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櫻樹詛咒 (64)
今祁澈回歸,當務之急便是重新掌權,他和印墨寒有了合作,勢必會聯合起來對付玄洛!自己深居內院,不知能為他做點什麽。
卻說風景秀麗的長公主府,雖然關于道館的相關裝飾已經卸下,可是那石階、石門、精致布局和諸多的公主皇子府相比還是格格不入。
祁金玉的馬車在高聳的石階前停下,便再也無法前行,沒奈何,她只得下車,屈尊降貴地和下人們一起拾階而上,直走了一炷香時間,才看到樓檐轉角處的人影,她強壓下眼底的波瀾,拂袖緩緩道。
“不知皇姑太在何處,還請公子帶路。”
“原來是北魏皇後。”俊秀的公子打量了祁金玉半晌,微一施禮。
“不過現在殿下……不知娘娘之前可有遞上拜貼?”
拜貼?!祁金玉雙目驀然睜大,便只是在閨中做七公主時,所有人都對她禮遇三分,就算哪日她心情好不請自到到某位長輩家中,主人不過對她付諸一笑,還沒有誰教訓她“規矩”二字如何作寫,可是德元這小小的男侍卻……
不過她今日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既有事相求,也不敢太過放肆,亂擺北魏皇後的架子。她眸光晃了晃,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本宮來的匆忙,還請公子禀報一聲。”
還好對方不再耽擱,丢下一句“請娘娘稍候”,便轉身入內。
祁金玉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等來了德元的召見。她強忍着火氣,含笑對德元見禮。
“多日未見,皇姑太別來無恙。”
德元淡淡瞟過祁金玉帶來的禮物,目中笑意不變。
“還是娘娘體恤,能想得起我這門庭冷落的老人家。不過娘娘來的正好,前些日子皇上命人送來幾個供果,還剩下幾只,正好拿來給娘娘嘗嘗。”
看着盤中那有些幹癟的果子,祁金玉面上的笑容有些僵。嘉靖帝對這位皇姑從未有過好感,雖然因指正出印墨寒的身份對她稍微改觀,可又因性子多疑,轉繼又開始多方束縛。如果說一開始這位年邁的皇姑尚只是一個荒謬絕倫的老者的話,如今,嘉靖帝卻覺得她有些危險。德元自是知道皇侄對她的戒備,不過也渾不在意,潛世隐退了這麽多年,她既已經找到重出廟堂的契機,自然不會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其實金玉此番前來,還有一事情皇姑太相幫。”
祁金玉憋了半天,攢出一個微笑道。德元自上次通過她的口抖出蕭家滅門始末後,隔日便領着死去的清平現身人前,同時證實了印墨寒的身份。雖然攪得朝堂一番亂,不過這些都不是祁金玉想要的。她此番回來,目的便是為枉死的陳妃和遭罪牽連的陳家報仇,雖然罪魁禍首穆皇後母子已經伏法,可是想到晉封為後的饒婵君,還有被印墨寒護得嚴絲合縫的阮酥,她的目中便怒意潮湧。
祁金玉向來自持,雖然借着德元勉強扳回一局,內心卻始終未把這位“族中過氣”長輩放在眼裏,本打算乘勝追擊,無奈何卻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而北魏帝卻已命人送來國書,詢問其返國時間,祁金玉知道自己真的不能拖了,內心雖是不願還是厚着臉皮不請自到來了長公主府。
“……若是這樣無功而返,金玉實在不甘。”
一邊說,她一邊小心地觀察眼前人的表情,不過德元卻完全沒有露出絲毫破綻,這讓祁金玉有些不安。
“其實本宮倒是有一個主意,就不知道北魏皇後肯不肯做。”
“什麽主意?”
德元湊到祁金玉耳邊,輕輕吐出幾個字,霎時,祁金玉猛地睜大眼睛,雙目中皆是不可思議!
“……改,改朝換代……皇姑太,您,您不是開玩笑吧?”
“堂堂北魏皇後怎麽這般毫無膽魄?”德元輕笑,從桌邊膽瓶中抽出一支開得正燦的荷花,放在手中把玩。
“饒婵君貴為皇後,若要扳倒除非有人取而代之,可是你父皇已逐漸老邁,宮中的嫔妃們從資歷到背景已經很難有人超越,若是順理成章讓過繼到她膝下的祁默繼位,別說皇後,就是那個阮酥你都休想再碰她一根寒毛!”
