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錦瑟無端五十弦(4)
明日便是萬壽節,這最後一夜便顯得愈發重要起來。
宮人們四處穿梭,忙碌非常。若非必要,鮮少有人低聲交談。禦膳房附近,衆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每走一步都是既迅速又小心,生怕毀壞了什麽珍貴的食材,使得壽宴出了差錯。
禦廚馮樟卻是個嘴大的。想起白日慈寧宮私下派人傳的話,看了看周圍,見旁人大都專心于自己的事情,無暇關注他那處,便忍不住與身邊的張禦廚閑聊起來。
“明日攝政王妃要來此處?”
張禦廚眼神一閃,似是不想理他:“公公不是都說了嗎?”
然後一刀将魚切開。
馮樟看着他的刀法,有些奇怪:“你今日怎麽這麽切?”
張禦廚一愣,很快神色恢複平靜:“今日想換個法子,看有沒有什麽不同。”
不想與馮樟細說此事,重提了他方才的話題:“你那麽關心攝政王妃作什麽?”
馮樟忙搖頭:“我這身份,不過就說說罷了。”轉瞬又十分疑惑,“可你說,這些王妃、妃嫔啥的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兒的人,到禦膳房能鼓搗出個啥?”
張禦廚平日的雖很是幹淨利落,可今次卻帶着些淩厲。将魚幾刀切好扔進了籃子裏,神色淡淡:“管她能做出什麽。總歸我們盡好本分就是了。”
馮樟覺着他說得有理,點了點頭。可看他的目光卻帶着些古怪。
張禦廚瞥了一眼他:“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
“也沒啥。就覺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具體是啥也說不上來。”
張禦廚将新拿的魚扔給他,慌得他七手八腳才将魚抱好。
“行了,別想些有的沒的。殺魚吧。”
Advertisement
韓悠得知了禦膳房的對話,忍不住挑眉一笑:“果然是委屈他了。”
撷漣謹慎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可需要奴婢去禦膳房……”
話還未完便看見韓悠擺了擺手:“攝政王府和顧府的暗衛都來了兩撥兒了,若你行為有異,和直接告訴他們有何區別?”
撷漣面色一紅。采漪見了,亦上前一步,眉頭輕蹙:“若是他們已發現甚蛛絲馬跡,恐會壞了太後娘娘的興致。”
撷漣朝她感激地一笑。采漪淡笑着示意無妨。
韓悠倒是不以為意:“他們不過是例行查探一下而已。”摸了摸頭上的發簪,語氣稍微嚴肅了些,可依舊脫不了慵懶之态,“最重要的還是跟在顧霜身邊的暗衛。務必要一擊即中。”
采漪面露猶豫:“但攝政王妃身邊的暗衛乃是高手,恐怕……”損失會很大。
“照哀家的話去做就可以了。”
聽出其中的不耐煩,撷漣采漪皆神色一肅,語氣恭順:“奴婢遵命。”
韓悠淡淡瞥了兩人一眼:“好了,都下去吧。”微頓了頓,嘴角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采漪留下。”
太皇太後的壽辰如期而至。因着日子特殊,蕭徹與顧霜需穿兩套衣服。一套姑且可算作常服,有五重,在正式宴席之前穿;一套則是中規中矩的朝服,足足有九重,在正式宴席時穿。
兩人的衣服皆是玄色調。只是蕭徹的朝服黑色居多,而顧霜的朝服赤色居多。
顧霜便先替蕭徹穿戴常服。這原本該是侍女做的事,可她卻不願假手于人。她以為像民間夫婦那般自在相處是極好的。
何況她現在連個荷包都繡不好。若是連他的日常都無法打理,便總覺少了什麽。
但在替他系腰帶時,不慎被他趁機逗弄了會兒。
忍不住抱怨:“妾還在服侍您呢!”
