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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阮相坐定,又邪乎其神地渲染了一番,直見阮風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上竟已冒出汗來,這才收住話頭。
“這妖邪厲害,算起來也算本道平生所見前五,不過阮相放心,破解之法還是有的!”
阮風亭被他一番言論連哄帶吓早就沒了底,換成別人大概還半信半疑,然而是安溪,他卻不敢懷疑。聽他繞了一圈就是不見重點,本想催促但還是耐着性子等他講完,聽他如此說,便急道。
“道長但說無妨!”話畢又補充了一句,“道長需要什麽盡管吩咐,本相自會安排。”
見阮風亭配合,安溪便也不再拿喬,清清嗓子。
“這樣說太生分了,貧道與相爺也是緣分,不過這妖狐附身不是小事,相爺需有心理準備,若是信任貧道,不論結果如何也請府中人不要插手!”
阮風亭眸光一閃,顯是遲疑。但想到安溪德高望重,斷不會是那妄論栽贓之人,又慣于出入宮廷,做事自有分寸,只一沉吟便拱手做禮誠懇道。
“那就麻煩道長走一趟了。”
毫不留情
安溪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朝阮風亭微行一禮便走到門前招呼弟子們進來,親自布陣做法,只見他手中的金玲越搖越快,那鈴聲單聽還算悅耳,可随着速率逐漸提升,阮風亭只覺得耳邊嗡嗡嗡一陣亂響,到了最後連頭腦都有些暈沉,眼前的視線不免也朦胧起來,緊接着一陣刺鼻的辛辣味道在屋中彌漫開來,阮風亭瞬間清醒過來,擡眼見安溪已垂手站在他面前,似乎只等他令下就行動!
“道長請自便。”
阮風亭一刻鐘也不想多呆,急急走出屋子,直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這才恢複了三分清醒,正暗自煩躁,長随老劉頭已疾步過來。
“老爺,不好了,安溪道長往後宅過去了!”
阮風亭大驚,這後宅自然便是府中女眷居住之處,甫一聯系首尾,這才把安溪意思回過味來,簡直覺得被那道士擺了一道!!!
虧他還想着這是個懂輕重的,所以交由他打理。不說別的,這樣一幹道士呲溜溜闖入後宅,那是置他阮府顏面何處?
簡直是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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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依那道士的癫狂,難不成指證妖狐附身在了梁太君身上,也要他認栽?
阮風亭暗罵一聲,顧不上後悔,且去後宅攔安溪不提,卻不想這道士竟是個腿腳生風的,等他和老劉頭匆匆趕到後宅花門時,只見兩個婆子幹站在一邊,阮風亭不由大怒。
“怎麽看門的?方才那些道士呢?”
見主子發這麽大的火,婆子吓得幾乎站不穩,阮風亭已經懶得聽她們回話,黑着臉跨入門檻,待弄清安溪的方向,不由一愣,卻也是慶幸,還好妖道去的是阮酥院子……
“老爺?”
老劉頭見他腳步停住,不由奇怪,阮風亭這才清醒過來!
就算阮酥不在他心上,不過現在甄選在即,阮府又幾次摘得魁首,顯然是有人借題發揮。如若安溪真拿阮酥做文章,傳出什麽阮府大小姐被妖狐附身的傳聞來,不用想阮府明天起就是整個京城的笑話!
阮酥被毀他不心疼,然而阮絮、阮琦、阮氏一門的前途,以及整個阮府的顏面和阖府的平安……
阮風亭不敢耽誤,他往前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吩咐老劉頭。
“拿我的帖子,你親自去請九卿大人來府一趟,要快!”
等阮酥走近時,遠遠便見自己的小院被道士裏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圍住,圍牆院門上符紙貼了一堆,為首的胖道士正振振有詞地念着什麽,不過那院門卻絲毫未動。
知秋松了一口氣。
“大小姐,要不我們先去其他地方避避?”
阮酥冷笑。
“避?能去哪裏?不說冬桃能守到什麽時候,萬一他們趁咱們不在,胡亂給我們戴個什麽帽子,誰說得清?而且我們現在不出來,以後府上還如何會有咱們說話的地?!”