祁金玉聽得目瞪口呆,完全忽略了德元比她口中的“已然老邁”的嘉靖帝還要年長。
“再說你貴為北魏皇後,如果祁默繼位,你覺得他會照拂于你?”
德元循循善誘。
祁金玉背脊一瞬冷寒,完顏承烈後宮美人諸多,很多人都對她的後位虎視眈眈,她的地位能否安全,除了北魏帝的愛戀之外,便是強大的母族;她和阮酥本就不和,若是印墨寒真坐上了那個位置,只怕也不會讨到好處。
很快,祁金玉從掙紮中擡起眸子。
“不知皇姑太有什麽打算?”
349 即位為君
當祁金玉到禦前請辭的時候,嘉靖帝面露遺憾。最新最快更新
“再過不久便是你六哥與清平郡主大婚的日子,不觀過禮後再走嗎?”
再怎麽難纏厭惡,到底是他膝下疼愛了十多載的女兒。随着嘉靖帝身子每況愈下,他近來突然有一種大限将至的恐慌,只怕……這次和祁金玉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想到這裏,嘉靖帝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和悵惘。
“你這次回宮,都沒有怎麽好好陪伴父皇……”
祁金玉心中一片冷然,絲毫沒有被嘉靖帝的感化。怎麽陪,母妃慘死,陳家牽累,他卻裝聾作啞,這份父女親情早在他一次一次地漠然後冰凍冷寒!不過她到底遺傳了其母陳妃的長袖善舞,擡眼間婉轉笑道。
“那今日金玉就陪父皇一同用膳。”
祁金玉的離去,讓整個中原皇室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她半途而廢的原因,不過至少再沒有人天天吵鬧着要拿皇後問罪,要讓阮酥償命,可謂皆大歡喜。
嘉靖帝厚賞了她很多珍寶,就連頤德太後也命人拿出不少好物贈與祁金玉,載貨的馬車整整裝了上百輛,她這一趟回京祭母倒是滿載而歸。
不知是不忍別離,還是為了補救內心的虧欠,嘉靖帝命幾個皇子策馬相送。眼見已經走到京城十裏開外,祁金玉命人停下馬車,寶馬香車上她拉開車簾,游目掃過高馬上幾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定在其中一人身上便不動了!原來印墨寒竟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怪不得他千方百計拒絕自己。
想起他對如阿酥的百般維護,祁金玉內心恨意不斷滋長,雖然很多東西源于年少時的荒唐,不過阮酥于她,不僅僅有殺母之仇,更有奪夫之恨,既然她得不到他,那便讓這一切都毀去!
她調整了下情緒,對幾位皇子行了個中原的長幼之禮。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幾位皇兄請回吧。
祁瀚自是渾不在意,他少年離京,又不喜皇家那套虛僞,和家中兄妹本就不親,祁金玉主動離開,倒是讓整個大局越發趨于平靜,實在大佳!而九皇子祁雁雖長大了幾歲,卻從小被忽略慣了,在這等場合自然還是模糊且毫無存在感;而剩下的兩個人,還對祁金玉流露不舍的便只有祁澈了。
“這是為兄贈八妹妹的,還請妹妹一路保重。”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遞與祁金玉,祁金玉雖覺得意外,卻還是命随身侍女收下。說到底陳家的覆滅也是因為祁澈的禍起蕭牆,阮酥等人在陳家找不到破障,便拿祁澈鹽礦的賬本做文章。祁澈此人,也是陳妃和陳家一度支持的對象,不過繞了一圈,雖然他又扭轉劣勢,重新殺回京城,可祁金玉卻已然對他沒有多少好感;是以祁澈頻頻向她示好,祁金玉只做不見,而當初在長公主府,還以為德元最後會扶持祁澈時,她當先一步便出聲反對!
“幾個皇子除去五皇子祁默,三皇兄祁瀚乃是玄洛的人,他上位後定然會保住阮酥;而六皇子祁澈金玉并不看好,與祁念鬥了那麽久不過手下敗将,虧他之前還占了那麽多先機,簡直是暴殄天物!剩下的便只有九皇子祁雁,九皇弟此人,從小就沒有主意,母妃又出生低微,倒好控制!”
