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不識廬山真面目(5)
太陽西沉,日光漸漸渙散,金色的餘晖淡淡撒在萬物上,畫上了時間的痕跡。再小坐一會兒,發發呆,微光慢慢消失,夜色籠罩。看不見的天地裏,唯有梅花幽香襲人,撲鼻而入。
顧霜正在主殿陪韓素用晚膳。住在宮中的幾日,她每日都晨昏定省,韓素起先嫌她多禮,後見顧霜固執,便未再多言。
韓素茹素,是以壽康宮的素菜做得很好,可比全素齋。但顧霜懷有身孕,韓素便讓人另為她開竈,熬煮些粥湯。
“小霜若閑壽康宮憋悶,可讓葉木帶你前往禦花園。”恍若不經意地想起,“對了,說起葉木,哀家怎麽近來都未看見她?”
顧霜喝了一勺魚湯,以為鹹淡合宜,腥味亦被姜蒜壓下,味道正好。聽着韓素的問話,笑道:“攝政王府新修,臣媳不能在場,自是要勞煩木姑姑了。總歸身邊有四位嬷嬷和輕衣,還有母後送來的宮人,人手怎樣都不缺。”
韓素從蘭嬷嬷手上接過絲帕擦了擦嘴角:“也是。葉木着實能幹,這點随了她的母親。”
顧霜想起北渚的猜測,仍舊笑:“葉木的母親?是那位桂嬷嬷嗎?”
韓素将絲帕又遞回給了蘭嬷嬷,掃了一眼她略顯僵硬的手指,和顏悅色:“給小霜熬的烏雞湯怎麽還沒好,你去催催吧。”
蘭嬷嬷低眉垂目:“是。”
顧霜口中的魚湯還未咽下,只覺一噎。怎麽還有湯……
韓素不覺其他,轉過身回答她的問題:“是的。”
顧霜笑笑:“那真是可惜了。臣媳未有機會見到她。”
韓素已沒有再動筷,一旁的宮女見狀,忙過來遞了茶水漱口。韓素淡淡道:“一個嬷嬷。有甚可惜的。”
顧霜一愣。韓素的語音語調皆沒有變,可她卻聽出一絲涼薄和莫名其妙的賭氣。
然後便是長久的安靜。顧霜不得已加快了喝湯的速度,一碗魚湯漸漸見底。然後又是烏雞湯。
顧霜心中苦笑一聲。
攝政王府的後花園再次燃起了火光。家仆皆已搬至別處,兼之後花園所處的位置,一時未有人跡。
熊熊的火光前立了一個人影,身上還帶着火油的味道。她似是長呼了一口氣。但這還不夠,她需得看着這亭子同周遭一樣,化為灰燼。
她瞧着這烈火,腦中浮現出許多事,如光影一般來回穿梭不停。
男人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冷冷響起,夾雜着一分氣急敗壞:“葉木,你他媽在這裏做什麽?!”
葉木一愣,下意識就是跑。秦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又怒又笑:“你這會兒倒是怕了,放火的時候怎麽膽子就那麽大?”
葉木平日裏是最鎮靜不過的人,但碰上某些事,卻慌張無措得像個孩子。比如上次借着壽康宮,欲将顧霜遣開。
然而眼下既被人看見,葉木反倒失了慌張,淡淡看着秦昇:“這亭子必須燒了。”
秦昇氣不打一處來:“這亭子你要燒就燒,幹嘛連半座王府都一道燒了!”
葉木沒品咂出其中的不對勁,只辯解道:“我才沒有燒王府!”
秦昇冷笑:“老子信你就怪了。”
燒王府和燒亭子是完全不同的事,葉木掙了掙手臂,沒有掙脫,只得重複道:“我沒有燒王府!”
葉木的神情不像作假,秦昇半信半疑:“那你先說出一個一二三四五來。”他來得遲,木已成舟,無法更改。那麽他就要知曉其中的原因。
葉木抿了抿嘴,氣鼓鼓地開口:“你覺得什麽樣的亭子,需要人費盡心思再包一層,且全府上下無一人知曉此事?”
秦昇皺眉。他明白這座亭子有異。
“為什麽一定要燒毀它?”頓了頓,“你知不知道,工部的人已經來過這裏。”
“我知道。”
秦昇不怒反笑:“那你還燒?”
葉木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可以說是……又被人燒了。”
秦昇笑得很燦爛:“我為什麽要替你遮瞞。”
葉木急得跺了跺腳:“和你說了,這個亭子不能留!”說完忽然注意到,來人只有秦昇一人。葉木的鎮定終于回歸,面上噙着笑,“深更半夜,秦總管喜歡一人四處游蕩嗎?”
秦昇一怔,知曉被她找到了瑕疵。但其實他只是擔心,到她的屋子尋她,意外發現門開着,裏面卻沒有人。熟料在這裏。
葉木趁機将手抽了出來,下意識揉了揉手腕,內心腹诽,這人還真是,力氣那麽大做什麽?
