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蔡氏留下來的舊花箋上,有寶文堂的印章,寶文堂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專門賣文房四寶的地方,也售賣花箋,只不過沈清月現在已經沒聽說過寶文堂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是十幾年過去店鋪早就關了,還是搬遷了。

她雙手捏着花箋,又問:“大夫還說了別的沒有?”

秋露想了一會子,才答道:“大夫還叮囑說,這方子太老了,有幾味藥的分量用的不對,而且孕婦與孕婦不同,若家中有孕婦,定要到醫館去請大夫另外開方子,不可照舊方子用。”

沈清月皺了皺秀眉,問:“藥哪裏不對了?”

秋露道:“分量不對,大夫說一年四季因随天氣變化,用藥各不同,孕婦本身易躁,春夏季忌用性熱的藥,秋冬季忌用性寒的藥,這一副方子裏,春夏宜用的桑寄,應該再略多一兩,還有其他的藥相應減一些分量,不過奴婢不大記得住了。”

沈清月掃到了“桑寄”二字,她是正月十二的生辰,蔡氏懷她應該是從三月中旬左右開始,三個月的保胎方子,也就是蔡氏六月中旬吃的藥,京城夏季很長,秋天來的晚,該用忌用熱性的藥,桑寄等幾味藥都是不是熱性的,大體上用的不錯。

十幾年前的藥方子,藥沒有用錯,分量也許是根據個人體質調整的,開方子的大夫很不錯了。

單單從一張藥方子上,着實看不出來什麽,沈清月将藥方子收了起來,又謹慎地問了一遍秋露:“你去濟世堂裏,沒叫人瞧見?”

秋露一笑,道:“姑娘放心,奴婢進去的時候仔細看過了,周圍沒有一個熟人。”

沈清月賞了兩個銀锞子給秋露,便打發了她出去。

秋露去濟世堂,的确沒看熟人,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一直跟着她的福臨。

福臨一路跟着秋露去的濟世堂。

昌隆商號是顧家的商號,濟世堂也是顧家的,秋露從沈家出去,顧淮家中的門子便去禀了福臨,福臨雖不大認得這丫頭,見她有些神色異常,以防萬一,還是跟了過去,到了濟世堂。

待秋露從濟世堂走後,福臨很容易地問了今日坐館的大夫,方知道她拿來的是一張寫在很舊的花箋上的保胎方子。

福臨回去之後,便告訴了顧淮此事,他還說:“今日坐館的大夫說,方子是寶文堂的花箋,舊得很,像是十幾年前的花箋。”

顧淮若有所思,寶文堂出的十幾年前的花箋?問的還是保胎方?莫非是誰在追查什麽?

Advertisement

那今日出去的丫頭,極有可能是沈清月的丫鬟。

顧淮和沈清月一樣好奇,舒閣老為何會無緣無故庇佑一個小官之女,而且還不聲張。舒家看起來不像是和沈家有交情的樣子,至于沈清月的外祖蔡家,在京城根本就是沒名號的家族,舒閣老更犯不着因為蔡家而護着沈清月。

福臨又将大夫評判方子的話重述給顧淮聽,顧淮記得沈正章說過,沈清月正好明年正月就要及笄,他在心裏推敲着時間那張方子上透露出來的消息,并未察覺到什麽可疑之處。

僅憑這一絲線索,顧淮實在猜不清楚,便吩咐道:“繼續叫人盯着沈家,仔細小心些,不要叫人瞧見了。你……再去查一查沈二姑娘生母的事,她母親是什麽時候去世的,如何去世的。”

福臨應了兩聲就下去了,這些不是很私密的事,顧淮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蔡氏生下沈清月幾個月就撒手人寰了,沈家的人對外說是生産之後落了病根,病逝的。

還有很奇怪的一點,蔡氏嫁到沈家,五年不孕,後來身子不大好,去了莊子上住了一段時間,就懷上了孩子。

多年不孕的人,莊子上懷上了孩子,難免惹人非議。

當時街坊鄰居還說過閑話,說蔡氏的孩子懷的奇怪,沈世興那一年開了春之後明明在外讀書,怎麽蔡氏正好離了沈家就懷上了。

好在沈家的好幾個下人都知道,沈世興五月的時候從學裏去過一趟莊子探望蔡氏,時間上對得上,這才消了長舌婦們的閑話。

顧淮擰眉問道:“五月?沈二不是足月生産的?”

福臨道:“是,沈二姑娘是早産的,早了兩個月。”

顧淮臉色凝重了起來,若蔡氏五月份才懷上沈清月,三月份的保胎藥,應該是八月才吃,照大夫的話說,那張方子開的藥,也就不該用桑寄了!

那保胎藥方子要真是蔡氏吃的,也就是說她在三月份左右就懷了沈清月,而非五月,沈世興又恰好出去讀書,難道沈清月——不是沈世興親生的?!蔡氏發現自己有孕了,所以躲去了莊子上,随後又叫了沈世興去看她,與丈夫共度一夜,待孩子生下來,便推說不是足月生産的,假充做沈家的姑娘!

