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玲珑骰子安紅豆(5)

顧霜觀察着沈昙的神色,見她眉眼間比初見時多了不少嚴肅,心裏微微一沉。蕭徹也注意到沈昙與平日的不同,加上方才夫人的陳述,隐隐有了猜測。

但猜測終究只是猜測,還需後續查探,當下便一言不發,靜待事情發展。

沈昙光把脈就用了小半個時辰,輕衣之前還未見過有那位大夫如此鄭重其事,不免緊張起來,手心發着虛汗。

沈昙察覺,将搭在她脈上的手收回,露出笑容:“不知姑娘芳齡?”

“十五。”

“那這病有多久了?”

“自我記事起便有了……怎麽說都有十二三年。”

顧霜忙在一旁補充:“我曾聽家中阿嬷無意間提過,小衣還是嬰孩時便有不睡覺的症狀,只那時阿嬷以為不過是小孩子精力好罷了。”

沈昙眉頭輕蹙:“這般說來,說是十五年也不為過?”

顧霜與輕衣皆點頭。

這倒是奇怪,竟從出生起便有病症,可從脈象來看,并無甚特殊之處。

“不知姑娘的症狀可是愈來愈嚴重?”

輕衣仔細想想,搖搖頭:“其實這病狀并不大規律。有時嚴重些,就幾夜都睡不着,有時又不過幾個時辰便好了。”

這更是奇怪。按理應當越來越嚴重才是,而且持續了這麽多年,輕衣的身體也只是輕微虧損,并無大的不妥。

“不知姑娘的家人可曾有過類似的經歷?”

輕衣不自覺将頭低下,顧霜替她解釋:“醫女有所不知,小衣是我娘親帶回來的,并不知,并不知父母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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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昙心生愧疚,可還是得繼續問下去,只能沖輕衣抱歉一笑,然後又對着顧霜詢問:“不知王妃的娘親可曾提到過輕衣的身世?”

顧霜搖頭,面露不解:“此事我曾詢問過,但娘親堅持不說。輕衣後來也無意尋根究底,便将此事擱置了。”

堅持不說嗎?沈昙斂目深思,什麽樣的事情會讓南國左相只字不提呢?連對親生女兒都不可以?

此次醫治,直覺告訴她很重要,或許與她一直探詢的內容密切相關。只是,這次卻似乎超越了醫術的範疇,光靠脈象她一無所獲。

“那不知輕衣姑娘可有什麽與家族有關的信物?”

輕衣仍是搖頭:“并無。”

顧霜看着不免擔心:“不知輕衣她現在究竟如何?這病對身體有何損害?”

沈昙起身,朝顧霜福了福,寬慰道:“王妃放心便是。姑娘的病情雖說惱人了些,對身體的傷害實是微末。不過往年那些大夫開的藥過于溫補了些,并不适合輕衣姑娘的體質,今日奴婢重新開個方子就好。”

顧霜有些失望:“聽醫女的話,小衣的症狀是不能減輕了嗎?”

沈昙面露慚愧:“奴婢才疏學淺,只能保姑娘無性命之虞,至于這症狀,就有心無力了。”

輕衣聽着,心下已松了大半的氣,總歸她都那麽過來的,也算是習慣了,無性命之憂已是大善。當下便笑着寬解顧霜:“王妃不必挂慮,奴婢能得此一命便已心滿意足了。”

蕭徹也将顧霜攬到懷中,溫聲安慰:“輕衣還年輕,總有一日能治好的。”

這病有時确非人力可改,顧霜并非不清楚,只不過縱再清楚,仍不免失望。可如今輕衣尚在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便朝着蕭徹笑了笑:“我知道。”

沈昙見顧霜如此在意輕衣,思慮片刻後開口提議:“奴婢雖不知這症狀背後的具體緣故,可料得與輕衣姑娘的身世相關,王妃何不書信一封向左相詢問?興許能從中得出破解之法。”

蕭徹沉吟片刻:“使團想必已在來訪的路上了,若此時發信,路上恐多有不便,不如待南國使團到了以後再當面向左相詢問。”

顧霜用目光詢問輕衣的意見,見她颔首,自是也沒別的意見。

蕭徹正欲說些什麽,秦昇與葉木忽然進來,朝兩人行禮。

“何事?”

葉木語氣中隐含擔憂:“王爺,慈寧宮派人傳旨,宣王妃入宮賞花。”

蕭徹掃了一眼顧霜:“慈寧宮賞花,與攝政王府何幹?”

葉木低頭:“今日是鳳新貴女的百花宴,按制應當皇後主持,如今中宮空虛,便将此事放在了慈寧宮。本來王妃是不必去的,可不知是誰在席上說王妃容貌昳麗無雙,惹得衆人奇怪,皆欲一觀王妃容貌,這才有了慈寧宮的旨意。”

蕭徹冷笑一聲:“本王的王妃又不是給她們看的,那麽稀奇作什麽。”

鳳新國不論男女皆喜美人的風氣他是知道的,但因着他年少便走遍了半個天下,知曉不同風土人情,便沒有這喜好美人的執念。且在接觸不同地域之後,以為對女子不應随意評頭論足,有失尊重。

平日裏那群王公子弟,世家貴女去勾欄賞人便罷了,今日竟鬧到了攝政王府,按照蕭徹的思路,這就是對他夫人的大不敬。

秦昇自然知道其中緣故,是以當初外界邀約時他便讓葉木統統替王妃推了。可如今這位卻非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

看了一眼葉木,以為總不好讓她一個小姑娘受罰。不等蕭徹發火,他已搶着開口自貶:“此事是奴才辦事不力,還請王爺責罰。”

蕭徹想着不打女人,他撞上來了也好,剛想賞他五十個板子,卻被顧霜截道:“此事與秦總管有何關系?既是太後邀請,妾怎好不去?”