知秋顫了一顫,這道理她如何不懂,眼前事情雖然棘手,不過只要沒有定論,就還會有回旋的餘地,然而若是阮酥不站出來,就算今天的事僥幸善了,以後這府上怕是不會有她們的立足之地了!連一個外人都能随意欺負上門,更何況——再者,看現在的情景,這事定然不會很容易就完的……
“是奴婢疏忽了……”見阮酥臉上似不見慌亂,知秋心中的擔憂也少了一半。
“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隐見不遠處梁太君、阮風亭和萬氏幾個前來,阮酥輕不可聞一笑。
“還能怎麽辦,先去迎接祖母、父親和母親吧。”
見阮酥無恙,阮風亭松了一口氣;梁太君不見喜怒,不過目中的慈愛已蕩然無存;反倒萬氏,竟一反常态地親切拉住阮酥手。
“我可憐的孩子,可是吓着了?”
阮酥忍住惡心,不着痕跡避開。
“勞母親費心,不過酥兒動作慢,還未曾回去……聽說郎中剛剛走,怎麽,難道是二妹發生什麽事了?”
萬氏猶如吃了一只蒼蠅,不想這蠢笨的丫頭竟伶牙俐齒起來,冷着聲道。
“你妹妹好得很吶,倒是你一個小姐到處亂跑,自己的院子出事了,也不回去看看!”
阮酥這才面露惶恐,有些吃驚地往梁太君那看了一眼。
“祖母,方才知秋來禀,說父親體恤女兒,請了道長來給女兒看相。女兒這才別過祖母過來,這麽,難道我院裏出什麽事了嗎?”
狐妖之事經萬氏渲染,現在阖府皆知,怎會當事人不知曉?萬氏冷笑一聲,正待開口,阮風亭已冷冷看了她一眼,道。
“是為父請道長來幫你看看,走吧,爹陪你一起去拜見道長!”
言下之意就是讓其他人都不要過去了。
阮風亭很滿意阮酥的表現,這個說辭比他請了道士來捉拿狐妖女兒聽上去好了不止一倍,至少在事情未明之前保存了大家的顏面。
見女兒腳步沉穩,沒有半絲慌亂,阮風亭第一次有了矛盾。從長遠看,家族扶持阮酥都是上上之選,然而……
他暗嘆了一口氣,從利益來講,阮酥的表現卻是不争;不過從情感來說,自小承歡膝下的阮絮卻是無可取代的。
阮酥是家族逐利最好的工具,不過僅此而已。若是……他定會毫不留情毀去。
試問,誰會對一件工具手下留情呢?
作法收妖
安溪道長見阮風亭帶着一妙齡少女走來,眼睛微眯,得到裝作道士的萬氏的人的示意,一下就明白了此番正主已經來了!
于是不等阮風亭反應,當先上前一步,繞着父女兩人一陣轉圈,手中的警鈴已是不可控制地瘋狂搖晃起來,碎亂的鈴聲一下子攪得阮風亭又頭疼起來。
“哇哦,孽障,還不現出身來!”
一邊說,一邊從袖袋裏抓出一霸黃褐色的粉末就要往阮酥臉上招呼,幸好阮酥眼疾手快,屏住呼吸巧巧往阮風亭身後一避,再拿袖子一掩,擡袖間,那褐色的東西正好被揚到阮風亭臉上,他一個不防,深深吸了一大口,直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安溪,你弄了什麽?”
這下子,連阮風亭也忍不下去,幹脆思量着吓上他一吓,便把這道長遠遠打發走!
不料安溪有把柄拿捏在虎贲将軍手裏,不完事定是不會走的。縱是不喜阮風亭剛剛的态度,但還是依造程序辦事。
“大膽妖孽,念你道行尚淺,本道不想取你性命,快從大小姐身上出來!”
與此同時,四周的弟子們也上前,正要把阮風亭他們幾個團團圍住,知秋見到不好,飛快擋在阮酥前面,而冬桃也猛地打開門,提了一根棍子不由分說便要打将上來。只胡亂揮棒幾下,竟把阮酥從道士的包圍中解困出去,徒留阮風亭站在原地被糾纏不休,主仆三人一下便退到了小院門前。
那些道士平常跟着安溪吃香喝辣,對付的都是軟弱不抗的,如何見過竟有人會對他們動手,當下沒有反應過來便挨了冬桃幾棍子,等回過神來,正要撲上去撕鬥掙回臉面時,卻聽一聲嬌斥。
“都給我住手!”
