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燒烤攤沖突（二）

蘇烨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看肉慢慢烤得變了色，猶豫半響終于還是拉住老板的衣角：“這肉不能賣。”

他已經在這裏幹了好幾天，稍髒點累點的活老板都會指使他去幹，獨獨關于錢的事情，半分也不能插手。

三天前老板的侄女過來，老板便将采購的事情交給侄女去幹，她侄女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裏幹過這樣的事，不知輕重便多買了許多羊肉，冰箱裏都被塞滿了，仍有許多放不下。

即使這幾天一直降價作特銷，還是有一盆沒地方冷藏，開始變質了，仔細聞都能聞到奇怪的味道，但對于要抹上大量佐料的羊肉串，氣味并不是問題。

蘇烨心軟，一邊想着絕不能将這樣的東西賣出去，一邊感念着當初老板肯聘用他的恩情，不願意直接将事情說出來，怕壞了老板的名聲。

但他嘴巴笨，不會像老板一樣話裏藏話，老板說的那句‘工資我一分都不會少給’，他聽着出老板的意思是：你要是還想繼續拿工資，就給我好好閉嘴。

蘇烨憋紅了一張臉，任老板甩了幾次都沒有放手，抿着唇一股固執的樣子。

老板被他擾得煩了，又怕他說出真相來，用眼色暗示着道：“你可別忘恩負義，當初要是沒我雇你，你還不定在哪兒撿菜葉呢，沒事別發瘋礙我生意。”

蘇烨看老板沒有聽勸的意思，急道：“老板，今天的工錢我不要了，算是抵肉錢，這肉別賣了。”

若是真有人吃了，必定是要生病的。他知道生病有多難受，以前病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床上縮成一團，即使平時多麽堅強的一個人，那是後也會脆弱地掉下眼淚來。所以他寧願自己多辛苦一點，也不願意眼睜睜看着別人生病。

但蘇烨一晚的工錢才多大點兒，現在肉價又貴，這一盆子肉得有十多斤呢，老板自然不肯答應。

“給我呆一邊去！”他用力将蘇烨甩開，利落打包了烤好的肉串，接過客人的錢後遞給客人。

蘇烨被甩到一旁，瘦削的身體一半藏在陰影了，細碎的燈光下只看到他倔強的黑眸。

他看客人要走了，急忙走過去攔住去路，伸手進褲包摸索出一小捧東西，徑直塞到客人懷裏，另一只手将客人的肉串搶過來：“您把這肉賣給我，我出錢。”

客人一看，卻是一堆破舊的零錢，零零碎碎居然大部分都是一角的，将手一松，錢邊掉下去撒了一地。

伸手再要拿回自己的烤肉時，那男人早已把肉丢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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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這男人就是在拿她當傻子耍?

剛上大學的女子，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何況是被一個男子如此捉弄，雖有女子不對男子動手的顧忌，但那也要看是對什麽樣的男人，像這樣長相醜陋，抛頭露面無一點男子羞恥心，還瘋瘋颠颠不知所謂的，再忍下去就真變成郎郎腔了！

客人一揮拳正打在蘇烨的臉頰上，前幾天還沒好透的舊傷上又添新傷，他踉跄了幾下勉強站穩，并不如普通男子一般柔弱，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麽，卻因為扯到傷口，疼得說不出話來。

客人的第二拳緊接着就來了，即使蘇烨因常年勞作鍛煉出來的靈敏，也只是稍微避開要害，擊在肩上被一下撂倒在地。

接下來就是一邊倒的打鬥，客人邊打邊罵，言語粗魯十分難聽，老板在旁邊看着也不阻止，時不時還湊上去補上一腳。

這邊的動靜鬧大，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大家都在圍觀，也有小聲诘責客人沒有氣量的，再怎麽說也不能真對一個男子動手，但終究沒有人站出來阻止。

穆潔早就注意到那邊似乎有熟悉的聲音，但以她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耳朵自動屏蔽，直到現在連同行的人都上去圍觀了，才慢慢圍過去。

男人抱着頭蜷縮在地，并不能看到臉，但穆潔卻一眼認出是她家的新房客。

他正被兩個女人狠狠地踢打，漂白的牛仔褲和襯衫上都沾滿了泥灰，有些地方還被踢得破了洞，顯得極其狼狽。

穆潔聽着周圍的議論，一些當時就坐在附近的客人複述了事情的起因，她走到丢了肉串的垃圾桶旁，抽了抽鼻子，滿滿都是掩蓋在調料下的腐臭味。

她能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真是，多管閑事的男人啊。

穆潔嗤笑。

淩亂中有一腳正好踢在蘇烨腹部，蘇烨疼得縮成一團，額上蹬時冒出冷汗來。

最初的時候還嘗試着躲避，此時卻只覺得天旋地轉，一下軟了身子再無力氣。

練習生十人中慕雅恬最為單純熱心，剛圍上來時就想出手，被張易勸說別随意趟渾水才一直忍着，她們是練習生，要是出來的第一個假期就攪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裏，怕是會讓公司失望，直接把這半天出來放風的機會給取消。

可現在看地上的男子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小孩兒立刻一把将揮舞着拳交的客人和老板拉開了：“打這麽狠，有什麽恩怨也夠了吧?!”

說實話，雖然落腳的次數多，但客人還真沒敢用跟女子打架的大力氣，她自認男子身上的傷大部分也就痛上一會兒的事，最嚴重的也不過第二天青上一些。

被小孩兒拉開後，仔細往地上一看，才發現男人一副要死不死的鬼樣子，像是随時能暈過去咯。

她認定男人是被打得怕了，裝着樣子想賴醫藥費，對男人更加不齒，但也不願惹禍上身，呸一聲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身上，罵罵咧咧地走了。

慕雅恬又去勸老板，張易苦笑着去扶地上的髒兮兮的醜男人。有個喜歡管閑事的好友，也不知是好是壞，像其他姐兒一樣看熱鬧多省事。

蘇烨扶着肚子，好半天太緩過神來，在張易的幫助下慢慢站起來，他看了看自己，真是和身邊這位打扮入流的漂亮小姐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烨低頭道謝，又突然擡頭四處張望，他突然想起來，這位美麗的小姐，似乎是和他的“妻主”一起來的，那她呢？是不是将他所有的狼狽，通通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