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督主,夫人有喜了(完)

北辰七年, 正值除夕。

李安歌的身子早就好了大半,但是因為流産, 身子終究還是落下了病根——每次只要稍稍吹風着涼,小腹就會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她裹着一件大紅色的披風, 披風的衣領和袖口處,用雪白的狐貍毛點綴了一圈,越發顯得她粉雕玉琢,眉目如畫。

李安歌立于檐下,看着燈籠在夜風中輕擺。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督主的性子就越發陰郁了。

雖然督主待她仍是溫柔似水,但她卻清楚的明白, 督主眼底的陰霾,一天比一天深沉。

督主對于那個死去的孩子耿耿于懷,并對北辰帝恨之入骨。

督主, 一直都在暗中謀劃着什麽。

“檀香,你派人去打聽打聽, 快要入夜了, 督主怎麽還沒回來?”李安歌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 神色有些擔憂。

“夫人別急,奴婢早就派人去打聽了。”檀香忙笑道,“夫人也知道, 近日朝中事物繁瑣,督主許是又被陛下扣住了。”

李安歌聞言,兀自盯着燈籠發呆。

聽聞鎮江水壩決堤, 足有三個多月了卻還沒修好,災民流離失所,民怨沸騰。

這本就是一件焦頭爛額的大事,偏偏內閣的諸多大臣也趁此機會上奏參東廠,首輔大臣更是與督主針鋒相對,勢同水火。

這個除夕,過的注定不平凡。

“夫人怎麽這般盯着燭火發呆?傷眼睛的緊。”李安歌的眼前一黑,随即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是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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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上去,他的心情似乎極為不錯。

“夫人的手好涼。”

微涼手被督主緊緊握住,精致威武的飛魚服被解開了一個扣子,将李安歌的手放入懷中取暖。

“我只不過是稍微發了會兒呆,那裏就這麽嚴重了。”李安歌莫名安心,笑着搖了搖頭。

瑪瑙做成的耳飾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搖擺,在白皙纖長的頸間投下一串緋色的投影。

督主的眸色微沉,朝着那誘人的耳垂咬了上去。

李安歌驚呼。

“夫人的身子可好了些?”他含着那塊軟肉舔舐撕咬,聲音低沉暧昧。

李安歌只覺得身子發軟,止不住的往督主的懷中靠去。

“好、好多了。”她輕顫的答道。

自那件事以來,督主就未曾與她圓過房。

因此被督主這麽一弄,兩個人的面上都染上了難耐之色。

與上幾次一樣,督主只是隔着衣物揉搓把玩了幾下,就戀戀不舍的放開了她。

“我聽說,內閣首輔與你很不對付,他可有為難你?”李安歌紅着臉整理衣物。

好在檀香等丫頭早就極有眼力見的退下了,不然可真就沒法兒見人了。

“其實,夫人應該認識那內閣首輔。”督主按下心中的躁動,笑着揉了揉李安歌的頭。

他的金絲面具早已摘下,一雙勾人的眼睛沾染上點點笑意,如同山中蠱惑人心的精怪。

“哦?”李安歌不解的擡頭。

“那是你父親的學生,想來,和夫人有一面之緣。”督主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越發莫測。

“父親為人古板,最為讨厭宦官,想必這位首輔大人也……”李安歌蹙眉。

“這位首輔大人早年窮困潦倒,全靠你父親接濟。而我……不過将真正害死你父親的兇手告訴了他而已。”督主說道到此處,語氣忽的一滞。

“夫人可會怪我?”他的眼底帶着少有的認真,若是細細探究,似乎還有幾分歉疚。

雖然他不是害死李安歌父親的直接兇手,可是,李父的确可能因他而死。

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

無論如何,對于李父的死,督主還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的。

“父親嗎……”

李安歌使勁兒回憶,可腦海中的印象依舊模糊。

她畢竟不是原主,對于李父本就沒有多大的感情。

“大概是怪過的。”李安歌想了又想,還是如是答道。

督主攙扶着李安歌的手一僵,眉宇間有些落寞。

“不過,那個時候的父親和你,皆受制于陛下。北辰帝将父親視為棄子,即便當初不是用父親來試探你,而是試探別人,估計父親也是難逃一死。”李安歌嘆道。

“我的确恨,不過,恨的人是陛下。”李安歌微微咬唇,“我們李家世代忠良,父親更是一生效忠于陛下,卻落了如此一個下場。”

“況且……父親當初被判的并不是死罪,只是流放。雖然流放的地方偏遠,但是說不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呢?”

沒錯,李父當初只是流放。

流放的路途坎坷艱辛,每年都有大批老弱病殘那個死于路上。

李父已年過花甲,身子又孱弱,若說在路上安然無恙,那李安歌也是不信的。

可,萬一……萬一李父沒有死呢?

