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桃花信·結局 (1)

陳容回富陽城之後不知道為什麽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她不相信什麽迷信的說法,可是此刻卻按着眼皮, 懊惱着她爹該不會真會揍她吧?

這麽一想,心肝兒抖了抖, 幹脆帶着徐意如跑到順意樓去了。

她曉得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但是總不能讓她在徐意如面前被揍吧?!要讓她爹這個直男接受這個事實, 得徐徐圖之。

月亮高高的挂在東方, 房間裏有些悶熱, 陳容推開窗戶, 趴在窗口吹風, 愈發的神清氣爽睡不着覺。

“你對徐意如到底是什麽想法?”系統突然開口, 這幾天的狗糧真是讓它受夠了, “你可要看清楚自己的心, 別把喜歡當做是愧疚或者責任。”

“我說不清楚……”陳容聽了系統的話, 抿了抿嘴唇, “愧疚反正是沒有愧疚,責任的話,有一些吧……”

陳容對徐意如明明只是任務關系而已, 可是慢慢地了解她的苦楚,看到她無奈和隐忍, 在陪伴中喜歡上了她笑起來的模樣, 她貼心又溫柔, 相處起來讓人如沐春風……

優點太多, 如果真要說喜歡什麽, 陳容還真說不上來。

“我想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陳容喃喃道,看着皎潔的月亮,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候幹淨的雪,落了一地,如今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

“我曉得那天晚上她是故意灌醉我的,後來很慌,也是頭一次想,和她在一起怎麽樣……”陳容把下巴磕在手背上,懶洋洋的模樣,別扭地笑了笑:“那種心情,就像是自己種的大白菜自己吃的感覺,很開心。”

陳容此刻眼睛亮晶晶的,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喜歡徐意如六個大字了。

“我知道你喜歡她。”系統嘆了口氣,篤定道:“你每次和她在一起,心率都會上升。”系統很委婉地道,畢竟陳容對徐意如那一副我要包.養你的架勢,看不出來才不正常。

陳容被戳穿心思,臉頰有些發熱,嘀咕道:“你一個系統哪裏知道什麽是喜歡啊……”

系統:“???”

有的系統浪漫又濫情,可是它和那些妖豔jian貨不一樣,它雖然是個專注事業的正經系統,可是也不代表它是個感情白癡好不好?

系統輕嗤了一聲,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孤寂感,“愛情什麽,一個王者根本不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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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容聽它那麽自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哼哼:“徐妹妹今晚沒吃多少東西,我去給她煮湯圓。”

系統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的廚藝怎麽樣,心裏沒點數嗎?我怕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陳容有些惱,咬牙道:“我那只是不想學而已!”

廚藝什麽的,很簡單的好不好!

徐意如正躺在床上,手裏握着第一次見面時陳容送她的玉佩,眉眼間帶着甜意。聽到敲門聲,趕緊把玉佩藏在了枕頭底下。

“阿容?”徐意如看到門口的人愣了愣。

“我來送宵夜。”陳容端着托盤,小瓷碗裏裝着一個個糯圓的湯圓,“你趁熱吃。”

徐意如點了點頭,讓開門,乖巧地在桌邊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個湯圓放進了嘴裏,笑容僵了僵,也不曉得放了多少糖,“你做的?”

“是啊。”陳容邀功般的回答,還捧着臉看着她,問:“甜嗎?”

徐意如欲言又止,突然笑了笑,勾了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

陳容眨巴眨巴眼睛,湊了過去。

徐意如看着陳容迷糊地湊過來的模樣,垂眸彎了嘴角,擡手把她垂落在臉頰的青絲挑到了耳後,手撫了下她的臉頰,直視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靠近。

溫熱的呼吸噴在陳容的臉上,她睫毛顫了顫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有些不淡定了。

這是要親她嗎?

徐意如擡着她的下颌,微微側着頭,水潤的唇吻了上去,含住了陳容的上唇,輕撚着,舔祗着,舌尖描摹着她的唇形。

陳容脖子和臉都燙了起來,耳根已經帶了一層薄粉。

空氣裏飄浮着暧昧的氣息。

徐意如加深了這個吻,靈巧的舌頭滑進了陳容嘴裏,唇齒糾纏。甜味在嘴裏蔓延着。

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炙熱了起來。

陳容下意識地回應。

過了一會兒。

徐意如退開後,看到陳容眼神朦胧的模樣,低笑了一聲,“甜嗎?”

