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既然無法立即去見那位陸家老爺,那麽倒不如想辦法避開這一次的見面,這就是聞音為謝晤所想出來的辦法。
然而叫人想不到的是,那位陸家大少爺陸枕奚竟也沒有到來。
這個消息傳到謝容宣院中的時候,聞音正在聽謝容宣彈琴,聽丫鬟說起此事,聞音不禁停下了喝茶的動作,旋即若有所思朝謝容宣笑到:“看來那位陸家公子也有內情。”
謝容宣猜測道:“或許陸公子真的病了。”
“這種節骨眼,未免也太巧了,看來用這一招的可不止我們。”聞音搖頭笑了笑,旋即又想起一事問道:“謝公子可曾見過那位陸家少爺?”
謝容宣搖頭:“陸伯伯經常來煙州,每次都是帶他的女兒陸襄雪前來,我與雪兒經常見面,與陸枕奚卻從未見過。”
聞音想想也是,從前謝容宣一直被當做女兒來養,陸家老爺縱然如何也不能拿兒子來和謝容宣比。
“不過關于陸枕奚,我倒是知道不少。”見聞音看來若有所思,謝容宣不知為何多了幾分欲言又止的模樣。
聞音見狀立即看出了問題來,挑眉做出了詢問神色,謝容宣也不再隐瞞,只得無奈道:“陸伯伯曾經提過要我與那位陸公子定親,不過爹沒有答應。”
聞音一怔,實在想不到兩人之間還有這種關系。
“謝老爺子他……”聞音正準備問謝家老爺是用什麽理由拒絕的陸家,誰想還沒開口,那邊謝家老爺已經自院外走了進來,擰着眉頭不悅道:“那家夥怎麽配得上我家宣兒,那個叫做陸枕奚的小子原來是個小混蛋,不聽他老子的話到處亂跑,闖了不少的禍,後來不知道怎麽出去拜了劍神為師,習成了一番劍術,這才回來稍微有了點名氣,不過那哪能配得上我宣兒?”
聞音:“……”
她覺得謝家老爺最先考慮的應該是謝容宣的性別才是。
眼見謝晤到來,謝容宣連忙起身相迎,謝晤擺了擺手讓謝容宣坐回去,這才随手從桌上拿了一杯茶喝下,氣沖沖道:“那老狐貍真是有意思,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要玩什麽把戲。”
“爹。”謝容宣溫言問道,“陸伯伯呢?”
“他被我安排在客房了,明日我還得帶他去四處逛逛,那老狐貍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什麽,帶着兒子過來又說兒子在路上病了,要過兩天才能到。”謝晤這般說着,想了想又對謝容宣道,“不管怎麽樣,這幾天咱們不能讓他看出宣兒是在裝病,為防露餡,這些天我帶陸華四處轉轉,宣兒你恐怕得去外面避避。”
看得出謝晤十分謹慎,謝容宣很快點頭答應下來,只是随之卻又想到一事,不禁問道:“我應當去何處?”
這的确是個問題,謝容宣極少出門,讓他去外面謝晤也不能放心,況且有謝家的人跟着,難免不會讓陸華那老家夥發現,謝晤沉吟片刻,随之将目光落在了旁邊喝茶的聞音身上。
“聞音姑娘可願意收留宣兒兩日?”
聞音原本正舒舒服服喝着茶,抱着事不關己的态度聽着,聽到此處卻是忍不住嗆了一口茶,旋即連聲咳嗽着回頭問道:“我……我家?”
謝晤連連點頭,不待聞音回答便道:“宣兒便拜托姑娘了。”
聞音還未來得及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謝容宣便已經被謝老爺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兩人相視一眼,誰也沒辦法理解謝老爺子怎麽就突然做出了這麽一個決定,不過誰也沒辦法改變謝老爺子的決定,在經過了一番準備之後,謝容宣時隔一日再次來到了煙州城外聞音所住的小屋裏。
謝容宣昨夜醉酒,隐約記得自己似乎來過這個地方,但是究竟做過什麽事說過什麽話卻已經記不真切了,不過只有隐約幾個片段而已。所以這次進入屋子,再見到阿哲,聞音不得不再對兩人相互介紹了一番。
聞音來到煙州的時候,本就已經是窮困潦倒,就連在這裏蓋的屋子也是他們親自砍了木材一手搭建起來的,所以這處屋子,實在是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眼見着謝容宣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房中孤零零地擺着一張床一張小桌子,就連凳子也只有個瘸了腿的,聞音覺得實在有些寒碜,不禁扶額道:“你……你随便找個地方坐吧,這房子一共就兩間屋子,這兩天恐怕你得跟阿哲同睡一間了。”
“啊?”聽得聞音這話,阿哲微微一怔,忍不住往那清麗秀美的謝家大少爺看去一眼,撓頭紅了臉,“這、這樣真的可以嗎?”
