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目就是看“春晚”。任朵蘭愛看小品,枯瘦的臉頰這時候才會露出隐藏許久的笑窩,跟從前一樣美。

大年初一早上,任青吃過早飯,開始走街串巷去給街坊四鄰拜年。這個地方面積不大,但是住戶很多,并且大多數都或多或少幫助過任青姐妹倆。或是在任朵蘭要去醫院複健時開車載過她們,或是替任青介紹過兼職工作,或是收攤回來送幾個賣剩的水果。這裏生活的人都不富裕,但是心地很好。任青一家一家拜年,笑眯眯說着吉利話,感念他們平日的幫助。拜年回來的路上,碰見幾個結伴去喝酒的男生,是任青的初中同學,她主動打招呼,惹來一陣善意的調侃。

任青接到夏硯陽的電話約她晚上去吃燒烤,她早早替任朵蘭做好晚飯讓她吃下,然後抱她去沙發上看電視,跟她約定會在十點以前趕回來。

“我要大海蝦,雞翅,香菇,茄子,你要什麽?”夏硯陽彎身看着冰櫃裏的菜色,并沒有看任青。

任青看着眼前熟悉的店面百感交集。去年秋天第一回來的時候她是惴惴不安的,田藤表情太過嚴肅,而韓铮熱情得讓她心裏發毛。

她環視整間店面,盛裝飲料的大冰櫃仍舊置放在廚房與飯廳之間的過道上,飯廳正中央的牆面仍舊懸挂着鄭板橋的竹子,當然多半是王板橋趙板橋畫的,區區一家燒烤店不至于這麽大手筆挂副真跡迎來送往。

“我只要雞翅香菇。”

“你別給我省錢啊。我不差這點。”

“我出門前吃過幾個煎餃,你容我緩緩。”任青笑笑,去找位子坐。

夏硯陽交待後廚雞翅烤久一些,不要辣,滿面笑容坐到任青對面。任青有趣地看着她耳朵上明晃晃的大耳圈兒,笑道:“真好看,我沒有耳洞,不然我也要買。”

“要不我陪你去紮?”

“我怕疼,算了。”

夏硯陽從包包裏掏出亮閃閃的向日葵小鏡子照着整理額前的碎發,一轉眼,看到任青微微走神的側臉,笑容一滞,想起許久以前猝不及防的偶遇,她眨眨眼,手指輕敲桌面,嗒、嗒、嗒......

“任青,你以前來這裏吃過東西麽?”

任青擡頭看她一眼,否認道:“沒有。”

擡起的手指在空中一頓,輕輕落下,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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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來過?這家店很有名氣,廚房歡迎參觀,幹淨整潔,大家都會挑這裏吃的。”

任青不清楚她為什麽追問,想了想,繼續撒謊道:“我都是在路邊随便吃的,沒來過這裏。”

夏硯陽撇開頭,看着不遠處鞭炮聲後彌散的煙霧,堅定道:“我在這裏見過你……我跟我表姐一起來的,你就坐在我們前面座位,我表姐誇你長得漂亮。”

任青啞然,半響,微弱地解釋道:“有次田藤和韓铮請我吃燒烤,是在一家類似這樣的店裏......我不确定是不是正好就是這家。”

“那你們後來再來過麽?”

“沒有,我跟他們也不熟。”

夏硯陽點點頭,眼神不明,雖然仍是足量的笑容,任青卻覺得她并不高興。

在燒烤店前跟夏硯陽分開後,任青緩步走向下一個街區的公交站點。上一回的積雪還未融化,眼下又開始新一輪降雪。任青借着路燈看着密集的雪花,眉眼微微松動。她喜歡下雪,尤其喜歡夜裏下雪,早晨銀裝素裹的遼闊世界總是讓人驚喜萬分。

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任青未及回頭,整個人往前一撲,啃了一嘴沾着各種印痕的陳年舊雪。她惱火地回頭,用力推開沉甸甸的男生,男生醉得斷片兒了,讓她一推,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額前的碎發緩緩掉下去,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任青驚訝地瞪大眼睛。

“田藤?”

田藤眼睛緊閉,睡容很沉靜,他的皮膚很燙,不知道是凍得還是醉的。任青看着他,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打算跟榜試試。

9、第 9 章 ...

夏硯陽剛推開門就聽見媽媽跟誰講電話的聲音。

“她沒到家呢,要不你晚點……”

“媽,誰打電話呢?”

“哎呦,你回來了,趕緊過來接你同學電話。”

夏硯陽換上拖鞋慢悠悠走過來,嬉皮笑臉道:“男同學女同學?女同學就說不在。”

“鬧什麽。”

夏硯陽拎起話筒,懶洋洋道:“喂?”

