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糊裏糊塗渾水摸魚地上了個假班——

會計姐姐忙着應付查賬,其他部門瞬間成了擺設。

Boss大手一揮,直接兩張桌子搬進了茶水間,門一關就開始一桌撲克一桌麻将,左邊刷刷刷,右邊将将将,好不熱鬧!

衆所周知小程少爺平時蠢呆蠢呆的,但人家好歹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啊,小學四年級就跟着程老板在各個飯局跟現在的狐朋狗友從限量版機器人賭到了前段時間開的卡宴。

就別提人家成年後在澳門斬獲第一桶金時整個辦公室估計都在為了年終獎不懈奮鬥呢!

我幾次提醒Boss不要輕敵不要輕敵,他偏不信邪!

我是不會打牌和打麻将的,等我窩在他辦公室把剛完結的小說看了一半,走進茶水間時就見他跟霜打了似的委屈巴拉地看着我。

“怎麽了?”

Boss:“老子一個月的工資啊尼瑪!!!”

小程低着頭邪魅且不屑地一笑,兩只手忙着洗牌,速度直叫我花眼,就差嘴裏叼着一根煙了:“不就幾千塊錢嘛,都不夠買我姐一只鞋的!”

Boss:“......”

繼續委屈巴拉地看我。

我無奈地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提了一口氣扭頭問小程同志:“你明天還想按時打卡上班嗎?”

小程:“我本來就沒按時打卡......”

我:“那你直接去財務部結賬好啦!”

小程一頓:“......哎好啦好啦!我騙你的嘛!我不要!要了也買不了啥啊!你贏給你我贏作廢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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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Boss,作為一個頭兒,麻煩你此刻一定要拿出一種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氣度,不要讓我失望!!!

Boss:“嗯!那就好!再來一局!說話算話啊!”

我......勒個大擦!

老蔣對着我家餐桌上第N束熬不過兩晚上的繡球花默哀——

“小蘇同學,不是我說你,你也太缺乏對自我的認識了!繡球花這貨是随便一個人想養就能養的嗎?以你這性格,聽哥的,養盆太陽花得了,別浪費你們家孩子的教育基金了!”

我委屈巴拉地看了葉先生一眼。

他迅速感應到後擡起頭,把視線從手機移到老蔣身上:“不!”

擲地有聲。

于是我也驕傲地挺直腰板擡高了下巴:“不!”

老蔣有點驚訝地跟葉先生對視:“不啥?”

葉先生:“不養太陽花。那是你養的,我老婆的氣質就跟繡球花配。”

老蔣:“......”

我:“嗯!而且我們家的教育基金也用不着你操心!”

葉先生:“嗯,用不着你操心。”

我:“我,我馬上就要篡位,啊不,我馬上就要升職加薪,然後包養葉琪琛讓他專門在家給我洗衣做飯講笑話,讓你一個人去開會出差加班,累不死你!”

葉先生:“嗯,害怕嗎?”

老蔣:“......”

大嬌去北京的第十天,朋友圈終于更新了一張王府井的相片,配文字:

帝都很好,但是沒有蘇秦歡呀。

樂得我直接給她微信發了一屏幕的親親,等了一會兒不見回複只能去敲小陸:“姐夫姐夫北京好嗎?”

小陸秒回:北京一點都不好,還好有何妫......但是何妫心心念念着小姨子啊操!

我笑得快從床上滾下去時被洗完澡出來的葉先生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了一把。

前幾天大嬌有個項目的啓動答辯會,前前後後一共準備了一個星期,萬事具備,結果早上出門時忘了拿策劃書。

小陸在開會時猛地想起,直接就跑回了家。

我只在十歲那年去過一次北京,所以我不知道北京現在的交通條件如何,也不知道從小陸公司所在的那條街,回到他們住的地方,再到大嬌的學校,一共有多遠?

跟我一樣路癡的小陸又是用了什麽辦法用最快的速度把策劃書送到了大嬌的手裏?

這些,我不得而知,也不敢想象。

只從大嬌的嘴裏得知,當她慌慌張張從樓上跑下來,就見小陸低着頭站在不遠處,一手拿着策劃書,一手按着手機,胸膛劇烈起伏得讓他完全沒辦法站直。

直到大嬌的手機響起,小陸才擡起頭看向她的方向,晃着策劃書笑了笑。

他沒去過大嬌的學校,更不知道答辯會是在哪棟樓進行,就那樣陰差陽錯地尋到了樓下,還不敢有絲毫放松地豎起耳朵,隔着半個籃球場的嘶吼,聽到了大嬌的手機鈴聲。

我嬌傻了,少有的,徹徹底底地傻了,就像跑下樓時那樣少有的慌張。

我太了解她,只有在傻透了的情況下才會明明見了人還停在原地等着手機響起。

小陸把策劃書交給她,在她愣愣地準備轉身就走時拉住她,把她輕輕地按在懷裏,告訴她,冷靜,好好答,一定可以的。

“你做得很好,忘記策劃書不是馬虎。你只是太累了,今晚給你熬排骨粥,嗯?”

......

