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紫霁的懷疑【修】
顧千玖看着五年來心念念的手串有些發愣,也就是說,其實紫霁早就發現她的八卦石手串在他手裏了,這些年卻也不拿給他。
這又是為何?
顧千玖一時有些出了神,只聽此刻的紫霁猝不及防地說道:“你這手串從何而來?”
從何而來?
恍惚間,顧千玖覺得這句話好似在哪裏聽過。
沒錯,當年她還未入華虛宮之前,在青州城外所遇到的黃衣男子南宮老板也這樣問過她。
難不成,這手串還大有來頭?然而,她十三歲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忘了啊……
回過神來,顧千玖搖了搖頭,将自己所知道的毫不隐瞞地告訴了紫霁。
紫霁開始還有些半信半疑,他并沒有忘記,第一次所遇顧千玖,那時她差點被一只兇獸所傷,當時八卦石手串就迸發了一道光芒把她救下。
而之後顧千玖被打入荒蕪之地,紫霁發現了她的手串果然在他身上之時,他就拿着手串研究了一番,幾年來,他早就摸清楚這八卦石是有些門道的,八卦石裏被人設下了某種陣法。
而這種禁制,在緊要關頭可以救顧千玖一命。
如果顧千玖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她又怎會有這樣的東西?除非有人送她的,而送她的那個人既然這麽處心積慮地設下陣法護她,那是不是因為她肩負着某種使命?
比如,拜入華虛宮勾引紫霁?
一想到這裏,往事不由得浮現在腦海中,紫霁這時還記得很多年前所發生的的那件事,也記得五年前顧千玖夜闖他寝殿的那件事。
這兩件事,畢竟太相似了……
同樣的女徒弟,同樣的夜闖寝殿,同樣的……或許是同樣的勾引……
思緒不願再繼續追溯下去了,紫霁閉上雙眼,又确認地問:“你所言可有虛?
顧千玖立馬搖頭,“師父,徒兒所言千真萬确,我真的不記得十三歲以前所發生的的事情了。”
見她目光真誠,當下也不打算再繼續質疑,冷然道:“回去。”
她立馬嗖的一下站直了身子,捏緊手中的八卦石,“噢”的一聲便跑出了紫霁的寝殿。
剛出紫霁宮,顧千玖就碰到了陸九離。
陸九離看到師妹如此大汗淋漓的模樣,不禁好奇攔住她,問道:“小師妹這是去往哪裏?怎地如此心急?”言畢,竟是不顧男女有別地伸手擦了擦顧千玖額頭的汗水。
此番舉動,顧千玖卻也沒覺得有什麽別扭之處,而是氣喘籲籲地回應道:“九離師兄,我回屋睡覺。”
“回你居舍去?”言及此處,陸九離還特意往顧千玖的身後看去,才知她是從紫霁宮跑出來的,“怎麽?又惹師父啦?”
顧千玖臉紅一陣、白一陣,腦海中回蕩着紫霁方才所言的話。
他問她,是不是來勾引他的?
勾引?
一時之間,她又想起了五年前歸幽怒氣深深指着她的樣子,那時候歸幽也說她勾引紫霁。
她沒記錯,那時的歸幽好像提到過曾經也有個不知廉恥的勾引紫霁,好像也是個女徒弟。
回憶到這裏,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她不由分說地拉着陸九離,“九離師兄,我想問個事。”
陸九離見她神色急促,不由得問:“什麽事?”
“那個……在我之前,師父可曾收過女徒弟?”
此話一出,陸九離臉色立馬大變,雙肩微顫,而後立馬搖頭,“沒有!”
見他反應有些不尋常,顧千玖不信,話還未說出口,只聽陸九離說:“你方才神色匆匆的,好像是從師父的紫霁宮方向回來的,這麽晚了,你找師父做什麽?”
陸九離顯然是岔開了話題。
顧千玖也不打算繼續追問,想到剛才自己倒在紫霁懷裏的場景,不由得有些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什麽,話說九離師兄也要去找師父?”
陸九離眉頭微斂,沉吟半晌後道:“也無多大的事,之前師父叮囑過,自你入講學殿開始,我便要日日查你功課,但我明日卻得離開蔚雲臺一趟,不到十天半月估計回不來,故此過來紫霁宮與他說說。”
“還要查功課?”顧千玖瞪大雙眼,滿臉不解,“這麽嚴格的嗎?”