德元笑容莫測,卻沒有表态。
祁金玉急了。
“況且祁澈身邊的祁清平,最為狡詐,寄居阮府多年說翻臉便翻臉;若是有朝一日她登上鳳位,只怕也不想讓天下人知曉她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的這段過往……”
德元還是笑而不語。
祁金玉受挫,不過這個祁姓皇族的異類讓幾代皇室都摸不準她的想法,自己還是不要鑽牛角尖的好!于是便主動轉移話題。
“既然皇姑太心中已有人選,那金玉便不再置喙。只是要我說服完顏承烈出兵前,還請皇姑太拿出誠意,無論是饒婵君還是阮酥,我都要先看到其中一人的血!”
“那是自然,還請皇後娘娘靜候佳音。”
祁澈見祁金玉收下東西,不由大喜。他為人八面玲珑,最講究這些人情世故。雖然祁金玉遠在北魏,不過如果拉攏,對将來也是一分助力!
他的這些想法,如何躲過印墨寒與祁瀚的雙目,兩人卻只是一望,皆沒有說話。
轉眼便是九月,由欽天監選定了良辰吉日,祁澈與祁清平在初五當日舉行了婚禮。許是因近幾個月經歷了一系列諸如祁金玉的攪局、祁念的叛變等令人喪氣的事,這一場婚禮,除了嘉靖帝和指婚的饒皇後都親自出席外,竟連頤德太後也來了,讓祁澈臉上分外有光。
不過也因為幾人來得突然,卻給清平一個綽手不及,當頤德太後在飛鸾閣撞見扶着文默的手慢條斯理過來的德元時,方還慈緩的表情霎時消散。
“德元見過太後。不想在清平的大喜日子竟能遇到。”
聲音一如既往漫不經心,頤德太後強忍着不快。
“公主似乎早就到了?”
“是啊,本宮年輕時候最喜歡湊熱鬧,嫂嫂難道不記得了嗎?”
雖是姑嫂,不過德元很少喚自己為嫂嫂。見頤德太後神色越發凝重。随駕的淮陽王妃一個頭兩個大,連忙來打圓場。德元對清平有救命之恩,自然被她奉為上賓;而祁澈與清平皆是再婚,在宮中的幾年這二人又都不得太後喜愛,真是千算萬算也未曾料到太後會出席,更別說和德元遇上了。
“今日清平特地請了榮喜班的長歌來助興,戲臺便設在水榭那邊,不如臣婦便陪娘娘與殿下前去。”
太後喜靜,而德元公主則恰恰相反,只要其中一個拒絕,後面的事就好辦了。哪知德元眯了眯眼,對頤德太後笑道。
“說起來德元已經許久未和嫂嫂一起看戲了,清平這孩子倒是孝順,讓你我姑嫂也有個說話的地。”
這樣說來,若是頤德太後再推辭倒顯得怕了她似得!
“還請王妃帶路。”
水榭戲臺,雖比不上皇宮暢音閣,卻也勝在地點精巧,舞臺被水面兩相倒映,倒也有趣。鑼鼓聲響起,在一出《穆桂英挂帥》中開了幕,見兩位貴人都聚精會神看向臺上,淮陽王妃松了一口氣,借着更衣的當口連忙叫過親信。
“速速把這裏的一切轉告六王妃。”
卻說六王府另一邊,嘉靖帝由祁澈陪着,坐在群臣上首。他在人群中環視一圈,目中有些不悅。
“你三哥沒有來?”
祁澈目光一閃,有些遺憾地道。
“三哥事務繁忙,恐是有事耽誤了吧。”
“事務繁忙?一個皇子竟比朕還要忙?”
見他不悅,印墨寒上前。
“兒臣來的時候恰巧碰到三皇兄府上人來送賀禮。聽兵部的說最近邊境不是很太平,三皇兄曾和威武将軍駐守南疆多年,他未曾出席只怕和這個相關。”
最疼愛的兒子發話,嘉靖帝便沒有再多說什麽。邊疆擾事他自然知曉,聯系玄洛頻繁傳來的竹山教線報,他的心情不由有些煩躁。
祁澈未曾料到印墨寒竟然會幫着祁瀚說話,他目光一轉。
“兒臣曾在南疆呆過些許時日,若是南疆情況有變兒臣願請纓平定!”