翹了會的小陸給領導的交代是這樣的:“作為員工我願意給您道歉,也願意放棄獎金和休息日加班彌補我所有的過錯。但是我是為了她來的北京,哪怕有一絲可能,我都不能讓她的夢碎一地。”

那天晚上大概是大嬌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微信上給我打那麽多字,我往上滑了兩次才把整件事摸透。

毫無疑問我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無條件地信任我,不計後果地照顧我、包庇我。

但有一點,在感情上,她不樂意我窺探她的內心,不樂意任何人窺探她的內心。

破天荒的,她告訴我:“我跑下樓的時候就知道來不及了。太遲了,我想起來太晚了,浪費了太多時間,根本就來不及。我接受了,秦歡,我真的能接受,不可惜,一點都不可惜。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寧願放棄,我寧願他不知道,寧願他想不起。他比你還路癡,每次坐地鐵都要跟我争辯好多次,沒有一次是對的。我不知道他怎麽找來的,坐反了多少次地鐵,身上的零錢夠不夠用?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教他怎麽看方向,也沒有把自己的零錢分一點給他。我每天看着他樂呵呵地出門,我怎麽能不想一下他可能會遇到的困難和尴尬!”

她沒哭,但我知道她比當初跟小陸鬧分手,被小陸找到後打電話給我哭着問我愛情他媽是個什麽玩意時還要難受一百倍。

她終于開竅了,為時不晚,卻痛徹心扉。

時有時無的回聲讓我猜到她當時大概是在樓梯間。

我沒有說一句話,安靜地聽着她一字一句地剖析她的自責。

我不知道挂了電話濕紙巾在臉上一抹後,她依舊會一臉木然地進門,還是會溫柔地跟小陸說一聲“我回來了”。

我只知道我再也不用為她着急,不用為小陸提心吊膽了。

我也傻了,我那怼天怼地的小霸王閨蜜,二十多年來向我展示了她這麽震撼的另一面,我被她吓傻了。

葉先生伸手把我拉到他腿上圈住,細微的胡渣蹭過我的鼻梁,我才驚覺我已淚流滿面。

他在我的臉上一點一點地親:“乖,不哭了,多好的事兒啊,小陸今晚沒準高興得要拉着我通宵打怪呢,你可得放行......”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收不住。

我反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肩膀,終于找到了機會告訴他他錯過的,我和大嬌的故事。

我終于有機會,向他解釋婚禮上大嬌為什麽會那樣不要形象地哭成潑婦。

我說你不知道,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喜歡過誰。

她幼兒園就開始幫我打架,哪怕是一個我本來就吃不下的包子也不讓別人搶去。她是第一個告訴我我有權利抓緊屬于我的東西的人。我到現在都記得小學畢業她轉學離開時抱着我哭了一晚上,也記得那三年她一有機會就回來看我,車門一開就撲下來把我抱住,她總不讓我去看她,總說擔心我被拐走。我還記得高中她回來時跟我睡在一個枕頭上聊了一整晚,我嘟着嘴親她的相片還被她帶去了北京。

她總是說我是她家的小姑娘,可是我們園長去年見到蘇老師還說,蘇秦歡是長得乖巧,真正漂亮的,是何妫。明明是因為我做了小姑娘,她才做了小姑娘的□□。

她成績那麽好,所有老師都說她是你之後第二個不僅能幹還能看的學霸,我曾經還想過她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

戛然而止。

葉先生的手覆在我的後腦勺上,稍微用力把我從他肩膀上拉開,然後坐直身體吻了我。很明顯地不想讓我繼續往下說。

我扭開臉:“你等等......”

他沒讓,還在我的嘴唇上咬了一下。

從四年前問我是否談戀愛那次之後,他很少這麽用力地親我,急切地像是在生氣。

還好他沒讓我胡思亂想多久,退開後又低下頭抵着我的額頭看着我全是眼淚的眼睛。我知道那裏邊全是眼淚,因為我看不太清他的臉。

“好了,大不了我拒絕他讓他找老蔣通宵去還不行麽?”

他牛頭不對馬嘴地開口。

我頓時又懵了一圈:“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把我往懷裏一按,換成自己把臉埋在我的脖子裏:“我愛你。”

我:“......”

“但是你別問我愛你什麽,也別問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不知道。偷偷幫你剪小紅花的時候,還是你腳受傷我背你去看醫生的時候,我都不能确定那是因為喜歡你還是因為熟悉而本能性的幫助。甚至是高考的時候我還是不清楚那究竟是暗示你還是男性普遍劣根性發作的純調戲。你知道,我出國之前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我的意思是幾乎天天都能見面,很多東西容易被影響和混淆是正常的。所以我真正到美國後才開始正視對你的感情,會想念,會不安。我很确定我那一年就開始想娶你。”

我還是:“......”

內心想這莫不是氣氛太好所以炸出了表白?

