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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音本以為自己的要求有些唐突,那位大少爺未必會答應,然而短暫的靜默之後,她卻聽見眼前那人輕聲應道:“好啊。”
聞音怔了怔,往謝容宣看去。
謝容宣手中還拿着那柄木劍,卻并非是練武之人執劍的模樣,而是用兩手抱着,她見聞音神情似是驚訝,這才無奈笑着解釋道:“之前曾經試着換過,不過穿着不習慣,旁人看着也不習慣,便換回來了。”
聞音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本以為謝容宣一直穿着女裝不肯換下,是因為不願放下過去的形象,如今看來,對方倒似乎比她所以為的要想得開許多。
她遲疑一瞬,想了想道:“那……換一身試試看?”
謝容宣點頭答應下來,這才讓聞音稍等,自己則轉身進了屋子。
聞音在桌前坐着,也不知該做些什麽,只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自從見過了謝容宣的模樣,聞音對于“美人”二字又有了新的定界,只是縱然再美,謝容宣也還是男子之身,她女裝的模樣自是驚豔絕倫,卻不知男裝又會是何種模樣。
這般想着,聞音不覺竟有些期待了起來。
她是不是擡眸去看謝容宣那緊閉的房門,聽着內中的動靜,然而謝容宣房間裏卻是安靜異常,很難聽見動靜,聞音就這麽心不在焉的等着,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在她喝完第三杯茶的時候,謝容宣的房間內傳來輕微的聲響,然後大門自內中打開,一道身影自其中緩步走了出來。
謝容宣果真換了一身男裝,他身形本就偏瘦,白色寬袍罩在身上稍顯得寬大,然而卻襯出了幾分脫塵的韻致,他早已經卸去了先前那梳得精巧細致的發髻,換了男子發式,以玉簪束住,這身打扮看來簡單,但卻依然是他謝家大少爺的風格,看來樸素,但身上每一件東西卻又都是各處來的名品,就連那衣裳袖口處的鑲銀繡紋都險些閃了聞音的眼睛。
謝容宣的模樣自是不需多言,不論什麽打扮總叫人無法将視線自他的臉上移開,那眉眼被白衫的托得更加秀麗,比之先前的青色衣裙還要更襯幾分。
然而——
聞音看着迎面走來的謝容宣,心中卻覺得有百般古怪。
他腳步很慢,雖穿着男裝,腳步卻比之尋常男子要小得多,動作幅度也不若男子,只是秀氣雅致。而他微垂着頭,朱唇皓齒,膚如凝脂,柳眉如黛,明眸如水,直将這滿園**都比了下去。
美則美矣,只是……
這不還是個女子麽?!
聞音驟然醒悟,繼而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望向謝容宣,不明白為何他一個男人能把好好的衣服穿出女扮男裝的感覺。
絲毫不知道聞音想了什麽,謝容宣有些不習慣的拂了拂衣袖,輕聲問聞音道:“姑娘看這樣可以麽?”
聞音上下打量着他,為難着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能不能先把臉上的胭脂給抹了?”
謝容宣搖頭道:“我今日為了練功,并未塗胭脂。”
聞音:“……”死命盯着謝容宣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謝容宣略有不解的回望。
聞音頭疼地感覺到了任重而道遠。 。
結束了一日的事情,回到了煙州城外的木屋裏,阿哲又一次熱情的沖了過來,趕緊問聞音進展,然而看到的卻是聞音嚴肅板起來的一張臉。
“師姐,這回又是怎麽了?”阿哲不解的看着聞音,小心猜測道,“很棘手?”
聞音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随即往自己房間走去。
阿哲不敢追進房間,只得站在房間外面探頭去看,見聞音回頭看來,他才連忙又問:“師姐可是有什麽想不明白?”
聞音想了想,再次點頭,随即緊緊瞪着阿哲問道:“這天底下為什麽有人不施粉黛也能那麽好看?”
阿哲:“???”
