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傷痛協奏曲:切膚之卷(三)
(三)
寄北醒來的時候有些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了。有些強烈的燈光,讓人不敢睜眼睛。濕透的衣服貼在皮膚上加上絲絲冷風,讓他如同躺在冰做的釘板上一樣疼痛。
他的記憶有些混亂,這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冷冷的一盆冰水潑過來,徹底把身上最後一點溫度奪走。而且水流流進了鼻腔,還有奇怪的重力感應讓他知道,自己是被倒吊起來了。但寄北還是忍住了,繼續保持着看起來好像昏迷了一樣的狀态。
記憶開始一點點複蘇。
寄北不得不默默地想:這是他在AFPS工作六個月以來最糟糕的一天。
警方為了徹底端了許安這一夥勾結境外勢力的龐大組織,幾乎調動了警方和AFPS的所有能調動的人員參與了這次行動。本來是以私人名義委托而與這個案子有聯系的霍德爾和寄北也被上頭翻出來,被迫安排進集體行動中。
而好巧不巧的是,本來整個國家直屬部門主導的大行動中,最不被報以希望的寄北和霍德爾,還就真與狡猾許安有了非常直接的正面接觸。
幾個月前,寄北跟随霍德爾完成的第一個任務中,寄北曾以占蔔師的身份引起了許安的興趣,并且留下了名片。沒想到許安竟然真的聯系了寄北數次,進行了幾次令許安頗為滿意的占蔔,有通過視頻遠程進行的、也有面對面的占蔔。在盡量不引起許安懷疑的前提下小心地收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敏銳的許安從種種蛛絲馬跡中,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國家方面打算對自己集團下手,行動也變得更加難以捉摸。上級急切地需要更多的信息,雖然寄北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再做出可疑的行為引起許安的注意了,但整體的布局進度并不會參考他這個在任務邊緣的、私人分部的、年輕小探員的意見。
于是,再此關頭寄北只得遵從上級的指示,想辦法說動許安。終于,寄北以需要看居所風水的名義,進入了許安的大本營。
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離開後。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緊急事态發生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寄北再次接到了許安面對面談話的邀約。
盡管許安從不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如此頻繁地要求占蔔,一切都顯得那麽危險。許安定是因為這次過于莽撞的行動警惕起來,整體的收尾工作可能不得不因此提前。
而無疑是最為無辜的寄北,竟然被管理層的領導冠以“擅自行動,破壞整體行動”的罪名,被給予“開除AFPS私人分部武裝分隊職務、保留檔案觀察”的處分。
于是整個收網工作做好了提前展開的準備,寄北則作為最大的犧牲品用以試驗許安的态度。
果然,在精神極度緊繃的情況下完成了常規的談話後,許安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送客,而是與寄北聊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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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先生。”許安雙手交叉,放在下巴的位置:“這麽長時間,受您照顧了。”
“哪裏哪裏,盛某才是,承蒙許老板照顧生意。”
“總覺得,與盛先生有種親近的感覺,倒不像是客戶,更有種亦師亦友的情誼在裏面。”
越來越緊繃的神經讓寄北不禁有些汗毛倒豎,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笑着道:“不敢不敢,能聽到許老板這麽說是盛某的榮幸。”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要在意這些虛的了。你別叫我許老板,我也不叫你盛先生了。你要肯賞臉,像這些兄弟一樣叫我一聲許哥。”許安笑得讓人毛骨悚然:“朋友,最重要的就是忠義,對吧?”
“那是當然,盛某在這裏謝過許哥了。”
“很好,只是,許哥啊,還有一件事情沒弄明白。”許安起身,繞過桌子走向寄北。
寄北見此趕緊起身,擺出一如既往的姿态面對許安微微鞠躬。
“許哥要是信得過,盛某願為許哥解惑。”
“信得過、信得過。怎麽可能信不過呢?”許安大笑着拍着寄北的肩膀,在寄北的耳邊說:“許哥啊,搞不清怎麽更加親切地稱呼你更好。直接叫清河可好?”
“許哥賞臉,叫清河名字是榮幸。”
為了在接觸中極度集中的狀态下不露出破綻,寄北給老奸巨猾的許安留下了真實的姓名,也以防對方生疑調查寄北的信息時發現破綻。
“不不不!”
許安一擡頭,開始在房間內踱步,猛烈的搖頭。
“不好、不好,叫清河,不好!”
“許哥要是覺得不好,随您怎麽稱呼都行。”寄北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了,他只希望自己的聲音不會明顯地顫抖。
“我覺得,叫‘寄北’,更合适一點。你說呢?安保局的寄北探員。”
——完了!暴露了!
