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碰瓷的邊緣來回試探

謝謝,不選。

既不是貓派也不是狗派,言不周作為曾經的鷹派,也只是羨慕鷹擊長空自由飛翔。

如今經歷過高空墜坑,她早就淡了養動物的想法,說不準一眨眼它們就成精了。

“趙兄何出此問?像我這種不定期出遠門的人,真不适合養寵物。”

言不周保持微笑,完全不信趙祯不知劉娥召見過她。這些事心照不宣就好,抓妖也就罷了,可別搞什麽寵物托管之類的囑托。

趙祯微微一愣,看來言不周真的不知最新消息。

“阿言難道不知京城最近最有名的貓嗎?包大人徹查陳州糧倉虧空案件,遭遇人買兇刺殺,幸而得南俠相救死裏逃生。連帶這次,從五年前包大人入京趕考算起,是第四次為南俠所救。

包拯懇請皇上下旨,希望開封府能得展昭如此人才相助,更好肅清汴京等不良風氣。三天前,皇上封展昭禦前四品帶刀護衛,任命其供職開封府,且封為禦貓。”

趙祯說到此處勾起嘴角,不由笑得有些小得意,“汴京誰人不愛貓,貓的地位有時比人還高。貓,能可愛能高貴,又狡黠又溫柔。我覺得禦貓這個封號徹底擺脫了以往官員封號的呆板無趣,是既親民接地氣又透着些許高來高去的神秘感,更體現了皇上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你也覺得很棒吧?”

這下換做言不周愣住了,剛從郊野之地回京,她哪有時間聽八卦消息,先打探合适的院落租借情況還差不多。

八月末以來,英望東行走山林将荒府的翻修建材安排到位,但是施工隊尚不知在何處。

眼下數九寒冬,知玄知白不覺住在穿風的屋子裏有何問題,兩妖的本體是石頭對冷熱變化很鈍感。但是英望東習慣了春天的溫度,在荒府沒修好門窗前,他也想找其他地方住了。

言不周離京出行前就托林遠、百昇等消息靈通者留意內城有無出租價格适合的小院子。考慮到荒府地處京城外城西北角,距離地處皇城邊的趣書軒真的有些遠。大冬天的,城內又嚴禁跑馬,很有必要另外租一間城中心的院落。

林遠倒是給了一則內部消息,原會仙觀所在地正以低價對外出售。

會仙觀地處內城,規模并不大,勉勉強強算二進宅子。

白澒任觀主期間竟是一座正神神像都不曾供奉。自從鬧出水銀怪之事,那塊地失去了繼任觀主充公了。

這地方需要徹底鏟平原有的一切建築,暴曬于陽光下徹底散去邪氣。曬了小半年,朝廷批準此塊地皮可以對外出售。

只是孫長喜的案子尚未完全查清源頭,這兇地的名號還在地産圈裏飄着,沒有過硬的本事不怕死不怕邪,還真不敢去買這塊地。

林遠覺得言不周應該不在意什麽妖氣邪氣,将這個撿漏的消息告訴了她。林遠的想法沒有錯,言不周是不在意地皮的兇名,但在意地皮的定價。

哪怕號稱低價出售,汴京的地也絕不會賤賣,沒有一萬兩免談。一萬兩在朝廷看來是賤賣了,卻足以勸退大波普通百姓,言不周手裏的現銀也才一千兩不到,沒本事去湊熱鬧。

這廂言不周感嘆錢好似永遠不夠用,那廂趙祯自得于他起得最滿意的封號。兩人想的是風馬牛不相及,完全跑不到一塊去。

當下,言不周面對趙祯求贊同的期待眼神,也不知展昭有幾分毫無怨言地接受了任命,而她只能無奈地點頭。

“的确很棒。禦貓,是一個兼具了神//韻與心意的封號,淋漓盡致地體現了皇上的真誠期望。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實在是千年難得一見。”

