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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趙荀灼熱的目光盯着她看,似笑非笑,說嚴謹也不那麽嚴謹,卻又帶着認真的打量。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沈明珺心揪着,身子緊繃,不管是回答“想”或“不想”都不是最好的回答,若坦白地回答“不想”,所有人都不會相信,包括趙荀,但她是真的沒想過。若是回答“想”,應該也會令趙荀不快。
趙荀的寵愛來的太快,太不踏實了,沈明珺懷疑過,也摸索過,卻依舊猜不透趙荀在想什麽。說到底,帝王的寵愛也只能是寵愛,別在心裏兀自滋生,忘了自己是誰。因為他可以給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對他有利的人。
她也想,如小時候,母親賴在父親懷裏那般,笑着,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東西,說想或不想。可她不能,她始終很清醒,忘不了,面前的人是皇上,是永盛的天子,是日後能一統天下的明君。
她如何敢放肆,铤而走險的去表現真正的自己。
她垂着眸子,情緒如他丢了一顆石子到湖中,濺起一片漣漪,片刻,又度恢複了平靜。趙荀輕蹙眉頭,輕聲道:“說話。”
沈明珺袖中的雙手攥了攥,微擡眸子,“皇後娘娘很好。”
聞言,趙荀擰眉,頗有些意外,用鼻音淡淡地“嗯”了下。對于她的答非所問,表示不快和疑惑。
“嫔妾不敢妄想。”沈明珺低聲補充道。
于她,于定國公府,趙荀還是抱着作為帝王的正常猜疑。
趙荀忽地扯了扯嘴角,片刻,別開眼,沈明珺在他面前八面玲珑,說話滴水不漏,在背地裏又老實巴交的模樣。
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朕還有政務,回去吧。”半晌,他有些疲倦,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見狀,沈明珺緊張地問:“皇上,可是頭痛了?還是哪裏有不适?還是讓禦醫來檢查一下吧,畢竟身體最重要,皇上不能大意了。”言下之意是勸他好好休息,政事可以先放放。
“行了,朕沒事,回去吧。”趙荀再一次重複,又補充道:“明日不用過來了。”
沈明珺遲疑了下,不得不點頭。他已然有一絲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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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養心殿。
虞心妍迎面而來,白裏透紅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小腹微微凸起,應該有四個多月了。在她面前駐步,雙眼泛光,微擡下巴道:“見過淳淑儀。今兒個姐姐搬宮,妹妹身子不便,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妹妹順便給姐姐道一句恭喜。”話裏無一不是張揚的優越感。
也是,如今她是宮裏唯一有孕的妃嫔,若是平安誕下,便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妹妹有心了。”沈明珺淺笑,不以為然。因為她知道得太多了,這個無需忌憚,無非是跳梁小醜,這樣形容是有些刻薄了,但也是事實。
不過,話說回來,皇上對她都那樣了……不知,對其他人是否也那樣了……
虞心妍見沈明珺面無波瀾,心裏的快感也消失得一幹二淨,緊接着纖細的手撫上肚子,輕笑着:“再過幾日就到除夕了,還記得年初一同入宮的盛況,一路走來,姐姐最得盛寵,應當早日調養好身子,為皇上誕下皇子。如今妹妹搶在了姐姐前頭,真是不好意思了。”前面鋪墊了這麽多,不過是為了凸出後面那句話。像是在說,以前不願意跟我來往,如今這般光景,指不準誰能笑到最後,有寵愛又如何,在皇上心裏,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是個有福氣,應當好好珍惜。”沈明珺不疾不徐地回。
虞心妍氣結,收了收嘴角的笑,“皇上還等着我呢,妹妹就先走一步了。”話落,不等沈明珺應聲,便擦肩而過,還輕輕撞了她一下。
人走遠了。
沈明珺沒惱,反倒是身後的寶笙,氣得不行,說:“小主,那虞德儀炫耀個什麽勁,不就是有了身孕嗎,又不是只有她一人才能有身孕,真是。”
沈明珺沉聲打斷:“好了,回宮。”
永寧宮。
惠妃一貫是個喜歡侍弄花草的,不惜放下身段,親手動手,過幾日便是除夕了,冰天雪地,寒風凜冽,臘梅依然能傲然獨放。
她愛極了臘梅這股勁。
此時正拿着剪子,在院子裏來回轉悠,觀賞着臘梅,香味沁人心脾,能暫時讓她忘掉所有的煩心事。這一刻,她只是她。
隔了會兒,大宮女雁梅半垂着頭,疾步進來,低聲說:“娘娘,這幾日外頭傳言,娘娘是有心把虞德儀的孩子抱過來養,才對虞德儀這般照顧。”
“因娘娘的原因,書德容被皇後娘娘禁足三月。這樣一來,宮裏頭,誰還敢打虞德儀的主意,畢竟都知道娘娘在身後撐着。”
惠妃伸手折了一枝臘梅,臉上的笑意不減,開門見山地問:“你想說什麽?”