“甜甜甜。”陳容咽了口口水,暢快地呼吸着,咳嗽了兩聲:“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她起身就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徐意如嘀咕了一聲“那晚你可很主動啊……”腳下一踉跄,幸好扶住了門框,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回房後關上房門,背抵着門,捂着砰砰亂跳的心髒,覺得口幹舌燥的,暗道自己心态還是不行啊……

“瞧你這點出息。”系統忍不住吐槽,“那天晚上你那個勁兒可厲害着呢。”

陳容跑到床上,抱着被子打滾:“我不聽!我不聽!”

“……”

陳容睡下後,眼皮子又跳了起來,心裏那股子不安更甚了,輾轉反側睡不着。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到了後半夜,窗外的風大了起來,吹的窗戶啪啪啪的拍着,讓人心煩意亂。

“還真是奇了怪了。”陳容坐了起來,剛想下床就聽到外邊傳來喧鬧的聲音。

“砰砰砰”房門被急促的敲響。

陳容心頭一跳,開門看到滿臉淚痕的留香,她哆嗦着嘴唇,小臉煞白,諾嗫道:“小姐,陳府,陳府走水了……”

陳容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了,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麽?”

“小姐……”留香捂着嘴泣不成聲,“陳府走水了,該怎麽辦……”

徐意如的房門也打開了,她聽到動靜,擔憂地看着陳容,“我陪你一起去。”

陳容趕回去的時候,陳府的火勢已經發展成了熊熊烈火,紅遍了半邊天,把黑暗映照的如白晝,原本雕梁畫棟的大院子此時已經變成了焦炭,到處彌漫着燒焦味。

很多人端着水盆在救火,叫嚷聲不絕于耳。

陳容看到眼前的場景心尖兒都顫了起來,臉上瞬間半點血色都沒有了。她踉跄了一步,被徐意如攙扶住了。

“怎麽會這樣……”陳容無法接受面前的景象,腦袋一陣一陣的眩暈,拉住了一個丫鬟,“我爹娘呢?我爹娘呢?!”

“夫人和老爺還沒出來。”丫鬟猶豫着回答,對上陳容震驚的難以複加的眼神,覺得鼻頭一酸,“這麽大的火,只怕是……出不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邊的人,不可能還有活路。

“我要去救他們!”陳容吸了吸鼻子,想要鎮定下來,可是眼淚卻模糊了視線,大步想要沖進火場,可是卻被人抓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啊!”陳容大嚷大叫,她雖然只是個外來者,可是陳父陳母卻給了自己所有愛,她也是真的把他們當成了家人!

“阿容,你冷靜一點!”徐意如抱住陳容,眼淚也下來了,很心疼她,“伯父伯母不會想看到你出事的!”

下人們也紛紛來勸。

“大小姐,來不及了,您不要沖動!”

“您保重自己啊。”

“小姐,小姐你冷靜點!”

……

“我還沒和爹說我要成婚的事情呢,他肯定還在等我說……”陳容癱倒在地上捂着臉嚎啕大哭,雙手撐在地上,握成了拳頭,“為什麽會這樣……”

她很少經歷生離死別,況且是這種形式的生離死別。

難以接受,無法接受。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為什麽……

徐意如沉默地站在她身邊,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眼眶濕潤,她明白此刻陳容的心情……她會永遠陪着她,無論她是家財萬貫的陳家大小姐,還是一無所有的陳容。

這場火來的太過蹊跷。而此刻她只希望陳容能夠好好哭一場。

陳文疏和應陽雪趕來時,火勢已經控制下來了。

昔日家宅已經變成焦土廢墟。

陳家突然遭受無妄之災的事情,傳遍了富陽城,那紅了半邊天的火也難有人注意不到。

相比于陳容的茫然無措,陳文疏知道事情是因為什麽發生,卻沒有想到會搞到這種地步。

他看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陳容,趕緊跑過去想要攙扶她,眼睛紅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會這樣……”

陳容等着陳文疏來,本來慶幸他沒有出事,可是聽到他的話,卻一瞬間反應了過來。眼淚無法抑制地簌簌落下,“原來如此……”

陳家不是沒有仇家,可是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唯一能夠陷陳家于覆敗之地的,只有應陽雪這個變數。

陳容難以置信地甩開了陳文疏的手,哆嗦着嘴唇,聲音飄忽不定,“我真的沒料到,你會為了她賠上全家人的性命!”