原諒她,看着趙祯仿佛翹起了尾巴在得意,她真的編不下去了。

言不周果斷轉移了話題,“還有兩天就除夕了,我要抓緊時間去百老板介紹的小院看一看情況。趙兄貴人事忙,我們直接晚上來福小館見就好。”

“不忙啊,我能忙什麽。”趙祯這麽說話半點不見心虛。臨近除夕朝中無大事,在宮裏無非也就閱覽各種賀歲奏折。至于祭祀之類的事情,下面的人安排好具體細節,他等到年三十走過程就好,能有什麽非需要他親自督場的事情。

自從劉娥挑明了過往真相,更是光明正大不想見趙祯,說是請讓她安安靜靜地度過最後的日子。除去太後,再沒誰值得趙祯費力讨好地不得不留在宮裏,那都不如宮牆外的自在,哪怕大雪紛飛也止不住他向往外面的世界。

“呵呵。”言不周仗着趙祯聽不懂這個詞的深刻內涵,毫不遮掩地笑了笑,“那趙兄随意。”

百昇介紹的出租房是他自己的一套商鋪,前面的租客剛退房沒多久,已經有一堆人預約排隊想租了,看在和言不周相熟的份上才暫且為她留着。

商鋪門面不大,放下四五張飯桌就沒走道的地,但它地處汴京幾大鬧市區之一的樊樓附近,距離州北瓦子不過一炷香的步行路程,占盡黃金地段的便宜。何況後方帶有一個小院,有四五間空房可以住人,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

言不周只一眼就非常滿意,她并不在意小院地處商業街正中而過于熱鬧,這恰好符合了英望東計劃的普通花木生意。

前頭的租客開的是胭脂水粉店,門面局部不錯無需大改動。租下此處麻利地收拾好,可以在春節裏盡快回血賺第一筆。

都說宋人不論貧富都好風雅,對于花木的需求量之大讓人咋舌。

園林植物之美、室內盆景之美、男女花飾之美,每一處都可見花木,富有富的玩法,貧有貧的樂子。

英望東新人入行沒想沖着園林花木的大訂單去,以他在培植花木上的一技之長,先要打入最需要保鮮手段的鮮花市場。

時逢春節,家家戶戶為求喜慶布置進而讓室內插花需求量增高,再說人們走親訪友講究新年打扮講究,頭插鮮花佩戴花冠的人數更是比平時翻倍。正好之前的汴京周邊行拉回了好幾車花卉,旁人許是擔心其枯萎,而對英望東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阿言,你這就簽了?不再看看?”

趙祯随着言不周走了一趟在十字街上的店面。從前鋪到後院轉了一圈,他見言不周則拍板必須立即租,就風風火火地回到趣書軒,叫上百昇就要去開封府登記租約。“之前的租客賣胭脂,你們賣鮮花,你不覺得地方有些小了?”

小?比起皇宮肯定小。

言不周沒覺得小不好,百昇開出的租賃價格公道,而且以趣書軒在州北瓦子的人氣,門口貼一張鮮花店開張的廣告效果奇佳,是算是租客占了房東的光。

“貪多嚼不爛,樊樓一帶一地難求,花店也不必太大。我要是猶豫了,後面不知有多少人搶着要。何況新春鮮花需求飙升,如此賺錢的機會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沒閑功夫和趙祯掰扯,登記了租賃契約後,趁着今日天色未暗,還要盡快把店鋪清掃一遍,方便在除夕之前完成搬家、鮮花上架等一系列事情。“下午事多,恐會怠慢了趙兄。不如,趙兄先留在瓦子裏聽聽戲?”