陸九離抱着胳膊,慢慢說道:“不這樣的話,師妹真肯好好學?”
顧千玖雙肩微顫,尴尬嘿嘿笑了兩聲,“是是是,師父他真是操碎了心。”
兩人沒再說幾句話,與陸九離道別之後,顧千玖獨自一人在夜色下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流彩居。
三日之後,便開始了她重修的第一天,醒來梳洗之後,顧千玖便看到窗前飛來一只小紙鶴,她心下一奇,伸出手,那小紙鶴便停留在她手心上。
她湊近了打量着小紙鶴,其間便傳來了陸九離的聲音,“小師妹,那日忘了說了,講學殿開課時間是每日辰時二刻,第一日聽課,勿要遲到的好。”陸九離的聲音就這麽戛然而止,弄得顧千玖都有些慌忙,擡眼看着院子裏的日晷,發現剛到辰時。
從蔚雲臺到昭暮峰的講學殿,雖然有騎乘仙鶴而去,但畢竟顧千玖沒有去過,自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日。
想到辰時二刻就要開課,這時的顧千玖手忙腳亂地朝蔚雲臺的桃丘奔去,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一路飛馳,顧千玖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終于來到了桃丘,她記得那日師父交待過她的話,只有在桃丘蔚雲臺峰沿的位置,才可以使用翠玉哨召喚仙鶴蕪桑。
行到峰沿,她才發現那翠玉哨子還落在寝屋的桌子上!
這下可好了,得回去拿翠玉哨,也不知道會耽擱多少時間。但是不去拿吧,又無法到講學殿去,顧千玖焦急如麻,猶豫了半晌,還是扭頭狂奔流彩居。
拿到了桌上的翠玉哨,來回兩趟的奔跑,可謂是差點要了顧千玖的小命,上氣不接下氣的她趴在桌上,正想先歇息一陣子,可是擡眼不小心瞥見了院子日晷上的時辰,上面顯示這個時候已經超過辰時二刻了,她吓得跳了起來,帶好翠玉哨,朝桃丘跑去。
清晨的風吹在顧千玖的臉上有些涼,但是跑得久了,額上的汗水也溢了出來,她念着自己快點再快點,誰知半路上卻碰上了大師兄漠塵。
印象裏她可是清楚記得,這大師兄有些嚴肅,而且也似乎不待見她。
但是看到了大師兄,哪有不拜見之理?顧千玖急急忙忙地哈腰點頭,“大師兄,早!”
漠塵的确有些不喜歡顧千玖,傳言都說顧千玖資質平平,紫霁卻收她為弟子,在漠塵眼裏,便是覺得這顧千玖給紫霁仙尊丢了臉,成為華虛宮上上下下暗地裏笑話紫霁仙尊的來源。再加上,這顧千玖五年都待在荒蕪之地,如今連門派大比都參加不了,更是讓漠塵看不順眼了。
見到顧千玖對自己行禮,漠塵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而後依然擺着個嚴肅的臉問道:“你急急忙忙地跑哪裏去?”
還未等她回話,漠塵雙目寒光一閃,仿佛想到了什麽,有些急促地問道:“你今日不是要去講學殿的麽?辰時二刻開課,你怎地現下才過去?”
“大師兄,事情是這樣的……”顧千玖正想解釋,便聽漠塵搖頭道:“我不聽,準是你偷懶,勿要解釋!”
“我真沒偷懶!”顧千玖有些急了,此刻想解釋的心都沒有了,若要繼續耽擱時間,她今日就別想去講學殿聽課了。
她終究是有些懼怕大師兄漠塵的,只能對他又拜了三下,道:“大師兄,說來話長,可否準我先去講學大殿,待我放學回來再與你說明原因如何?”話罷,顧千玖準備撒腿離開,卻被漠塵一把抓住胳膊,他的臉早已布滿了怒氣,“顧千玖,你明明遲到了,還想回來解釋什麽?“
顧千玖被漠塵抓着,他的勁兒太大,使得她難以反抗,只能幹着急。
漠塵寒着臉盯着她,斥道:“師父他老人家怎會收你這種徒弟?資質平庸不說,作風還如此懶惰,師父好不容易開恩準你從荒蕪之地出來,你倒好,開課第一天就遲到,非要丢師父的臉你才高興麽?“
面對着漠塵的厲聲呵斥,顧千玖搖頭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師兄,你還是先讓我到講學殿吧。”
“我看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漠塵怒道:“此事我準告訴師父!”