陳容搖搖晃晃站起來,含淚看着陳文疏,覺得失望透頂,“如果今天我沒有出去,那現在我也已經死了!”她目光冷冷的,幾乎可以穿透他,“陳文疏,你憑什麽!憑什麽?!”

“不是的!”陳文疏面對陳容冰冷的質問,只是搖頭,臉色慘白。

他只是想幫應陽雪死裏逃生,沒想過會把陳家拖下水。

“夠了!”陳容尖叫着喝止了他,冷笑道:“往日我還憐憫你愛而不得,現在看來真是活該!”陳容咬牙切齒地看向他身後姿态矜貴的應陽雪,轉頭對陳文疏道,聲音陰沉:“你若再和這個女人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殺了你們!”

這件事,或許不是應陽雪所願,可是卻有人為了她而死了。陳容自問不是聖人,無法大大方方地原諒他們。

“對不起,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應陽雪皺着眉,心裏很愧疚。

陳容笑着搖了搖頭,退了兩步,滿臉諷刺,“對不起?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我的家就沒了。拜你所賜啊……”說完臉上只剩下一片寒意,“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們。”

陳文疏在世上只剩下陳容一個親人了,他看到陳府如今的模樣,心裏壓着什麽似的喘不過氣來,“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阿容。”徐意如握住了陳容的手,看着陳文疏,“無論你再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如今你最好的贖罪方式,就是不要再出現在阿容面前。”

陳文疏看着陳容的背影消失不見,眼裏閃過一絲怔忪,他一意孤行走到這一步,真的……一無所有了。

“文疏哥哥……”應陽雪擔憂地去拉陳文疏,卻被他避過了,微微一愣,“你別難過,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你走吧。”陳文疏緩緩蹲了下來,聲音憔悴極了,目光有些呆滞,“我再也護不了你了。”

應陽雪眼眶紅了,捧着陳文疏的臉,眼淚滑落,“你別這麽說,以後,以後由我來護你,好不好?”

陳容這一趟為的是喜事而來,沒想到最後變成了料理喪事。把後事都打點好了,陳容就和徐意如一起回了俞南。

陳容每天坐在花廳裏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徐意如很擔憂,連徐家的氣氛都變得凝重了起來,她看到陳容便走了過去,“阿容。”

陳容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我真是個廢物。”

“不是的。”徐意如蹲下,捧着陳容的雙手,垂眸道:“阿容是普天之下最好的人。”

陳容睫毛顫了顫,彎下腰抱住了徐意如,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徐意如拍了拍陳容的後背,感受到涼涼的液體滾落在她脖頸之間,聽到陳容壓抑着的哽咽聲,在心裏嘆了口氣。

徐意如寸步不離地守了陳容半個月,終于看到她從悲痛中走了出來。

陳容重新振作起來,處理好陳家的生意後,在順意樓二樓喝了幾杯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吹風。

沒想到竟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啧啧,這不是陳大小姐嗎?”殷廣陵知道了陳家的事情,巴不得來落井下石,他如今可做了朝中侍郎,一躍成為人上人,瞧不上陳容這個廢物,“你這樣子可真是頹廢啊,果然,沒了陳家庇佑你什麽都不是。”

陳容看都沒看殷廣陵一眼,目光仍然在窗外,在心裏冷笑不已,

系統憋着口氣:“他這種小人可真讓人讨厭。”

對于殷廣陵而言,被忽視的感覺比被罵的感覺難受多了。冷哼了一聲,“你就裝作聽不見吧,往日我還沒和你算賬,如今倒是可以一起算了。”

他說罷就搖着扇子春風得意的走了。

殷廣陵在別人面前都是謙謙君子的形象,看到陳容這個死對頭才會原形畢露,可見執念之深。

張少楚也來找過陳容,不過陳容愛答不理的模樣,可把他氣的半死,最後甩袖回富陽了。

系統疑惑地嘀咕:“別人宿主遇到這種事都是喊打喊殺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為什麽你就這麽難過呢?”