正巧萬氏幾個聽聞動靜跑了過來,見場面混亂完全失了秩序,不由大驚!而梁太君則是看到自己的兒子灰頭土臉的被道士們纏住,立時分寸打亂,當即把龍頭拐杖往地上一丢。
“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老爺扶出來!”
“求祖母做主,這道士是要害爹爹啊!”
方還鎮定自若的女子,頃刻間成為了淚人,聽阮酥的聲音弱弱地傳來,先前還存猶疑心态的梁太君也不由有些心軟。
“酥兒,你說,剛剛發生什麽事?”
阮酥便把安溪不由分說要捉拿要怪,同時把什麽黃褐色東西兜頭朝阮風亭臉上揚過來撿着重點添油加醋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還弱弱哭泣,整個被吓得驚慌失措的弱女子形象。
眼見梁太君臉色不好,萬氏心中大急,等把阮風亭扶定之後,勸道。
“母親莫急,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安溪道長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今日來阮府卻也是看在老爺的面上,斷不是那等之人,不如我們先聽道長怎麽講?”
一下子又把梁太君的心思提到狐妖附體之上。
梁太君這才見安溪雖有些忿忿,卻不見惱怒,氣度倒是一等一的足,微一正色便領着萬氏向安溪行了個禮。
“是老身糊塗了,請道長包涵。”
安溪自然不會拿她如何,當下釋然,賓主盡歡。甫告段落,安溪便正色道。
“說到底,也是老道多管閑事,今日阮相請貧道來貴府做一場法事,卻不想被貧道撞見那魑魅魍魉,不說的話又心下不安,如此,是貧道唐突了。告辭!”
說完退步就走,梁太君見左右的小道士已經齊刷刷跟着過來,不由心下咯噔。
“道長哪裏話,是老身等婦道人家不懂規矩,驚擾了道長,道長若是走,豈不是阮府的不是了。”
安溪皮笑肉不笑。
“老夫人的意思是?”
梁太君做了個請的姿勢。
“還請道長自便——”
步步緊逼
被這樣打斷,梁太君自然不會走了。而安息也感到了事情的棘手,換成其他人家,是圓是癟,還不是他一句話,現在這樣子,如何定這丫頭的罪,他得先思量思量。不想他還未張口,那門前的少女已是粲然一笑。、
“道長可還想說我乃狐妖附身之人?”
安溪被阮酥這樣一搶白,一時噎住。
“大膽狐妖,你還不從大小姐身上下來!”
阮酥懶洋洋一笑。有剛剛那樣一鬧,只要梁太君和阮風亭不信,安溪要坐定她是妖狐附身自然不是他一人說了算!
“那請道長明示,你從哪裏看出我是妖狐附身的?是照妖鏡照一照,還是像話本裏說的,你拂塵一掃,我身上立馬就跌出個狐貍來?”
她聲音嬌脆,端的是天真無邪,這樣一帶一繞聽起來還真好笑,但迫于時下形勢,下面人只得苦忍,還是知秋第一個噗嗤笑出聲來,于是衆人也有些忍不住了。
聲名被質疑,安溪如何受過如此大辱。當下恨恨,等下阮酥載在他手上,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阮府大小姐天生白子,身體孱弱,平素都是閉門不出,便是阮府請的教導先生,也未曾多給小姐教習過;反之狐媚狡詐,又是天生聰慧,而附身的這只,依貧道方才所斷,不少于三百歲,博古通今卻也玄妙……”
他故意停了一停,“想必這也是大小姐無師自通《烏月山水圖》的原因了。”
衆人聽到這裏,各懷心思。
而梁太君也一臉陰沉,其實阮酥的這些本事她也懷疑,本還想尋個妥當的時候向阮酥問上一問,不想回來事多便耽誤了。如若不是狐妖附身,那又怎麽解釋精心教養的阮絮反不如随意散養的大姐?
而且梁太君隐隐覺得,阮酥或許還有其他本事,若能趁此給她一點教訓,正好也方便今後拿捏;但是一個不聽話又不好掌控的棋子,趁早毀去也好,免得将來添堵!