雁梅躊躇了會兒,小聲問:“娘娘真的準備把虞德儀的孩子抱過來養嗎?”
“孩子?本宮還可以有嗎?”惠妃笑得有些蒼涼,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別人,更像是陷入了某種困境,随即像是認清了現實,搖搖頭,“不可能了…”
“本宮也想有個孩子,自己的也好,別人的也好,本宮都喜歡,可那邊那位肯嗎?”她聲音到後面越來越小,細若蚊聲。
雁梅心疼自家娘娘,緊接着又輕聲詢問道:“娘娘,那為什麽要幫虞德儀呢?若不是娘娘,虞德儀的孩子早就沒了。”這樣多此一舉,何必呢。
默了會兒,惠妃只淡淡道了一句:“身不由己。”
“這些事你不用管了,本宮自有主張。”
雁梅忙應聲:“奴婢省得。”
如今的前朝,太後想要控制,多少有些吃力,便把眼睛放在後宮了,無所出,就是很好的一個點了,皇上被蒼生百姓茍的一個點。如此,虞德儀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麽可能平安産下呢。
前兒個,說到虞德儀,記得太後意有所指地對她說:“開心到達頂峰,又墜落到地獄,是什麽感覺?”惠妃頓時就懂了,太後要争對從來都不是虞德儀,而是皇上。皇上在意子嗣,那就讓他開心到極點,又墜落到地獄,她的作用,便是讓皇上放松警惕。
……
舒妃正倚在軟塌上休息,迷迷糊糊,忽地驚醒,額間滲出虛汗,有些驚魂未定,忙朝外喚:“碧菱,碧菱碧菱……”
聞言,碧菱忙疾步進內室,“奴婢在,娘娘醒了?”見舒妃臉上不好,緊接着擔憂地問:“娘娘,可是做噩夢了?”
舒妃喘着氣,沉聲吩咐:“藥丸拿來。”
碧菱頓了頓,語重心長地勸慰道:“娘娘,太醫囑咐說少用藥,影響身子,這種藥還影響生育,娘娘平日裏多出去轉轉,保持心情良好才是最好的。”舒妃自孩子掉了後,經常做噩夢,孩子指責她,弄得她有一段時間心神不寧,覺都睡不着,便找太醫開了些藥。
舒妃有些無力,身子倚了回去,輕磕着眼,沒說話。隔了半晌,情緒徹底穩定了下來,才睜開來,接過碧菱手裏的熱茶抿了兩口。
須臾間,碧菱輕聲說:“娘娘,文德媛那邊,差不多是被淳淑儀趕出來的,幾個時辰過去,昭陽宮的人也并沒有出來打聽什麽。”
舒妃淡淡地“嗯”了聲,“早就猜到了,淳淑儀是個聰明的,不然怎可能得皇上的另眼相看,聖寵不衰,必是有幾分本事。若是這樣就被算計了,倒是讓我小看了。”
碧菱附和:“娘娘說得是。”
“文德媛和程婉容那都別管了,少接觸,都是眼皮子淺的,以後如何,靠的是她們自個的本事。皇上最不喜歡惹是生非又自作聰明的女人。”舒妃自顧自地說,“本宮要好好把身子養着,能早日為皇上誕下麟兒就好了。”
“娘娘還年輕,身子自然恢複得迅速,肯定能早日為皇上誕下麟兒的,娘娘放寬心就是。”碧菱一邊為舒妃揉着腿,一邊撫慰着說。
舒妃若有所思,嘴角的笑意淺顯,“若真能這樣就好了。”
碧菱又說:“淳淑儀得聖心,娘娘何不與她拉近關系,總比結仇好。”
舒妃:“淳淑儀是個怕麻煩的,也是個心氣高的,本宮沒必要。”
碧菱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舒妃感慨地說:“馬上就到除夕了,一年了,又是一年了,還記得剛入宮的時候還歷歷在目,人比花嬌,一同入宮的姐妹,如今還剩下幾人在……”
碧菱:“娘娘何必這般感慨,如今的身份尊貴無比,又有皇上的恩寵在,只要好好的生個孩子,若是有了皇子,那可是滔天的富貴啊。”
舒妃倒是認同這番話,沒有反駁。忽地想到什麽,坐直了身子,看着碧菱,嚴肅地問:“聽聞惠妃準備把虞德儀的孩子抱過去養?”
碧菱也跟着站起來,捏着舒妃的手臂,輕聲回:“奴婢聽聞是這樣的,皇上去狩獵的那幾日,書德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打主意打在虞德儀身上,最後被惠妃娘娘教訓了。惠妃娘娘與娘娘一同入宮,一直未能有身孕,心裏肯定也慌,雖居高位,可若膝下一直無子,再高又怎樣,終究是不穩的,惠妃娘娘為自己打算也是應該的。”
聞言,舒妃抿了抿唇,呵了一聲,“本宮的孩子沒了,惠妃憑什麽能撿這個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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