陳容壓根就不想理它,又喝了杯酒,耳朵微紅,“那因為她們有仇可報,而我呢?”

“也是。”系統應和,陳容總不能把她哥給捶死吧?

陳容本來以為人生順遂,一切都有了,可是沒想到人生大起大落那麽快。頗有些抑郁地嘆了口氣:“我準備把陳家的財産都收進徐家名下。”

“我覺得可以,讓陳文疏自生自滅去吧。”系統就差鼓掌了。

陳容倒沒想那麽多,只是不想再回富陽。

她到徐家的時候,正好遇上了一群人搬着大箱小箱的東西往裏邊進,有些納悶,“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丫鬟不知道陳容是殷廣陵的死對頭,解釋道:“我們是殷家下人,今日公子來下聘禮,求娶徐小姐。”

陳容張了張嘴,心裏憋着口氣,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在大廳看到了媒人和身子略微發福的殷夫人。

“我兒如今前途無量,要娶你實在是你的運氣。”殷夫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拿着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他外祖父為他求娶了公主,想必你也聽說過了……”

媒人在一邊谄媚地附和:“做個側室也是非常不錯的嘛,畢竟公子往後啊,是要成大事的……”

徐意如注意到陳容到了門口,放下了茶杯,果決道:“不必了,意如自己心有所屬。”

殷夫人笑容一僵,表情有點不自然:“你可得想清楚了,要不是中午我兒讓我來下聘,我們可看不上徐家這樣的門第。”

“恩。”徐意如被諷刺了也面不改色,反而笑吟吟道:“意如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殷公子,希望殷公子能夠另尋良配。”

殷夫人的臉色徹底拉了下來,黑的可怕,“你以前靠着陳家,如今陳家沒了,你若得罪了殷家,可沒人護的住你了。”

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殷家畢竟是大門戶,想必做不出這種逼婚的事情吧?”徐意如垂眸笑,可是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站起身微微矮了矮身子,“意如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殷夫人把茶杯重重一放,怒道:“真是小家子氣,放不上臺面!”

徐意如身子微頓,陳容過去拉住了徐意如的手,轉頭目光冷清地看着殷夫人,“小家子氣總比沒教養好多了。”

徐意如扯了扯陳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沖動。

陳容呼了口氣,眼底有些不忿,“走吧。”

出了大廳之後,陳容緊握着徐意如的手,堅定道:“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讓徐家超過以前的陳家,到時候就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

徐意如看陳容終于恢複了原來的精神,鄭重地點頭:“恩,阿容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的。”

陳容的心安定了一些,是啊,她不能繼續消沉下去了。

畢竟……她并不是一無所有。

紅袖添香,熏煙袅袅,絲竹管弦不絕于耳。

“四娘的琴真是彈得好,這雙手……漂亮的不像話。”殷廣陵在青樓聽曲子。

女子嬌笑着停下,“奴家還以為您已經忘了奴家了呢。”

“我忘了都不可能忘了你。”殷廣陵輕浮地笑道。

女子起身,娉娉婷婷地走到殷廣陵身邊坐下,身子柔若無骨般靠在他身上,“這江南不知道殷公子是個風流人物……”她媚眼如絲,“你這才從京都回來,可讓姐妹們想的緊啊。”

就在這個時候,心腹跑了上來,在殷廣陵耳邊嘀咕了幾句。

殷廣陵臉色一變,眯了眯眼睛,對那些莺莺燕燕們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

心腹給殷廣陵添了杯酒,揣度着他的心意。

“這個徐意如可真是給臉不要臉。”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冷笑了一聲:“這世界上還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

心腹在他身邊倒酒,谄媚地笑着,“那當然啊,想巴結公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區區一個徐意如,遲早是您的囊中之物。”

