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有愧疚感。可是就在那一刻，在白紹瀾哭的那一刻，也或許是在他露出絕望的眼神那一刻，莫名的，他松手了。

他對自己此刻的狀态非常不滿意，他想，他果然還是不夠心狠。

白紹瀾死死抱着他，他軟下來的性器還沒抽離穴口，依舊很熱。沈黎還沒再次展開暴力執法，就聽到白紹瀾聲音低低地說:“對不起，真的……我沒想到我犯的錯後果這麽嚴重，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死了……真的對不起……求求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原諒我好嗎？”

身體與空氣一同冷下來，他被這些話猛然點醒。是啊，白紹瀾是誰，是他的仇人，殺死他愛人的罪魁禍首，他還有臉面在這裏祈求原諒？一條人命，一句原諒就能一筆勾銷嗎？

不，沒有人有資格替思然原諒白紹瀾，她已經死了，哪怕作為她生前最親密的愛人，他也沒有資格，替她原諒白紹瀾。

11

性器漸漸抽離出去，身體仿佛空了一塊，心裏仿佛也空了一塊。

白紹瀾有些緊張地叫他:“沈黎……”

沈黎目光冷冷的，表情雖不是原本那樣的木然，卻是比木然更令人傷心的冷硬，只看着他的表情，白紹瀾的心就涼了一半兒。

“你沒資格請求原諒。”沈黎說，“你是間接害死思然的兇手，讓我原諒你沒有用，因為真正的受害者已經死了。”

他說完，也不看白紹瀾的表情，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推開之後便扭頭毫不猶豫地走了。

白紹瀾怔在原地好一會兒，腦子裏一片空茫。

或許這個結果也算是早有預料，然而等它真正到來，卻殺傷力不減，依舊讓他痛徹心扉。為什麽要喜歡上他呢？大概這次監禁不是對他最嚴厲的懲罰，身體的折磨和痛感哪裏比得過心理的難過和絕望？他真正的懲罰到來了，那是哪怕忏悔和贖罪的愧疚感也比不過的感情糾纏——

他在被監禁期間，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沒有意識，行屍走肉一般的，他又躺在這張床上，朦朦胧胧地睡了。

他做了個夢。

夢裏警笛的聲音萬分刺耳，母親和父親焦急的面容在紅藍交錯的光線裏有些扭曲，他們焦急地往這邊趕來，步履蹒跚。沈黎站在他旁邊，眼神柔軟又深情，他說:“你的家人來了，你終于要自由了，你開心嗎？”

白紹瀾有些慌亂地搖了搖頭，被監禁這麽久，外面的世界突然有些陌生，讓他感到危險和心慌。他竟然想回到那個地方去——回到那個地下室去，那裏竟給他一種安靜而奇異的安全感，至少在那裏，偶爾的，他還能和沈黎在一起。

只這一點，就給了他無限眷戀的理由。

似乎是見他不說話，沈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直在逼問着:“你開心嗎？你要走了，這就是你所期待的，我會被你的父母抓起來關進牢裏，在那裏待一輩子，你開心嗎？開心了嗎？！”

“不……不……”他有點發不出聲來，喉嚨幹澀的可怕。他伸手，想要在那些人奔來之前跟他回去，可是手腕嘩啦啦一陣輕響，他看到了那層束縛，那層鐵鏈子。

沈黎的眼睛紅紅的，隐隐有些淚光，他看着他，仿佛被他背叛了一般。他說:“你不配跟我在一起，你自私又惡心，你永遠都改不了了，你的本性就是這樣的，我恨你！是你毀了我！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不是……我……”他的頭一陣陣發昏，臉上一片濕熱，想反駁，想解釋，開不了口。他看到沈黎說完這話就立刻扭過頭去，決絕地大步離開了。

“不要走……”他扯着手腕的鏈子，急切地用嘶啞的聲音喊着他，刺痛感傳來，他低頭一看，手腕處已經鮮血淋漓了。他心一橫，猛然一掙，仿佛手側的皮肉都被刮掉一塊似的，他掙脫了一邊。但是這時沈黎已經回了那棟房子，各種人聲嘈雜在他耳邊，很快的，他就什麽都聽不見了。

瞳仁猛然放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棟房子燃燒起來，火焰烈烈如同巨獸，他喜歡的人就在那巨獸的肚子裏，而他，他被攔着，抱着，哭喊着，阻礙着，怎麽也無法過去，怎麽也無法救他。

