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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先生到底有什麽辦法?”幾名少年擠在一起,相互低聲交談着, 元子擡眼看着緊閉的房門, 心裏面不禁有些擔憂。
方才謝容宣說自己有辦法, 道是需要準備一些時間,是以便先回到了房中,也不知究竟在做些什麽, 其餘人只得等在外面,也不知謝容宣究竟做出了什麽樣的打算。
他雖說自己有辦法,但其實衆人都知道, 如今的狀況, 若非改頭換面,否則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逃過那些金察國人的搜尋。
謝容宣臉上的疤痕實在是太過明顯, 就連喬裝改扮都做不到, 對方只要打探一番,立即便能找到臉上有疤痕的人。
而若蒙面,更是引起旁人的注意罷了。
聞音默然站在一旁, 緊盯着謝容宣緊閉的房門一語不發。
幾名少年還在小聲交談, 小春受着傷, 此時正由元子扶着,他神色低落, 低聲又道:“其實剛才我在和容先生說話,他這幾年也經歷了許多不好的事情,幾個月之前他原本也可以離開敬州的,他是為了照顧受傷無法離開的我們才留下來的。”
小春說的話本是事實, 幾名少年心中其實早也都清楚,但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的時候,他們便不必去太過認真的思考。
直到現在,小春将這句話說了出來。
幾名少年面面相觑,元子猶豫着朝阿九道:“容先生會不會生氣了?是不是你平時說話說得太重了?”
“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阿九皺眉反駁了一句,但見兩個少年依舊盯着自己,态度這才稍微軟了一些,咕哝一聲道:“那……那怎麽辦?”
“容先生這樣照顧我們,你不該這樣稱呼他的。”小春聲音低弱的說了一句。
阿九扭頭瞪了他一眼不滿道:“就你懂事,就你聽話,是了吧?你害死先生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小春連忙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
三個少年也不知是出于什麽默契,突然之間同時往聞音看去。
聞音正抱着雙臂靠牆站着,見幾個小鬼扭頭過來,自然知道他們想說什麽,于是挑眉道:“不論怎麽樣,我一定比你們更想帶他回去。”這種希望不光來自于經天關目前的戰事情形,還于她自己有關,還關系着那個如今還在煙州等着自己兒子的謝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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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州的日子大概是她所經歷過最愉快的日子,而她不願意它就這般消散如煙,就算是如今戰事四起,家國早已大亂,但她依然希望等到結束之後,一切還能夠恢複如初。
聞音的心思,幾個少年自是無法理解,他們只是聽着聞音這話安心不少,随之開始催促阿九一會兒給謝容宣道個歉。
“煩死了,我為什麽要道歉……”三人還在說着,那邊原本緊閉的房門終于在這時候打開了來。
或許是因為等的時間太長,衆人又急欲想知道謝容宣所說的辦法究竟是什麽樣的辦法,所以在房門打開的剎那,幾乎所有人都齊齊扭頭往那處望去。
這一望之下,房門口站着的十數人……瞬間呆成了十數只鹌鹑。
走廊裏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那門後走出來的人身上,仿佛從未認識過那個人。
謝容宣有些不甚自在的迎着人們的目光,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不論何時表現都最為鎮定的聞音,低聲解釋道:“以前雲徽給過我一種易容藥,能夠在人臉上易容出傷疤模樣,說是出門在外有所不便,或許能派得上用場。我本以為自己不會有用得着的時候,沒想到後來真的用上了。”
聞音沒有立即回應謝容宣的話,她正看着那人,神情無比專注,無比認真。
謝容宣臉上的那道傷疤早已經被洗去不見,如今的模樣,正是聞音所最熟悉的樣子,正是兩年之前,那個在煙州城中掀起了無數風波的,讓人尋遍山花,讓滿城燈火綻盡數月,只為博他一笑的煙州城第一美人。
這樣的謝容宣,猶如春風初綻的那一抹嫣然,美得靜雅柔和,卻又占盡風華。
謝容宣獨自在外,怕自身容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會用上易容的藥。他在外許久,總有一些方法保護自己,這也是其中一種。
所以謝容宣還是好好的,他比聞音所以為的,更懂得如何照顧自己,保護自己。
聞音忽然記起當初在柳州分別之後,某日阿哲與她閑談,曾經說起過謝容宣。