人稱一改,那便就是真的惱了。蕭徹早已摸清夫人的脾性,立刻乖乖站好,神色十分正經。心裏卻有點小小的納悶,平日他這般倒未見她有這麽大的火氣,今日這是……忍不住偷瞟她,卻被逮個正着。
顧霜此時已在替他整理邊角處,捋平那些微不可見的皺褶。見他偷眼看她,有些奇怪,卻又覺得若是此刻與他說話,方才的抱怨就顯得十分多餘。便也未再說什麽,只繼續默默地替他理着衣服。
蕭徹見她整理得認真,以為不好打擾她,小動作便漸漸都收了起來。
只是一雙眼睛如何也不肯離開。
他喜歡看她如此專心地待在他的身邊,好像他就是她的一切。
顧霜習慣由下至上地整理。
低頭時雖察覺了他的目光,卻一直未分心去瞧他的神色。待整理到他的衣襟時,才下意識地擡頭望他。
只見他滿目柔和。明亮的杏眼裏只有她一人。
不知來由的煩悶漸漸消了下去,轉而湧上了難以言述的歡喜。她近日的情緒很是多變,但她卻不知該如何控制。
雖然很快便将眼簾放下,想要努力遮擋住自己的心事。
可嘴唇卻忍不住地上揚,再上揚。
蕭徹自是看到了,得意地挑眉一笑。
看着自家夫人微微踮腳,螓首低垂,心中一動,順勢就将她攬到了懷裏。
惹得她一聲低呼:“衣服恐要皺了!”
這個時候,還管什麽衣服。
他低頭将她的小嘴堵上,暢快半晌,才将她的唇放開。
只見她眸若春水地望着他,如往常一般,仍是無辜的模樣。似不明白他為何總是要占她的便宜。
他低低一笑,眉目間滿是愉悅:“皺就皺了,現在不皺,晚上也是要皺的。”
顧霜知曉他穿衣習慣并不大好。不像世家子弟,出門在外常十分注意自己的衣着,哪怕有一絲痕跡也要捋平。
可蕭徹所言并非如此。旁人怎樣穿衣服他才不會在意,何況他年少時又不是沒有注意過。
但如今夫人都有了,他想的事情便該與時俱進才是。
這幾日,他念着她休息得不夠,夜裏便總是忍着。是以當她安心地在他懷裏沉沉入睡時,他卻失眠起來,很是睡不着。
這兩日都是母後的壽辰,朝議也跟着休了兩日。他既不必起得很早,夫人昨日又休息得不錯,那麽——
蕭徹這意味深長的目光,原來不懂便罷了。但與他在一起這麽久,顧霜早已十分熟悉。她悄悄側頭,下意識地掙了掙,不過自是沒有什麽效果,反倒讓他摟得更緊了些。
“夫君,時辰快到了。”
蕭徹說:“我知道。”見她耳尖發紅的樣子很是可愛,忍不住俯身親了親她的耳朵。
顧霜只覺身子有些軟,擔心他此時胡來,聲音稍稍大了些:“一會兒夫君你還要去見各位大臣呢!”
按照禮制,蕭徹需先去慶豐殿,與陛下朝臣一起飲茶閑談。顧霜則需先去禦花園,同太皇太後、太後及各位內命婦一齊消遣時間。
鳳新國一般稱之為“茶會”。
待到了傍晚,茶會結束,兩群人便可前往太極宮彙合,共同赴宴。
雖說正式宴席要到傍晚才開始,但在茶會期間,各大世家內婦齊聚一堂,人物恩怨頗為複雜,一言一語都出不得錯,反倒比歌舞升平的夜宴更累人些。
蕭徹原本就不願她與那群長舌婦待在一起。不僅失了清淨,恐還多加勞累。
此時見她還未換上衣服,以為她是不願去,心裏十分支持,便先轉了話題。
“夫人若是不願去的話,唔,其實夫人酉時直接來也沒什麽大礙。”
顧霜正奇怪他的話,待反應過來後,輕輕捶了他一下:“我不過是得先去将部分佳肴備好……換了衣服難免不便。哪裏就是不去了?”