至于阮風亭,方才還想息事寧人,如今看狀況已經收不回來,便認命靜觀其變,只希望最後結果不要太難看。畢竟,阮府不只有阮酥一個女兒,而阮氏一門也不是阮酥一個人能取代的!
“還有呢?”
聽到阮酥輕輕一笑,安溪皺眉,衆人猶在驚異,她已經走到離安溪五步遠的距離,笑盈盈地看着衆人。
“道長不妨一并提出,或者……其他人有什麽疑問也盡管提出,免得暗自猜忌。”
安溪不料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就能這樣鎮定,若說之前還是三分試探三分恨的話,現在完全有種氣急敗壞的感覺,他冷着臉想了一遍,思及萬氏信中提及的幾個疑點,但都是深府內宅的消息,卻未公之于衆,也不好挑明,于是沉着臉幽道。
“大小姐還是先言明這《烏月山水圖》的出處,其他的,咱們暫且不提。”
“不提嗎?”
阮酥落落大方反問,“看來道長對我一個閨中女子似乎頗多研究?”
一句話說的安溪老臉通紅。什麽意思,将他一個出世之人放在什麽位置,實在是太可惡了!
阮風亭清了清嗓子,一句帶過。
“你還是先回答道長的問題吧。”
“是,父親。”
阮酥不卑不亢行了一禮,既沒有因此時情形失了恭敬,也沒有因自己現下尴尬失了禮數。萬氏恨得咬牙,她剛剛張羅,府裏很多人都等着看熱鬧,如此下去,這戲還怎麽演下去。
“大小姐趕緊解釋清楚吧,不然老夫人、老爺如何為你做主?”
表面上是溫聲關懷,內裏的警告和威脅阮酥如何聽不出。
阮酥微微一笑。
“謝母親關心,那女兒現在就回答道長的問題,關于《烏月山水圖》一事,自然是女兒找人學的。”
“找人學的?誰?”
九卿玄洛
這一下連阮風亭也驚訝了,腦子裏把幾個兒女的夫子、先生默默過了一遍,卻都不得要領,他身邊竟然有這樣的高手?
卻見阮酥只是微笑不語。
萬氏一看,又添了一把火。
“大小姐不說那就是你的不是了,這世間會這圖的不下那三兩個,到底是哪位高人教得大小姐此等本事,何不說來聽聽?把你培養得這樣好,老爺定當拜見,總不能讓阮府失了禮數。”
一句話又把衆人的疑惑點了上來,萬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阮酥搖搖頭。
“并非女兒不想說,只是女兒曾與那人有過約定,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透露他老人家的名字,所以……”
“什麽叫不到萬不得已,現在你都被懷疑到這個份上了,還……你這孩子,你到底在怕什麽?”
萬氏一口一聲說得親切,可延伸卻是冰冷的。
阮酥卻還是久久不語。
安溪見時候差不多了,便來主持大局。
“既然大小姐解釋不清,那休怪貧道得罪了。”
說完就要招呼弟子上前拿下阮酥。他也早有打算,就算阮酥說出名頭,反正現在無從對證,自己也可以先拿下,就以除妖為名先弄去玉皇閣裏讓她受幾天罪。現在她不吭聲,更是給了安溪最好的機會!
只聽阮酥一聲冷笑。
“你想如何得罪?是要把我捉去玉皇閣嗎?京城可還有王法,你想拿誰就拿誰,安溪道長好大的威風!”
安溪被噎住,“什麽王法,我是捉妖,今天不把你這個狐妖拿下,我安溪兩字倒着寫!”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自稱什麽“貧道”了。
“當着祖母、父親、母親和整個阮府的面,你敢碰我一下試試!說,到底是什麽人,指示你和阮府作對?”
一下子把阮風亭等幾人祭出來,他們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理,再聽阮酥最後一句,梁太君醍醐灌頂,關系到阮府聲譽,她是第一個維護的!
“風亭,送客!”
阮風亭一個上前,雖然心中有怒,卻還是不敢怠慢,做了個請的姿勢!
安溪氣呼呼,“阮相就是這樣給玉皇閣面子的?”