聞音挑眉好笑的道:“大家都是男人,你這是在臉紅個什麽?”
哪知那邊謝容宣卻也跟着紅了臉,有些難以啓齒地道:“聞音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聞音:“……”
于是問題來了。
聞音看了看羞紅了臉的謝容宣,又看了看因為謝容宣的美貌而瞪直了眼的阿哲,久違的犯起了難。
阿哲和謝容宣,男女授受不親。
她和謝容宣,男女授受也不親。
……所以謝容宣他到底是個什麽性別?
聞音無奈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最後将自己的房間讓了出來給謝容宣休息,而自己則在屋外一株樹上挂着算是過夜了。對此謝容宣十分過意不去,道是要自己去外面過,讓聞音回房間休息,聞音自然不敢讓這位千金大少爺去外面餐風露宿,連忙阻止了他,最後謝容宣雖待在了屋裏,卻是非要打開窗戶看聞音入睡才算放心。
房間外面有一株老樹,不知道是什麽樹,但歪着脖子正好将枝頭伸到了屋前,當天夜裏,謝容宣換好衣裳後推開窗戶,正好就能夠看到聞音坐在樹枝上,捧着一本書借旁邊的燈光看着。
“聞音姑娘還不休息麽?”謝容宣披衣站在窗口,朝着樹上的聞音柔柔笑到。
聞音聽見這聲音便放下了書,擡眸往窗口看去。
謝容宣這趟出門帶的東西不多,衣裳卻是準備十分充分,他如今似乎還不打算立即入睡,不過換了一身淺青色绫羅裙,薄紗襯在他的身上,将白皙的皮膚襯得更如凝脂,他似是剛洗過了發,長發披散于身後,還帶着些許水汽,更是美得朦胧虛幻,叫人難以移目。
聞音身在樹上,謝容宣站在窗前,屋內的燈火層層映照在他身影輪廓之上,他擡眸輕笑,眸光如水,澄澈寧靜,看得聞音微微一滞。
聞音還未開口,謝容宣當先問道:“聞音姑娘在看什麽?”
“兵書。”聞音輕咳一聲,收了手中的書放在一旁樹幹上,将方才謝容宣的問話還了回去:“謝公子還不睡麽?”
謝容宣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仍是不放心姑娘。”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當初跟着師父四處闖蕩的時候,就連狼窟都睡過。”聞音随口應了一聲,正打算開口哄謝容宣去睡覺,卻突然間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轉臉往夜色中望去。
謝容宣察覺了聞音的異樣,于是問道:“聞音姑娘,怎麽了?”
“有什麽動靜。”聞音神情微肅,很快站起身來,在夜幕裏朝着那條蜿蜒自煙州城中流出的清陽河望去,很快壓低了聲音道:“我去看看,你留在這裏。”
眼見聞音就要離開,謝容宣扶着窗沿上前道:“我跟你一起去!”
聞音一愣:“你也去?”
謝容宣點了點頭,已經攏着外裳推門走出了屋子,來到樹下仰頭道:“夜深了,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聞音默然片刻,雖然不知道他一個嬌弱的大少爺有什麽資格擔心她,不過既然對方執意要去,她也懶得開口拒絕,于是點頭道:“那好,我們去看看。” 。
清陽河本是出了名的長河,波濤洶湧水流湍急,奈何到了煙州城這處地方卻是忽的變得平緩了下來,白日裏的清陽河在陽光下流淌得慵懶,映着河邊的柳條也滿是秀色,然而夜晚之中,平緩的清陽河就顯露出了幾分陰冷,水流而過的聲響窸窣傳來,隐約透着些寒意。
聞音提燈行于河畔,不忘開口叮囑身後的謝容宣道:“小心路滑。”
謝容宣提着裙擺穿行在柳葉間,點頭應下了聞音的話,随即又問道:“姑娘先前究竟發現了什麽?”
“不知道,可能是河裏面傳來的動靜。”聞音對于這條河裏面發生的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很快解釋道:“這條河裏面經常有古怪的東西,習慣就好了。”
謝容宣不覺得這是件能夠習慣的事情,他不解問道:“奇怪的東西?”
聞音漫不經心答道:“比如說從河裏釣起來個人啊之類的。”
謝容宣一怔:“人?”
聞音說到此處,忽而回頭借着燈光往謝容宣看去。
謝容宣大概不會知道,前些日子這河裏面之所以會三天兩頭撈出來個人……其實還是因為他的緣故。
不過這種事情聞音也不打算開口去解釋了,她看了謝容宣一會兒後一言不發再次往前走去,謝容宣腳步細碎跟在她的後面,兩人沒走多久,總算是找到了聞音所發覺的那怪異動靜的源頭。
就在清陽河邊一處老柳之下,此時正坐着一個人,那人形容狼狽,此時正披散着頭發,裹着一身破布袍子,一副瘋瘋癫癫的模樣,似乎念念有詞的朝那河水說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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