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

上官飛鴿傳書給在外的洛東凡一行,告之他們三日後把押解去大理寺的陸文元劫來。她沒有說要怎麽做,也根本不擔心他們,因為洛東凡曾是她的下屬,即使他沒有劍神的劍法,她依舊相信這事難不倒他。他是難得的有勇有謀,內斂沉穩又具擔當,只可惜他習了一種倒黴劍法,已立勢終生不娶。但上官也不怎麽擔心,因為要破解也非難事,自廢武功便是了。若有一個女子能讓他甘願如此,那絕世武功又算得什麽?反之,他若姻緣緣薄,那有一身武藝傍生也算不得虛渡此生了。總比那些又娶不到妻,武功又平庸的人好多了。

這日下午洛東凡的回信便随鴿而致了。他們一直都在京城附近,不曾走遠,估計是找紙筆更要耽擱些時間。

洛東凡一般并不回信,這日回信,信上寥寥數語卻帶來詣多讓人唏噓的消息。例如他們救了被小鬼門追殺的阿蘅,如今攜她一起,她還捎來句話:她先前說的“割袍斷義”永不反悔,如今得上官相助,不過是買賣關系,她可為上官救治四人,以償此番恩情。

還有就是杜錦秋終于答應了學習劍神劍法,如今進步斐然。

對于此事,上官只有一聲嘆息。如今的她确然已管不了這許多了。曾經她也想過要為她的好友們安排一個好歸宿,可之後的許多事證明,那所謂的歸宿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他們都非孩童,都能決定好自己的事,她個旁觀者看得這樣清晰又有什麽用?路對了,心情卻不對,他們也是一樣不肯去的。

看完了信箋,她随手放進了香爐之中,忽然便覺得這香味有些讓人氣悶,命人撤去了爐子,她深吸了一口氣,爾後喃喃:“怎麽又覺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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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傍晚,上官命人打開後院暗道的門,自入京城之後,每五十步便有人接應,将洛東凡他們一路引入這宅院中來。先去暗室安頓下朱文元,哄他喝下可睡十二個時辰的忘憂散,再請那一路勞頓的諸人進大堂用餐歇息。

洛東凡和杜錦秋二人聯手,憑着卓絕劍法,當世已難有敵手,但為了嫁禍于一方城,二人都不敢大展拳腳,內裏雖是劍神的劍法,卻罩了水閣劍法的外衣。偏巧付展風也料到了他們必有動作,一早邀了白晨加派人手去阻攔。十二名隐狼衛盡數出動,更有朱雀、白虎相助,雙方人馬一陣混戰,最後還是阿蘅暗自燃起迷香,才教洛東凡他們成功把人擄走。

唯一失誤的便是南方受了傷。

這丫頭這幾個月來雖然勤加習劍,可到底在武功一路上缺少悟性。上官的君子劍法她雖已使得爛熟,可要說到靈活運用,卻是差得遠了。混戰之中,洛東凡和杜錦秋都不及顧她,她一人對着兩名隐狼衛,不過數招便傷了腿和手臂。最後竟是吳凡倒戈相護,才不至丢了性命。

只是經此一事,吳凡回到城中卻不知要受什麽樣的責罰了。白晨向來寡情薄義,在他手下做了一百件好事,也敵不過一件壞事。

南方回來的時候由洛東凡抱着,傷處都讓阿蘅包紮了,一張臉卻仍是白得吓人,抓住上官的手不住問:“師父,你從前說一方城裏的南司刑具多得吓人,你說吳凡會不會被送到那兒去?”

上官只能安慰她:“你放心,我馬上傳書給白晨談判,他若還想要朱文元的命,就傷不得吳凡一根頭發。”說是這樣說着,可真當那鴿子帶着信箋振翅向外飛去的時候,她的心中亦是底氣不足。

白晨怪癖,看了這信,要麽有所忌憚不敢再動吳凡,要麽就是怒火中燒将吳凡身上的肉一塊塊切下來,事到如今,她已然不能再妄加斷言些什麽了。

丁一這回出奇的安靜,衆人歸來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站在角落裏,上官差人将南方擡下去休息的時候,他也不過向着那擔架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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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向着阿蘅一笑,道:“別來無恙?”

阿蘅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中有驚異劃過,勉強定了定神,安靜地點了點頭。

上官知道她心高氣傲,也不願多提舊事,便道:“我給你們備了洗塵的酒菜,先吃飯再說。”

衆人入座,洛東凡便拿起了酒壺倒酒。上官笑道:“到底是舊部,咱倆趣味倒是相投,來,我陪你。”說着,拿了杯子欲接,阿蘅忽然拍案而起,大聲叫道:

“住手!”

衆人都是一愣,上官愕然道:“怎麽?這酒有毒?”

阿蘅的臉上略顯尴尬,板起面孔道:“我不想聞酒味,你讓人把酒撤了!”

上官啞然失笑:“這算什麽話?”

阿蘅卻是隐有怒火:“我放的那迷煙,與酒相沖,他們雖服了我的解藥,短期之內,卻也喝不也酒,不然與身子有害……”頓了頓,又道,“便是聞也聞不得!”