話雖這樣說,不過若真發生什麽叛亂,祁澈一無帶兵經驗。二無戰場閱歷,只怕還輪不到他。不過他這番效忠表态卻讓祁宣心生警覺,也立馬附和。見幾個兒子這般孝順,嘉靖帝的郁結情緒一掃而空,酒也不免多喝了幾杯,他的目光落在沉默的印墨寒身上。
“如今澈兒也娶了親,你這個做兄長的卻還形單影只。”
“謝父皇關心,這件事兒臣心中已經有數,”
所謂的心中有數只怕還是和那個阮酥相關!嘉靖帝略有些不悅,但當着旁人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京中名媛閨秀衆多,什麽時候也讓你母後幫你看看,身邊沒有個枕邊人關心着總不成體統。”
印墨寒道了聲是。幾人正說着,祁澈一擡眼卻見清平身邊的丫鬟荷香站在蕉樹後,神情慌張。
“怎麽回事?”
“太後娘娘與德元公主不知為何在水榭發生争執,頤德太後憤然離去,王妃送太後出門,讓奴婢速來禀報六王。”
聞言,祁澈也有些訝異。“好,知道了。”
祁澈婚禮後不久,嘉靖帝某日突然在上早朝時昏厥,侍人們慌忙把他送到庭中,經歷太醫的輪番診治,蘇醒後的嘉靖帝卻明顯覺得身體各方面都大不如前。他苦撐了幾日,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大抵朦胧中意識到自己大限已到,一日印墨寒侍奉湯藥後正打算離去,卻被嘉靖帝叫住。
“默兒,朕的身子越來越不好,為免事變,朕決定即刻傳位于你,為父要親眼看着你登基!”
印墨寒一怔,沒想到嘉靖帝竟然打算退位成為太上皇,他連忙跪下。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這與理不合,只怕會遭重臣非議。”
“誰敢非議!”祁念死去後,朝中衆臣不斷奏請冊立儲君,本來嘉靖帝還打算讓印墨寒先入主東宮,日漸壯大自己的勢力,待自己百年之後便順其自然繼承大統。可是這突來的疾病讓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恐慌。
饒皇後向來執着皇位,而祁澈又素有野心,便是對皇位從未在意的祁瀚最近也頻頻走訪重臣、禮賢下士,嘉靖帝十分擔憂如果他突然駕崩,又引來一陣血雨腥風!
“你可知朕下令誅殺廢太子一黨時,為何卻獨放過了虎贲将軍府?”
件印墨寒不語,他重重一嘆。
“只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讓朕立你為儲的人!”
350 遭遇難産
當讓印墨寒即位為君的诏書傳來時,阮酥正在小院中做着嬰兒用品。
這幾日因為嘉靖帝抱恙,印墨寒時常在宮中侍奉湯藥,協助他處理朝中政事,于是兩人見面的時間便逐漸減少。很多時候印墨寒踩着一地月光踏入小院時,阮酥屋中的燈已經熄了。不過饒是如此,他都會推門進入阮酥的房中看上一看,還好很多時候阮酥都已經熟睡,倒免了彼此見面的尴尬和麻煩。
而輕霜、淡雨還是一如既往盡心盡力待阮酥,兩個丫頭也照着印墨寒的吩咐,把朝中諸事傳達,只是慣例地過濾了關于玄洛的一切。起初,阮酥還能通過旁敲側擊打探些大概,可不過兩天,兩人便守口如瓶,任由她如何試探都不言不語。
不用想,定然又是印墨寒的意思。
阮酥有些挫敗,重活一世,再次面對印墨寒的時候自己卻還是這麽被動;選擇與他為敵,注定前路曲折且漫長;偏生他又莫名地對自己這般……好。很多時候,都讓阮酥心生一種此生的印墨寒并非前世之人的錯覺,午夜夢回時也隐有擔憂,自己窮盡兩世的堅持,會不會在最後化為一聲無力的嘆息——
……比如報錯了仇?
當印墨寒忙完政務,争分奪秒趕在阮酥入寝之前回來時,入目便發現她坐在窗前發呆,手中拿着一件未縫制完成的小襖。她近來閑得無聊竟已經把孩子周歲前的穿戴之物都縫制了好幾套,雖然阮酥為人冰冷,對孩子卻分外上心,這讓印墨寒頗為心動。
如果這個孩子是他們的那多好!
燭火撲閃了一下,阮酥一下轉身,便看到印墨寒站在自己身後幾步,一時愣住。
“你回來了?”