殷廣陵對這種馬屁很受用,又喝了杯酒,有些微醺了,“別說這普通門第的女子,就是宮闱裏的那些美人兒……啧啧啧。”他笑的很得意,“還不是拜倒在本公子身下。”

心腹自然知道殷廣陵那些風流韻事,他如今的名位也是靠那位美人有的,嘿嘿笑了,“可不是嘛。”

殷廣陵的手指捏着酒杯轉了轉,眼睛微眯,“不過,我脾氣可沒那麽好。”

徐意如一再得博他的面子,陳容也一次次壞他好事。實在讓殷廣陵不爽。

往前陳家有錢有靠山自然不能輕舉妄動,可是如今不一樣了,他堂堂侍郎大人,捏死一只小螞蟻還是輕而易舉的。

“公子想怎麽做?”心腹趕緊伸長耳朵聽着。

“我要陳容……消失的幹幹淨淨。”殷廣陵眼裏閃過一絲殺意。

徐意如放心地把徐家交給陳容打理,默默地退居二線,做個賢內助。

柳兒見陳容重新振作起來,也為徐意如高興,“大小姐可厲害了呢,有她幫忙,徐家用不了多久就能節節攀升了。”

徐意如對陳容的能力毫不懷疑。

“我倒不希望她太辛苦。”徐意如接過柳兒手裏的蓮子羹,攪了攪,“這幾日她都沒怎麽休息。”

“是啊,留香姐說大小姐睡得不□□穩,時常做噩夢。”柳兒如實禀告。

徐意如愣了愣:“她倒是沒和我提起。”

陳容見徐意如端了蓮子羹上來,正好有些餓了,放下了毛筆,“好香啊。”

徐意如放下碗,溫柔地開口:“那你多吃點,不夠廚房還有。”

陳容忙不疊點頭。

晚上陳容也累了,洗漱完畢正要睡下,聽到徐意如敲門,有些疑惑,“有事嗎?”

徐意如手裏提着燈籠,身上穿着單薄的衣服,青絲披散在肩膀上。影子被燈光拉的很長,背後是被月光映照的大樹和高牆。

風吹動樹葉,聲音簌簌。

徐意如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握緊了燈籠的長杆,“我……我聽說你晚上睡得不安穩,今晚來陪你……”

陳容本來覺得沒必要,想拒絕,可是猶豫時徐意如已經進了房間了。幹脆關上了門,不再推辭。

反正她是個正人君子。

徐意如睡在裏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陳容閑聊。黑暗裏不可避免的觸碰,讓陳容有些緊張。更加睡不着了。

徐意如嘆了口氣,突然靠過來鑽進了陳容的懷裏,“好好睡一覺。”

長發蹭在陳容臉頰上,癢癢的,心跳漏了一拍,“好。”

徐意如微微動作,在陳容唇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随後枕着陳容的的胳膊,閉上了眼睛。

陳容聞着徐意如身上淡淡地香味,心裏別樣的安穩,摟住了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黑暗中徐意如慢慢彎了唇角。

系統幽幽地嘆了口氣,狗糧或許會遲到,但卻不會缺席。它覺得自己的處境很紮心啊。

不過,任務的完成度已經百分之百了,也就意味着陳容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不過它一時間竟然不确定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陳容。

反正這貨要愛情不要事業,還是順其自然吧……

徐意如大清早就接到了樓外樓小宴的請帖,是俞南城一位夫人的壽宴,和徐家關系倒是不錯,請帖上言辭懇切地讓徐意如參加。

“馬車在外邊等着呢。”柳兒有些疑惑,“怎麽突然這麽熱情周到啊……”

陳容出了房門,看徐意如拿着請帖,問了問知曉事情後,笑了笑,“去吧,每天待在家裏多無聊啊。”

“那你呢?”徐意如不放心陳容。

“我今天沒什麽事,就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你回來的時候讓人送些松石過來。”陳容随口道,“這裏種的蘭草都死了,重新種一些。”

徐意如點了點頭,回房換了身衣服出去了。

陳容不善打理這些,規劃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論,倒是後院池子裏的荷花都開了,雖然開的晚,也不如荷花汀的壯闊,可倒也別有一種清秀感。

