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醫院上了藥後,許鳶扶着方默回家。

到了方默的家門口,許鳶按密碼的時候,手微微抖着。

他沒想到,時隔幾個月,他又來到這裏。

方默的頭原本壓着他的肩膀,這時候許鳶感覺到重量輕了些,聽見他說:“密碼沒變。”

許鳶“嗯”了聲。

剛進了門,方默猛地把他壓到牆上。

許鳶一驚:“方默!”

那個男人雙手緊扣着他的腰,又把頭埋到他的脖子上,用力嗅了下,像個流氓:“給我摟摟。”

許鳶聞言一顫,小小地掙紮了下:“你傷不疼了嗎,用這麽大力。”

方默卻沒出聲。

室內還沒來得及開燈,黑漆漆的,分外有一種沉靜的味道。

窸窸窣窣的又是一陣聲響。許鳶僵直……方默在脫他的衣服。

許鳶啞聲問:“你幹什麽?”

外套被脫下了。

方默隔着他的襯衫又摟緊他,身體燙得驚人,聲音低得叫人心頭一緊:“走的時候那麽幹脆,一件兒東西都沒給我留。”

許鳶有些慌亂,摸索着拍開牆壁上的燈,眼睛還被晃了下。

燈剛亮起,方默卻又牽起他的手拉着他大步流星地往裏走。

被一路拉到卧室裏,許鳶一句話都沒說。

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灰黑色大衣,方默遞到許鳶懷裏:“你穿這個。”

他折好許鳶被他脫下的外套,再放進去,說着:“這件留給我。”

許鳶怔怔的。

方默背對着他,關上衣櫃門,輕聲說:“小鳶,我想要你的衣服再把這兒填滿。”

許鳶看了他的背影半天,動了動嘴唇:“你不會以為……”

“沒有。”方默回頭,“我沒有以為你今天來接我就是要跟我和好的意思。”

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暗影:“我只是非常高興,所以情不自禁。”

許鳶垂下眼。

“想吃點東西嗎?”方默微笑起來。

許鳶下意識拒絕:“不用。”

“我自己做的。”

許鳶這才看他,對方雙眼清澈見底,絲毫不似作僞。

方默拉着他的手,溫柔地說:“嘗嘗吧。”

要命。許鳶最受不了他這樣,過去一年裏方默最常見的樣子便就如此。深情款款,溫柔缱绻。

從冷藏櫃裏拿出提拉米蘇,方默送到許鳶面前,又把銀色小勺放到他手裏。

方默從前一次也沒有下過廚。許鳶沒想到他還能做出這麽精致的甜點。

方默坐在桌子對面,說不上來心裏的感受。小鳶那副明顯歡喜的神情,叫他心裏又酸又苦。

怎麽以前他沒這麽做過呢?

提拉米蘇是出門前做的,他之前嘗試着做過幾次,這次算是做得不錯的,賣相非常誘人。

許鳶動作很慢,細細地嘗了一點。

方默看着他,還是忍不住像個浮躁的少年一樣問了句:“怎麽樣?”

許鳶舔了舔勺子,點頭說:“很好吃。”

其實味道太苦了些。

方默盯着他,眼神變暗:“給我嘗嘗。”

許鳶舉起勺子,方默卻站起身,越過桌子吻住他。

這次他沒像之前那樣詩意地說什麽“親吻神鳥”,他毫不遲疑地撬開許鳶的牙關,纏綿又渴求地□□,從清苦的咖啡味裏尋舌尖上一點甜。

許鳶先是要反抗,卻被他牢牢扣住後腦,等那熟悉的感覺漫上來,他已經無路可逃,更不想逃。

許鳶被吻得目光迷離,剛得以喘息,唇上又一重——方默用手指擦拭着他嘴上的水漬。

不等他出聲,方默便捧着他的臉頰,捧着心肝兒一般,絲毫不掩飾眼裏濃厚的愛意:

“寶貝兒,我們認真談談吧。”

許鳶按着額角,掩飾着情動:“談什麽?”

方默坐回去,以一種萬分心疼的眼神看着許鳶:“那個地方,那些照片。我那天是去收拾的,喝醉了不是因為難過,是太高興了,因為我終于知道愛情是什麽了。”

許鳶擡眸。

方默繼續說着,既懊惱又後悔:“我不該對你隐瞞。我從前真的對自己的心意一無所知。到了那個年紀我沒有一個喜歡的女孩,爺爺又總催我,我極度迷茫。”

“餘漆和我是從小長大的兄弟。我從前性子孤僻,就只有他一個朋友。”

許鳶笑了下,意味不明:“錯把友情當愛情了?”

方默難堪地點頭。

“那你,”許鳶輕輕地問,“對我又是哪種感情?”

他口氣淡淡的,但自己清楚心裏的慌張。怕方默,給個太敷衍随便的答案。

最初他怒氣沖沖,強撐着體面。到現在,許鳶無可奈何地發現,對于方默他無論如何也硬不起心腸。

“《檀香刑》裏有一段,眉娘在梧桐樹下千轉百回地哀求鳥兒将她的愛傳遞給知縣。”

方默癡迷地看向他:“小鳶,我的神鳥,你能否也将我的愛,告訴游動在水裏的那尾魚?”

“告訴他,我對他愛慕已久。”

“告訴他,我無論是否見他,日日夜夜都思念他。”

“告訴他,他在我對面,我只想瘋狂又熱烈地擁抱他、親吻他。”

他目光灼灼:“告訴他,我願意陪着他到老,按照神的旨意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我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方默繞過桌子,單膝跪到他面前:“許鳶,我對你就是這種感情。”

許鳶動了動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嗓子發幹:“你胡攪蠻纏。”眼眶卻控制不住的紅了,“別自己假扮神父。”

“我……”許鳶竟然有點哽咽。他知道自己心軟,卻沒想到自己能因為方默心軟成這樣。

方默起身,把他摟進懷裏,心疼又難受:“我當時,恨得要打死自己。”

“我怎麽就那麽混蛋?”

“替身什麽的,是人幹的事嗎?明明已經是成年人的我,當時卻以不成熟的借口傷人傷己,我後悔死了,我恨不得沖回那屋子裏,一酒瓶砸死自己。”

“許鳶,”方默不停地親吻他的發梢,喃喃地說,“我他媽的疼慘你了。”

“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這麽沒出息,就他媽淨想着和你在一起了。”

許鳶揪緊他的衣服。

方默又無奈地笑起來,巴不得把人揉進兜裏随身帶着:“我就這麽一點出息,想着你,求你可憐我,叫我摟摟,別再離開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不起小鳶,他被我寫得太心軟了。最初的設定,明明是追妻火葬場啊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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