“沈黎！沈黎！”他哭喊着想要跑過去，甚至想着和他一起走也好，他做過的壞事太多了，他不該再害一個人，他應該用自己的命去贖罪。

額上突然覆着一層溫熱，他眼皮沉重，淚眼模糊地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沈黎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一只手還搭在他額頭上，見他醒來，似乎想要說些什麽，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他緊緊抱住了。

白紹瀾抱着他，心裏那股巨大的絕望和恍然還未散去。哪怕明明抱着的這具軀體是溫熱的，活生生的，他卻依然有種巨大的空洞感，仿佛這才是一場夢，抱着的這個人只是個幻影，下一秒就會消失似的。

他在哭，由小聲哽咽到嚎啕大哭，沈黎被他吵的頭疼，推又推不開，只好提高聲音嚴厲地說:“你在幹什麽！”

白紹瀾被他吓得身體一抖，卻還是沒放開，哭的聲音倒是小了點兒。他斷斷續續地說:“我……做了個夢……你要把我送走……”

沈黎垂下眼睛，冰涼地說:“這不是你最希望發生的嗎。”

“不是……不是……”白紹瀾盡量壓制着心底濃郁的悲傷，吸了吸鼻子說:“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哪怕在這裏也行……”

沈黎驚訝了一瞬，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态度一變，勾了勾唇角，摟住了白紹瀾還在發抖的身體。

“你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

白紹瀾腦子有些迷糊，不明白他聽到這些話為什麽沒有發火，心裏隐隐竟有些高興，他乖乖回答:“不知道，很難說……其實你對我也沒那麽壞，雖然之前說要割我的舌頭，但你真的也沒傷害我……而且我确實是活該，我應該贖罪，我以前太壞了……”

沈黎不想聽他說這些，有些不耐煩地問:“你喜歡我？”

白紹瀾僵了一下，随即異常緩慢地“嗯”了一聲，将他抱的更緊。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沈黎沒想到被他監禁強迫的人居然會對他産生好感，他想了想，收起所有情緒，嘆了口氣，放下這個問題，回到他剛開始就想問的話:“為什麽不清理就睡了？你發燒了。”

發燒……？白紹瀾一臉茫然，但他确實頭很疼，四肢乏力，聽沈黎這麽說，自動把這話歸為關心他，于是心裏有些雀躍，小聲說:“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睡的……我很累，很疼……”

沈黎拿出放在桌子上的白色藥片和水遞到他手裏，平緩地說:“喝了，退燒的。”

白紹瀾接過藥，看了他一眼，烏黑的瞳仁亮晶晶的，臉上因為發燒泛着紅潮，整個人竟然顯得有些純真。

平心而論，他确實長得漂亮，臉型小巧，五官精致，盡管被折磨了這麽久，卻也依舊好看。此刻被他這麽看着，沈黎避開目光，側過臉去，不再說話。

白紹瀾玩的開，性格惡劣，卻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麽人，或者說，喜歡這個詞，一直以來離他就很遙遠。他花心濫情，三分鐘熱度，情動時只有爆發的荷爾蒙，沒有多餘的情感，所以他從不知道，喜歡原來是這麽一件甜到發苦的事情。他看着沈黎的側臉，心跳的很快，融化在舌尖的藥片仿佛都變成了甜的，一路劃到胃裏。

“如果……你不希望我走，我就不走……”他放下水杯，看到自己手腕處被磨的破皮出了血，卻并沒有在意。“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這是我自己的心意，也是我欠你的……”

他又抱上去，這次沈黎居然沒有推開他，沉默好一會兒，他聽到沈黎說:“之前……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

不該什麽，他沒有往下說，白紹瀾卻大概懂了。他腿間的性器還隐隐發疼，無力地垂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複。那段記憶确實可怕，至少那種疼痛讓他一想起來就臉色蒼白。但他還是沒有離開，而是僵着身子，将他抱的更緊。

“只要你別……別再不理我，怎樣都可以……我喜歡你，真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你是第一個。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只要你好好的，別……別……”

別跟在我夢裏一樣，抛下我自己走。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在回避着這個夢，拒絕回想那場猛獸般的大火，拒絕回想那時自己痛到窒息的心情。最終，他頓了頓，只喃喃重複着:“只要你好好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