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走,餘光處見秦昇欲追上來,慢慢開口:“總管若有時間,不如去查查究竟是誰放得第二把火。總歸這第二把火,絕無壞處。”
顧霜第二日一早便得知攝政王府再次失火的消息。
若是旁人倒好,偏偏來的人是——北渚。
顧霜眉心輕蹙,想了想,靜靜看着他:“你發現了什麽?”
北渚沒有直言:“放火的人是葉木,秦昇發現了,卻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工部和大理寺的人到場時,他只說不知怎麽回事。”秦昇都不知道,大理寺自然就以為這火是賊人所放。至于理由,那也是大理寺需要操心的事。
葉木?顧霜一愣。葉木背後是蕭琉,這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這位小陛下……說起來,她進宮幾日,都未去長樂慈寧二宮拜見,倒是有些不妥。
北渚見她走神,出聲道:“前日,葉木私自進宮,拜見了太皇太後。”
顧霜終于集中精神,神色微妙:“你說壽康宮?”
“正是。”
顧霜眸光一動:“你的意思是,葉木放火乃是母後的授意?”
“正是。”
顧霜看着他,慢慢道:“你似是,很關注壽康宮。”
北渚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顧霜知道這是他不高興的表現,或許是因為她語氣中淡淡的質疑。
半晌,拳頭複又松開。北渚沉着聲音将葉木的話複述了一遍:“她問秦昇,覺得什麽樣的亭子,需要人費盡心思再包一層,且全府上下無一人知曉?”
哪怕只是轉述,顧霜亦從中聽出了葉木的唯恐避之不及。
她以為不過只是座古怪的紫檀木亭子。皺皺眉:“你究竟想說什麽?”
北渚沉默片刻,拿出一本泛舊的冊子,恭敬地遞給顧霜。
她有些疑惑地接過,随意翻了兩頁,驚訝道:“這是賬簿?”
“這是當年負責香料的皇商所私藏的賬簿。”皇商雖死,但北渚查探的目的一直清晰,是以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他知曉像喬皇商這樣的人,當年既能從層層宮闱中完好無損地出來,定是在背後留了一手。果然。
顧霜沒有問他是如何尋到的,想來便不大容易……怪不得近日北渚說話理直氣壯,原來底氣在這裏。
顧霜細細看着賬簿,看着上面條列清楚的收支,一時倒未發現什麽奇怪。北渚沒有直接出聲提醒,顧霜也沉得住氣,不欲開口問他。
直到某一頁,在某條交易的旁邊,用墨汁小小寫了一個“密”字。
顧霜面色發白。
邊關的日出,正是大氣磅礴的時候。衛紹掀開帳門,大步走了出來。他轉身對着太陽,借着太陽的光看到了對面的炊煙。
大赫士兵總是起得很早。
他眯了眯眼,再轉身時毫不意外地看見了一個身影。他立刻站直,執手行禮:“王爺。”
蕭徹負手而立,淡淡道:“你也起得這樣早。”
衛紹沒有掩飾:“末将心煩。”
蕭徹笑了笑:“本王知道你的意思。”邊城的收複雖只是時間問題,但戰争過長,便會有各種不安定的因素。他想快刀斬亂麻,奈何大赫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衛紹想起一事,道:“王爺,近日軍中都在盛傳,說耶律皓将要回來了。”
耶律佑既已身死,那麽因他而流亡的耶律皓似應當回到大赫。然而暗衛卻探得耶律皓進入大安的蹤跡,且恰恰沒有離去的跡象。
是以他不僅斟酌着眼下的局勢,更擔心身在大安的顧霜。她如今身懷六甲,若有個萬一,不,他閉上眼,事情不會到那麽糟糕的地步。
他睜開眼,神色清明:“他是大赫的皇子,回來自然是遲早的事。”
衛紹還想說什麽,一陣馬蹄聲忽然傳來,衛紹警惕地上前,以身護着蕭徹。蕭徹皺着眉循聲望去,眉頭漸漸舒展。
是信使。
唇角上揚,朝衛紹微微颔首,示意他将人直接帶過來。
蕭徹朝信使溫和地笑——這在鳳新軍營裏絕對是一種優待。
“可是大安的來信?”
信使忙不疊地點頭,然後拿出了厚厚一疊信件。
蕭徹一愣:“怎麽這麽多?”
信使有些納悶,但還是恭敬着解釋:“攝政王府失火之後,工部、刑部、大理寺的人遇見諸多難以處理之事,特此書信,征詢王爺的意見。”
蕭徹眯了眯眼,神情一冷:“你說什麽?王府失火?”
衛紹在一旁聽着,心中咯噔一跳。
信使被他的氣勢吓住,呆了呆:“……是,是的。”
蕭徹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可是這口氣還是沒能吸住。一句話全是吼出來的:“快給老子把一切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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