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一往情深深幾許(4)
藥室內煙霧缭繞,帶着不知名的花香,幽幽縷縷入了鼻息也并不嗆口,反而令人心神平靜。
輕衣閉眼默默呼吸。
在藥室裏,沈昙像是變了個人。很是跳脫生動。見輕衣面色平和,享受之意明顯,忍不住自得:“這安神息可是我将刺玫、茶花、紫曲葉、千光、柘藤、鳳玉蘭、沉香細細碾碎蒸濾後爇制而成,效果可比普通百倍。天下間獨此一家,再無分號。”
輕衣睜眼,聽了她報出的藥名,驚嘆中帶着疑惑:“一般制香都會采用至少三種香料,沈醫女卻只用了一種。刺玫的甘甜,茶花的細膩,沉香的濃郁,我皆已聞出。可香氣中的醇和、熱烈、寡淡、以及馥雅我卻不大清楚是哪味藥材所發。”
沈昙雖早已知曉她的經歷,乍一聽仍是難掩震動。世人所聞之味不過二三,哪裏明白其背後的細碎用量,皆是醫者試驗多次後方才定下的。
沈昙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你不識藥材,不清楚是正常的。”停了停,臉上帶着笑,“可我仍需考考你。說說這七種味道各自占了多少?假若一共算是十成的話。”
輕衣覺出了鄭重,沒有當即說出來。她閉上眼又聞了一次。
“甘甜、細膩、濃郁、馥雅各占一分,剩下的各占兩分。”輕衣的話雖輕,卻帶着或許她亦未意識到的篤定。
沈昙将香味與藥材一一對應後,忍不住拍手叫好,看出她對方子的好奇,幹脆将細節一并告訴給了她:“如你所說。先各取一錢的刺玫、茶花、沉香和鳳玉蘭,将它們放在砵中一齊碾碎,經細水淺濾之後放至外間曝曬。水分完全蒸發後便可再次碾壓成末。
柘藤稍複雜些。需先熬水蒸煮,而水裏特地加了我所研制的萬吸粉。約莫候上三個時辰,柘藤的寡淡便皆溶于水中。然後再從水中提煉柘藤末。
千光為青色,狀圓,表層有刺。需先用小鉗将刺連根折下,然後碾碎成末。此時便可将之前所得的粉末集于一處了。
最後是紫曲葉。将其放入有萬吸粉的水中,大火熬煮五個時辰,若覺水不夠時,既要加水和萬吸粉,還要添上紫曲葉。
待熬煮的水已成深紫色,幾近黑色時,便可将集中的粉末倒入,一齊熬制,但不必再添水與紫曲葉。約有半刻,紫水會成為凝脂的形态,火勢便可減小。再等一盞茶,就要熄火冷卻。
那時安神息便已制成了。只你若嫌棄它不好看,也可用刀切成薄片。”
輕衣雖不懂藥理,卻也明白這樣的過程并非憑空而來。不免有些感激沈昙的大方,當即道了好幾聲謝。
沈昙不在意地揮揮手:“有人肯陪我悶在這個藥室,我才應是高興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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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制香不過兩人小小的休息。沈昙轉身将目光投在另一端。那一列列堪比書庫的藥架上,存得可是這世間難得一求的靈藥。
輕衣初來時便聞了那串檀木珠,卻說那味道雖極其相似,但并非月夜伽藍。
沈昙驚愣之餘,想起那檀木串曾在南國經過了藥物的浸泡,轉念便想,應是南國使用的藥材裏,恰有兩味與月夜伽藍有關,卻被其他藥材所掩蓋,故而有相似的氣息。
是以範圍便縮小了不少。只是南國為表賀心,浸泡的藥材皆貴的要死,令沈昙有些頭疼。沈家世代行醫,診金卻只一般,又常行義診,在這大安城中,家境只算得上勉強殷實。她的月例又是定數,哪裏有多餘的閑錢。
幸好還有權財皆占的攝政王府。第二日便派人陸續将需要的藥材送至沈家,省了她不少工夫。
如今藥材既定,身邊又有辨香之人,得到結果不過時間問題。
摘星閣內一股子藥香。果真是香,混合着花草的香。自然、清晰,并非平日所接觸的苦澀難咽。就連四個嬷嬷亦很稱贊驚奇,以為攝政王府果是特別的。
葉木瞧見她們神情,雖知她們會謹言慎行,卻難免有那麽些個意外,淡淡笑道:“這藥方是沈昙沈醫女親自所開。顧念王妃初胎,恐多有不适,便将藥弄得溫和了些,以免喝不下去,反倒遭罪。”
四個嬷嬷不動聲色地交換了眼神。縱是如此,別家的孕婦也趕不上這位的精細。但都明白葉木的意思,皆笑着說了幾句好話,便再也不提。
顧霜見這五個人回旋,并不插話。淡淡瞧了幾眼,便繼續做着手裏的針線活。之前還能悠閑,如今已懷上了孩子,如何都該做些肚兜小襖出來,方更像一位母親。
自她懷孕,中饋之事大多落在葉木的身上。只是大事仍會向她禀報,每日亦會例行回話。她本覺得無甚必要,蕭徹卻以胎兒未滿三月為由擋了下來。
她看出他這位做父親的緊張,不好再強求。但葉木事情多了,便難有空閑教她刺繡。
四位嬷嬷中,吳嬷嬷擅針線,她便請她來教她。到底是老人,經驗更足,加之她之前已有了些根基,速度倒是提快了不少。眼下已能完整繡出一個香囊來。
顧霜将線頭剪掉。将香囊微微舉高,就着更明亮的光線細細打量,看有何瑕疵之處。
五個低聲說話的女人忽然止住了聲音,皆不由自主地去看她。
顧霜喜歡寬爽的地方,是以風小時,常讓人将矮榻移至窗前。她在做針線,自然沒有躺着。半身直立,讓人瞧着卻不覺累,只是娴靜悠長。
秋日的陽光來得剛好,映着她輕拿香囊的手指蔥白如玉。她的側臉在光輝中顯得和煦安寧,眸若翦水,正有所思地注視着香囊。
那香囊是寶藍色的,繡着再簡單不過的鴛鴦戲水。
四個嬷嬷自诩見過無數美人,但陡然間見到這堪可入畫的情景,仍舊呼吸一滞,然後是忍不住地将氣息放緩,再放緩。
偏偏總有煞風景的事或人。
一個小厮氣喘籲籲地跑來,覺察出氣氛的微妙,以為生了何事,不敢到王妃面前去。只對葉木恭敬行了一禮,低低說了幾句。
葉木離顧霜并不算遠,況小厮的動靜實在大了些。
她輕輕問:“何事?”
