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嫔妾不敢,請皇上明鑒。”沈明珺忙磕頭,而後僵着身子,不敢亂動,眸子微垂,下巴被趙荀捏狠了,放開的一瞬間,傳來一絲灼熱的刺痛感。

痛得她委屈直直往上竄,鼻尖泛紅,眼裏蘊滿水霧,波光流轉。

趙荀斂了斂眉眼,随即身上褪去了一絲狠戾,輕勾唇角,淡笑,音色低沉又婉轉,像極了耳鬓厮磨,“愛妃還真禁不住吓?”

吓?沈明珺緊抿唇瓣,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在趙荀面前,她的冷靜淡定,均不知所蹤。亦或是她對幾年後殺伐果斷,天子氣概的趙荀,深感恐懼,導致這一刻淡定不了。

一步錯,步步錯。

謹慎行事,總歸沒錯。可這一刻,在趙荀跟前,深感自己整個人是透明的,有種衣不蔽體的羞辱感。

“愛妃來。”片刻,趙荀輕輕把她牽起,帶到龍床上,并肩而坐,睨了她一眼,緊接着把她的小手裹在手心裏,生怕吓到了佳人似的,溫聲說:“被朕吓到了?”

“不若喝杯茶壓壓驚。”話落,不等沈明珺反應,便提高音量,朝外面道:“李德玉。”

李公公立馬出現,臉上堆滿笑容,“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趙荀言簡意赅,“茶。”

李公公應聲後,轉眼間就把東西送了進來。

趙荀接過,轉而親手遞給沈明珺,眼底蘊着淺淡的笑意,與剛才判若兩人,看着她,輕聲道:“喝吧。”

沈明珺斂了斂眸子,接過,故作羞澀狀,“謝皇上。”在趙荀灼熱眼神的注視下,她小口小口的抿着,終是喝完了。

……只是事情出乎了趙荀的意料。

時間一點一滴溜走,沈明珺卻依舊坐在龍床上,臉色酡紅,羞澀得緊,無任何不良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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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瞬間凝固了,這一秒,還夾雜着淡淡的尴尬。沈明珺知,是時候了,輕咬了咬下嘴唇,緊接着面露惶恐,猛地跪下,“嫔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趙荀喉結微滾,不解,反問:“何罪之有?”

沈明珺:“回皇上,嫔妾今日身子不利,欺騙了皇上。”聞言,趙荀不語,只定定的看着她,帶着探究,緊接淡淡詢問:“為何?”

“嫔妾怕,失了這次機會,就再也見不着皇上。”這句話确實含着淡淡的奉承,以她的家世,怎麽遭也不可能有再也見不着之說。可若反過來想,後宮佳麗三千,均為精致美人,皇帝日理萬機,不過是抽取閑暇時間來寵幸一兩個罷了,如此說,也是能夠被理解的。

趙荀卻不經意間扯了扯唇角,絲毫沒意料到沈明珺能伴他身側如此之久,心裏還并未有任何不好的反應産生。

他不相信。

因為在沈明珺身上,并未看到任何一個其它妃嫔的影子,貪婪否與真假愛慕均寫在臉上,所以,她跟她們是不一樣的。許是想要得更多,再或,懷着其它目的。

他都不允。

“父親曾教導嫔妾,做人要踏實,誠懇,切忌不可妄圖,做事即;嫔妾一直謹記于心,卻也知,如今進了宮,機會是自己把握的,皇上便是嫔妾的天。”沈明珺一字一句,字正腔圓,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嫔妾如何也做不到把天往外推,天便是光,光能照亮前方的路。皇上若是不原諒,嫔妾自請長跪。”這話說得露/骨,也申明了立場。

信與不信全在于趙荀。

半晌,趙荀道:“起吧。”

“謝皇上。”沈明珺跪得久了,腳踝至膝蓋略麻,起時不注意便一個趔趄,朝趙荀倒去,她只得自行挽救,抓住了他的手臂,才幸免于災。

“皇上,嫔妾……”她眼睛閃爍着,蠕了蠕唇。

趙荀嘴角噙着笑,輕輕“嗯”了一下。

“嫔妾腳麻了。”

她姿态嬌憨,顏色姣好,言語軟糯,甚是悅耳,趙荀收回目光,轉移話題,道:“可會下棋?”