阮風亭惱他不知分寸,故意給阮府沒臉。語氣生硬道。
“若是誤會,阮某會親自去玉皇閣登門賠罪。”
言下之意便是查出有人挑唆,故意找阮府麻煩,他也不會放手了。
安溪這才驚覺自己惹上了一個大麻煩,眼風往萬氏那掃了一掃,不料卻見着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當即白了臉色。
“說啊,道長怎麽不繼續了?”
聲音如泉水般叮咚入耳,氤氲動聽。只見玄洛身穿滿繡紫袍,腰纏五寶玉帶,頭戴鑲着一對蝙蝠的金冠信步走來。
他生得本就妖豔絕美,這身花裏胡哨的衣裳換做別人穿便和那戲子無二,偏生換在他身上,竟是無一處不熨帖,真真是豐神俊逸,華美有度,卻不粗騷,說是天上的神君下凡也不為過。
然而想到他的內侍身份,阮酥不由一嘆。
可惜了這麽好的人才……
“大小姐是在嘆什麽?”
阮酥不料自己的神情竟一絲不漏地落在玄洛眼裏,擡眼間不期然便撞見了他的眼睛,流光溢彩,光耀奪目,這——曾是她前世最後的丈夫,這種感覺有些微妙,說不上什麽感覺,記憶深處印墨寒那句“他不過看中了你這身皮膚,想做一副上佳刺青“,那還找不到情緒的斷口似一下有了出路,阮酥只覺得心底不斷往下沉,一種稱之為難過的感覺已經在周身蔓延開來……
刀俎魚肉!!!前世便活得窩囊至極,這輩子決不能再這樣敗了。
看向玄洛的目光中戒備中不由帶了兩份恨意,玄洛讀懂了她的目光,不由奇怪,卻也沒有過多糾纏,轉身對阮風亭道。
“聽聞安溪道長在府上做法事,我便來看看熱鬧,阮相不介意吧?”
只字未提阮風亭請他之事,阮風亭十分感激,忙道不敢。
辨機公子
同是為皇上效力,然而以玄洛為首的皇城司與安溪道長掌道的禦丹房不和已是衆所周知的事。據說安溪如日登天時不甘屈身丹房,又看不慣玄洛閹黨當道,便向嘉靖帝獻言把皇城司改名左城司,再建右城司與其共同為皇上效力,而道觀遍布天下,正好能成為右城司的不二人選!
說到底就是存了要分一杯羹,并分庭抗衡的意思。
總之最後皇城司沒有變成左城司,右城司也遙遙無期,然而玄洛和安溪的梁子卻結下了,加之皇城司勢力非同往日,傳說只要有安陽的地方,玄洛有空變都會去找他麻煩。阮風亭平素與玄洛不過點頭之交,今日病急亂投醫卻也不抱希望,今日見他來了,言語中已是存了結交之意,越發恭敬。
聽聞阮風亭說完前後,玄洛意味深長地看了阮酥一眼。
“哦?狐妖附體,有趣,真是有趣。”
說完已是笑出聲來,阮風亭摸不着頭腦。
“九卿大人,這……”
阮酥也被他那一眼看得不自在,她自問自己并沒有得罪玄洛,兩世加起來若要硬說有什麽糾葛,那便是她這身白皮了,難道……
想道這裏,阮酥渾身一個激靈,身上的雞皮疙瘩竟起了一層。
玄洛慢慢收住笑,幽道:“阮大小姐一直不肯言明自己師從何人,所以安溪道長便要以妖媚一說要捉拿她到玉皇閣?”
話語間聲音已是冷了下來。
在場人不由打了個寒顫,特別是安溪,從前得罪了玄洛還不自知,被玄洛笑容滿面地請去皇城司觀了一場刑訊逼供,害得他幾日吃不下飯,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嚴刑拷打時候,坐在主審席的玄洛就是這幅神情。
“若師出無人,不是那魑魅魍魉還是什麽?”
“哦,說的也是……”
沒想到玄洛竟贊同了自己的話,可安溪一分高興的情緒也無,反而更加謹慎地看向玄洛。哪知玄洛卻已經把目光移向阮酥,似笑非笑道。
“小師妹,師傅若知道你如此避諱他老人家,不知由多難過。”
——小師妹?!!!
在場人簡直不知道作何感想,就連當事人阮酥也被雷得不行,連活兩世,算起來這才是她第二次和玄洛接觸好不好,什麽小師妹,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樣一個鼎鼎大名的師兄?
