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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要如何才能讓謝容宣變得像個正常的男子,聞音還沒有想明白。
不過她可以确定,謝容宣完全可以教別人如何成為一個完美的大家閨秀。
溫柔娴雅,端莊大方,一舉一動都挑不出絲毫毛病,聞音本以為當初那些煙州城裏的人們為了謝容萱如癡如狂是戀上了謝容萱的美貌,等真正見過了那人,聞音才明白容貌不過只是其中一個緣由罷了。
這樣的人身為女子,自是叫人無數人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然而這樣的人,偏偏卻是男子之身。
聞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教這人什麽,不過她倒是有些想跟那家夥請教種花和園藝。
“……”實在是想得太遠了,聞音搖了搖頭将這些紛亂的思緒給扔出去,然而卻始終沒有辦法将謝容宣那時于閣樓看花的笑容給抹去。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手裏拎着魚竿,繼續釣自己永遠釣不上來的魚。 。
謝家的人極為守時,第二天一大早幾名下人便來到了聞音的屋前等候,待聞音收拾好之後,便帶着聞音進入煙州城謝家之中。
前去謝容宣住處的路聞音已經走過了一次,這回也熟悉了許多,只是想到要再次見到那位謝家少爺,聞音心中又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聞音見到謝容宣的時候,對方正在院中澆花。
似乎是為了行動方便,謝家少爺今日沒有再穿昨天相見時聞音所見的那身華貴衣裳,而是換了一襲青色薄衫,下着淺色花間裙,這身看來簡單樸素,裙角卻是綴着繁複繡紋,做工極為精致考究。他一頭青絲不過以一只琉璃釵簪住,長發垂落身側,發間襯着一對精致的玉色菱花紋耳墜,将那本就秀致的五官襯得更加清麗秀美。
院中的蘭花開得明豔,花前的人卻是生得比花還嬌妍,聞音縱然是早已經見識過了謝容宣的厲害,見到此情此景卻依然不禁怔住。
謝容宣十指如蔥,點弄着蘭花,見得聞音行來,當即含笑道:“聞音姑娘。”
聞音輕輕颔首,看着那蘭花道:“九心銀鈴,謝……謝公子看來精通花道。”
稱這個人作公子,實在是讓聞音都忍不住覺得怪異,好在謝容宣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對,搖頭道:“不過是偶有興趣胡亂栽種罷了,聞音姑娘看來也是精通此道,若有機會可以一起品花。”
聞音自然知道若論這個,自己跟謝容宣實在沒得比,她胡亂将謝容宣這話應付了過去,這才問道:“謝公子,我們現在……”
謝容宣自然明白聞音來此的目的,他淺淺笑道:“姑娘随我來。”
他說着轉身往自己院落走去,聞音便也跟随其後,兩人一路來到那處庭院之中,聞音才發覺謝容宣早已經叫人備好了一切。昨日裏所見過的那院落已經被重新布置一番,特地留出了大片空地,一側有一處石桌石凳,上面還擺滿了茶點,正是為了聞音而設。聞音沒料到對方會招待如此周全,忍不住睜大雙眸看向謝容宣,對方待客之周到,思慮之廣,簡直是讓人驚訝不已。
謝容宣卻沒有注意到聞音的神色有異,他此時正垂眸替聞音斟茶,聲音輕且柔和道:“布置有所不周,還望見諒,若還有什麽需要,姑娘盡管開口便是。”
眼前的準備已經相當之充分了,聞音輕咳一聲,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謝容宣便又笑到:“這次也是給姑娘添麻煩了,不知姑娘打算如何教授?”
謝容宣口中的教授,自然是聞音傳授如何能夠讓謝容宣變得像個正常男子一般。
聞音既然答應了這件事,自然也并非随口應下,昨天夜裏她便翻來拂去想了一整個晚上,雖然腦子裏飄來飄去大抵都是謝容宣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但好歹仍是想出了些應對的法子。
所以聽見謝容宣這般開口,聞音神情也稍稍嚴肅了些許,與謝容宣一道在桌旁坐下,低聲問道:“恕我直言,在這之前,有一句話我必須先問清楚。”
謝容宣端坐于桌前,含笑道:“姑娘請說。”
聞音直視那人眸子,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道:“謝公子是當真想要改變麽?”
