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上官若愚要去京城,與白晨二人就遙遙地尾随着扣押玉羊的隊伍而行。白晨容貌衣飾走在路上都太過惹眼,行不到三日,就讓那東極宮中的人發現了。領頭的紫衣人派了人送了兩匹馬過來,客客氣氣地問二人是否需要同行,若要同行,則路上的食宿都算在他們身上便可。
這話說得雖是給足了面子,可仔細聽來卻是一道婉轉的逐客令。白晨固然一聽一下便是惱火不已,便是上官也覺得一時有些下不來臺,當下正色說道:“玉羊姑娘雖說是她師父的弟子,但卻也是白城主的夫人。俗話說‘出嫁從夫’,師父就算是娘家,也得靠後而站。此番你們擄了一方城城主夫人而去,且自來歷不明,去向不知,城主大量,不來追究,你們卻只是敷衍,不道明意圖。如今還拿這些話來搪塞,可見是毫無誠意。”
來使面有窘态,連連垂首告罪,态度極是謙卑,只是上官要再問他到底那紫衣人是誰,想押玉羊去哪兒,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吐露了,只道自己不過是個小卒,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上官若愚道:“總之大路朝天,人人走得。你們對我們心有忌憚,我們對你們又何嘗不是滿心提防?我們既不來強自奪人,你們便也不要再來管着咱們,不然大夥兒撕破了臉面,都只有苦頭可吃,是不是?”
來使見勸說不下,便也不再多費唇舌,只道:“姑娘所言甚是,城主武功強咱們千倍百倍,咱們本就不敢多有幹涉。只怕是路上怠慢了二位,這才有此一問。二位若是不喜歡咱們打擾,咱們此後再不敢多有廢話啦!二位若是路上有缺,便只管向咱們來要,咱們人多,若是城主一時興起想吃個什麽山珍海味,咱這些個人七手八腳的,總也能搗騰得出一些來。”
白晨聽他馬屁拍得震天響,繃着的臉色不禁略有緩和。上官若愚卻知此人識大體、能進退,只怕頗有城府,當下只和他敷衍一番,待将人送走之後,卻不禁笑道:“只怕今後是跟不下去了。”
白晨大是不以為然:“你不曾聽他說麽?這般唯唯諾諾之輩,又有何懼了?”
上官見他自大,倒也并不生氣。只覺得這幾年的時光幾乎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麽痕跡,自己卻是較之前世故得多了。
到了傍晚,押送的隊伍在荒野之中安營紮寨,這次得了教訓,卻是無人再來問上官和白晨二人是否需要幫助。
白晨肚子餓了,上官便去問他們讨要吃的。東極宮人雖不知她就是白夫人,卻得了紫衣人的吩咐,對這二人甚是恭敬,上官一言下去,立時便有人送去了好酒美食。只是白晨向來自負,來人雖說态度和順恭敬,他卻是寧可倔着不吃,長袖一揮,又令人将吃的都送了回去。
那東極宮的統領名叫孫骁,望着上官若愚無奈苦笑。上官卻是不以然意,說道:“他不吃,我可不能餓着自己。”說着,一手抓了一只烤羊腿,一手抱了壇菊花釀招搖而去。
行過玉羊的馬車時,她忽然一頓,馬車旁正有數人忙着紮稻草,點火把。上官若愚頓了一下,笑道:“你們還有同伴要前來麽?”
孫骁立刻陪笑道:“姑娘真是說笑了,這荒郊野嶺的,何來同伴?”
“那又為何要點這麽多的火把?我說孫統領,江湖險惡,你可要多加小心,正是荒郊野嶺,你們大張旗鼓地點這麽多火把,莫不要引不來同伴,卻引來了賊人才好。”
孫骁神色略有僵硬,卻仍是笑道:“孫某多謝姑娘提醒,這便讓人加強巡視。”
上官若愚笑道:“嗯,希望是我多慮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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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晨身旁,上官若愚将羊腿一遞,笑道:“你吃不吃呀?”
白晨冷哼一聲,只道她在拿他取笑,頓時臉色更見僵硬,道:“你倒是無知膽大,不怕他們在酒菜之中下毒?”
上官若愚瞥他一眼,笑道:“你怕麽?”
白晨剛要答“不怕”,卻又怕她緊跟着下句“不怕那便吃了這羊腿呀”,到時可就當真是沒得臺階可下了。當下生生止住了話頭,“哼”了一聲,道:“吃死了你也好,省得路上多累贅。”
上官若愚一聽,不由得大怒,女兒家的小性子頓時便起,說道:“我吃死算我自己的,你餓死也算你自己的!咱們本就是兩個人,誰死誰活都毫不相幹!”