上官将信将疑,卻也知道她連逢變顧,原本溫婉的性子已然大變,好不容易二人有冰釋前嫌的苗頭,可不能因區區之事便使得她大怒離去。當下便命人将酒撤去,換了荷尖泡的清茶來。

飯桌上坐的都不是話多的人,竟是丁一、上官這種喜歡熱鬧的人,也是無話可說,沉悶地一頓吃飯,諸人各自回房休息。丁一忽然将上官拉到了一旁,開口說道:“阿蘅說可以幫我恢複武功。”

上官道:“然後呢?”

“我想恢複武功。”

上官揚了揚眉,“噢”了一聲,又道:“莫不是這回沒你出手的份,心中不舒服了?”

“不是。”

“那是為了什麽?”

丁一垂着頭,板起臉來說:“南方傷了,你沒瞧見?”

“我瞧見了。”

“那兩人空有一身武功,腦子卻是空的,若當時我還有功夫在,南方哪裏傷得到一根頭發?真真笨死了!”

上官恍然,她望着丁一忽然揚嘴一笑:“那你有沒有想過,剛剛失了武功的時候,你為何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還有些高興?”

丁一橫了她一眼:“誰高興了?我那是沒有法子,這不才遇上阿蘅嘛?”

“也是。”上官垂下眼眸,伸手在他的肩上輕輕一拍,“你想恢複就恢複吧,反正将來若是要廢,也容易。”

丁一嗤笑:“瘋了吧。你當我練功和睡覺一樣啊?好不容易恢複了,再廢他作甚?”

“自然有你想要廢它的時候。”

“你就吹牛吧。”

“例如……吳凡和南方成親的時候。”

此話一出,丁一不禁勃然大怒:“你腦子是不是壞了!他們成哪門子親?那小土狗若敢娶南方,老子宰了他燒火鍋吃!”

上官只是望着他笑而不語,笑得丁一心裏發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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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裏,上官命人給陸文元送了晚飯。陸文元雖身陷囚籠,但頗為鎮定,望着那送飯的人,沉沉說道:“閣下的主公是誰?文元如今已是階下囚,沒什麽可談的籌碼,閣下派人來劫,必有深意,這般關着于你我都不成事,不如早些開誠布公。”

那下人不說話,只是搖頭,放下飯菜後便出去鎖門。陸文元尚自道:“還望閣下将在下的話轉述此間主人。”

他這一番不卑不亢,倒讓一旁暗中觀察的上官生出些敬意來。到底尚書還是尚書,與那膿包兒子不可同日而語。

回到房中剛要歇息,卻聞有人敲門,打開門來,只見阿蘅手中托盤,盤上放着一只碗。上官往那碗裏看了一眼,只見裏頭黑漆漆的,遠遠聞着便覺得苦,不禁就先皺了眉。

“我可是病了?怎麽才見面就送藥來?不喝行不行?”

阿蘅臉色鐵青,生硬地說道:“不喝,只怕将來你要後悔。”

上官吐了吐舌頭:“這麽吓人?莫不是絕症吧!”

阿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本來是不用喝的,但你太不自愛,這些日子定是酗酒無度,三餐不定,不然不至于……內裏虧空至此。再不喝,孩子便保不住了。”

上官正要笑話幾句,猛然聽得最後一句,身子一顫,怔怔地瞪大了雙眼:“你……你說什麽?”

“你已然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難道竟半點也不自知?”

上官只覺得天雷乍響,在腦中一聲聲地爆開,踉跄地後退了兩步,堪堪正要撞上身後桌子,阿蘅那一聲驚叫尚未出口,她卻猛然驚醒,伸手一撐,身子旋到了一旁。目光卻仍舊透着呆滞,垂眼望着腳尖,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蘅臉上繃得死緊,心中到底還是擔憂的,不禁疾步上前放下藥碗,伏在她身旁問:“你怎麽了?”

上官猝然驚醒,目光緩緩轉到阿蘅臉上,欲語還休,卻忽然瞥見了桌上的藥碗,茫然的雙眼中忽有什麽被點亮了,二話不說地執起藥碗,仰頭一口飲盡。

作者有話要說:

書中的上官有了寶寶,而現實生活中,我的寶寶也意外地來了。

小家夥來得這樣突然,完全在我的計劃之外,也算是天賜的寶貝。

肚裏揣着個不太平的小東西,家人的管束自然嚴格了起來。但考慮到自己先前跳票的不良記錄,覺得這次若沒個交待委實對不起大家。

因此趁着他們都忙着外出幫我買這買那的時候,偷偷上網送上新篇,同時要向大家告假三個月,據說前三個月是保胎的關鍵期,之後就可以安心多了。

人生第一次當媽媽,總是要格外的細致羅嗦小心一些的,希望大家理解,并和我一同分享這份新生的喜悅。

(介于如今充滿喜悅的心境,我開始重新考慮小說的結局的,或許,我需要一個大團圓來迎接我的小生命,是不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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