就沒有人要了!你還說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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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皺眉:“有人要!”

我:“沒有!”

他重複:“有人要!相信我,給我看看。”

我慢慢松開手,他彎下腰嚴肅地盯着那塊紅腫,睫毛就在我眼皮底下撲閃。

我別過臉:“剛剛黃書辰說,我臉好之前,他都不跟我玩。”

他好像僵了一下,然後直起身:“為什麽要跟他玩?”

我不說話。他的語氣有點吓人。

他繼續問:“他有什麽好的?”

我:“......”

我沒說他好啊。

之後他帶着我直接打車去醫院找他爸,再然後檢查,清洗,拿藥,最後跟着他爸爸下班一起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我家門開着,電梯門一開蘇老師和蘇夫人就沖出來,着急地問我怎麽樣了,我不知道他們怎麽知道的,或許是我檢查的時候葉先生通知的,或許是他爸爸去車庫取車的時候通知的,畢竟平白無故沒理由放學那麽久還沒回到家。

我有氣無力地搖頭,葉先生他爸爸給解釋了就是輕微粉塵過敏,吃兩天藥就好了。

蘇老師連忙道謝,蘇夫人則注意到了葉先生:“是琪琛帶去醫院的吧?辛苦了,幸好有你。”

葉先生臉上終于好看了一點,笑着回答了沒關系。

然後轉身進屋,我跟在蘇夫人後面,聽見葉先生又問了句:“他不跟你玩你就那麽想跟他玩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蘇夫人就回過頭來:“誰不跟你玩?跟同學鬧矛盾了?”

我還是沒來得及回答,說不跟我玩的那位抱着盒楊梅就笑眯眯地趕上來打臉了:“蘇秦歡!我給你......怎麽了這是?”

葉先生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情緒,轉身就進自己家門了。

十七歲的葉先生,在學好語數英物理化後學會了吃醋。

2、

葉先生高三的時候,我初二。

他們百日誓師大會後還有一個理特尖和文特尖的獨立動員會。

然後我們學校每個年級派了一個班做代表去旁聽,初二的代表就是我們班。

(我們其實是一個學校,他高中部,我初中部。)

葉先生是理科班的發言人,還要順便負責總結和鼓勵,所以在文科班代表後面。

總結完後有一個環節是初中部的學弟學妹們有問題可以提問,拿話筒的小姐姐正好站在我們那一排旁邊,話筒就被一個又一個同學傳過來,跟擊鼓傳花似的。

到我的時候我剛想繼續給下一個,葉先生直接開口:“蘇秦歡,有什麽問題?”

空氣突然安靜......

我只能硬着頭皮起身,滿腦子搜索問個什麽問題比較合适。

身後的同學戳了戳我的腰,小聲道:“問他高考完筆記可不可以送......”

我順着說:“問你高考完,那個筆記可不可以送......”

同學:“我。”

我:“我?”

葉先生:“你不是要學文科嗎?”

我:“......”

我迷迷糊糊地哦,迷迷糊糊地看見他好像把話筒橫起來擋在唇邊扭過頭笑了一下,再迷迷糊糊地坐下,最後迷迷糊糊地把話筒還回去。

十八歲的葉先生百密一疏,當着三百多個人面調戲了他喜歡的小姑娘。

3、

葉先生高考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不用上課,因為不舒服還是周末還是學校做了考場,記不得了。

蘇老師和蘇夫人出門上班的時候正好他們家也出門了,蘇夫人就回頭喊我:“秦歡,出來跟哥哥說加油。”

我剛挪到門邊,就對上葉先生的眼睛。他斜靠在門上,歪着腦袋,像是掀起了眼皮看着我。

脫下了校服,換上了T恤中褲帆布鞋。

我不敢跟他對視,就盯着他筆直修長的兩條小腿。

那句“加油”完全不知道怎麽開口,蘇老師搶了先:“琪琛啊,好好考,考好了叔叔請你吃飯!”

姨父也笑:“飯哪兒不能吃啊,真有心就把秦歡給我們家當兒媳婦!”

葉先生擡起手在鼻子下面蹭了蹭,眼睛彎彎的。

蘇老師回應:“行啊!那就更得好好考,必須得拿個狀元才能嫁!”

一行人陸續進了電梯,我依舊站在門邊,蘇老師還在跟姨父強調狀元的事,葉先生站在邊上,笑着笑着,在電梯門合上前看了我一眼。

我握緊了身後的拳頭,裏面是之前陪外婆去燒香時,在狀元塔下面挂狀元牌送的紅繩。

說不出口,送不出手。

盡管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希望他真的拿下狀元。

我關上門剛走到客廳就響起了敲門聲,我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他。

“有東西要給我?”

他問我。

我愣了一下,跑回客廳抓起剛放在茶幾上的紅繩,遞給他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這個是那個狀元塔挂牌送的......”

我試着解釋。

他眼睛亮了起來:“你給我挂的?”

“不是!是外婆,她,她讓我轉交給你的,讓你,好好考。”

我否認了。但我知道那沒用。

他笑了下:“好,好好考。”

我:“你......加油,不要緊張。”

他還是笑:“我不緊張。”

“那就......”

“不對。”他迅速“打臉”,“是本來不緊張,現在有點緊張。”

我:?

他挑了挑眉毛:“聽說考好了有獎勵,就緊張了。”

十八歲的葉先生不負衆望考了第一,邁出了娶媳婦兒的第一步。

哦,娶的還是那個被恩師說是“我們琪琛才不會看上”的姑娘。

4、

葉先生去美國的第二年,我升了高一。

意外得知隔壁教室是葉先生高一時的教室,每次路過都忍不住往裏面看幾眼,想象着他曾經是以什麽樣的姿勢和表情坐在那兒的。

我們似乎已經算斷了聯系,他暑假有各種各樣的實踐活動,回不來。

回來過年不是回奶奶家就是回外婆家,最多打個照面,什麽時候又回去的我都不知道。

他的朋友圈很少很少更新,更新了我也不敢點贊。

當然我的朋友圈也不會有他看過的痕跡。

有時剛好碰到他前幾秒發了動态,想着最少也會停留幾分鐘吧,我就會抓耳撓腮憋出一條僅他可見。

十六歲的我有了愛情的小心機,然而心上人遠隔重洋毫不得知。

後來,我在他家跟毛毛玩,他跟姨媽視頻,看到了我蹲在陽臺的背影,問是誰。

姨媽笑了:“歡歡啊,還能是誰。”

我豎着耳朵僵着身體完全不敢動。

他要跟我說話。

他在室外,太陽很大,鏡頭有些花,他笑着問我:“長高了?”

我點頭:“嗯。”

他:“多高了?”

我:“一米□□。”

他:“嗯,到我肩膀了。”

我不知道怎麽接。

他又問:“還瘦了?臉看着小了很多。”

我有些窘:“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嬰兒肥是會消的好嗎!”

他笑眯了眼睛:“好。”

啧,犯規。

二十歲的葉先生貌似平靜地跟喜歡的小姑娘視頻後樂呵了一個下午,同學問who,答:my apple。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打算等《記憶》全部完結再開,但是想想,趁本命今天生日就今天開吧。反正誰也不知道下次更是什麽時候。關注文案,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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