趙祯明白這是嫌他提不出有用的建議,還只會傻站在一旁礙事,但今天能聽什麽戲?除夕前幾天,勾欄瓦肆有短暫的歇業期,直至元月初六正式在開工,還不如讓他逛大街。

“阿言這麽忙,我遇上了還去逛大街瞧新鮮事,似乎不太好吧。”

趙祯客氣了一句,一個人逛街有失樂趣,正琢磨是不是去找剛任命的禦貓玩耍,趁着展昭還沒正式上任帶他看一看汴京的風景。

言不周眯了眯眼,既然這位閑來無事亂晃悠,她就敢真讓其體會一把什麽叫做接地氣的忙,轉手将剛拿到的店面鑰匙塞給趙祯。

“趙兄想幫忙就直說,我樂意至極。你剛剛也認過門了,先把向百老板借的一車清潔用具都拉到十字街,省了我來回跑。最多半個時辰,我登記好租約就去一起打掃店面。趙兄必是手腳麻利,才能這麽快做好迎新春的那些家務事,今日有你搭把手就不必發愁打掃不完了。”

多好,成全你想要維持的趙柳窮書生人設,成全你融入普通百姓生活的期望。

“記得先要生火燒熱水。大冬天的,別虧待自己的手,兌了溫水再浸濕抹布。”

言不周不在意趙祯會不會生火,他在半個時辰內招來一批暗衛把活都幹了也成,反倒省了她再忙活。“辛苦趙兄了,今天晚飯,我請了。”

“啊?”趙祯沒想到有被直接定下拖地擦桌子的這一天,他的勞動力難道就值一頓飯?

言不周與百昇已經先一步跳上驢車向開封府出發了。

只剩趙祯站在原地手拿一串鑰匙,側頭看向前來催促的趣書軒夥計,這是在等他去拉那一車清潔用具。

黑一在暗中看着趙祯牽起驢車的缰繩,皇上真要親身上陣來一次年末大掃除了。

處于對趙祯的人身安全考慮,不能讓他新手上路點爆了竈臺,等到了十字街店面,黑一主動現身竄到後廚門口出聲詢問,“主上,您會生火嗎?”

“你說呢!”趙祯斜了黑一一眼,這個問題有失水準,他能在哪裏學習如何生火?如果學過,宮裏早該有禦膳房冒黑煙的傳聞了。

除夕,入住十字街。

不迷路花店尚未來得及制作匾額,但店內一切都布置妥當。

言不周選了樊樓的除夕宴外送服務定了一桌好菜,免了親自下廚的勞累而與幾位妖怪直接開吃,歡度來到大宋後的第一個除夕。

汴京的除夕絕不冷清。

雖然瓦肆的戲班停業,也只有大戶人家才會請戲班子去家裏單獨演戲,但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戌時初時就聽宮中鼓聲雷動,從皇宮的東華門浩浩蕩蕩走出一隊鬼鬼神神。

十字街與東華門僅有兩條街之隔,出東華門筆直走一炷香就能到不迷路花店。

如此近的距離,言不周在隐約聽到大內鼓聲敲響後,過一會開門則見或戴面具或着彩妝的天兵天将、閻羅判官、妖魔鬼怪舞着兵器與彩旗,從店門前似百神聚會又似群魔亂舞般過去了。

“今年的裝扮比去年更好。”

“不過,還是不見女神仙,希望明年打夜胡能見到西王母或嫦娥啊。”

吃飽飯開門看鬼神游街的人很多,這支禦林軍與教坊司聯合裝扮的鬼神隊伍,正在進行除夕夜驅祟之行。

年三十的白天皇宮內要跳傩戲,以人扮鬼而上演驅鬼的祭典,入夜有專業人馬繞城而行,是為驅逐京城裏的隐晦鬼物。和臨近子時放爆竹一樣,這些都是除夕必備項目。

言不周還是頭一回見到官方隊伍的打夜胡,剛好飯後消食不如跟着走一圈瞧個新鮮。

從東走到南,鬼神驅祟隊一路舞得歡快,讓她不由腦洞大開,會不會有真妖魔混入其中湊湊熱鬧?也虧展昭是供職開封府不是供職禦林軍,不然明年的除夕夜他也要忙起來了。

下一刻,似是說曹操曹操到。展昭的聲音卻在轉角處響起,“阿言,你從安肅門來的?”