玄洛把衆人的神情都看在眼裏,見阮酥不為所動,無奈一笑,對手下繡衣使颉英道:
“把那個拿上來。”
颉英早有準備,屈身送上一個盒子,阮酥目不轉睛地盯着玄洛的一舉一動,心中某根弦已是铮铮亂響,再看清那個盒子大小時,一種猜測已經油然而生。
知秋也看清了那邊狀況,和阮酥交換了一下視線,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答案。
果然,玄洛從盒子中取出的果然和那日從曹夫子處得來的一模一樣:
——四足蟠龍,青墨如意。
衆人正不知其意,玄洛已淡淡開口。
“玄某少時曾師從辨機公子,這是師傅給我的信物,而另一件自然便是落在其關門弟子阮酥身上。”
辨機公子?!!!
包括梁太君、阮風亭所有人都側目,但如若是真的,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同為師門?
這辨機公子是三十年前出的一位奇才,是本朝唯二三元及第者之一,然而辨機公子連獲三元時不過二十又一,比另一個早了五年,更是一個神話;而令人叫絕的是,辨機不愛朝政,不喜廟堂争鬥,于是不顧先帝的反對,堅持辭官,惹得皇帝十分不快,若非家中是開國勳貴,早就惹上殺身之禍。也因此事,家族逐年沒落,到了嘉靖帝登位,家族中人都不昌盛,已無人在朝做官。
而辨機辭去官職之後,便好游山玩水,有仰慕其才華的,要拜其為師,卻都不入他的眼,直到——
阮風亭看了看眼前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微微一頓,錯開了思緒。
“小女愚鈍,怎會入辨機公子的眼,九卿大人別開老夫的玩笑。”
玄洛笑得肆意,直聽得阮風亭沒底,好不容易等笑聲停歇,這才聽得他不快不慢說道。
“阮相與玄某想到一處了,不過既是師傅他老人家的意思,做徒兒的當然也沒有妄論的道理,再說,小師妹的表現卻是不錯的。”
聽聞玄洛也看不起他大女兒的資質,阮風亭心中隐隐不悅,畢竟阮酥是阮氏這輩中的翹楚,她都不行,豈不是說明阮府無人,直到聽到最後一句這才松了顏色,回頭吩咐阮酥。
“還不按你大師兄說的辦。”
呵,這就攀上交情了?
阮酥心中冷笑,卻也不得不照辦,把這戲唱圓了,于是親手捧出那蟠龍如意墜不提。
兩只玉墜合二為一,蟠龍的形狀便隐隐約約看出是個“辨”的模樣。玄洛笑着把玉墜還給阮酥,看向安溪是眼神已是沒了溫度。
“道長還有什麽話說?”
“這……”
安溪自認倒黴,正想找個借口告辭,忽見清平攜着執墨、執硯走來,對着衆人福了一福,向梁太君輕道。
“原來九卿大人是阿酥的大師兄,難怪上次咱們在宮中……”
她很聰明地打住話,衆人卻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之前阮酥在宮中寒症突發,便是這位九卿大人出的手,原來是有這層關系,倒也合情合理。
“這還等感謝安溪道長呢,這不是消災解難是什麽?”
确實,至少解答了困擾阮府衆人的一個大疑問,而且辨機的名頭一撥,阮酥想不出名都難。
于是梁太君率先攜府中衆人給安溪道謝,絕口不提之前的狐妖附身等腌臜事,給足了玉皇閣面子,安溪也受用,對阮府的仇恨也漸漸少了一大半。
“這些日子阿絮身體一直不好,老夫人,若不請道長去給她看看?”
梁太君當下首肯,阮絮已“病”了這麽多日,剛剛萬氏還話裏話外暗示,別是阮酥這個狐妖上身克了自己的親妹妹,既然和阮酥沒有關系,那便去阮絮那走一遭,也不打緊。
玄洛卻已起身告辭。
“既然再無他事,那玄某就告辭了。”
阮風亭再三挽留,然而玄洛堅持要走,正打算親自送他出門,卻見玄洛眼神無意中往後面看了一眼,阮風亭會意,對阮酥含笑道。
“還不送送你大師兄。”
阮酥道了聲是,疾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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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