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顧淩白撣她後裙的手頓住，站直身問道：“什麽時候走？”

林嬌嬌想法很簡單，即是要走，肯定是越早走越好，“我現在就走。”出門去大街上找到她五師兄的店，報上名就行。

一絲不舍從顧淩白眼底劃過，他淡淡道：“看天色也不早，今天走肯定是回不了家的，等明天我備馬車派人送你回去。”

這時候太陽還沒落山，離晚飯的時候還有不少時間。

天色早，林嬌嬌鬼使神差的應下：“好，明天走。”

顧淩白嘴角揚起輕笑道：“去玩吧，一會我忙完給你拿好吃的。”

聽到吃林嬌嬌眼前一亮，點頭道：“好好好。”

再也不說要走的話，眼神飄到前方的沈蘭兒身上道：“顧淩白，你不能給她吃的。”

顧淩白失笑道：“她是來拿琴譜的，不是來拿吃的。”

林嬌嬌問：“不是說，找不到了嗎？”她記得清清楚楚，顧淩白說的，找不到。

顧淩白道：“現在找到了。”

林嬌嬌道：“找到了也不給她。”像個孩子一樣霸道。

顧淩白道：“又不是什麽特別好的東西。”說着，從袋子裏掏出一把東西，遞給林嬌嬌，“聽話，去玩吧。”

口氣像是在哄小孩子，給的東西也是哄小孩子的糖。不同于林嬌嬌平吃的糖，這個用五顏六色的包着的，剎是好看。

林嬌嬌還在想這是什麽玩意，拆開一顆，喂到嘴裏才知是糖。

哎喲，吃出了桔子的味道，甜滋滋的，還帶着酸酸的味兒。

眼前一亮，捧着糖道：“都給我啦。”好像別人要跟她搶似的，捧着不松手，喜滋滋的玩去了。

顧淩白看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搖頭輕笑，走回到沈仲懷身側，沈仲懷問道：“王爺對喬喬姑娘可真好。”

顧淩白道：“她就是個孩子，本王萬事不與她計較。”

沈仲懷笑道：“王爺真是大人有大量，喬喬姑娘能遇上王爺也是福份。”

顧淩白笑而不語，沈蘭兒接話道：“王爺是憐香惜玉，喬喬姑娘有種天真燦漫，很是可愛。”

沈仲懷道：“可不，比起我們上次見她，喬喬姑娘比以前漂亮不少，是王爺養的好。”

兩兄妹，你一言我一語把林嬌嬌誇了個遍，同時還拍拍顧淩白的馬屁。

來到書房，顧淩白取琴譜給他們，沈蘭兒拿着琴譜說抄好後送回來。三人又說了幾句，顧淩白送客到門口。

回頭就看見躲在門後面的林嬌嬌，皺眉問道：“你躲門後面做什麽？”

林嬌嬌嘴裏面含着糖，鼓囊問道：“顧淩白你是不是要跟沈蘭兒成親？”

顧淩白臉色一暗冷聲問：“誰跟你說的？”

聲音又硬又冷，像是要把在她跟前嚼舌根的人抓出來給剁了。

林嬌嬌道：“這不用誰和我說，看都看的出來，你看以前你都不搭理她，現在還把人引進門，又是給琴譜的又是送人家到門口。不是對她有意思，是什麽？嗯，瞎子都看的出來。”

顧淩白低頭沉默不語，徑直往前走，林嬌嬌小跑着追上去，不依不撓道：“顧淩白我不喜歡沈蘭兒，你別娶他了，娶別人吧。”

林嬌嬌想到顧淩白要娶別人，心裏隐隐作痛，同時又為他歡喜。

自己又不能嫁給他，還要阻止他娶別人不成？一輩子對一個‘死人’念念不忘，肯定是不好的。

只是沈蘭兒不行，這女人看着就不是好人，問她為什麽不是好人，她說不上來，就覺得她不好。

顧淩白停下腳步，緊盯着林嬌嬌看。

林嬌嬌眨眨眼，吃糖的嘴巴由動到靜，她也看着顧淩白，他琥珀色的眼珠裏倒映出她的面貌，平凡沒有一點特色。

他的眼中，她是這樣的，失落和失望隴上心頭。林嬌嬌心裏又酸又痛，眼淚忍不住，順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往下流，就像那泉水似的無聲地往外冒。

顧淩白擡起的手又落下，眼中閃爍着迷茫，輕聲道：“別哭了，放心好了，我不會娶她。這輩子都不會娶別人。”

林嬌嬌道：“也不是，肯定不能一個人，就覺得沈蘭兒不好，我沒想讓你一輩子都是一個人。”

聲音如珠落玉盤般，清脆可人。

顧淩白別過臉道：“一個人蠻好的。”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林嬌嬌看着他漸遠漸行的背影，這回沒有追上去，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是夜。

月光落在院外假山上，周圍的小黃花，随着一陣風在皎潔的月光下搖動。四周靜悄悄的，風的聲音仿佛聽得見。院中的一切都躺在明亮的月光下，不像白天那般清晰，蒙上層淡淡的清輝。空中彌漫着芳香，還有細微的醉人的酒味。

林嬌嬌頭一次失眠，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起身小解，打開門只見顧淩白坐在走廊的欄杆上喝酒。他一身白色裏衣，半張臉被月光覆蓋，散發出淡淡的清輝，如随着月色踏入凡間的仙人，他擡頭看向天上的明月，喃喃道：“日□□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林嬌嬌看得愣住，輕聲喊道：“顧淩白。”