寄北的探員代號暴露了,仿佛大腦受到重擊的他立刻憑借本能開始了與許安手下的搏鬥。
然而結果顯而易見,此刻被倒吊的狼狽模樣就是寄北徹底敗北的證明,連行動信號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對方搶下自己手表之前發出去了。好在現階段只是被注射了吐真劑、倒吊、潑涼水而已。
寄北并不确定自己所受的對抗吐真劑的訓練是不是有效,那些在他大腦昏沉的狀态下提出的問題,自己到底回答了多少真話已經無從知曉。不過這些定是套不出任何關于行動的內容,因為這個暗含着局內派系鬥争的巨大行動當中,寄北只是個棄子而已,他所知道的僅限于他的行動範圍。
一片紛亂的世界好像又開始旋轉,寄北整個的平衡感知系統都是失靈的,他感受到自己似乎落在了地上,但仿佛又要從地面上滑落到深淵裏。極度混亂的耳蝸讓寄北以為天空似乎一瞬間擁有了地心引力。
身體被大力的牽引,肩膀雙臂的疼痛讓寄北明白應該是有人把自己拖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寄北緩緩轉醒。
他環視關押自己的房間,除了自己之外空無一人,一切都安靜的可怕。
對,安靜的可怕。
這讓寄北開始慌了。
“千萬不要是消音室。千萬不要是消音室。”
寄北雖然眼冒金星,視線也模模糊糊,但他看到了房屋內部的構造,特殊材質凹凸不平的牆面、地面、天花板。
“還真是……”
但是漸漸地耳鼓膜傳來了有規律的跳動聲。這個極度安靜的房間,習慣了底噪的人類會逐漸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血液流動的聲音、運動時骨骼摩擦的聲音,以及內髒蠕動的聲音。沒人能在這個環境裏獨自停留40分鐘以上還能神志清醒。被逼瘋的人會在完全沒有回音反射的房間內瘋狂尖叫,以便讓自己能夠聽到一些東西不至于崩潰。
但是身體虛弱的寄北已經開始要崩潰了。
“沒事,寄北探員,你還有三十多分鐘。”
提早開始自言自語,寄北大聲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對着這片絕望的寂靜說出來。
“現在我要知道行動信號是不是發出來了,以及要檢查這個屋子到底有沒有監視監聽的設備。”
一邊扯着嗓子大聲說些無意義的話,蓋住越來越清晰的、令人作嘔的身體部件運作的聲響,一邊踉跄着盡力細致地檢查所有細節。
“果然沒有呢,機器運作也是有聲音的,這樣會加強底噪……許安也真是狠人……”
寄北脫下了自己衣服,取出了事先藏在體內的備用迷你工作端。
“痛痛痛痛……”
時間太久已經完全幹燥的體內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菊花這回是真殘了。”
這本來應該是這種販*毒團夥的常用伎倆。執行任務之前寄北準備的時候也沒有報什麽希望,可沒想到許安的手下認為隸屬AFPS的嬌貴探員不會做這種事情,搜身時竟然完全沒有檢查這方面的打算。這才讓寄北僥幸之下有了逃脫的機會。
打開密封外殼,取出迷你工作端,寄北啓動了雅爾維。
“還好這裏沒有信號幹擾設備,只是牆壁阻隔讓信號弱了一些。”
“雅爾維已開啓,請問是否向霍德爾探員的關聯設備開啓求助功能?”
“不用了,霍德爾并不是此次任務的行動人員。”
寄北不想浪費電能、也不想把只求平靜小日子的霍德爾卷入這種麻煩事中來,但是雅爾維顯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已向霍德爾探員的關聯設備:MP-T09H7(移動工作端)、PC-3E60(電腦工作端)發送‘請求支援’指令。”
“雅爾維!你這是……”
“作為人工智能管理程序,我有5%的說謊幾率,以便靈活工作。”
雖然有了雅爾維和自己插科打诨讓這個空間多了一些聲音而不至于發瘋,但是這間房屋顯然并不能久留,寄北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雅爾維,檢查所有寄北探員所屬設備的發信記錄。”
“收到,記錄已顯示。”
“HW-T9C0一個半小時前,沒問題,手表成功發送信號了。等等……一小時前,MP-T10H6?那是我的移動工作端,我這次并沒有帶啊!怎麽會有使用記錄?而且移動工作端是有密碼的,除了我之外沒人能打開啊?”
“寄北探員,是否使用本設備向MP-T10H6發起尋回功能?”
“是。”
“設備MP-T10H6與本設備的定位信息如下。”
“收到,開啓靜音模式,打開激光刀。”
寄北攥緊了手中的迷你工作端,放在了消音室的門鎖位置。黑色的小匣子端口冒出了激光,還有燒焦物品的味道和青煙。
寄北已經做好了跟門外的人大幹一場的準備,可逃出消音室的他卻發現,這間消音室的門外竟然沒有人守衛。這顯然是極度奇怪的事情。
腳步聲傳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寄北打起精神隐蔽起來。
“快走快走,還有一批貨在東區。”
“诶?這不是尖叫屋嗎?怎麽門壞了?今天裏面關人了嗎?”
