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蛔蟲
這場雨已下了半個多時辰, 雨勢卻依舊洶洶, 絲毫不見衰微。
正是農歷五月, 換算成公歷,便是六月中末期,妥妥的夏日。
金陵地域本就偏南, 空氣中更是早早的裹挾了幾分熱氣, 帶着夏日特有的躁動, 只随意吸一口,都覺心肺熱了些許。
為此, 青漓最是不喜夏天——只除去下雨天。
因着今日這場雨,水汽殷勤的在空氣中添了幾分淡然的涼,青漓獨自靠在窗邊, 靜靜看着外頭的景致, 倒也自得。
她正閑适自在的工夫,卻聽身後腳步聲傳來, 不需回頭,心中便有大略猜測。
——此行只她一個女子,陳慶與一衆衛率為避嫌, 等閑不會往她面前湊的。
既如此, 過來的是誰, 便極易知曉了。
皇帝上樓之後,便見小姑娘一手撐額,獨自靜坐在窗前。
竹簾半卷,暮色微凝, 她衣衫外頭裸露的肌膚如羊脂玉般瑩白,眼睫纖細濃密如扇,只寧靜的坐在窗前,便宛如畫中的簪花仕女一般溫婉靜好,極美,極美。
自見面後,小姑娘在他面前多是羞怯嬌惱,倒極少似這般靜姝恬淡,乍一見,他竟有些不敢認了。
世人既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還說美人宜喜宜嗔,一颦一笑皆是風情,初次聽聞時,他還不置可否,直至今日見小姑娘如此,才覺應是真的。
他竟也有此番運道,得這般一個絕色傾心,也是幸事一樁。
“怎的,”青漓知曉皇帝并非拘禮之人,是以也不曾急匆匆起身見禮,只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她調笑道:“一場雨下來,難不成将陛下驚得不會言語了?”
“非是為這場雨所驚,”皇帝到她面前去,伸手扶住了青漓肩,語氣輕柔:“夫人姝麗若此,豈容朕不驚?”
“衍郎慣會說好話,哄人高興的。”青漓也是女孩子,哪裏會不喜歡別人誇獎,更何況,這個人是她的愛人呢。
Advertisement
斜他一眼,她笑盈盈道:“不過,總能說到人心口去,叫我不得不認輸便是。”
“了不得,”皇帝似是第一次見她一般,語帶驚嘆:“小妙妙竟也會對着朕甜言蜜語了,委實叫人受寵若驚。”
“貧嘴,”青漓自知論起嘴上功夫遠不是皇帝對手,也不敢緊追,只嗔他一句:“偏生你嘴皮子利落。”
皇帝大笑了起來,抱起小姑娘,順勢坐在了凳子上,摟緊了之後,又在青漓耳邊道:“虧得不曾回金陵去,不然,豈不是要淋一場雨?”
他語氣中不無得意,也不知怎的,青漓竟忽的想起了生有七彩尾巴花枝招展的開屏孔雀,正暗自搖頭,卻覺皇帝輕輕晃了晃自己耳畔墜子,繼續道:“如何,朕推測的不錯吧?”
青漓本還不覺得有什麽,到此刻有了幾分肢體接觸,她卻察覺出幾分不對勁兒來。
——皇帝抱自己?
——抱就抱吧,之前又不是沒抱過,未婚夫妻,還矯情個什麽呢。
等等啊喂!
——之前那是在室外,抱也就抱了,可此刻……卻是在內室啊!
也不知是不是青漓自己思想太過于猥瑣,第一時間在她頭腦中閃現的念頭便是——內間居室的床那般大,肯定能睡兩個人吧?
這樣的念頭一浮起來,再見外頭雨勢絲毫不減,反倒愈發猛烈時,青漓心中便隐隐有些發毛了。
倒不是怕家中父母憂心,她畢竟是同皇帝一道出門的,便是一日未歸,也不會有什麽安危之憂,這點小事,阿爹阿娘不會說什麽。
反倒是……此刻與近在咫尺的皇帝,有種不定時炸彈的危險。
青漓正想着,卻聽皇帝低低笑了一聲。
那聲音低沉,卻像是在她心弦上撥了一下,叫她身軀險些一顫,只聽皇帝道:“我們妙妙是在想什麽呢,竟這般出神?”