阿哲說,當初謝容宣遇險之後,與他在屋中聊過幾句。謝容宣知道聞音擔心自己,便要阿哲轉告聞音,說是不必太過擔心他,他說,他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那時候阿哲沒怎麽将這話當一回事,所以也沒有轉告,到了後來才突然間提起,興致來潮的說起,聞音聽罷也是失笑,只道是那位千金大少爺從小便受盡疼愛的長大,走出家門怕是連路都不認識,更別說要獨自照顧好自己了。
但是直到現在,聞音才知道他那時候,并不是随口說說而已,這兩年來他過得很好,他比旁人所以為的還要懂得照顧自己,他并不是當真如看來那般柔弱。
聞音看着謝容宣熟悉的容顏,眨了眨眼,将眼眶裏微微泛起的酸澀感壓了回去,心中只覺無限溫柔,無限溫暖。
自見面起便壓在心頭的沉重感消失不少,聞音只覺得,真是太好了,謝容宣還是好好地,真是太好了。
就在眼前的沉默之間,聞音上前兩步,迎着所有人的注視,輕輕擁抱了謝容宣。
謝容宣全然沒料到聞音突然會有這般動作,他随之怔在當下,感覺到聞音微有些細瘦的胳膊勒得自己有些生疼,這才目光柔和的笑了起來,輕輕撫過她的後背。
聞音臉埋在謝容宣肩頭片刻,整理好心緒,這才終于再次擡眸,眨眼朝謝容宣笑了起來。
兩人視線交錯,聞音的視線沒有停留太久,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常,她很快便松開謝容宣再次回過頭來,轉而對衆人道:“既然這樣我們繼續趕路,金察國那群家夥想找臉上有疤的人就讓他們找去吧,看他們能找到何時。”
她說完這話,當即喚了身旁不遠處的人道:“阿哲。”
阿哲也是好不容易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連忙點頭答應下來,聞音颔首道:“我需要你去通知經天關,我們已經找到人了,讓他們派人前來接應。”縱然現在謝容宣洗去易容對他們來說不易再被金察國人查到,但許多準備依然要提前做好。
阿哲聽得聞音這話,當即應了下來,而聞音也開始與其餘幾位武林人士商讨接下來的計劃。
那邊幾個人認真嚴肅的忙碌了起來,幾名少年插不上嘴也幫不上忙,于是只得愣愣地待在原地。
謝容宣知道聞音還有事需要忙,便朝那三名少年笑到:“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回屋休息吧。”
少年們睜着三雙眸子盯着謝容宣,顯然還沒有習慣眼前這個突然換了一副模樣的謝容宣。
謝容宣知道自己騙了三個少年,也需要一些解釋,然而還不待他開口,對面的阿九突然喚道:“老怪……”
幾個人視線同時落在他的身上,阿九口無遮攔的喊慣了,這時候對着謝容宣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阿九這“老怪物”三個字卻是怎麽都說不下去了,他低下頭皺了皺眉,用蚊蚋一般的聲音飛快道:“對不起。”
阿九這話說得似乎是不打算讓人聽明白,但謝容宣仍是将它聽清了,他于是輕笑起來,回身道:“趕快休息吧,養好精神,明天才好趕路。”
少年們點了點頭,挨着個乖乖走回屋去。
·
接下來的幾天一行人繼續趕路,雖然不時有金察國的眼線在四周搜尋,洗去易容後的謝容宣果然沒有被他們查出端倪。而為了不暴露身份,聞音等人也稍微做了一些改裝,換了一身裝扮,而替衆人易容的自然是謝容宣,到了這時候聞音才知道謝容宣對于穿着打扮的精通,不只是能夠将人打扮得漂漂亮亮,還能夠讓人改頭換面。
衆人就這般趕路幾天,終于在第四天的傍晚遇上了前來接應的經天關軍隊,平安無事的進入了關內。
進入經天關後,首要的事情自然便是商談建造浮橋的事情,幾名士兵很快領着聞音與謝容宣到了将軍帳中。
金将軍這兩年也見過謝容宣不少次,所以此時見到洗去了易容的謝容宣之後自然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還是聞音在旁邊解釋之後,他才終于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撫須笑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說清之後,幾人又開始交談起正事,如今戰事未及不容遲疑,金鑄直言問謝容宣道:“不知要建好這座浮橋,需要花上多長時間?”
謝容宣早已經有過上次的經驗,是以并未思索太久,當即應道:“建浮橋需要花費的時間不長,只要人力與材料到位,一月不到便可建成。”
金鑄聽後面色微緩,旋即笑到:“人力與財力我們自會想辦法,那便有勞容……謝公子了。”
謝容宣點頭答應下來,然而金鑄很快又若有所思道:“金察國能夠炸毀一次,或許便會有兩次,這次造橋的過程我擔心他們從中作梗。”他這般說着,忽而往聞音看來道:“聞音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聞音應聲答話。
金鑄嘆道:“此次造橋雖有軍隊保護,但我仍難以放心,不知可否勞煩姑娘替我保護謝公子安危?”
聞音沒有絲毫遲疑,旋即看向謝容宣,點頭道:“義不容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果然……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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