媽媽系上圍裙走進廚房,廚房飄出濃郁的甜香味,那是媽媽最拿手的銀耳蓮子羹的味道。

“夏硯陽麽,我是任青,聽出來了吧?”

“啧,這剛分開多久,這麽快想我?”

“……田藤家的電話號碼你知道麽?”

笑容頓住,再輕快地揚起。

“田藤家的電話號碼?我不知道啊。”

任青急切道:“那地址呢?你知道他們家的地址麽?”

夏硯陽看着餐桌上熱騰騰的飯菜,眼神複雜,她緩緩道:“地址,也沒有呢。”

“啊。”任青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怎麽也沒有?”

夏硯陽平靜地問道:“任青,你要他家的地址和電話做什麽呢?”

“我剛才在路上遇見......啊,你幹什......”

夏硯陽瞪着被挂斷的電話,表情有點不甘,她想再打回去,摁了幾個數字後卻又逐個删除。她抿抿唇,伸出食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來劃去,如果她手裏有一支筆,你會發現她來來回回劃的一直是那十一個阿拉伯數字。

“發什麽呆?趕緊吃飯。”媽媽拿着碗筷走出廚房。

“噢。”夏硯陽起身走向餐桌。

“你不洗手?陽陽,你在想什麽?你最近一直沒精打采的,有事自己解決不了要跟媽媽說。”媽媽擔憂道。

“我知道了,媽。”夏硯陽笑顏如花。

任青拾起被田藤揮到地上的手機,欲哭無淚。田藤靠牆站着,胸口灼熱,腦袋沉得擡不起來。

任青扶着他的胳膊,一遍一遍地重複問着:“你住哪裏?你家電話號碼是多少?”

田藤模糊地察覺床頭有個喋喋不休的女生,真讨厭,天都黑了,讓不讓人睡覺!

他意識不清地推她一把,惱火道,“你幹什麽,走開!”

任青臉頰漲紅,色厲內荏道:“幹什麽沖我發脾氣,我也着急回家。”

田藤緩緩擡頭,面無表情看着她。任青吓一跳,不由自主後退。沒、沒說什麽重話吧?

“你賠我的狗!”

“啊?”

“你賠我的狗!”

“什麽東西?”

田藤一個趔趄向前栽倒,任青驚呼,大步上前險險摟他入懷。他趴在她肩上,眯着眼睛,似乎覺得有趣,咯咯笑起來,吐出來的滾燙氣息瞬間融化她耳後頸窩裏的落雪。

田藤第二天早上醒來是在自己的卧室裏,樓下隐隐約約的電視聲,一個憨憨的聲音一直在叫“熊大”。床頭放着一張便簽紙,是媽媽的字跡:你姥姥跟姥爺吵架,我回去看看。你睡醒給任青打個電話謝謝人家送你回來。

乍然響起的口哨鈴聲打破卧室裏詭異的寧靜,田藤從枕頭下面翻出手機,心底閃過些微異樣感。昨天晚上似乎有人在他口袋裏翻找過什麽,是在找他的手機麽?

“喂?”

韓铮在電話那頭哇哇大叫:“你搞什麽搞!我不過出去打個電話你擡腿就走?趙妍是洪水猛獸?尼瑪大風大雪的得虧任青撿到你。”

“聲音小點兒,我頭疼。”田藤皺眉。

“我特麽還頭疼呢!我說,你知道你是讓任青拖回來的麽?小區新來的保安天生屬黃瓜後天屬核桃終生屬破摩托的,丫不肯讓出租車開進小區,也拒絕查看田藤這個名字落戶哪個單元樓。任青也聰明,拖着你一路走一路喊,跟收破爛兒似的……你媽嫌你丢人,是我下去給你扛回來的。”

田藤石化。

嘟……嘟……嘟……嘟……嘟……嘟……

“喂?哪位?”任青的聲音小小的。

“我是田藤。”

“啊,是你,不好意思,我在急診室門口,護士不讓大聲喧嘩,有什麽事兒麽?”

“你在醫院?什麽情況?”

“啊,我沒事,跟你沒有關系。”她頓了頓,聽見年輕的女護士用很不耐煩的聲音喊:任朵蘭家屬,任朵蘭家屬來了沒?任青趕緊應一聲“我是,我是”,匆匆對田藤道,“醫生在找我了,不說了。”

“等等,你在哪家醫院?”田藤叫住她。

“咦?喔,是平康醫院,我姐都來這裏,不跟你說了,挂了。”任青挂掉電話,匆匆往醫生辦公室跑。

“來啦,我是家屬,我是家屬......”

辦公室裏,任朵蘭的主治醫生和複健師都在,任青走進去,返身輕輕關門。

走出那間回聲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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