“并無甚要事,我只是在想,”許是因着方才一番思量,此刻再挑起眼簾見他,青漓心中竟生出幾分窘迫,她含笑遮掩了過去,繼續道:“這場雨究竟何時會停。”
她心思一動,順勢勸道:“陛下國事繁忙,耽誤了反倒是不妙,不若,還是早些回金陵去,雖是下着雨,此地卻也有蓑衣……”
“是朕急着回去,”皇帝懶洋洋的看着她,目光是看透她心思的清亮,他道:“還是妙妙等不及了?”
青漓頓了頓,還是乖乖的承認了:“是我呀。”
她答得如此誠實,也是知曉皇帝不會同她計較的緣故,誰知,她垂着眼等了一會兒,卻依舊不聞皇帝有所回應。
下意識的,青漓擡起頭來,往上看了過去,卻不料,正正好對上了皇帝的目光。
他定定看她一會兒,眼睛一眨不眨。
許久之後,就在青漓覺得有點發慌之際,他才似是難以自制般的低下頭,在她紅唇上輕吻一下,溫柔而缱绻。
一吻結束,皇帝也不曾離開,只将二人額頭抵在一起,靜靜的感受彼此氣息。
恍惚之間,青漓聽他道:“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很想親親你。”
青漓微怔,随即,芙蓉面便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敷了胭脂般,無聲無息的紅了起來。
頓了好一會兒,她才在皇帝背上拍一下:“莫要轉移話題,之前問你呢,要不要趁着天色未黑,趕回金陵去?”
皇帝輕哼一聲,擡起頭來,嗤笑道:“朕日理萬機都不曾急,你倒是急的不行。”
“這場雨也真是,”青漓有點心虛,将腦袋轉向了外頭,也順勢轉了話頭:“怎麽還是不見停呢。”
“朕倒盼這場雨下的久些,”皇帝自她眼底瞧出幾分拘束來,便也沒湊到小姑娘耳邊去,叫她炸毛,只懶洋洋摸她長發,暗含深意的道:“——下一夜才好呢。”
青漓窘的手指都攪在一起了,嘴唇咬了又咬,為難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憋出一句話來:“……你不許亂來。”
“嗯?”皇帝目露揶揄,面上卻只做不懂,疑惑道:“亂來什麽?”
他明明知道,卻還是在裝糊塗!
可這種事情就是這樣,皇帝提出來還沒什麽,她要是主動開口說了,他指不定就借題發揮了。
因此,青漓心裏頭雖有點急,卻也不敢說出口,瞧一眼窗外雨勢,再不覺閑适了——下下下,怎的還不停!
她心裏覺得急,皇帝卻自在的很,溫香軟玉在懷,時不時的親親揉揉,快活的不行。
就這般消磨了半個時辰,青漓心中最壞的結果便出現了——暮色漸深,眼看着都要瞧不清外頭路了,這場雨卻還是不曾停。
如此一來……他們便當真要留在此處過夜了。
她心裏頭亂糟糟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直到皇帝帶着她到樓下去用飯時,腦子還有些混沌。
皇帝笑中似有深意,卻也不再說話,只将肉菜不停地往她碗裏頭夾,直到堆滿了才停。
他那神情,活像狐貍在欄杆外頭喂自己養的雞,目光亮的厲害,青漓只看了一眼,便戰戰兢兢的低下頭了。
因着她心中那些不妙預測的緣故,晚飯時青漓吃的極慢,一共還剩了小半碗米飯,她硬生生拿筷子撥拉了半日。
幾乎是一粒一粒往口裏送,細細的嚼上許久,才依依不舍的咽下去。
——早早把自己喂胖了,除去早一些入狐貍的口,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也就是飯桌上只有她與皇帝兩個人,不然,她才幹不出這般厚臉皮的事情呢。
皇帝早早便用完了,見青漓有意放慢速遞,卻也不催她,只坐在她對面,一手撐腮,面上含笑,目光精亮的瞧着小姑娘,一言不發。
——倒像是在想應該從哪一處下口。
對于這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青漓毫無對抗之力,只恨不能将一張小臉埋到碗裏頭去,将整個人藏起來才好,米粒也吃的越來越慢了。
就這般過了好一會兒,皇帝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拖着自己的凳子,往努力減小存在感的青漓那邊靠靠,狀似關懷,極和善的道:“怎麽吃得這般慢,可是身體不适?”
“倒也不是,”青漓幹巴巴的應了一句,腦子裏頭還沒想出個應對皇帝的辦法,便聽皇帝出言道:“是不是朕給你盛的太多,你吃不完?”