也不知是不是屋子裏的碳火燒的太暖和了,顧淮背上沁了一層薄汗,他不知道自己猜錯了沒有,若沈世興真不知道這件事,等他知曉了,該會怎麽對待她。沈清月一個沒及笄的小姑娘,生母死了,繼母不良,要是父親也不疼她了……

顧淮攥起了拳頭,也許是他想多了,那張保胎方子,未必就是蔡氏吃的,畢竟那麽多年了,怎麽會正好保存下一張藥方子。

他雖這般勸自己,可心口還是砰砰地跳,若如他猜的那樣,沈清月是蔡氏和別人的孩子,舒家的舉動也就說得通了。

舒閣老的長子舒行益今年才長沈世興一歲,最有可能便是他和蔡氏生了沈清月,可顧淮清楚地記得,舒行益和他夫人羅氏生了三個孩子,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舒行益從不納妾,在外也是潔身自好,風評相當之好。

一個人要裝幾天很容易,裝十幾年卻很難,舒閣老自從入了閣,舒家人一舉一動無不受人監督,舒行益要是虛僞之人,很難不被戳穿。

顧淮還是否認了這個猜測,蔡氏畢竟嫁了人,舒行益的長子都二十多歲了,說明他也是正常的年紀成親,在兩家人在完全沒有來往的情況下,并且兩人各自都成了婚,很難發生什麽,便是想發生,也幾乎沒有機會。

他希望那張藥方子,是他多想了。

顧淮越發好奇起來,沈清月應該比他早一點知道保胎方子不對勁,那若真是她母親留下的保胎方子,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沈家,雁歸軒。

沈清月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她擦了擦鼻子,沒當回事。

春葉進來送熱茶,道:“姑娘,可不是有人惦記您了?”

沈清月嗔她一眼,道:“胡說,有誰惦記我?”

春葉笑而不語,沈清月立刻想到了周學謙頭上,就快除夕了,周家老夫人估摸着已經駕鶴西去,應該和上一世一樣,過幾日沈家就能收到消息了。

沈清月神色淡淡的,繼續做手上的繡活。

過了兩日,周家的信過來遠遠地從臺州府來了,一封送給老夫人,一封是周學謙私下裏送給沈正章的。

沈清月不強求沒有緣分的事,她的心裏已經放下了,只是聽丫鬟們說周家老夫人去了,并沒有要去找沈正章的意思。

偏偏她不來,沈正章自己要來,他還将沈清舟也帶來了,兄妹兩個穿着襖子,一個披着羽緞,一個系着大氅,羽緞和大氅上還帶着些雪。

沈清月連忙吩咐了丫鬟斟茶上點心。

屋子裏擠了三個人,圍着同腳盆,一下子就更暖和了。

沈正章是過來報喪事的,臉上并沒有笑容,他溫聲地道:“二妹,周老夫人去了,你可知道了?”

沈清月點點頭,道:“知道了。”

沈正章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道:“學謙寫來的,你看看,弟弟妹妹們都看過的,無妨。”

沈清月盯着信,搖了搖頭,道:“罷了,不看了。”

沈正章有些愣然,随即又輕聲道:“……不看也好。”

他又不知道再要說些什麽,索性順手将信放在銅盆裏燒了,淡黃的信封,在燒紅的碳上,一下子燃了起來,沿着一條明亮的火線,都變成了灰燼,散在銅盆裏,灑在碳上,與碳屑融為一體,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屋子裏寂靜了一回。

沈清月問他們:“你們來的時候,還在下雪?”

沈清舟仰臉回答:“走半路上就沒下了,不過路上堆了好厚的雪,踩着松松軟軟,繁哥兒說要去園子裏玩,冬天雪地的,我才懶得陪他。”

沈清月一笑,道:“繁哥兒怎麽沒來?”

沈清舟抿了個笑,道:“我爹說他字醜,拘着他呢。”

沈清月也笑了,二房個個都有才氣,寫得一手好字,獨獨沈正繁字兒寫的不好,方氏說,再多練練就好了,練了好幾年沈世文都沒看上眼,難得休沐,又将他拘在書房裏練字去了。

沈清舟也一笑,小聲地問沈清月:“二姐,過些天京裏有燈會,哥哥們都說去,我也想去,你去嗎?”

沈清月捧着手爐的手收得很緊,她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去,當然要去。”

她不去,沈清舟怎麽辦!

沈清月注意到沈清舟沒帶手爐過來,她索性将自己的遞過去,道:“拿着,一會兒拿回去用,晚些再叫丫鬟送過來,別凍着了。”

沈清舟坐到沈清月身邊,用自己熱乎乎的手去搓沈清月的手,道:“二姐,我不冷呢,倒是你暖了這麽半天,怎麽手還是冷的。”

沈正章無奈地搖頭同沈清舟道:“你二姐這不足之症,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沈清舟望過去,道:“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什麽?”

沈正章道:“你年紀小,你不知道,月姐兒不是足月出生的,打小生下來就體弱。”

沈清月瞪大了眼睛,眯了眯眼,難以置信地問道:“二哥,你說我不是足月生的?”

沈正章道:“你早産的兩個月,你不知道嗎?”

沈清月腦子嗡嗡作響,從來沒有長輩跟她提過,她哪裏知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