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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晤負手走進屋來, 面上堆着高深莫測的笑意, 目光像是不經意的瞥向謝容宣身後,“那是什麽?”
謝容宣微紅着臉搖頭,輕問道:“爹, 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過來看看,你這幾天每天都去找封師傅了?”對于謝容宣的行蹤,謝晤自是十分清楚, 這麽問出來不過也是想先找點話說而已。
謝容宣點了點頭,見謝晤主動轉移了話題, 似乎才松了一口氣,随即回身将那東西放入一旁櫃中,這才淺笑着應道道:“是啊, 封師傅和聞音姑娘在幫我替小霖鑄劍,每日辛苦我自然要去看看。”
對于謝容宣這話謝晤倒是點頭贊成,“也好,那劍鑄得怎麽樣了?改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聽封師傅說就快完工了。”謝容宣這般說着,便又整理了一番衣袍, 似是很快将要出門。
謝晤眼神瞥向方才謝容宣藏東西的地方, 一步步慢吞吞地挪過去, 一面走一面哼道:“封師傅鑄出來的劍可不是凡品,送給楚霖這小子倒是便宜他了, 他将來要是不肯好好用,我可得叫他爹好好教訓他。”
謝容宣此時還在整理桌上的東西,似乎是要打算帶出去, 并未發覺謝晤的動作,只柔聲笑到:“小霖尚且年幼,爹爹未免太過認真了。”
“那小家夥從小就跟個猴子一樣,當然得好好管教才行。”
謝容宣搖頭道:“小霖從小就十分乖巧,哪裏……”
他說到此處,回過身來,正巧便見到了謝晤正伸手從櫃子裏将他先前藏的那東西拿出來。
“爹!”謝容宣有些急促地輕呼一聲,連忙上前要去奪那東西,然而謝晤早有防備,眼見謝容宣過來,當即閃身避過,旋即将那東西摸出,低頭認真看了起來。
半晌沉寂,謝晤怔了好一會兒,這才終于道:“這是……什麽?”
身後沒有傳來謝容宣的聲音。
謝晤連忙又扭頭去看謝容宣,這才見那人不知何時已經背過了身去。
謝晤幾步繞到了謝容宣面前,這才看清他正一手捂着微微發燙的臉,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
見得這番情形,謝晤心中咯噔一聲,道是完了完了,自己的猜測怕是成真了。
謝晤還是頭一回看到謝容宣露出這樣的神色,一時間不禁有些心虛了起來,一手拿着那東西放回去也不是不放回去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小心探問道:“宣兒?”
謝容宣聲音細如蚊蚋,垂眸應道:“香囊。”
“什麽?”謝晤一怔。
謝容宣這才動作輕柔地将那東西子謝晤的手中取了回來,低聲道:“這是個香囊。”
謝晤這才終于明白過來,莫怪他一開始沒能認出,實在是這香囊繡得太漂亮了,讓他一時間沒能夠反應過來。他看着謝容宣小心将那香囊收好,這才又猶豫着問道:“這香囊是你親自繡的?”
這問話似乎也不必問,這香囊上面繡着的花紋一眼便知是謝容宣的手筆,每一條線都勾勒得精致極了,若非十分用心,絕不會漂亮成這個模樣。
謝晤跟在謝容宣的身後,看他收好東西後回過身來,這才又道:“送給喜歡的人?”
謝容宣剛恢複一些的白皙面頰上又浮起了一層紅暈,他微微別過視線,似是有些無奈的喚道:“爹!”
“真的?”謝晤幹脆在屋中坐了下來,四周看了看随後壓低聲音問道:“是什麽人?可是爹認識的人?”
謝容宣面色猶自泛紅,搖頭喃喃道:“爹,你先別問了。”
看出了謝容宣的猶豫,謝晤連忙又猜測道:“難道說……是你喜歡那個人,而那個人還不知道你的心意?”
這番話讓謝容宣動作一頓,神情微不可見的有了變化,謝晤知道自己這次算是又猜對了,忍不住挑眉道:“我兒子這麽好,還擔心那人看不上?”
眼見謝容宣垂眸不語,謝晤沒忍住又問了一句:“那人男的女的?”
謝容宣再次默然,謝晤輕咳一聲還欲旁敲側擊,謝容宣卻已經收拾好要去找封裘了,謝晤沒法再探,也只得作罷。
·
謝容宣來到鑄劍之處時,只見到封裘在劍爐旁忙碌,封裘滿身是汗,炎流撲面而來,謝容宣将字跡帶來的飯菜放在桌上,還未來得及開口,封裘便先回頭笑到:“宣少爺把東西放着就好了,這裏又髒又熱,一會兒把你衣服弄髒了。”
謝容宣并不在意,搖頭笑笑,又往四周看去,這才問道:“聞音姑娘呢?”