“我知道你跟大嬌感情好,私心裏我也很感謝她把你保護得那麽好。但是你不能把她一直沒有喜歡的人和你比她早談戀愛早安定下來當作你的錯。沒有早戀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嗎?并不見得,你也不能把你那滿腦子的小女生思想強行灌在每個人頭上,何況大嬌本身就不是一般女生能比的。你得這麽想,或許正是因為她一直沒有喜歡的人,所以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才締造了當年的傳奇,才去了那個有小陸的學校。更或許,正是那份認真勁兒和純粹的懵懂吸引的小陸呢?還有,她早談戀愛的好處在哪裏?她能和那個存在在假設中的人長長久久嗎?那個人有小陸這麽優秀,這麽死心塌地愛她對她好嗎?秦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認命這個詞至少在感情的領域是個褒義詞。”

完蛋,丫果然适合幫人洗腦......

他動了一下,偏着頭嘴唇在我耳垂上碰了一碰,呼吸落進我的脖子裏。

“我很愛你,所以不想這份感情有任何的節外生枝。因此我願意做一次□□者,把所有你想的,都判定是錯誤的。何大嬌可說過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喜歡我的,這麽說來我還不如小陸呢,你該安慰安慰我。”

我:“......”

大嬌終于真正空下來跟我視頻,聽我上報她侄女的光榮事跡。

距離她上一次剪頭發大概快一年了,以前在身邊沒注意,隔了幾千公裏一看,呀,竟然也快要及腰了!

連同額頭上的碎發往後綁了一小撮,素面朝天,氣色卻看得人一喜。

她抱着電腦到處晃,向我展示她的蝸牛殼。

葉先生自認趕不上的男人圍着小熊圍裙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動靜回過頭問是誰,大嬌答:“蘇秦歡!”

小陸笑:“喲!小姨子!”

我從善如流:“大姐夫!”

小陸:“有喜了嗎?”

我:“......”

嘴角抽搐。

大嬌扭頭兇了一聲:“好好做你的飯!”

笑意卻從嘴角直爬上了眼底。

我也忍不住跟着樂。

他倆同居這事,當初我是當作加急文件跟蘇老師彙報的,結果蘇老師眼皮都沒眨一下:“同就同呗!”

我氣得合不攏嘴:“什麽叫同就同啊?”

蘇老師義正言辭的:“那怎麽辦?北京房子租金那麽高,你讓他倆一人租一個那開銷得多大?”

我:“這不是重點好嗎!大嬌可以住學校的啊!當初我說住葉琪琛那兒你怎麽不讓?那還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呢,大嬌這遠在天邊的......還說拿人家當親女兒呢,區別也忒大了點!”

蘇老師眨眼睛,心虛的表現:“血口噴人!我說了,有用嗎?你還不是住進去了!”

我:“誰血口噴人呢?我那是揣着證住進去的好嗎?逼着自己女兒結婚你還有臉了?!”

蘇老師:“喏!喏喏喏!葉琪琛你聽見沒有!承認了,親口承認是被逼着嫁給你的了!”

我:“......”

總之大嬌同志對自己的蝸牛殼還是很滿意的:“小是小了點,但是也有小的好處啊!我再也沒亂丢過衣服你信嗎?因為丢了衣服就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哈哈哈!說真的,等我媽來看我,眼珠子都得掉出來!”

我連連點頭表示認可,的确比她原來的房間整潔了三倍以上啊!

小陸抻着脖子怒刷存在感:“我說了N遍去住我叔叔那套她怎麽也不同意!你快幫我勸勸她!”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就大概知道小陸有個叔叔在北京做生意,收入應該還談得上可觀,所以說有空的房子給他們住。

大嬌聞言露出了點無奈的表情,但沒出聲。

我暗暗想待會兒得給小陸提個醒,切勿操之過急,見家長這事必須得往後拖。

這跟一個小孩突然就能走路了,但是你也不能因為驚喜而要求他能跑是一個道理。

從老徐的粉頭發演變過程到葉先生關于帶孩子的分配制度聊了幾分鐘,小陸讓大嬌過去嘗菜,大嬌沒推辭,讓我等一會兒,就起身去了廚房。

兩人都穿着居家的白T恤,肩并肩站在團團上升的白氣中,讨論着土豆這是熟了吧,還是再炖一會兒,鹽呢,用不用再加一點......

兩人的觀點還是達不到一致,但是大嬌嘴裏含着一半土豆塊,很難清晰表達自己的意見,小陸見機行事,眯着眼睛就要親,被大嬌揚手一推。

幸福的樣子啊......

叩叩。

葉先生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食指在我書桌上敲了敲,壓低後的聲音聽起來頗有威脅性:“蘇秦歡,你還去不去洗碗了?不去我們就先捋捋什麽叫被、逼、着、嫁給我的。嗯?”

我:“......嬌!你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下次空了一定要找我!我在辦公室跟你聊!不回這土地主家受氣!”

大嬌完全沒有聽見葉先生的聲音,甚至我的話都可能聽成了漿糊,甩手比了個OK,就讓我退朝了。

我悶悶不樂地洗完碗,期間數次想直接扔一個到沙發上坐着的土地主頭上,讓他感受一下什麽叫我的小貓碗,時尚時尚最時尚。

還可以順便告訴他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中間那段的時候邊寫邊哭,感覺在寫大結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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