“吃不完便不吃,”他笑吟吟的道:“左右朕有錢,不在乎這一點兒東西。”說着,便要伸手去奪她的飯碗。
這是青漓拖延時間的利器,怎麽能輕易被他奪走。
她将那只飯碗護的死緊,可憐巴巴的看着皇帝,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總不好浪費……”
她搖搖皇帝衣袖,适當的撒了個小嬌:“陛下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皇帝似乎是在贊嘆:“妙妙果真深明大義。”
青漓見他松口,心下便是一輕,也沒敢接話,正想繼續慢吞吞的吃米工程時,皇帝卻出其不意的自她手中取走了那只碗。
也不待青漓去奪,他便仰起臉,毫無芥蒂的将裏頭剩的那幾十粒米一口吞了。
吃完了,他才眯着眼瞧青漓,緩緩道:“只是,見妙妙受苦,朕總是不忍,不若親自為你解難,如何?”
青漓眼珠子都瞪圓了,死死的盯着那個空碗,似乎要将它盯穿,忍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應道:“……自是極好。”
皇帝随手将那只碗扔回桌子上,扶着她起身,道:“時辰不早了,不如……”
“的确已是不早了,”青漓深谙先下手為強的道理,迅速的起身向皇帝輕施一禮:“我送陛下出去吧,若是耽誤陛下歇息,便不好了……”
皇帝雙手環胸,只含笑瞧着她,他指了指這座竹樓,道:“知道為什麽它在正中嗎?”
青漓只看皇帝面上笑容,便知是笑無好笑,連忙捂住耳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皇帝上前去,輕輕将小姑娘兩只手拉下來:“此處本就是朕居所,你倒好,鸠占鵲巢,還理直氣壯……”
青漓聽得話題漸漸往自己最不希望的地方發展,禁不住幹咳一聲,硬生生打斷了他,她道:“既然是陛下的巢,我往別處去便是。”
“不妥,”皇帝拉住她,道:“夫唱婦随,自古有之,妙妙自是應與朕同宿,哪裏有分開的道理?”
她還待說什麽,皇帝卻不打算聽了,上前一步将她攔腰抱起,徑直往二樓去了。
青漓不意他動作這般突然,連驚叫都沒來得及從嗓子眼兒竄出去,直到皇帝登樓梯登到了一半,她才如夢初醒,忙不疊伸手推他。
“小妙妙,”皇帝卻不客氣,腳步不停,只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順勢上游掐住了她小蠻腰,他目光微暗,道:“再敢胡鬧,朕就地把你辦了!”
青漓羞的不行,也急的不行,可是見皇帝不似玩笑,也只能乖乖的合上嘴,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滿含驚羞的瞪着他。
拐過外間的書壁,皇帝入了內居室,在青漓低低的驚呼中,将她扔到了床上。
他手上自有分寸,力氣也用的恰到好處,并不曾摔疼她,青漓一落到床上,便飛快的爬起身來,又羞又窘:“——你這是做什麽呢?!”
皇帝正站在床邊看她,身姿挺拔高大,氣勢迫人。
她正癱坐在床上,發絲微亂,氣息稍急,卻依舊美的驚人。
他久久不曾答話,青漓便擡頭看他,卻正好瞧見皇帝輕輕舔了舔唇,目光晦暗。
——不知怎的,青漓心尖兒不自覺的顫了起來。
皇帝忽的一笑,彎下腰,湊到她面前去,面色還算平靜,氣息卻顯而易見的有些急了,他道:“妙妙覺得,朕是想做什麽呢?”
青漓羞得面色緋紅,別過臉去,道:“我又不是你腹中蛔蟲,怎麽會知曉你心中如何思量?”
“果真不知麽?”皇帝含笑瞧着她,目光溫柔,他道:“你在朕心裏頭的時候,竟也不曾四下裏走走,去同朕腹中蛔蟲說說話?”
青漓本是想努力板着臉的,皇帝這句話說出來,卻還是破功了。
她伸手在他臂上擰一下:“你腹中蛔蟲那般多,說的話也雜亂,我一句也記不得。”
“朕又不是狼,又吃不了你,”皇帝見她放松了下來,這才在床邊坐了:“何必怕成這樣。”
青漓見他此刻似乎好說話,便想着趁機套出來一個保證,她眨巴眨巴眼,帶着小兔子固有的純良微笑,道:“衍郎既如此說,便只管給我一個保證,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許反悔的。”
她目光灼灼的瞧着他,期待他的許諾。
只可惜,叫青漓失望了。
到了此刻,皇帝卻不說話了。
他将目光放在她面上,滾燙的,灼熱的,叫她不自覺的低頭避開那視線。
——卻始終一言不發。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