印墨寒上前幾步,似往昔一般含笑站在她旁邊,順手關了軒窗。
“酥兒,我就要登基了。”
絲絲涼涼的冷風被徹底隔絕在外,阮酥站起身,與印墨寒拉開了距離。
“嗯,我都聽說了。恭喜殿下。”
聽她不帶情感的恭賀,印墨寒心底一沉。
“父皇讓我盡快繼位,不過繼位後勢必要搬到皇宮。酥兒,我知道你不喜歡住在宮中,等每日忙完政務,我都到這裏陪你好不好?”
這般近乎于卑微的讨好,讓阮酥心中無端又是一陣氣。眼看她的産期逐漸逼近,可關于玄洛的消息還是丁點沒有,不知是不是即将臨盆帶來的不安全感,這幾日她的眼皮總是莫名狂跳,于是阮酥沒好氣道。
“印墨寒,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遲早我都會給你你想要的。”
一如既往的好脾氣讓阮酥覺得唇槍舌戰的多餘,她眉頭微皺嘆了口氣。
“中原風俗但凡臨産時都會請母親前來陪護,阮酥沒了母親,其他現存的阮家人也不合适。殿下能否讓玄瀾過來,有她在我會放心。”
女人生産便似走了一趟鬼門關,阮酥的要求合情合理,雖然她的意圖實在明顯,不過如今印府上下沒有一個能撐得住局面的女性長輩确實也是問題。
印墨寒笑容不變。
“玄瀾畢竟尚未出閣,很多事情也沒有經驗。我這裏已有人選,明日便把她請來。”
當萬靈素踏入小院時,阮酥沒有意外。虎贲将軍府的主動臣服,讓印墨寒自然而然地想到這位曾與阮酥結為姑嫂的女子也就順理成章了。
甫一見到阮酥,萬靈素也很激動,可尚未開口,她的目光便落在阮酥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半晌驚得合上不上嘴。
“難怪……他會把你禁锢在這裏……”
可話才出口又覺得不對。看阮酥的狀态不出幾日便要臨盆,往前追溯正巧與王瓊琚昔日大殿上的指正不謀而合,這麽說阮酥之前懷孕确是真的!
見萬靈素面露複雜,阮酥也不好對她解釋其中的來龍去脈,含糊道。
“這幾天便勞煩嫂嫂了。”
萬靈素何等通透之人,可下一秒又面露狐疑。以印墨寒的性子,若是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肉,當日在大殿上,怎會任憑阮酥孤身被王瓊琚難堪,澄王逼迫,卻未挺身而出?萬靈素記得那時文錦提前過來請她在大殿上把裝有藥粉的水放在桌上讓阮酥服下,她那時一頭霧水聽到把脈驗孕時也是分外震驚,而她無意中一眼,發現印墨寒臉上的訝異也絲毫不亞于自己。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萬靈素心中一緊,看向阮酥的神色也頗為感傷。
“大妹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見阮酥不解,萬靈素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
“你之前就不應該和澄王殿下耍脾氣,應該答應東籬的求親!如今世人只知道你被印墨寒收到府中,卻不知你其實已懷有身孕,這個孩子誕下,萬一印墨寒對他不利……”
這個也是阮酥最為擔憂的。雖然有些對不住萬靈素,不過關于孩子的身世她也暫時不想點破,于是嘆了一口氣。
“我與澄王本就陰錯陽差……便是現在我也不後悔。如今師兄不在京中,我又被印墨寒軟禁在此不得自由,身邊竟無半個可用之人。還好他尚且相信嫂嫂,到時候這個孩子或許還要倚仗你……”
都曾為人妻母,萬靈素也明白阮酥的心情,便是對景軒毫無感情,不過孩子終究是自己懷胎十月,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而印墨寒,無論是從阮琦還是阮府上,她都已經領教過他的厲害,更何況他即将登基,成為中原王朝高高在上的君王。現在讓阮酥生下孩子,卻不知存了什麽心思。
多日未見,姑嫂兩個說了好長一陣話,得知皇城司一切如舊,阮酥心中的擔憂稍稍平緩,皇城司無異動,正好能說明玄洛是平安的;而竹山教的謠言在四下大起,竟出現梁王後嗣率領教衆在各地興風作浪;兩人還共同提到新六王妃祁清平,說起這個死而複生的女人,萬靈素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是我太大意了,忘了德元留在祁念府上的暗樁讓她逃過一劫!不過嫂嫂放心,有我阮酥一日,誓必要讓祁清平為之前所做過的一切血債血償!”