葉木忙走了進來,神色有些古怪:“王妃,左相來訪。”
顧霜一愣。娘親雖确有不給拜帖便上門的先例,可此處是在鳳新,又恰恰是蕭徹不在的時候。不過也是娘親的性子……蕭徹雖将自己被劫一事壓下,但恐仍舊瞞不住娘親。
一邊想着,一邊已放下香囊,理了理衣服,便徑自出了門。
到清風堂的時候,顧染正站着看牆上的字畫。不過放在案幾的茶已用了小半盞。顧霜掃了一眼,果是碧螺春。
此番見着娘親,顧霜有些忐忑,擔心她責怪蕭徹沒有護好她,以致她入了險境。顧染打量了她一眼,似是看出她所想,淡淡一笑:“人還在就好。”
顧霜明白她這是不追究了。心中一松,笑顏漸漸帶了出來。許是懷了孩子,本就不少的童心更是大盛,忍不住上前摟住了顧染的胳膊。
卻感覺娘親身體一僵。
她以前亦有過這樣的行為,娘親的反應卻沒有這麽大。
許是察覺失态,顧染很快面色如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麽還如此孩子心性。”語氣間只是調侃,并未苛責。
顧霜瞧着依舊如松木般清逸的娘親,直覺有些古怪。
娘親與她的溫言雖不算少,但還不至于為了說這些特特來此一趟。
摟着胳膊的手下意識微微松開,溫聲道:“娘親今日來,是有何事嗎?”鼻尖恍若聞到了什麽香味,狀若無意地掃了一眼,似是有些好奇:“娘親腰間的香囊好生別致,上次來時戴得可不是這個。”
顧染一笑:“随意見了,還覺不錯,便将它佩上了。”
顧霜摸了摸小腹,低頭一笑:“原來是這樣。”
顧染看着她的肚子,眸光微動:“你懷着身子,多有不便,還是坐下與我說話吧。”
見她坐好,方道:“你能從地道中自己出來,我很是欣慰。”
聽出這是誇贊,顧霜淺笑:“只是當年看了幾本雜書,僥幸逃過罷了。”
顧染抿了一口茶:“你進了那地道,可發現什麽古怪之處?”
顧霜搖頭:“只是機關多了些,旁的并無甚。”
顧染瞧着她,手下意識地摸着杯身:“蕭徹可有與你說些什麽?”
顧霜将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眸光微閃,仍是搖頭:“夫君只是哄着我。”明明是抱怨,眼中卻藏着幸福,“他說我本就笨。又懷着孩子。不肯讓我多想那些。”
顧染默了片刻,揚嘴一笑:“也好。他這樣待你,我倒更為放心了。”
顧霜想了想,建議道:“娘親不若親自去問問夫君。想來應會告訴娘親的。”
顧染只是笑:“你不必挂心。”
兩人又了了說了幾句,顧染便起身告辭了。臨走前想起什麽,停下轉身道:“此次出使,子斐也一并跟來了。”
顧霜想了許久才略微有些印象,卻仍是不确定:“可是謝家的公子?”
見着這光景,顧染哪裏有不明白的。淡淡道:“确是。不過你不記得也不要緊。當我順嘴一說就好。”
說完忽然深深看了她一眼。
顧霜只是笑,恍若未覺。
她親自将娘親送到了影壁處,看她乘着馬車緩緩離開。眼中漸漸生出幽深的複雜。
娘親身上是四季不變的松木清香,于佩飾上亦十分憊懶,連玉佩也嫌得麻煩。上次見面時她腰間空空如也,哪裏來的香囊。
她思考時喜歡以食指尖輕敲桌面,又生性好潔,他府的杯盞從不過多接觸,怎會撫摸杯身良久。
佩戴香囊,恐怕是為了遮擋旁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某男 :“卧槽,還真的帥不過三秒。”
某野:“請保持淡定。”
某男:“臉都快掉沒了!還淡定!”
某野:“作為作者,我都不知道你本來長什麽樣子。所以,有臉沒臉,有什麽區別的呢?(黑人問號臉.jpg)”
某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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