“咦,這裏什麽時候有了只烏龜了?”陳容一愣。

下人回道:“您曾經和小姐開玩笑說烏龜追白鯉,後來小姐便放了只烏龜進去養着。”

陳容想到這一茬有些忍俊不禁。

她摘了根荷葉,彎着腰伸手去逗趴在石頭上曬太陽的烏龜,正在這時候一只箭“刷”一聲,堪堪擦着她的臉頰而過,險些弄傷了她。

“誰?!”陳容到底有些武功在身上,很快反應過來,看到趴在圍牆上的幾個黑衣人,冷哼了一聲,吩咐下人:“去找人支援。”

“是。”

另一邊,徐意如上馬車,倚靠着車窗,擡手攏了攏碎發,突然發現鬓上一只垂珠釵子不見了,皺了皺眉:“停車!”

“小姐,怎麽了?”柳兒有些疑惑。

“我的對釵掉了一支。”徐意如看了看車裏并沒有,有些悶,挑開了車簾,“車夫,停車,我回去找個東西。”

車轱辘壓着青石板街道的聲音不絕于耳,馬跑的太快,馬車搖搖晃晃的。

車夫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額頭上浮起一層薄汗,心虛道:“宴會就要開始了,小姐還是先趕過去再說吧?”

徐意如察覺到車夫的不對勁,奪過柳兒正在削水果的匕首,抵在車夫的脖頸上,壓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線,冷斥:“停車。”

柳兒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不過看她态度堅決,也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似乎是有些不對勁。

“是是是……”車夫趕緊停下,拉住了缰繩,有些心有餘悸,“刀劍無眼,小姐您,您這是什麽意思?”

“誰派你來的?”

“我不知道……小姐您別動手,別,我只是受人指使而已,是殷家,殷公子的吩咐……”車夫沒想到徐意如真的敢下手,脖子上被刀壓着的地方涼涼的,可是卻有溫熱液體滑進了衣襟。

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殷家……”徐意如抿了抿唇,緊緊地皺着眉頭,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老老實實把我們送回去,不然……”

車夫哪裏還敢作死,被要挾着自然是乖乖答應了。

徐家大門緊閉着,丫鬟們見到徐意如,都神色莫測的勸她不要去後院,“小姐,有刺客,你不要去……”

“閉嘴!”徐意如眉梢仿佛有寒霜凝結,“誰再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出徐府!”

她說完後就匆匆忙忙跑去了後院,剛進垂花門,就看到陳容和黑衣人纏鬥在一起,花草假石淩亂了一地,護衛們抵擋着,一時間難分上下。

她又急又憂,可是貿然沖過去也沒有半點作用,就在她心裏急促的時候,一個黑衣人提起弓箭對準了被牽制着的陳容。

“刷”

“小心!”徐意如腦子一片空白,想都沒想留沖過去撲在了陳容身上,擋住了飛來的箭。胸口的疼意,讓她幾乎站不穩身子。

“意如!”陳容瞪大了眼睛,抱住了她,而那個射箭的人也被源源不斷來支援的護衛給拿下了。

陳容跪在地上,摟着身子癱軟的徐意,眼眶紅了,哽咽了,“你為什麽那麽傻!”她有些無措地環顧着下人們,“還愣着做什麽,快去叫大夫!”

“是。”下人趕緊去請大夫去了。

“阿容……”徐意如擡起手觸碰着陳容的臉,咳嗽了幾聲嘴角滲出了血跡,覺得自己的力氣在流失,“幸好……你沒事……”

“可是你呢?!”陳容覆蓋住壓在自己臉上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意如,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能失去你……”

她用力地去捂住徐意如後背的傷口,可是血卻源源不斷地流出來,粘粘的覆滿了她的手。徐意如淡色的衣裳被斑斑血跡污了,恬靜的眉眼微蹙着,呼吸漸漸微弱了。

“我好困啊……阿容,等會兒你叫我起來好不好?”徐意如含笑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陳容看着那張白皙嬌小的臉,被刺眼的血跡灼痛了眼,搖晃着懷裏的人,哭的撕心裂肺,“不要,不要,意如,你不要睡,醒醒啊!”