這一聲，如同驚雷般，顧淩白忽然回頭，雙眼迷蒙的看向她這邊：“嬌嬌……”扔下酒壺快速地向她走去。

林嬌嬌還沒反應過來，已被顧淩白緊緊的抱住，熟悉的味道夾雜着酒氣，緊緊包圍住她，使得她喘不過氣，大腦一片空白。她的手不自主的環上他的腰，任由他在自己頸邊吸吮，好像她身上有股味道。

“嬌嬌啊，我的嬌嬌，真是我的嬌嬌。”

唇落在她齒間，如烈酒般讓人沉醉。

林嬌嬌喘不過氣：“顧，顧，顧……”後面兩個字怎麽也沒機會喊出。

“別走，別走。”顧淩白忽而抱住她，苦苦哀求。

“顧淩白，我不走。”林嬌嬌應道，“我不走，我不走。”

“不走，不走……”喃喃聲在林嬌嬌耳邊回蕩，直到細碎到沒一點聲響。

林嬌嬌覺得越來越重，她快到支撐不住，推了推他喊道：“顧淩白，顧淩白……”

四五聲下來，他沒應，可是這胳膊還緊緊地抱着她。

林嬌嬌感到前所未有的重壓感，腰快要直不起來，又喊了幾聲，顧淩白還是沒一點動靜，睡的跟死豬似的。

顧淩白為什麽睡着了，怎麽也叫不醒？

這大半夜的讓她怎麽辦？總不能兩個人就躺在外面睡覺吧？

肯定是不行，林嬌嬌拖着個腰部超大挂件，艱難地往前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顧淩白拖到他房裏，忍着腰部的疼痛，又接着往前拖。

也不知拖了多長時間，終于拖到了床上。

顧淩白的雙臂越發箍的緊，讓他松開手完全不可能，再加上這麽一折騰，林嬌嬌睡意也上來，索性就讓顧淩白抱着一起睡。

次日，林嬌嬌睡得香甜，在一陣尖叫聲中醒來。

“木喬喬，木喬喬……”

林嬌嬌緩緩睜開眼，只見顧影站在床頭亂叫。

第一次見林嬌嬌時，顧影只當她說顧淩白抱着她睡，他當她在說瞎話。

親眼看見，瞎話變真，沖擊力不是一般的大。

孤男寡女共睡一張床，能發生什麽事可想而知，公子還穿着裏衣。

不不不……

顧影接受不了，他家公子竟是被這麽個醜丫頭給拿下。

公子的節操，公子的眼光，公子的高風亮節了？

然而，他如此大聲，醜丫頭醒了，他家公子還沒醒，公子的精血都被這醜丫頭吸幹了。

“公子！”顧影大吼聲。

顧淩白這才悠悠醒來，他做了個很美的夢，不願醒只願沉醉，被人驚醒心中不岔，正要釋放怒氣，低頭看見攬在懷裏的林嬌嬌。

比起顧影，顧淩白自己都吓得不輕，第一次抱着她有可能是誤會，第二次了？

顧淩白一時怔愣就沒放開手，絲絲奶甜香氣中夾雜着淡淡的草藥味，充斥着鼻腔。

顧淩白心頭驚怔，連忙推開林嬌嬌，翻過身冷聲道：“別大呼小叫，你是想讓全府的人都聽到嗎？”

顧影趕緊去關門，院外小青正端着盆水從林嬌嬌房裏出來，看見顧影問道：“看見喬喬了嗎？她不在房間裏？”

顧影含糊道：“沒看見，可能起床後去玩了。”

小青道：“我看她昨天穿的裙子還在。”

顧影：“不能穿新的一條嗎？”說着關上門。

回到屏風後的床前，林嬌嬌和顧淩白已經分開，兩人坐在床上互看着。

林嬌嬌嘴角下彎，皺眉道：“昨天晚上你喝酒，我就喊了你一聲。你就抱着我不松手。”

顧淩白臉色陰郁：“你又怎麽進的我的房間？”

林嬌嬌覺得他在審犯人，不高興道：“還不是你抱着我不松手，我拖你進來的。勒得我腰疼死了，現在肯定是青紫，我受傷了，你得賠我。你別問我，我為什麽要拖你？不拖你讓你睡外面，曬露水？第二天肯定會生病。你說我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被你拖進房，什麽名聲都沒有了，你還不高興，不高興的應該是我。”

顧淩白一時語塞，說不過這丫頭。

顧影吼道：“你要清白，我家公子就不要清白了？我家公子二十多年潔身自好就被你玷污了。”

林嬌嬌憤恨道：“顧影你就承認吧，你就是個斷袖，暗戀顧淩白。”

顧影惱羞成怒道：“木喬喬，我要是斷袖我天打雷劈。你敢不敢發誓說你不喜歡我家公子？”

林嬌嬌憋得臉色通紅，好在她現在皮膚黑看不大出來。怎麽說她都是姑娘家，跟顧淩白睡一張床上，吃虧的是她啊！

憑什麽？還得她受這個氣。

林嬌嬌雙手敲打床，耍賴打诨，潑灑心中的怨氣。

“昨天晚上你家公子抱着我不肯松手，為什麽就是我勾引他？不是他勾引我？我是長的醜，我也是未出嫁的姑娘。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沒完，沒完。哎呀，我的清白啊，我的清白啊，誰來為了做主啊……”

本來是吵罵的，最後要唱起來，抑揚頓挫，铿锵有力。

吵得顧淩白腦瓜疼，他揉揉太陽穴道：“別吵了！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