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一刻,越寂靜無聲,就代表等會越驚天動地,沈明蕭眼裏波光粼粼,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往上揚,她攙扶着沈老夫人,低聲說:“祖母,蕭兒去敲敲門,這些丫頭,一個二個可不都被大姐姐給慣壞了,這天都亮了,還不出來守門,真是不像話。”
沈老夫人輕輕點了點頭。
沈明蕭沒使喚丫鬟,而是親自走上前,伸手扣了扣,輕聲喚:“大姐姐,大姐姐。”沒人應答,又喚了兩聲還是無人應答,她索性推門進去。
“啊——!!!”
半晌,裏面傳來一聲驚呼聲。
沈老夫人在嬷嬷的攙扶下,往裏走,步伐略打跄,就見沈明蕭面露驚恐,錯愕的一步又一步往後退,被連枝和夕照扶着,像是承受不住什麽打擊似的。
“大、大姐姐……祖、祖母,大姐姐她,她——”沈明蕭不可置信的搖頭,一轉眼看到了沈老夫人,像是浮萍抓住了朽木,跑過來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口。
沈老夫人眼露精光,沉聲問:“怎麽回事?”實際上心裏已經很不好了,在深宅大院待了大半輩子,這樣的畫面見過無數次,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亦真亦假,這一刻,只是不敢相信。
沈明蕭臉色略蒼白,整個身子都倚在連枝身上,似乎受了天大的驚吓般,看了眼內室的方向,咽了咽口水小聲答:“男人,床上有個男人,大姐姐她……”
“二妹妹,可是在找我?”須臾間,身後傳來一道空靈輕柔的聲音,沈明珺徐徐而來,眉眼帶笑,一身綴花粉霞襦裙襯得少女明媚如初,她笑着,字正腔圓,溫潤美好,“祖母,您怎麽過來了?”
沈老夫人也有一點點愣神,不過懸着的那顆心終于是落下了。
見來人,沈明蕭身子一僵,頓時花容失色,急急退後了一步,不敢置信,反射性喃喃了一句,“你、你你怎麽在這?”
沈明珺勾唇,往前走了一步,儀态萬千,“二妹妹,你在說什麽胡話呢?這裏是我的屋子,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兒?”
聞言,邊上的沈老夫人臉色一變。從這簡單的兩句對話裏,便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緊接着朝身旁的嬷嬷使了使眼色,示意去關上門房,別讓人平白看了笑話。不管今日床上的是誰,都是在沈明珺的屋裏,多少是脫不了幹系,名聲自然會跟着受污。
沈明蕭還是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偌大的袖口裏,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片刻,擡眸,故作驚恐的說:“大姐姐,你床上有兩個人,還、還……一男一女,還在睡,抱着……”
沈明珺“啊”了聲,面露詫異。連忙往前走去,想了想又不妥,折身回來,厲聲吩咐道,“寶笙,去把人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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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笙照做,進了內室,一盆涼水往床上潑去。
宋子軒和春柳驚叫連連,緊接着醒來,面面相觑,來不及詢問,便連滾帶爬的滾下來。寶笙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兩人,說:“小姐和老夫人在外面等着。”話落,便轉身出去了。
隔了會兒,兩人出來了。在沈老夫人面前,宋子軒跪在地上,不敢妄言,全程聳拉着腦袋。而春柳哭着肝腸寸斷,跪在沈明珺腳邊磕頭求饒。
也不時的看向宋子軒,腦子運轉得極快,如今她是髒了身子,自然不可能留在小姐身邊侍候了,不丢性命就是好的。不過她是家生子,母親在沈家幾十年,多少有幾分體面,如果小姐能看在她侍候了她幾年的份上,為她讨回一些公道,就再好不過了。
宋公子怎麽滴也是官家公子,相貌堂堂,學問極好,前途似錦。
總之,做個姨娘也是極好的。
“小姐,奴、奴婢也不知怎麽回事,奴婢是冤枉的,請小姐,老夫人明鑒啊……”
宋子軒再如何也是個官家公子,不可能把人扣留起來。總之,事情沒那般大,不過是髒了個丫鬟,還好還好。
出了這等醜事,沈老夫人吩咐,立馬啓程回府。
馬車上,沈大夫人最後才得知這件事情,極度憤怒後,又放心不下,畢竟女兒還未出閣,對此不知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便讓她跟自己坐一輛馬車,她拉着沈明珺的手,緊蹙眉頭,憂心的問:“珺兒,可是被吓到了?”