蕭徹挑眉,想起了她那張長長的食譜單子:“我看你的“一會兒”怕是要許久,還不如直接酉時過去。”
顧霜搖頭:“我先前已和太後娘娘說好了。她念着我要替母後準備膳食,便準了我申時再過去。”
蕭徹許久沒有聽到韓悠的名字,此刻聽了亦無甚大的反應。
只低頭見自家夫人玩起了手指,似是沒有再理會他的打算,明白她這是希望他不要插手。
他自然只會遂了她的意。
雖然他其實并不放心她和韓悠過多的接觸。
那個女人……不知想起了什麽,蕭徹輕輕皺了皺眉。
若僅是韓悠尚可,但昨日得了消息,大赫的耶律皓半月前便下落不明。
可邊關文書卻并未有任何異常,甚可說是一絲波瀾也無。
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征戰多年,耶律皓若想只身一人進入鳳新,可謂簡單。但二皇子耶律佑按理不會輕易放過他,應當已派人追殺。
可如今竟連這批追殺的人馬都搜尋不到。
其中蹊跷甚多。若耶律皓已經進入鳳新……
顧霜故意晾着某徹,自顧自地玩着,可半晌都未見他有何回應。以為奇怪,便擡頭看他。
蕭徹眸中若有所思,但眉宇已在不經意間皺了起來,
他鮮少在她面前皺眉,就算是,也總是悄悄的,以為她并未看見。
顧霜知曉他是不想令她擔心,可她喜歡他流露出一切最真實的感情。
她踮起腳,摸摸他的額頭,将皺紋捋平,如同捋平他衣襟上的褶子一樣。
呀,她想做這件事很久了。
聶伯伯雖然是個能人,可一國之相并非說說便可的。煩心事其實層出不窮。
他忍不住皺眉時,慶嘉嬸嬸就會将他拉到自己的身邊,踮起腳笑着去碰他的額頭。
時間久了,聶伯伯就形成了習慣,皺眉之後常會下意識地向前俯一俯身子。
娘親曾說,若有一日,慶嘉嬸嬸真的不在聶伯伯的身邊,不知他會怎樣。
她不願去想那麽久以後的事情。總歸他們現在是在一起的。
蕭徹被她認真卻又帶點孩子氣的舉動惹笑。
熟料顧霜這次卻沒有害羞,反而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并無一絲躲閃之處。
倒是蕭徹,被她這般認真地注視,反有些不自在起來。
咳嗽了一聲:“我的發冠呢?”
顧霜難得讓他不好意思。怎麽能輕易如了他的願。
上前一步,主動攬着他的腰,還在他胸前輕輕蹭了蹭。
擡頭時那一雙桃花眼明亮水潤得讓他的心怦怦直跳。
“夫君。”
蕭徹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顧霜似是尋着了什麽有趣的事,開始一聲接一聲地喚他。
“夫君。”
“……嗯。”
“夫君?”
蕭徹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
待顧霜還要再喚他時,眯了眯眼,嘴角突然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顧霜見好就收。
笑着從他懷裏溜了出來,拿起一旁的發冠,可怎麽踮腳都夠不着。
見蕭徹眼中帶笑,知曉他是故意的。索性不滿地嘟囔道:“就不會彎一下腰麽?”
蕭徹低低笑出聲來,将腰彎了彎。
顧霜如意地替他戴好了發冠,插上了玉簪,順便還理了理他的鬓角。
兩人這般笑鬧着,時間自是過得很快。
顧霜最後再從上到下地打量了蕭徹一遍,确定并無不妥,方才點點頭:“夫君可以去赴宴了。”
蕭徹失笑。夫人在他面前,神态語氣愈發像個孩子了。
但出門前卻是收了笑。神情很是嚴肅:“我不在你身邊時,一定要讓葉木和輕衣跟着你。”
葉木雖并不完全忠于王府,可行事仍舊會以王府為先。輕衣更是自小就跟着她,如何都不該有閃失。
顧霜卻有些猶豫:“小衣要和我一道去麽?”
蕭徹明白她的顧慮,安慰道:“你不必擔心。輕衣的身份不會有人知道。她若是總不現身,反令人生疑。”
顧霜想想以為有理,便點頭應下了。
蕭徹捏捏她的小手,準備出門。走出幾步卻仍有些不放心,又折了回來。
“今日泰山亦會前往,若夫人有何事,尋泰山也是一樣的。”
顧霜抿嘴一笑,以為他實在太多心了些,卻又很是感動:“我又不是什麽小孩子,再說皇宮大內,守衛森嚴,又會有什麽事情呢?夫君快去吧,誤了時辰就不好了。今日可是要和陛下一起的。”
雖說以他的身份,遲一會兒并算不上什麽,但這天下以後終究還是蕭琉的。
蕭徹摸摸她的頭發,勉強壓下忽生的心亂,轉身向門外走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