言不周看到了人群裏展昭,暗道有的人經不起念叨就出現了。也有些意外展昭會在下土橋,這和他之前說的客棧地址是一南一北離得有些遠。

“我早上剛剛搬到東華門附近,随便走走看熱鬧。數月不見,尚未恭喜展大人高升。展大人好興致,從北外城來下土橋看驅祟。”

“恭喜?喜從何來。”展昭沒為入朝為官而感到幾分愉悅。此事并非他的本願,但拒絕不了包拯盛情相邀,也認可身入公門能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更何況皇上連聖旨封號都下了。

一入公門,有些話對從前的江湖朋友就無法說清。

畢竟江湖人自由慣了,多少都看不慣公門的規矩二字,但又何嘗能對開封府同僚說個明白。

當下,展昭脫口而出喜從何來四個字,是接到任命後第一次顯露心情小郁悶,但也不再就此多言,既然已經接了任命就不必再抱怨。

“我不是專程來看驅祟的,這幾天換了一家客棧住,就在會仙觀邊上。”

展昭指了指斜對角,露出一個淺笑,“虧得今夜遇上了,不然明天去給阿言拜年怕要白跑一次。”

言不周多少猜到展昭更喜歡江湖的自由,也沒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奇怪的是展昭既是換客棧住,怎麽沒去開封府附近尋一家。這人眼下笑得那麽好看,該不是別有所求。“只是找我拜年?你沒別的事?”

展昭還是緩緩點了點頭,“的确有一件不着急的事情要請阿言幫忙。我把會仙觀的那塊地買下了,等會到年後建宅子時,還請阿言從旁指點一二。”

所謂指點,查查哪裏還有邪氣殘餘,能不能全部給淨化了。

“你買了!”言不周不由上上下下重現打量展昭。難怪說窮文富武,不見這位平時有多奢華享受,但一出手就能拿得出一萬兩。

展昭眼見言不周的神色複雜,他是實話實說,“既是在開封府任職,我就要在汴京久居。現在這塊地售價便宜,而其他人顧忌的事情,有阿言在都不是問題。我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言不周能說她經歷了一場壕無人性嗎?還要謝謝展昭相信她的本事了。

“是不用猶豫,該出手時就出手。這都遇上了順路就去看一眼,自打上次搜查白澒丹房後,我沒有再來過。”

兩人離開了驅祟隊行進的熱鬧大街,轉入小巷走向原會仙觀所在。此處僅僅留了一圈外牆沒有拆除,裏面是一塊地磚都沒留全都給鏟平了。

然而,此時從圍牆下方裂洞發出了稀稀落落的聲音,這讓兩人停下了腳步,不是說裏面什麽都沒有了嗎?

過不多時,裂洞裏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頭,它有着一身暗紅色的毛,蓬松幹淨的完全不似流浪狗。牆下裂洞有些小,小肥狗扭了好一會才鑽了出來。剛一出洞就是狗軀一僵,它發現面前多了兩雙人類的腳。

小肥狗呆呆地擡頭,看到來人之後,吓得後肢一軟坐到了地上。狗頭向左轉看了一眼言不周,又向右轉看了一眼展昭,似是鼓足勇氣重新站立起來,小跑沖向展昭所在位置。

不等展昭弄清還沒一尺長的小肥狗到底想搞什麽操作,他剛剛後退幾步,則見小肥狗跑到跟前,‘咚’的平地側摔躺倒了。

這就兩眼一閉徹底暈狗了。

言不周眨了眨眼,此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氣,顯然不是單純的狗。不過先讓她笑一會,剛剛親眼目睹了一出小肥狗碰瓷禦貓。

“展兄,你被一只小肥狗碰瓷了,有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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