樹影搖曳着,一片葉子落在了徐意如的發間。

“她沒救了。”系統忍不住提醒,那一箭戳進了心口,即便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陳容把徐意如緊緊地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察覺到她的身體在變冷,無助又絕望,聲音嘶啞道:“救救她,我什麽都答應你……”

系統知道陳容在對它說,嘆了口氣:“好,可是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你欠我一條命。”

俞南城的春來的別樣的早。

徐家已經成為了這邊首屈一指的豪門,唯一能夠與之齊名的只有富陽張家。

江南徐家,江北張家,便成了商賈中最有名氣的兩門。

陳容這半年來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徐意如沉睡的日子裏發生了很多事情。

她醒過來的時候距離被刺殺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六個月,剛恢複意識,就感覺有溫熱的藥被喂進了嘴裏,居然是甜味兒。

睜開眼睛就看到捧着藥對着勺子在吹的陳容。

陳容憔悴了許多,長發随便挽了一下,顯得有些精神很差。徐意如看着覺得很心疼,想來這段日子她過得并不好。

“阿容。”徐意如艱難地開口,聲音虛弱。

陳容動作一僵,側過臉看着徐意如,眼眶發熱,“你,你終于醒了。”她趕緊放下藥碗,握着徐意如的右手噓寒問暖,“你覺得身體有那裏不舒服嗎?餓嗎?口渴嗎?後背還疼不疼?”

陳容吸了口氣,壓下了眼裏的溫熱,“對不起,我沒有保護你,還害的你為我受傷……”

徐意如擡起手點了一下陳容的嘴唇,彎眸笑了,“傻瓜,你好好的才是我最大的心願。只要你沒事,我受點傷算不了什麽的。”

她在擋過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一點都不後悔。

陳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鼻音了,撇開視線不想讓徐意如看到自己紅了的雙眼,“你現在好好養傷,哪裏都不許去了,我會監督你的。”

“嗯。”徐意如應道,有些眼神恍惚地看着陳容的臉。

她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很荒誕的夢,夢到自己愛上了張少楚,夢到自己為了求而不得的愛情做盡壞事,最後落得個凄慘的下場。

徐意如長長地吐了口氣,倘若自己沒有遇到陳容,一切或許真會如夢境中那樣吧?

“你好好休息。”陳容把徐意如的手塞進被子裏,給她蓋的嚴嚴實實的,“病人一定要有病人的覺悟。”

徐意如聽她閉口不提後續的事情,忍不住詢問:“殷廣陵……”

“你放心,一切都解決好了。”陳容抿了抿唇,坐在床頭回答,“殷廣陵和後妃私通,全族被發配邊疆為奴籍,永生不能再入中原。而且……他也沒法兒活着到邊疆了。”

陳容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陰冷。

徐意如欲言又止,不知道這裏邊陳容參與了幾分。

“你就別想這些了,我現在只能做徐家的米蟲了,你可是我的靠山,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陳容笑着地捏了捏徐意如蒼白的臉頰,看她睫毛閃了閃,很是疼惜。

徐意如醒來,懸在陳容心裏的大石頭也就穩穩落下了。她擔驚受怕,生怕徐意如不會再醒過來。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人用那樣溫柔的語氣,叫她“阿容”了。

徐意如徹底好起來之後的十五號是成婚的好日子,陳容在徐家大辦宴席,徐意如并不想鋪張,可是陳容卻不肯低調,她既然要和徐意如成婚,便要大大方方地向全天下承認這件事。

喜袍早就已經在準備的,精致華麗無比。府裏也布置的熱熱鬧鬧的,此時正是初春,莺歌燕舞,花開連綿。

徐意如坐在房間裏,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抿着嘴笑,金簪步搖,花釺丹脂,紅袍張揚地鋪在地上,嬌美不可方物。

“小姐可真美。”柳兒捂着嘴誇道,“如今外邊都在傳你和大小姐的故事呢,說大小姐娶到了天下最美的仙女呢。”

徐意如無奈地睨了柳兒一眼,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從被趕出徐家一夜成長時遇見陳容,到堅定自己的心意。

她希望成為阿容的眼前人、心上人。

如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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