沈明珺搖頭,輕聲回:“娘放心,女兒沒事。”
安靜不過兩秒,沈大夫人壓着怒氣又問:“是不是宋子軒私下來找過你,你不如他的意,他才使用這般卑賤的法子。”一想到女兒差點被人玷污了清白,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沈明珺抿唇,點了點頭。
沈大夫人又氣又心疼,“珺兒別怕,我們馬上回府了,你爹爹和哥哥一定會為你讨一個公道回來的。”
過了會兒,沈明珺斂了斂眸子,開口說,“娘,春柳能給我處理嗎?她畢竟是侍候了我七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一提這事,沈大夫人咬牙切齒道:“那賤婢,就是打死她都算是恩德了。珺兒,你是主子,她是奴婢,她侍候你是天經地義的,可別胡亂安些名分,你啊就是傻,傻孩子,婢子都踩到你頭上了,還替她求情就沒道理了。珺兒,娘今天就給你說說知心話,你馬上及笄了,緊接面臨着定親,以後也會做當家主母,盲目的善良會被下人當成懦弱,無能,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切不可逾越,你不逾越,下人自然不敢逾越。今日這事,娘說句重一點的話,是作為主子的你管教不嚴,不然不會出現這等醜事,記住了嗎?”
沈明珺頓了頓,作小女兒姿态,嗔道:“娘說的,女兒都牢牢記在心上,不過娘能不能放過春柳,她昨晚是身子不舒服,女兒讓她去內室歇會兒的,娘……您想想,如若不是春柳,……今日就是女兒了啊!!!”
沈大夫人剛松懈了一點的臉色瞬間又緊繃了起來,側了側身子回:“不過是個丫鬟罷了,你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反正是不可能在你跟前侍候了。”
沈明珺得償所願,才輕輕淡淡笑了下。
她也一定會讓春柳得償所願的,不就是想奴仆成群,享盡榮華富貴嗎。去吧,去跟王淼淼姐妹相稱,笑臉相迎,不知能否還能像上一世那般,兩人結成同盟。
很是期待呢。
也不知能否還能像上一世般,受盡宋子軒的寵愛,如今大致是不能了吧,宋子軒是個睚眦必報的人,今日計謀未得逞,加上又被當面出醜,想必心裏是很不好受啊。
春柳啊春柳。
聰明如你,不知這一世還能否在宋子軒和王淼淼之間過得如魚得水。
回了府,衆人都神色匆匆。
沈老夫人面色不佳,下了馬車,把宋淑琴和沈明蕭兩母女一并帶着回了松鶴院。
沈大夫人再次安撫了兩句沈明珺,連沈明玉都顧不上,急匆匆去了沈淮的書房,早下定了決心,勢必要給女兒讨回一個公道回來。
沈明珺的臉色相對正常些,帶着寶笙和春柳回了摘星樓。
進了院子,雪盞和習秋趕上前問候,卻都被寶笙的眼神給支開了,要麽悻悻的去收拾衣物,要麽若無其事的去做其他的活兒。
沈明珺沒說話,就這樣進了內室,整個過程,靜得鴉雀無聲,靜得人心惶惶。春柳“嘭”的聲跪下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姐,求求你了,救救奴婢吧。”
“奴、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昨晚身子不舒服,後面的事情就沒有印象了,哪知道早上起來,就看到宋公子在身旁,請小姐明鑒,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磕起頭來還真是不留一點餘地,直到頭破血流。
沈明珺淡漠的掃過,道了聲:“好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起來吧。”
聞言,春柳感動得痛哭流涕,不磕頭了,卻還是不敢起來,瘦弱的肩膀瑟瑟發抖,可憐得像個小動物,“小姐能相信奴婢就很好了。”
沈明珺低嘆了一聲,語氣放軟了些,“起來吧,還不趕緊處理傷口,可是會留疤了。我沒生氣,就是娘說你以後不能在我身邊侍候了,不知道又能去哪裏?”
春柳聽到前一句話還準備起來,姑娘家可不就是臉重要;後面那句話一出,整個人又無力了,那還敢起來,又磕了一個響頭,垂着眸子,聲音早已嘶啞了,哭喪着說:“奴婢如今髒了身子,确實不配在小姐身邊侍候,春柳遙祝小姐萬福,保重,只是舍不得小姐……”
“春柳,你受苦了。”
“小姐能記得奴婢的好就值得了。”
“如今這樣,既然宋子軒髒了你的身子,自然就得負責,春柳,你嫁給他吧?好像也不行,再怎麽樣宋子軒也算個官家子弟,肯定不會同意娶一個丫鬟出生的做正房妻子,唉,春柳,真是委屈你了。”
“有小姐給奴婢做主,奴婢不委屈。”
“春柳,那你願意給宋子軒做妾嗎?”
“奴婢聽小姐的安排。”
沈明珺挑眉,嘴角帶笑,居高臨下,音色輕輕的,故意又問:“你不願意啊?”
春柳垂眸,臉色酡紅,點點頭,細若蚊聲:“奴婢願、願意。”
這可都是你自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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