她總歸是要與那些人碰面的。

蕭徹下意識地皺眉想攔住她,卻見她望着自己,語氣很是恭順:“妾既成了攝政王妃,有些事總是推托不得的。妾知王爺是擔心妾,不過王爺放心,妾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不過一個宴席罷了,王爺難道以後都要将妾關在王府,哪裏都不讓去了嗎?”

話到最後,已然有了撒嬌的意味。

蕭徹見顧霜小手已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胳膊,眼中的讨好又那般明顯,作勢握拳咳嗽了一聲。

他怎麽會将她關在王府?或許确實是關心過度了吧。

不動聲色地将夫人的手握好,臉上一派正人君子:“夫人說得有理。不過若是覺得宴席無聊,便提早回來就是。”

顧霜忙點點頭,心裏卻道,這王爺也太好哄了些。

沈昙與葉木立于一側,努力含蓄地笑着,輕衣也沒有亂說話,只眼角抽了抽,默默将頭轉到一側,卻恰好撞見秦昇那想笑不敢笑的神情。

這攝政王府的總管真是不好當呀。

“王妃,這百花宴乃是開國皇後定下的傳統,本意是為了從中選取合适的女子嫁入皇室。但百年前曾出了一位獨孤皇後,以為女子坐在院中被人指點評價就如,就如婦人在集市采買一般,對女子十分不尊重,于是後來百花宴便成了貴女聯誼的宴席了。不過,這宴席規格甚高,難免會有存了心思的貴女借此機會做些旁的事情。如今王妃在鳳新國貴婦中的地位實乃萬人之上,還是小心些為好。”

顧霜了然地點點頭:“不知今日都有哪些貴女到場?”

“宋太尉家有嫡長女宋珮,幺女宋琦;鄭禦史家有嫡長女鄭環,嫡女鄭瑤,庶女鄭珊;趙廷尉家有嫡女趙霏,庶女趙霁;李學士家有嫡長女李沐及次女李湉。其中宋珮乃太皇太後欽定的準皇後,待陛下成年以後便會行嘉禮,入主鳳儀宮;趙家庶女趙霁,年少便有才名,卻無甚心機,實是名如其人,若事有意外,王妃可尋其幫助。另外,趙家嫡女趙霏有些不同常人。”

“不同常人?”

“不知為何,趙霏明明是十七歲的大姑娘,心智卻還像個十歲的孩子,而且常常記不住事情。趙家遍訪諸國,卻依然無法根治病症。”

“這般也願來參加百花宴?”趙家難道不擔心會有流言蜚語嗎?

葉木搖頭,語氣中流露了對趙家的恭謹仰慕:“長平趙家實是一個正直磊落的家族。其嫡女身患頑症,可趙廷尉與她的夫人對這個孩子卻是很好,也從未對外隐瞞她的病情。剛開始自會有些流言蜚語,可日子久了,大家便不覺有什麽了。再加上趙家家規甚好,兩位姑娘十分有教養。”

顧霜聽着不由對這個趙家生出許多好感來。平常的家族或許就放棄了這樣的嫡長女吧,可他們卻願意面對現實。

“可知這趙霏姑娘是得了何症嗎?竟連沈醫女都治不好?”

葉木笑道:“王妃可是糊塗了?七年前的沈醫女也還只是一個孩子呢,怎能替趙姑娘治病?”

顧霜想起什麽,眸光微動:“你說的是,我确實糊塗了。那麽,七年前該是……禦醫沈易替她診治的?”

聽到這個名字,葉木僵了僵:“正是。”

沈易。沈昙。今日沈昙的反應實是有些奇怪,可惜她對醫術知之甚少,實在不知輕衣的病有何古怪。

顧霜忽然開口問了些別的:“木姑姑,這宋琦和鄭珊姑娘可是仰慕王爺?”

葉木被她直白的問題一驚:“王妃何出此言?”

顧霜便将十方觀裏的事情大略說了說,葉木越聽頭越疼。

她是說為何王爺自九華山回來後便特特叮囑她不要讓外界的事擾了王妃。她原本以為“那些事”指的是些場面的俗事,如今才知原來是情場上的糊塗賬。

“王妃不必憂慮,照王爺的性情,是不會接受這兩位姑娘的。”

顧霜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這個我知道。王爺答應過我,只有我一個人的。”

葉木太過詫異,一時也忘了尊卑,表情有些誇張:“真,真的?”

顧霜狐疑地看着她,想了想,眉頭輕蹙:“木姑姑你這般反應,莫非——莫非是因為王爺說話不重信用?”

我的天,這樣的話怎好亂說。葉木被她吓出冷汗,連忙回道:“王妃切勿多慮,奴婢不過是感慨王爺對王妃的好罷了,一時失禮,還望王妃莫怪罪奴婢。”

顧霜笑道:“無妨,只要王爺守信便可。”

她這般反應倒讓葉木疑惑起來。王妃在她眼中一向是極為害羞的,今日怎會将這種閨房中的私語明明白白地告訴她?

顧霜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面上依舊帶笑:“以後若再發生今日的事情,木姑姑不必再推托,更不必麻煩王爺,直接告訴我便是。”

葉木恍然,王妃這是在禦下了。她早便知曉王妃的聰慧,如今卻已算得上厲害了,何況王妃背後還有王爺,忙道:“奴婢謹遵王妃所言。”

見目的達到,顧霜不再就此事深說,另開話頭:“百花宴只邀請了這幾家的貴女?”

“另還有孫、王、褚家的姑娘,不過并非大族,王妃今日不必深交,以後有的是機會。”

顧霜知曉她于此道十分熟稔,當下也不再說話,只默默思量一會兒見着宋琦鄭珊後可能出現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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