發現阮酥的目光一瞬銳利,萬靈素露出個恍惚的笑。
“祖父請皇上赦免了我之後,我也恨過,怨過,一度想剃度出家……不過後面我也想通了。最新最快更新無論是阮府還是阮琦,都有錯在先,是命運也是罪孽,終究逃不過一報還一報!只是那孩子……他那麽無辜,那麽小……甚至還沒有名字……”
說到這裏,萬靈素忍不住掩面哭泣,阮酥心中恻然。
“說不準他與嫂嫂母子情分未盡,以後他又會回到你的身邊。”
“是嗎?”萬靈素呆了呆,見阮酥一臉擔憂關懷,也意識到自己不妥,忙止住淚。
“是我失态了,還請大妹妹誤怪。”
有人陪伴,日子過得飛快。阮酥生産那日,正是一場秋日雨後。那日她正和萬靈素在屋中說話,突然腹中一陣疼痛襲來,激得她臉上一陣慘白。
“好痛……”
“莫不是要生了吧!”
萬靈素反應倒快,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急喚輕霜、淡雨過來。幾人速速把阮酥扶進早先備好的産房,而在小院待命了多日的産婆也急急趕來。屋門關上,阮酥口中被人塞了一塊參片,萬靈素用熱帕擦拭着她的額頭
“大妹妹別怕,很快就能好了,我就在屋外守着。”
阮酥奮力點了點頭,“有勞嫂嫂。”
皇宮中,登基大典雖尚未舉行,不過嘉靖帝已經把朝中大事全部交給了印墨寒,而每日上朝,他也淡入幕後,由印墨寒在龍椅側面設座主持朝政。這一日,印墨寒下朝後照例去向嘉靖帝回禀當日之事,卻見曹福領着幾個人匆匆朝他這邊過來,見到印墨寒,曹福神色一晃,轉繼跪下行禮。
“奴才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尚未登基,曹公公誤要妄言。”
曹福眼睛一轉,谄媚笑道。“這不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意思嗎?太上皇已在書房恭候多時,奴才就不耽誤皇上時間了,皇上請——”
說完躬身退到一邊,見印墨寒走遠,他壓低聲音飛速道。
“給咱家利索點,辦不成這件事,仔細你們的皮!”
而栖鳳殿,聽完純安禀報,頤德太後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說皇上那邊已經派人過去了?”
純安看了太後一眼,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大的反應,如實道。
“五皇子的人在正德門就被攔住了,似乎有要事要報;而殿下那邊,他在皇上明月樓的書房已經呆了一個多時辰,還未出來。”
因嘉靖帝近來身子不暢,極其容易疲累,印墨寒每次朝會後的禀報,他至多聽上半個時辰,有時候見印墨寒處理得妥當全面,只随意聽完便讓他自己做主,這放權的意味十分明顯。如今卻一反常态地耽誤這麽長時間,只怕便是阮酥已經生了!
知子莫若母,嘉靖帝此人雖然對失而複得的祁墨十分疼愛,從始至終卻對阮酥分外厭惡,即便印墨寒說阮酥腹中的骨肉是自己的,孩子尚且能保命,阮酥卻危險了!
想起玄洛離京前曾鄭重拜托自己關照阮酥,頤德太後拂了拂衣袖!
“擺駕明月樓。”
卻說阮酥那邊。腹中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已經不知道多久,她全身上下都是汗,一陣冷一陣熱,卻還是沒有聽到那聲期盼已久的啼哭聲。
“夫人,用力,再用力——”
産房中半天沒有動靜,讓萬靈素內心更為焦躁。阮酥才有生産的反應,她便讓人即刻去宮中禀報印墨寒,可是都已過這麽久,人卻還是沒有回。
這方小院看似平靜,不過剛來的第一天,她就發現這裏的不尋常,除了裏外防守的侍衛,定然還蟄伏着不少高手。方才她正在為阮酥擔憂揪心,突然聽到外面一陣聲響,倒有點像兵器碰擊。萬靈素心中一緊,正打算出門去看,輕霜已經含笑制止了她的動作。
“不過是來搗亂的小醜,萬小姐無需挂懷。”
搗亂?阮酥生産,會有什麽人來搗亂?聯系阮酥樹敵衆多,萬靈素一時也沒有什麽頭緒,幹脆也不予理會,專心祈禱,請求神佛關照阮酥母子平安。
終于,見印墨寒黑着臉疾步進來,萬靈素一顆吊着的心些微放下一半,可下一秒卻又憂緒覆面。一看衆人的表情,印墨寒緊了一路的心越發沉重。
在宮中被嘉靖帝絆住腳時他就隐隐覺得不對,直到頤德太後前來救場,他才知道阮酥已經臨盆!同時确認曹福攜了高手奉嘉靖帝之命,前來給阮酥送上了毒酒,只等孩子誕下便強行灌入,還好被人攔住!不過阻礙他們進入的,除了自己留在這裏的人,還有一股其他的勢力,不用想定是玄洛留在此處的暗人。他和玄洛歷來水火不容,這一次,印墨寒卻有些感激。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
“酥兒幾時進的産房,現在如何了?”