顧千玖吓得臉色慘白,此事要是紫霁知道,定然大發雷霆不可,再加上這時要是不去講學殿,講學殿那邊定然知道她缺課,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傳到紫霁耳朵裏?
顧千玖自知不能再和他瞎扯了,只好點頭,“是是是!師兄和師父想如何處置就怎麽處置吧,今日放學歸來,我自來領罰!”說完,直接掙脫了漠塵的手朝桃丘跑去。
漠塵厭惡地看着顧千玖遠去的身影,咬牙切齒地。
直到顧千玖坐在仙鶴蕪桑的背上,額上早已是冷汗涔涔,她知道眼下已經遲到了。
缭繞的雲霧快速地從身邊擦肩而過,晨光擁有着和煦的金黃,将雲海照耀得很是奪目,但是顧千玖已經沒有那閑情逸致去賞景,她心中早已為講學殿遲到的事情而忐忑不安。
陸九離都說了,開課第一天,莫要遲到,要給夫子一個很好的印象。
漠塵也說了,她遲到的話就是給我們的師父丢臉!
兩人的話語還在她的腦海裏不停滴回蕩着,弄得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這仙鶴能有五六只翅膀,快速地将她載到講學殿去。
半晌之後,朝暮峰映入眼簾,顧千玖心中的石頭根本沒有落下來,反倒是将她壓得踹不過氣。當仙鶴蕪桑将她送到講學殿殿門之外,仙鶴離去,顧千玖雙手緊緊地攥着,遲到已經成為了事實,她只能硬着頭皮地走了進去。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講學殿裏已經傳來了朗朗書聲,顧千玖倒抽一口涼氣,心道:“已經背起書來了,這下完了完了,真完了。”
顧千玖剛這麽想,便聽見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還不進來!”聽罷,她立時擡起頭,東張西望,不知是進是退。
只見講學殿正中央坐着一個白胡子老頭,他正在寒着臉盯着站在門外的顧千玖,沒好氣地說道:“說的就是你!還不進來麽?”
這白胡子老頭是今日講課的夫子,他把話一說完,講學殿裏的書聲立時止住,在座的弟子都是今年新入門的,同顧千玖一樣,也是第一天上這講學殿來聽課。
衆弟子紛紛回頭看着站在門口的顧千玖,有的低頭議論,有的不說話,有的卻是嘲笑地笑了幾聲。
顧千玖低着頭,通紅着臉走入了講學殿,對夫子跪拜道:“弟子遲到,還請夫子原諒。”
“起來罷。”夫子輕描淡寫地說着。顧千玖心頭有些高興,忖着是不是這夫子比較通情達理好說話呢?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站起身,回頭尋找着自己的座位,卻迎上了一雙雙注視她的眼睛。
那些眼神,複雜無比,顧千玖有些尴尬.
她甚至聽到有新弟子在議論,為什麽在選拔弟子的儀式上沒見過她。
夫子雙目微阖,看着還在站找位子的顧千玖,只好伸手指向牆角最為偏僻的位置,“只有那個位子是空着的了。”
顧千玖也沒遲疑,道了一聲謝,連忙走到牆角的位子坐好。位置上擺放着一本修真基礎的手劄,她捧在手裏,翻了幾頁。
此時此刻,旁的弟子都不背書,而夫子也不說話。
講學殿的氣憤變得有些森然,顧千玖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怯怯地擡起眼簾,看向夫子,只聽夫子硬生生地說道:“适才遲到的那個弟子,站起來。”
顧千玖一驚,站起身。
“你可就是顧千玖?”夫子的話音一落,顧千玖咦了一聲。
“啪!”夫子将手中的書卷重重地拍打着桌案,有些不悅地說道:“我在問你話!”
顧千玖雙肩微顫,咬着牙說道:“我是叫顧千玖。”
那夫子眼神忽然變得明亮起來,臉色也沾上嫌棄的意味,莫名陰陽怪氣起來,他站起身向其他弟子介紹道:“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這位弟子叫做顧千玖,分明是早你們五年入的華虛宮,卻因為好吃懶做、不知進取,所以如今不得不同你們這些剛入門的弟子重新學習。當年與她一同進來的,前幾日都在門派比試上大放異彩,而她呢,卻還是如朽木一般,什麽也不會!你們可千萬別學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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