李安歌心存僥幸的安慰自己。

“若是你心存歉疚,就替我報仇。讓他從一國之君,變為階下囚徒。”

李安歌神色平靜,眼睛卻亮的灼人。

督主神色錯愕,許久後,竟笑了出來。

他笑的肆意張揚,鮮活而生動。

“好。”

他雲淡風清的回答道,态度輕松的仿佛在讨論今晚吃什麽。

督主将李安歌攬入懷中,神情之間皆是滿足與自豪。

對于李安歌,他當初果真沒有看錯。

新年剛過,地上還留着鞭炮炸裂後落下的紅紙。

鎮江水災越演越烈,加上朝中動亂,北辰帝一時竟陷入了無人可用的境地。

他雖然繼位已久,但大部分時間都被太後和東廠的勢力牢牢壓制,手中可用的大臣屈指可數。

“好啊!你們!你們!!!”

北辰帝指着當朝首輔與督主,只覺得氣血上湧。

他嗓子眼兒湧上一股腥甜,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東廠與內閣向來勢不兩立。因此,他原以為這內閣首輔是個可以用的人才。

沒想到,督主和首輔竟然早就在私下勾結。而東廠和內閣不和,是二人聯手策劃的假象!!!

“朕被你們騙的好苦!”北辰帝捂着心口,面如死灰。

他每日的飲食中,都摻雜着督主下的□□,此時早已是病入骨髓,無藥可醫。如今情緒激動,更是激發了毒性。

“你一個堂堂內閣首輔,為何要選擇和這個閹人為伍?!”北辰帝喘息道。

“因為李大學士,是微臣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自從陛下當年下旨流放老師後,微臣到處調查都沒有發現老師的蹤跡。老師,怕是已經死在了路上……當時,微臣就發誓,一定要替老師報仇。”

年輕的臣子神情肅穆,眼底帶着深切的傷痛。

“原來……竟是這樣。”

北辰帝閉上眼,忽然覺得有些諷刺。

事情兜兜轉轉,當時種下的孽障和因果,最終還是輪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他當初沒有對李大學士下手,故事的結局是否會不同?

可惜,北辰帝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情了。

“首輔大人,雜家可否與陛下單獨呆一會兒?”督主忽的問道。

“……自然可以。”

首輔看了督主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去。

“朕知道,朕命不久矣,你還有什麽話想對朕說的?”北辰帝費力的擡起頭。

“皇弟,這麽多年來,你還是和小時候一般無二。”

督主的話語如同一條冰涼滑膩的毒蛇,讓北辰帝猛地一驚,徹底驚慌了起來。

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張和北辰帝極為相似的臉。

“你竟然是!”

北辰帝目眦欲裂,驚怒交加。

大股的鮮血自他唇邊流出,染紅了他胸口的龍紋。

“我竟然被你騙了那麽多年……”北辰帝忽的笑了起來。

鮮血混合着眼淚自下巴落下,北辰帝攥着龍袍的手指節發白。

督主神色複雜,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檀木盤子

盤子裏,分別是白绫,匕首,以及毒酒。

北辰八年,皇帝駕崩。

年僅一歲的小皇子由內閣首輔輔佐繼位,太後垂簾聽政。

名噪一時的東廠解散,與西廠合并為一個新的組織,隸屬太後直接掌管。

朝野動蕩,百姓們本以為是場浩劫,沒想到太後雖是一介女流,辦事卻狠辣利索。

在首輔大人的幫助下,僅僅一個多月,就平息了朝中的局勢,開創了新的紀元。

李安歌坐在督主懷中,看着外頭的說書先生眉飛色舞的談論太後這個奇女子。

“由此可見,當初太後她老人家對我還是很溫柔的。”李安歌咂舌。

“如今你成了她正兒八經的兒媳婦,腹中還懷着她的寶貝外孫,她老人家更是連疼你都來不及,又怎麽會為難你?”

督主将手中茶吹涼了給李安歌遞過去,眉宇之間皆是溫柔。

他早已恢複了身份,不再是曾經那個東廠督主。

如今,他只是一個閑散王爺。每日美人在懷,吃喝玩樂,小日子過得極為惬意。

“你說,太後要是知道我們又偷偷跑出來了,她會怎麽樣?”

李安歌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在督主的懷中笑的東倒西歪。

她如今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本該乖乖留在王府中待産的。可不知怎麽的,自從李安歌懷孕以來性子大改,每日不想着好好養胎,成日裏只想着往外跑。

她是開心了,可跟在二人屁股後頭的那一堆太醫可就辛苦了。

“她可舍不得罰你,受罰的一定是我。”督主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眼神很是寵溺。

“怎麽,你這是在怪我?”

孕婦的心思極為難猜。這不,督主還沒反應過來,李安歌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頗有要發作之勢。

李安歌自懷孕後,身子豐腴了許多,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帶着別樣的風情,直叫他看的心癢難耐。

這幾日,因為害怕壓到李安歌的肚子,二人都是分床睡的。

督主在李安歌的耳後落下一個輕吻,無奈道:“還請夫人可憐可憐我,看在許久未曾同床的份上,不要再來折磨我了。”

軟玉溫香在懷,卻只能看不能吃,對于一個禁欲了快小半年的男人來說,簡直是最大的折磨。

“呸!你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呢?!”李安歌漲紅了臉,正要發作,卻被督主以吻封緘,堵住了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清靜了。

督主壞心眼兒的想道。

清風拂過,吹落滿地瓊花,有幾片花瓣打着旋兒飄進室內,落在這對兒相擁的璧人身旁。

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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