衆人大氣也不敢出,萬靈素張了張口,欲言又止間卻見印墨寒徑自走到産房門口,看他就要推門,左右侍從忙道。
“殿下,産房污穢,男子切不能入內啊!”
“走開。”
屋內梨木盆架上一盆尚冒着熱氣的水已經沾染上了一層血污,印墨寒眸光緊縮,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阮酥臉色慘白,額上的汗已經把頭發沾濕些許,糊在臉上,似感受到身邊人靠近,她費力地睜開了眼眸。
“印……墨寒……”
每一聲,似乎都已經用盡了全力。
這句掙紮間吐出的名字,讓印墨寒前所未有地感覺揪痛,他彎腰蹲下@身子,用幹淨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這才一把把阮酥的手握住,那雙蔥白如玉的手,此刻無力地被他捧在掌心,這是這幾個月來他第一次離阮酥這麽近,可是指尖冰冷的溫度卻讓他的心漸漸冰凍,他看着床上虛弱的女子,再開口時,聲音已和身體一樣帶上了顫,暴露了他內心的忐忑和恐慌……
“酥兒……”
“印墨寒……救……孩子……”
聽她這樣說,印墨寒更為難受,他沒有立即回答,發現阮酥雙唇蒼白幹裂,轉身用銀匙些微舀了點水小心的送到她唇邊,可任憑他強控住情緒,在送到唇邊時水還是灑了大半。
“孩子……”
阮酥的倔勁卻上來了,微微別開臉。她重複了一遍,似在等待他的答案。
印墨寒心中大痛,雖然內心已經有數,可還是自欺欺人地問了一句。
“怎麽回事?”
“夫,夫人難産了……”
兩個産婆早在他陰着臉進來時魂丢了一半,這個五殿下,平素對人都是和氣溫潤,這般反差實在令人膽寒,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抖着聲道;
“若是要保住小殿下,夫人只怕……”
神志不清間,阮酥依稀聽到這樣一句,
“務必保住夫人!” 幾乎不帶猶豫,分外斬釘截鐵!
“不,印墨寒,我要他活着……我要孩子,求求你……”
生命的流逝讓阮酥的意識前所未有地清醒,她不是矯情的人,和常人一般貪生怕死,對這後塵萬丈有着超乎所有的眷念和感情,不過重活一世,這個孩子卻是她此生最大的變數和希望,她堅決要保住他!
“孩……子……”
似乎生怕他不答應,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道,掌心中的手猛地被阮酥反握柱,印墨寒心中鈍痛,看着她分外認真的臉,一呼一吸皆是牽筋帶骨的痛。
這時的阮酥是孱弱的,卻又那麽強大,她的眼神,讓他實在難以拒絕。
“好,要孩子……”
終于,印墨寒聽到自己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床上的人兒似終于松了一口氣,唇邊竟露出一絲微笑。見阮酥張了張口,雖然尚未出聲,可是憑那口型,他看明白了阮酥是向他道謝。
不,誰要你道謝!
印墨寒目中殇然一片,他此生除了報仇,最大的執念便是和阮酥白首不離,留這個孩子……這個玄洛的野種,憑什麽?
這不是他要的正軌,不是他夢中的歸宿!
“不,保住夫人!別管……”
他話音未落,只聽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在耳畔響起,兩個産婆抱着出生的嬰兒茫然無措又驚恐交加地看着他,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他還來不及質問,卻感受到手心中什麽東西一滑,轉眼便看阮酥的手重重地跌在被褥上,撞出一道破碎而無力的聲響,分外絕望——
“不——”
他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像瘋了一般重新握住阮酥的手,眼眶中的濕潤已經順着臉頰迸落,顫聲叫了一遍那個名字,可是床上的人卻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