沈明珺還處于剛才的尴尬之中,待反應過來,忙回:“嫔妾從小圍着大哥哥轉,耳暈目染過一段時間,算得上會,卻不精。”

“無事,朕教你。”趙荀再度恢複了之前那個溫潤的樣子。

小話本上說,取悅一個男人,分兩方面,感官和精神,感官自然是需要身體的接觸,精神便是話語上的碰撞,沈明珺确實說不來那閨房之話,只得點頭,紅着臉應了。

兩人對立而坐。

“愛妃先,別說等會朕欺負人。”

“皇上體貼嫔妾,嫔妾心存感激。”

“……”

棋品即人品,對弈,不止乎于表面,而止乎于境界。

起先,趙荀的棋讓人捉摸不透,看似稀落,不起絲毫作用,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察之再酌。沈明珺一開始就沒想要隐藏自己,很有張力的把自己表現出來,清晰有主見,直直奔向目标。

半時辰後依舊未有結果。

兩人各有考量,至末,都走心了,面色愈來愈嚴肅。

醜時末。

李德玉委婉提醒。

嫔妃是不能留宿于甘露殿,實則不能讓其損壞皇上的龍體,畢竟,再過兩個時辰,便要上早朝。

李德玉進,看到這幕,目瞪口呆:“……”

趙荀看了眼棋盤,沉聲吩咐:“務必留存。”畢竟還沒有結果。

李德玉垂頭應。

沈明珺再次被一頂軟轎送回了秋水閣。

雪盞,寶笙等人在宮殿門口望眼欲穿,見此,終松了口氣,迎上去,忙問:“小主,可還好?”

李德玉等閑雜人走後。

沈明珺整個人都松懈下來,身子半倚在雪盞身上,這個高度緊繃的狀态,讓她元氣大傷,輕聲回:“無事,我想睡了。”

寶笙問:“小主,要沐浴嗎?”

沈明珺搖頭,話都不願多說。

辰時一刻,沈明珺起,如往常一般,甚至更早,忍住疲倦與困意。她吩咐,讓其妝容濃郁些,能遮住不佳的狀态。

寶笙不解:“小主,你怎地不多睡會兒?”

沈明珺:“去鳳栖宮請安。”

若春在後,輕聲解釋:“小主,前一日侍寝的宮妃可不去請安。”

沈明珺自然知道,可她不能不去,還得早點去,能少些麻煩,這些沒法解釋,便淡淡說:“既然起了,就去吧。”主子發話了,丫頭哪有不識像的,均閉嘴做事。

天光大亮,沈明珺踩着點到了鳳栖宮,第一個到,見裴舒雅坐在主位上,狀态并不佳,宮女在後正為其按摩。

“嫔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裴舒雅很是意外,揮退了丫鬟,輕詢問道:“沈婉儀昨個兒不是侍寝嗎?今日怎麽來了?還這般早?”

沈明珺淺笑,回:“能給皇後娘娘請安已是嫔妾的福分,嫔妾應珍之惜之。”

裴舒雅一怔,便多打量了沈明珺幾眼,而後道:“你倒是個有心的。”

幾句來回,兩人的關系不自覺便近了些。

見時辰差不多了,沈明珺知不宜久留,便辭別了皇後,回了秋水閣,心落下了,繼續睡。

午時,源源不斷的賞賜送往秋水閣,很是惹眼。

沈明珺閉門不出,關鍵時刻,吩咐下人務必小心行事,不得随意與人起沖突。

申時三刻。

秋水閣再次迎來一尊大佛——李德玉。

沈明珺狐疑,面上不顯半分,帶着笑迎上去,“李公公,可是皇上有吩咐?”

李德玉行了禮,擦了擦額間的汗,臉上的笑容略不自然,擡起頭,盡力遮掩道:“恭喜小主,賀喜小主,皇上今日又翻了小主的綠頭牌,請小主做好準備,承恩轎戌時三刻來此接小主。”

話落。

沈明珺怔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立馬笑意盈盈接話:“有勞李公公了。”緊接着眼神示意一旁的雪盞賞。

李德玉卻匆忙地說:“奴家先行告退。”話落,人轉身便走了。

沈明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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