封裘一面敲打着面前的鐵塊,一面漫不經心道:“她昨夜替我守了一夜的爐子,我讓她去休息了,現在應該在客房裏面。”
“封師傅也累了許多天了,先休息一下吧。”謝容宣将桌上的飯菜往封裘那方推了些許,旋即又道:“我……我去看看聞音姑娘。”
封裘胡亂點了點頭,卻沒有當真要休息的意思,謝容宣知道這人認真起來也沒有辦法再勸,便無奈笑了笑,自己先退了出去,旋即随着封裘所指的方向找到了客房。
客房的房門是虛掩着的,謝容宣在屋前輕喚了聞音的名字,卻未曾得到回應,他遲疑片刻,終于擡手推門,腳步輕慢的走了進去。
聞音的确是在屋裏的,她之所以沒有回應謝容宣,是因為她睡着了。
聞音在這處幫忙了幾天,的确也沒有好好休息過,昨夜又看守了一夜的爐子,困乏是自然的事情。如今她坐在桌旁,兩手枕在桌上,就這麽閉目睡了過去。
謝容宣見得這番情形,踏入屋中的腳步不禁一頓,旋即他眨眼笑了起來,将腳步放到最輕,來到了聞音的身旁。睡夢中的聞音自然沒有察覺到謝容宣的到來,她閉目沉睡的模樣與平日有些不同,她睜眸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種神采,有些鋒利,卻又似乎随性,她不過是個柔弱的姑娘樣貌,不知為何卻總有一種鋒芒在身,她平日的時候總是慵懶着将這鋒芒隐藏在柔和的笑意之下,但謝容宣卻知道,那鋒芒究竟有多耀眼。
因為他曾經親眼見過,就在明舒山莊之中,他見到了與自己所認識的所以為的完全不同的聞音。
這樣一個人,卻同時有着兩種不同的模樣。
謝容宣目中含着溫柔的笑意,安靜坐在聞音的身前看着她熟睡模樣,認真得像是要數出她的眼睫。
也不知過了多久,聞音微微蹙眉動了動身子。
謝容宣以為她要醒來,當即重又站了起來,收回方才的笑意便要準備與初醒的聞音交談。
然而聞音應是太過疲累,不過微微側身,便又睡了過去。
謝容宣不敢确定的盯着她看,待确定她真的是睡去了,才微微抿唇,看着女子瘦削的脊背,轉身去拿了薄毯替對方輕輕披上。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聞音揉了揉眼睛,自睡夢中醒來,撐着桌坐了起來。
身後什麽東西倏地滑落,聞音回過神去,才看見了原本披在自己身上的一塊薄毯。
聞音心中微動,當即明白了什麽,轉而走出房間找到了正在鑄劍的封裘道:“封師傅,剛才有人來過嗎?”
封裘聞言回頭道:“是啊,宣少爺來過了,不過這邊也沒什麽事好叫他幫忙的,你又還在休息,我就讓他先回去了。”
“他已經回去了?”聞音低聲問了一句。
封裘點頭又道:“不過他帶了東西來,還給你留着呢。”封裘正好得了空閑,随手往旁邊一指道:“在那。”
聞音随着封裘所指看去,很快見到了一個木盒子,她上前揭開木盒,立即便見到了內中還被用布巾小心包裹着,尚留着微溫的粥,粥旁放這些糕點和已經涼下來的飯菜。聞音本就是餓着肚子睡的,一覺醒來本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見到這些東西頓時就覺得餓了起來,她将這些東西擺出來,不過才嘗了幾口,旁邊封裘就又笑着開口道:“宣少爺走的時候還特地要我問你,飯菜味道怎麽樣?”
這話謝容宣似乎每天都會問上一遍,聞音聽了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默然片刻才忽而道:“奇怪。”
“怎麽了?”封裘不解道。
聞音盯着面前的飯菜若有所思道:“這粥起初味道不怎麽樣,不過最近倒是味道越來越好了。”
封裘禁不住大笑起來:“還有這種事情?莫不是換了個人?”
聞音也是輕笑,卻未答話,因為她揭開那食盒的下方,又發現了一樣東西。
在那木盒子的下面一層,錦帕包裹着的,還有一個十分精致的繡花錦囊。
“這是?”聞音将那東西拿在手中,立即嗅到了一種清淡好聞的香味。
封裘像是一直盯着聞音這方看,見聞音目露疑惑之色,于是又解釋道:“香囊,這也是他留給你的,說是你幫忙鑄劍的謝禮。”
聞音聽得這話,将那香囊托在掌中,不禁看得更加認真了幾分。
·
三天之後,寶劍終于鑄成,謝容宣好好感謝了封裘與聞音一番,這才托人将劍送往柳州。
而在這之後的第二天,聞音便被謝家老爺子叫到了書房之中。
“聞音姑娘,不知道那件事情,如今查得怎麽樣了?”見了聞音,謝晤可說是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上前詢問起來。
聞音這些天來一直在幫忙鑄劍,的确沒能管得上那麽多,聽見謝晤這番詢問,才想起來關于謝容宣心儀之人的那回事情,她旋即無奈搖頭道:“還沒有結果。”
聽得聞音的回應,謝晤不禁長長嘆出一口氣來。
“其實前幾天我倒是從宣兒那發現了一點線索。”謝晤苦笑一聲,來回踱着步搖頭道:“不過我這不是害怕嗎,宣兒不肯告訴我那人是誰,我怕他萬一識人不清,喜歡上了個來路不明居心叵測的兔崽子……”聞音原本認真的聽着,誰知謝晤這話說至一半,卻是驟然拔高調子,變成了狠狠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聞音驚覺不對連忙看去,這才發覺謝晤正睜大眼睛瞪着着她腰間所挂的香囊,活像是要把它瞪出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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