阿哲當然沒辦法回答聞音這個問題,聞音也沒有打算等阿哲給自己答案,她只不過是越接觸那位謝家大少爺,越覺得這天下果真沒有不可能的事情,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這樣的存在,這樣簡直是叫着天底下所有女子豔羨的存在。
然而這麽一個人,卻是個試圖恢複男子身份的家夥。
就連聞音都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誕。
然而縱然如此,她早已經答應了謝家老爺,這件事情便還得繼續做下去。
後來的幾天,聞音依然每天來到謝容宣的住處,教習他劍法,兩人雖然交談不多,卻也漸漸地熟悉了起來。
只是聞音與謝容宣的關系雖然有所進展,但謝容宣的劍法卻是毫無進展。
準确的說謝容宣雖然聰穎,學得也快,但是動作和力度卻是遠遠不及聞音,旁人施展起來是練劍,他施展起來不知為何就變了種味道。就連謝老爺子在與聞音閑來談天的時候也說起到,最近宣兒不知是從哪裏新學了一套舞跳給他看,還怪好看的。
聽到這話的聞音也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又回去想了幾日之後,總算想到了解決的辦法,然後再次來到了謝容宣的小院當中。
這日謝容宣穿的是一襲淺青色的男裝,衣裳邊角處紋着翠竹,更添幾分風雅。
不論見了幾次,謝容宣總有辦法讓人就他的美貌驚嘆一番。
事實上自從聞音見過謝容宣以來,多少日的時間裏,她從來沒見謝容宣穿過同一件衣裳兩次,他每日的裝扮總有些不同。自從那日為了練武方便讓謝容宣換了男裝之後,謝容宣每次練武的時候總會事先換上一襲男裝,而除了練武的時間,他依然會穿回女裝,裝扮總有不同,卻總也叫人無法移目。
見到聞音前來,謝容宣如常的命下人送來了鐵劍與木劍,将鐵劍遞給聞音,自己則抱着木劍站在一旁,溫聲問道:“聞音姑娘,今日我們學哪一式劍法?”
聞音低頭看着謝容宣手中的劍,想到不久之前謝家老爺說的那番話,不禁搖了搖頭,旋即改了口氣道:“不必,我們今天不練劍了。”
“不練劍?”謝容宣問了一句,素來平靜的臉上總算見到了些許訝色。
聞音很少見這位端莊有禮的謝家少爺露出過這般神色,不覺心情變得好了起來,她揚了揚眉梢,朝那人笑到:“是啊,不練劍,我們來做點更有用的事情。”
謝容宣不解道:“姑娘所指是何事?”
聞音問道:“你去外面逛過麽?”
謝容宣抿唇搖頭道:“爹從前不允我出去,我只在每年避暑之時随爹去過幾處地方,花燈節時會随爹去河邊放燈,有人登門時去堂中見過一些客人,其餘時候都待在這院落之中。”
這答案與聞音所想的相去不遠,謝容宣從前既是被當做女子養着,那麽大家閨秀的規矩自然是一個也不能少,常年待在這深閨之中,自然是什麽地方都沒去過,許多東西也都沒見過。
想到這裏,聞音翹起唇角笑問道:“謝公子想跟我一起出去看看麽?”
謝容宣似乎從未想過此事,如今聽得聞音開口,不覺怔住了動作,他凝目看着聞音,低聲問道:“可以麽?”
“可以,當然可以。”聞音說到這裏,才終于發覺了謝容宣一些不如自己的地方,若論見多識廣,恐怕就算是十個謝容宣也不是她的對手,這一點發現讓她心情好了不少,她拉着謝容宣手腕笑到:“你現在可是男子,哪裏來的那麽多規矩,你想出去走走謝老爺不會多說什麽的,現在你就算是想去青樓,我保證他也不會攔着你。”
“青樓?”謝容宣輕聲問了一句。
聞音這才想起來謝容宣常年待在家裏,接觸的人事也不多,恐怕連青樓是個什麽東西也搞不懂,于是也不打算解釋道:“算了,你應該不知道這個。”
誰知謝容宣卻搖頭道:“我知道。”
“你知道?”這回輪到了聞音驚訝起來。
謝容宣颔首肯定的道:“青樓的姑娘刺繡很厲害。”
“……”聞音差點忘了謝容宣曾經跟人連夜繡了幅錦繡山水圖的離奇故事。
不論謝容宣對外面是個什麽樣的理解,聞音覺得讓他看過了之後,才能夠真正明白過來自己究竟缺了什麽,她于是眨眼笑到:“怎麽樣,謝公子要跟我去外面逛逛麽?”
謝容宣這次沒有立即回答聞音的話,只是微微垂下了眼。
聞音低下頭去,這才發覺自己的手還扣在他的手腕上,她很快将手松開,有些胡亂的四下看了看,等待着謝容宣的答案。
經過幾日的時間,院中桃花樹枝頭的豔色已經漸漸變得多了起來,風過便就是一陣落英缤紛,聞音沒什麽耐心的數着枝頭的桃花,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得謝容宣應道:“好,我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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