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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一直覺得,他不了解許鳶。

可當許鳶靜默地離開之後,方默發現他如此了解許鳶,他知道許鳶是那麽一個驕傲自持的人。

他也就知道,要想讓許鳶回心轉意,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方默很是消沉。他控制不住去許鳶樓下等他,看他屋子裏的燈光,看窗簾後可能有着的許鳶的各種神情。

但是許鳶只心軟了那麽一次。

方默再沒有機會得到許鳶的垂憐。也是他活該,學人家玩兒替身那一套,也不掂量自己芝麻大點的心眼,怎麽裝得下那麽多人。

幸而私人關系上再無見面的理由,憑借着工作關系還能使方默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許鳶的戰績太能打,被方默所在的集團邀請代言子公司旗下的一個運動品牌。

近日集團策劃了一次慈善晚宴,不少代言人都被邀請到場。其中影視明星居多,也不乏幾位炙手可熱的體育明星。

方默瞥到許鳶時,幾乎愣了幾秒。

許鳶愛穿西裝,沒有訓練的時候襯衫配西褲是他最平常的打扮,比方默還像搞企業管理的。

這晚他也是穿着正裝,卻與平時穩重內斂的風格不同,一套白色Versace西裝貼身剪裁,襯得他看上去像個參加成人禮的高中生。

青蔥氣息迎面而來,心跳加速來得方默擋都擋不住。

席位早安排好,隔桌而望,方默心裏又酸又苦。

看吧,作得好死。多俊的媳婦兒,說沒就他媽沒了。

方默時不時地就有意無意地往那邊看,許鳶卻目不斜視,筆直地坐在座位上,認真聽着臺上的主持人講話。

方默不經意地灌着酒,一杯接一杯,心裏像小溪漲了潮,嘩啦啦流淌,吵着要流入海洋,想浪。

可浪不起來的方默不敢公開惹許鳶,只能慫巴巴地喝酒。他喝到眼神都有些飄忽了,手腕忽地被人拽住。

餘漆一副看不下去的樣子:“這麽多人在呢,方小爺,您能注意點形象嗎?總經理失戀傷腎的樣子被拍到,是要讓無良媒體編造花邊新聞嗎?”

方默看向他,目光游離。

還白月光呢,坐老子旁邊大半天,我他媽都沒發現這麽個人!

方默趁着酒勁,內心痛苦地譴責自己,你玩兒屁替身啊!

餘漆是典型的富二代,又持股,所以跟他坐在一起。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方默情窦初開那幾年,被餘漆誘拐着看了錯誤的小片片,導致他倆齊齊鋼板變彎。

因為父母疏于陪伴,方默打小就緘默,而餘漆賊皮,帶着他四處撒野,讓他體會到不少童年樂趣,後來更陰差陽錯引他上了彎彎的路,方默就誤以為這就是愛情。

而餘漆根本對他不來電,彎成蚊香了對着他也只是真·兄弟情。

方默傻不拉叽地就以為自己失戀了。後頭遇到許鳶,那種強有力的心動把方默砸得七葷八素,他既愛慕人家,卻又不知情意從何而起。

那種心動的感覺與日俱增,方默只好憑着那些年餘漆用來荼毒他的錯誤書籍,找到一個拙劣的解釋:替身效應。

餘漆個傻逼還在那裏哔哔,方默氣得想揍人。

方默久居上位,該磨出更為內斂穩重的性子,但實際上他的性格不僅比少年時複雜了許多,也暴躁了許多。不動聲色的暴躁。

方默笑了下,放下酒杯,把手搭上餘漆的肩,湊近他低聲說了句:“我樂意。不如你陪我演一出花邊新聞?”

說完他緩緩擡眸,瞥了眼不遠處的宋隐。

可惜方默還是受餘漆荼毒太重,那些亂七八糟的霸總文渣滓依舊殘留在他腦海,現在這種奇怪又幼稚的報複,全是後遺症。

宋隐無奈地沖他點點頭,毫不在意。只餘漆跟方默腦回路一致,畢竟是受過同樣的荼毒的人。他用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演技把一杯酒弄倒在方默褲子上,裝模作樣地連連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方默只得起身,去換身衣服。

卻不料,本以為一心只顧臺上種種的許鳶,把一切都看到了眼裏。

換了一套versace同系列西裝,方默自以為這就是情侶裝,回來了之後卻發現許鳶不見了。

慈善拍賣和捐款儀式都差不多結束了,後頭的拍照,去不去都沒關系。

許鳶,走了麽?

方默心涼了半截,也低調跟高層同事打聲招呼,自己先回家了。

司機開車很穩,速度也不快。剛出了會場沒多遠,方默就看到走在旁邊人行道上的許鳶。

他穿得那麽紮眼,又是萬衆矚目的泳壇明星,卻不開車,獨自走在陰暗的路上。

方默只覺得鑽心的疼。他下了車,叫司機先走,自己默不作聲地跟在許鳶後頭。

其實他特別想走近許鳶,去抱抱他。可是,他沒有任何立場做這件事。

兩個人一起走了一路,旁邊的人越來越少,四周越來越安靜,路燈也像是特意被調暗,應和着兩人孤寂的身影。

許鳶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方默只愣了一秒,就快步走了過去。他擡起手,似乎想要碰碰許鳶,伸到半空中又落下。

許鳶的背影十分瘦削,幾乎不像個運動員。

夜風很涼。方默沒吭聲,只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許鳶輕輕披上。

許鳶轉過身來,昏暗的路燈只照亮他柔順的發頂。眼睛、鼻梁和嘴唇,都隐在陰影裏。

許鳶難過極了,可他不知道說什麽。但許鳶從來不會故意做出一副柔弱的姿态讓自己難堪,他輕聲說:“餘漆,似乎不喜歡你。“

方默離他更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說:“寶貝兒,我不喜歡他。“

許鳶本來還要勸他幾句別太執着,聽到他這樣說,又把話吞了下去。

方默是不是以為,那頭虧了,這頭便要賺回來?

許鳶難得小心眼兒了一回,認定方默便是生意人心理,只想穩賺不賠罷了。他動了動嘴唇,僵硬地說着:“請不要這樣叫我。”

方默的心往下墜,他閉了閉眼又柔聲道:“小鳶,不是你想的那樣。”

方默伸手去拉許鳶的手,許鳶躲了躲,還是被方默不容拒絕地握住了。他誠懇地看着許鳶說:“我不愛他。那個屋子所代表的一切,是我少年時犯的糊塗,只是毫無意義的情感宣洩。我當時什麽也不懂。“

許鳶沒吭聲,方默便抓起他的手,輕輕地吻了下他的手指:“小鳶,你信我。”

沉默了半晌,許鳶推開他,微笑起來:“演員拍完一部戲後,應當抽身而退。三流演員才會,戲內外不分。“

一時間,方默臉上血色盡褪。

作者有話要說:

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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