白晨見她忽然生氣,心中頓時便有些着急,想要說幾句話來寬慰,可以他這樣的性子一時之間又哪裏想得起來?只有坐在一旁張口無言的份。
上官聽他不置可否,心頭更是氣惱,便賭氣只管大口吃喝,那讨來的羊腿和酒更是半點也不留給他。到了後來只撐得自己肚子也微微鼓起,卻也不肯剩下半點。
白晨眼見着她一個嬌怯怯的身子片刻之間塞下了這麽多東西,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倒是絲毫不記得自己肚餓之事了。
吃幹抹淨之後,上官若愚不與他說話,白晨看了她一會兒,見她連眼睛都不擡一下,便也悻悻然地看向了四方。只是他到底怕徹底惹惱了上官,因此雖不開口勸解,卻也不再多說什麽話來刺激她了。
二人無言間,忽然只覺四周靜得可怕,便是幾十步開外的東極宮衆人都一下子靜默了下來。
白晨忽覺不妙,叫了一聲:“不好!”只聽天空驟然亮起,滿天的火箭升空而起,一瞬之後,又自天際紛紛揚揚地墜落下來,竟是向着二人周身而去!
便像是空中的星星在一眨眼間來到身旁,四周滿是箭矢破空之聲,爾後便是熱浪滾滾襲來,身旁枯草被燃,立時便燒成一片。
白晨一把攬住上官若愚的腰,長袖揮舞間,便将箭矢一一擋去,只是二人立足之處立時便被火圈圍起。白晨足下一點,抱着上官長身躍起,只是二人之力到底躍不多遠,頭頂又有無數箭矢落下,不過數步之遠,出了火圈又立時被火圍住。
白晨單手擋箭,才剛落地便又飛起,只是這回身子下墜之際,卻見一個明晃晃的東西陡然飛出,白晨足尖點在那物之上,借力又是飛高寸許。
只聽上官若愚喝道:“瞧好了,又來啦!”說着,又是一物擲出,這東西巴掌大小,在月光下竟是金光閃耀,白晨這才瞧清,卻不禁哭笑不得,原來竟是她從他懷中摸出了一個個金元寶。
只是危急之中,卻也顧不上許多,上官若愚一路投擲,引着白晨足踏元寶,竟是一步步地向東極宮營地而去。
只是空中箭矢射了三四輪,箭芒已不如先前密集,待到二人躍近之時,更是只餘下了二三十支。弓箭不宜近攻,那些弓箭手不待二人逼近,便草草射出幾箭,丢下弓箭奔逃而去。
白晨一把抓住兩支火箭,撥轉箭頭,便是反擲了回去。他的臂力竟比弓矢之力更大,黑暗中只聽一人慘呼一聲,跌入草叢,其餘衆人便即一哄而散。
二人來到東極宮營地,只見營地之中竟已空空如也,關押玉羊的馬車也是不見蹤跡。原來适才他們疾射箭雨,并不意在傷人,而是為了讓這一隊人馬,可以順利地自白晨他們面前撤離。他們前幾輪用了所有的弓手,後來定是一邊撤一邊減少弓手。待得二人頂住箭雨追來之時,營地早已人去樓空。
白晨大怒,放下上官,三兩步蹿到前方叢中,一把拽起那被自己丢中的弓手。只見箭矢雖然未中要害,那人卻是緊閉又眼,已然咬破舌頭自盡而死。
上官若愚道:“算啦,他們早已作好思量,縱使今天不給甩脫,再過幾日也會想出別的法子甩了咱們。”
白晨恨恨道:“那他們這是小瞧了我一方城蛛絲的能力!”
上官若愚望着他,忽然幽幽問道:“你這樣惱火地要去找他們,到底是因為玉羊不知所蹤而着急,還是因為他們愚弄了你而着惱?”
白晨一愣。他只覺得一時大怒,倒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生氣。愣了一會兒後,卻是忽然扭捏了起來,別過頭去,竟是躲開了上官的目光。
上官若愚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很快地往下沉去,心中不住地告誡自己:在他腦中只當他們是恩愛夫妻,他為玉羊擔心又有何不可。
只是心中雖這樣開導着自己,心情卻是越發沉重,定了定神後開口強笑道:“既然城主這樣擔心夫人,那咱們便只好摸黑上路啦。”
白晨又是一怔,遲疑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上官若愚笑道:“不論他們此時去往何處,這方圓百裏也就一個大鎮而以。我适才諸要食物已,見他們水糧的儲備已然撐不多久,若不去這鎮子補給,這麽多人又要如何到達京城?咱們先行一步,去到鎮子裏改裝易容,再來個守株待兔,保管能救出玉夫人來。”
哪知白晨聽了竟沉默不語。
這荒野之中枯草一堆一堆地并不成片,那箭雨燃起的火光雖一時在黑夜之中亮如白晝,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有熄隐之勢。上官若愚不想自己再深思下去,随手拾起一個火把便點燃在手,向白晨晃了晃,道:“走啦。再不走,這火就要燒到你衣角啦。”
白晨跟在她身後,初時一直都不說話,直行了一柱香的時間後,只聽他忽然開口問道:“适才可傷着沒有?”
上官若愚正自悶悶不樂,随口答道:“沒有。一方城主神功蓋世,有您在側,豈能傷得到我?”
白晨輕舒了一口氣,喃喃道:“那劍雨來得突然,你又蠢笨,我還道你傷了哪裏……”語到此處,聲音忽然變低。
上官若愚細細回味這話,卻不由得大喜,騰地一下回轉身子笑道:“所以你生這麽大氣,是以為他們傷到了我?”
白晨不答,別過了臉去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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