謝容宣聽得聞音的問題,神情也未見有變化,毫不猶豫的點頭應道:“是。”
聞音要等的便是謝容宣這句回答,她眉峰微舒,挑眉笑到:“那好,我們開始吧。”
要讓人從娘們變成硬漢,自然沒有比練武更好的辦法。
練功本就是件辛苦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練功之後轉了性子,聞音還記得阿哲剛進師門的時候也是個怯生生的小家夥,如今這麽多年過去雖然武功沒練成,但好歹也是個身強體壯的男子漢了。所以聞音開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人送來了兩把劍。
一把鐵劍,是由聞音所使,一把木劍,則是備給謝容宣的。
将鐵劍拿在手中,聞音随手颠了颠,回頭對謝容宣道:“練劍強身,也能強心,我現在教你一套劍法,你且看看。”
謝容宣手中捧着木劍,一雙眸子湛然清亮,朝聞音笑着點頭。
聞音執劍而動,四周樹影紛紛随之搖晃,數道劍光驟然在這院落之中劃開,劃成無數道驚人劍氣,初開的桃花挂在枝頭,随劍氣而舞,一時之間整座院落劍意彌漫,瞬時肅殺。
謝容宣早年因扮作女子常年居于深閨,自然不會通曉武學,所以聞音也不過随意施展一番,并不打算當真出手,不過片刻之間,她便已經收回了劍。劍意驟消,院中被那劍氣帶起的風聲卻未停下,落花紛紛揚揚而下,灑了聞音滿身。
聞音回過頭來,神情淡然,朝謝容宣道:“你就練這套劍法好了,你并無根底,一時無法學會,不過我們可以慢慢來……”
她話音至此,卻是不由得頓住,因為她看見了謝容宣眼中毫不掩飾的驚贊。
“聞音姑娘劍法當真漂亮。”謝容宣上前贊道,他上前命人替聞音接過手中之劍,又捧了一杯茶遞來,由衷贊道:“我頭一次見到有人劍法能這般漂亮。”
事實上不需旁人稱贊,聞音自然知道自己的劍法有多厲害,這天下間誇過她劍法的人不在少數,而劍法比她厲害的人,也的确沒有幾個。但如今面對着謝容宣的這番誇贊,她不知為何卻微紅了面頰,她別過臉避免接觸謝容宣的視線,只随口道:“我不過是胡亂比劃一下罷了,你跟着學就好了。”她雖是這般說着,心中卻不禁覺得有幾分舒暢。
莫怪當初煙州城的公子哥們耗費那麽大心力也要替謝容宣漫山遍野找野花,莫怪他們放了整整幾個月的河燈,就為了博謝容宣一笑,博他一句誇贊。
聞音如今才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種感覺果真不賴。
“……”
想到自己來的目的,聞音連忙清醒過來,正欲開口再詳說劍法,那邊謝容宣卻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近前,朝她輕輕擡起了手。
聞音不解的看着謝容宣的動作。
才見謝容宣輕輕撫過她的發,柔聲道:“姑娘發鬓亂了,不介意我替姑娘整理一下吧?”
聞音一怔,想說謝容宣為何不顧男女收受不清,這才想起來謝容宣現在還由衷地把自己當成個女人,自然不會覺得兩人的動作有什麽不對。
聞音未及答話,謝容宣已經小心地替聞音整理起來。
他的動作很慢,溫柔而細致,又十分熟練,這個角度聞音看不見謝容宣的神态,卻能夠感覺得到他指尖每一次觸碰自己頭發的動作。此間突然的靜默讓聞音覺得有些難以适應,她想要說點什麽打破沉默,身側謝容宣卻突然開口道:“聞音姑娘的發簪真漂亮。”
謝容宣聲音溫軟,聽得人心頭微酥,聞音連忙避過些許,遲疑着道:“你的簪子才漂亮。”若論梳妝打扮,聞音跟這位大少爺比實在是自嘆弗如。
謝容宣帶着笑意碰了碰自己頭上的簪子,“是嗎,這簪子是在柳州敘香閣買的,我也很喜歡。”
“敘香閣?”
“是啊,那裏除了簪子漂亮,還有其他首飾也不錯,姑娘若是喜歡我們下次可以一起去柳州逛逛。”
“真的可以?可是我好像不适合這種簪子。”
“聞音姑娘臉型漂亮,适合姑娘的飾品定然不少,若是好好打扮肯定好看。”
“真的?”
謝容宣含笑點頭。
聞音:“……”突然間覺得了有什麽不對。
等等,她究竟在做什麽,為什麽她在跟一個男子讨論如何梳妝打扮?!
聞音及時清醒了過來,輕咳一聲終于結束了這段對話,回歸正題道:“我們繼續來說劍法吧。”
兩人這才終于再次提起了練劍的事情。方才聞音已經給謝容宣演示過一遍,如今又開始一招一式的教謝容宣練了起來,然而看着謝容宣練劍,聞音卻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聞音端詳半晌,才終于找出緣由,謝容宣這一身寬袍長袖,一身飾物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叮當作響,施展起來不像是使劍,倒像是——起舞。
從某方面來說,能夠把劍使成這樣,謝少爺他也算是能耐不小了。
聞音長長嘆了一口氣,想了想道:“謝公子,你可曾想過……換一身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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