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督主,夫人有了(十一)

督主面色淡然, 金絲面具下的紅唇微微勾起,似乎對于現在的局面早已預料。

李安歌依舊埋在督主的懷中, 對于外界的吵鬧只是皺了皺眉,喃喃的抱怨着:

“好吵……”

豔陽高照, 夾雜着從湖面上吹來的風,讓人格外的惬意。

她覺得自己的眼皮仿佛是粘在了一起,整個人都懶懶的不想動彈。

“稍稍忍耐一會兒。”

督主替李安歌撩去粘在粉腮上的發絲。

督主的話語似乎帶着某種魔力,李安歌砸吧了幾下嘴,嘴裏咕咕哝哝的又說了幾句聽不清的話,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船艙內一派平靜,并沒有刺客想象中的慌亂場景。

刺客只覺得臉上有些挂不住, 上前一步就想要發難。

湖面蕩起層層漣漪,幾乎是瞬間,數十道人影從水中竄出, 水花四濺,小船也受到了影響, 輕輕的搖晃起來。

正是以二檔頭為首的西廠衆人。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 船上的局勢瞬間逆轉。

刺客面面相觑,不敢分神絲毫。

“陛下還真是锲而不舍。”督主在船艙內幽幽說道:“若是将這份心思放在家國大事上面,我辰國的國力, 定會比現在強大百倍。”

“大膽!當今聖上英武聖明,豈是你這等閹黨能夠妄議的?”刺客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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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督主并不理睬他,只管冷笑。

霎時間, 風起雲湧,刀光劍影。

督主雖然看上去文弱,拿起劍來卻像是一只優雅的獵豹,銀色的刀刃如同流光,還沒等一衆刺客反應過來,就收割了一波性命。

他一個閹人,武藝怎麽這般高強?

為首的刺客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幾番思量後,竟然從袖中掏出一截竹管,朝督主吹出一股淡綠色的氣體。

“不好!這是……”

督主見多識廣,依稀記得這似乎是西域的某種毒煙,只吸上幾口,便能要人性命。

他想起船艙裏的李安歌,頓時也顧不得許多了,幾個輕躍,就朝裏頭奔去。

可惜,刺客人多勢衆,而督主又顧及躲在船艙中的李安歌,不能使出十分力道,一時竟無法靠近船艙,只能眼看着那淺綠色的毒煙慢慢飄至船中。

“督主!”二檔頭一把斬下刺客的手臂,喘息道:“這裏我來擋着,你快去救夫人!”

他白淨的臉上沾上幾點血污,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

“二檔頭……”督主有一瞬間的失神。

雖然東廠的人也不少,可這些刺客行事狠辣,有手持毒煙。二檔頭此番舉動,無疑是在拿命相搏。

“屬下知道,督主之前和我說的話,都是不作數的。”二檔頭笑的凄然,卻又帶着一絲解脫。

“您看着安歌的眼神那麽寵溺,又怎麽可能将她送給我呢?”二檔頭吸入了不少毒煙,此時的眼神已經有些潰散了。

他強打着精神,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若是夫人得救了,就請您替屬下轉告她……”

“……若有來世,我只祈求和她永不相見。”

世間有七苦。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一旦相見,便會相念;一旦想念,便會相戀;一旦相戀,便會相思。

因此,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見面,才好了卻這一段孽緣。

肩上似乎又被刺了一劍,但是二檔頭卻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了。

也罷,他傷的太厲害,再添一個傷口又如何?反正已經是蚤多不癢了。

他吸入了過量的毒煙,連七竅都在流血。

大顆大顆的血珠從眼中溢出,将這世界渲染成鮮紅一片。

他見着督主抱起船艙裏的李安歌跳入水中,這才微微放下懸着的心。

一把利劍從身後刺入,貫穿了他的心髒。

看來,師父的仇,他是沒辦法報了。

二檔頭神情恍惚,再也無力支撐自身的重量。

冰涼的湖水自四面八方湧來,二檔頭只覺得自己在緩緩下沉。

若是自己當初不曾淨身,如今和李安歌,是不是就能有不一樣的結果?

意識朦胧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初夏,年幼的李安歌紮着兩個小髻,穿的如同一個年畫娃娃般朝他跑來。

二檔頭緩緩閉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世界,最終陷入一片昏暗。

李安歌只覺得小腹似乎有鉛塊在墜,疼的她喘不過氣兒來。

朱唇早已被貝齒咬的沒了血色,秋月般的臉上,也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安歌,安歌!”

督主向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如今卻驚慌失措的如同一個毛頭小夥。

莫非是李安歌吸入了太多毒氣?

督主目色一淩,握着缰繩的手更用力三分。

北辰帝以往也時常作死挑釁他,可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讓他憤怒。

不論是以督主的身份,還是以大皇子的身份,他都沒辦法再繼續容忍北辰帝這麽肆無忌憚下去了。

李安歌的身子本就不适,在馬背上被這麽一颠簸,頓時覺得越發疼痛,似乎連身子都要散架了。

可她知道,若是督主是為了快些回到東廠,好給自己請太醫,便一直咬牙隐忍。

聯想起這幾日的嗜睡,還有若有若無的反胃,以及此刻小腹的墜痛,李安歌似乎隐約明白了些什麽。

府中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襲來,李安歌眼前發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自小腹中湧出。

鮮血流淌,染紅了二人的衣擺。

督主本就是個人精,只是這幾日關心則亂,這才顯得蠢笨了些。

他看到眼下的情形,哪裏還會有什麽不明白。

“北辰小兒!”

他咬牙切齒,雙目赤紅充血,眼中似有淚光閃爍。

他的第一個孩子……

就這樣,沒了。

李安歌面如金紙,氣息越發微弱,

“我定要手刃北辰小兒,為我們的孩子報仇!”

督主攬着李安歌,也不知是在對她許下承諾,還是在自言自語。

他的鞭子一下比一下重,直痛的汗血馬瘋了般的朝東廠跑去。

新仇加上舊恨,北辰帝欠他的諸多東西,他也是時候該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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