“不會跑出來了吧,我發個信問……”
話音沒落,寄北從身後将激光刀插入男人後腦勺的中樞神經,推着死去男人的身體,打落另一個人的槍,拔出激光刀,以同樣的方式,無聲地終結了另一個男人的生命。
寄北不能再引起更多的騷亂了,他趕緊從屍體上搜刮所有能用的武器,然後隐蔽到最近的衛生間,查看工作端的信息。
令寄北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設備竟然都在50米範圍之內,也就是說攜帶自己設備的人正在許安的大本營裏。
收網工作已經開始了,各個分部已經暴露了,無法從寄北身上奪取信息的許安或許已經提前開始逃亡,這就是為什麽關押寄北的房間無人看守的原因。他們忙着轉移陣地,根本無暇顧及消音室內寄北的死活。
頓時,寄北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自己的設備顯然是局裏的內鬼在操控。畢竟除了AFPS的探員,還有誰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破解雅爾維的系統并且熟練地使用呢?
但萬一不是內鬼呢?
寄北想到了另一個可以破解自己移動工作端的人。
——霍德爾探員。
這樣截然不同的答案讓寄北有些難以判斷,霍德爾的移動工作端是自行拆除了任何一種定位裝置的,也就是說他有能力破解這些設備的系統保護和硬件保護。
自己的設備并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就在不遠處。
怎麽辦?
寄北的心中不知該如何選擇。
到底是早在信號發出之前,霍德爾就已經到了許安的大本營;還是內鬼在利用自己的設備;還是霍德爾就是許安的雙重間諜?
無論如何,形勢緊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最為正确的判斷。
寄北急切地反複翻看着迷你工作端的信息,試圖在貧乏的信息中看出什麽。
一不小心,寄北将信息多翻動了一頁,狹小的顯示屏之前沒能顯示的內容出現在了寄北的視線。
一小時前,自己的移動工作端MP-T10H6發送的信號是無效信號,所以只有發出信號的記錄,但并沒有接受者。信號的內容是:郎亭。
寄北的頭腦變得無比的清醒,似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似乎不會失敗、似乎身體被喚醒了什麽一樣。他開始向信號所在的地方,奔跑。
等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解決掉圍攻霍德爾的守衛了。
霍德爾比寄北要狼狽許多,寄北并沒有太多的皮外傷,只是被注射吐真劑和吊了一會兒潑了點涼水。但霍德爾就很慘了,身上多處傷口,剛剛跟守衛的搏鬥中胳膊的關節也被卸了,就連十分珍惜的、迷倒衆多美男子的連也是挂了彩,右眼青紫的腫塊讓那只眼睛不得不眯起來,臉頰上有擦傷。
“本來是想在新人面前耍帥,沒想到竟然失敗了。”霍德爾看着寄北自嘲道。
寄北上前把霍德爾的關節歸位,拉着霍德爾隐蔽。
“我是受人家邀請進來的,你是闖進來的,能留條小命你就偷着樂吧。快點移動到安全的地方,要麽兩方交火之前逃走,要麽就是在建築裏藏好,等許安走了或者總局的人攻進來再說。”
“好好好,遵命,寄北探員。”霍德爾也沒了那種有些淩駕于他人之上的優哉游哉,乖乖聽寄北的話。
就這樣寄北探員自AFPS任職以來,最為糟糕的一天,結束了。
當兩個人被總局的人發現、送上救護車前往醫院的時候,寄北想到了自己被莫桑隊長選中後兩個人洽談的情形。那時,莫桑給他“寄北”這個代號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黑暗之神霍德爾很強大,但是他永遠戰勝不了他的同胞兄弟光明之神巴德爾。但是當他的箭尖攀上了槲寄生之時,他将變得無比強大,光明将被永恒的黑暗終結。槲寄生也叫北寄生呢。
“霍德爾探員,謝謝你來救我。”
兩個人分別在兩個病房接受治療,寄北在兩個人彙合之後的戰鬥中左手的手臂骨折,現在挂着吊瓶的寄北用迷你工作端的通話功能向霍德爾表達了謝意。
“不用謝,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估計明天我的擅自行動的處分就能下來了,到時候估計跟你一樣,留着檔案、開除職位。”霍德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和無力。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不過這麽不劃算的麻煩事,你為什麽要來?”
空氣是意外的沉默。
雅爾維看不下去了,先開了口。
“霍德爾探員,我們有過協議的,如果你違反,我将會把你破壞設備的違規操作上報的。”
“反正都是要挨處分我已經無所謂了,雅爾維你愛報報去。”
雅爾維竟然發出了一聲嘆息。
“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可是有語音記錄的。”
“等等雅爾維。”霍德爾叫住了雅爾維:“還是我自己來說吧。”
寄北輕輕坐起身來,他知道霍德爾接下來要說的話是認真的。
“清河。”
寄北被叫到真名,脊背突然一顫。
“我們認真的交往吧。”
霍德爾接着道:“你對我來說是非常特別的……”
“謝謝,但是我拒絕。”
寄北非常幹淨利落地挂斷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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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