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虔誠誓言

言玥被她突如其來的威壓吓得晃了下神，頓了幾秒鐘，她才艱難地開口：“你，不就是霆哥哥的未婚妻嗎？”

其實她當初也不知曉，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是霆哥哥帶來的，說是以後這位就是她的幹姐姐了，因為當初被她絕媚的外貌所深深吸引，只顧着嫉妒，便未曾料想其他。

可如今這般的情形，又好似哪裏不對，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從未懷疑過她。想到此處，言玥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湘凝看她總算是冷靜下來了，簡單向她開了口，“我本名上官湘凝，是上官钰祁的親妹妹，前臨禦軒王妃，現軒王登基為皇，我便是皇後。後來被君霆暗算導致失憶，後來被他帶到承越，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湘凝杏眸懶散地掃向已經完全呆愣的言玥，她似而微張的嘴巴還嘟囔着些許的言語，眸中淡淡的血絲下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言玥聽完，腦中嗡的一聲，瞬間便得亂七八糟，在空白與雜亂中交疊，只留下本能的呼吸，讓生命延續。

似乎是再沒有了力量，雙手漸漸松開木樁，沿着它蹲下，嘴裏還喃喃道：“你是上官湘凝，是臨禦國失蹤的皇後，怎麽會在承越呢……”

然後眸光閃現一絲靈光，擡頭給自己找到了一絲希望，“是你，是你騙霆哥哥，是你騙他帶你來承越，來給臨禦傳遞消息的……都是你……”

湘凝心中此刻五味雜陳，垂眸看着她，不論怎樣給自己暗示，到底是在自欺欺人。

湘凝沒有說話，君霆之前的身份是臨禦大皇子北夜淳黎，這是承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潛伏臨禦多年，直到最近才歸國，這也是廣為流傳的故事。

一個在臨禦國這麽多年的人，怎麽可能不認識上官湘凝，堂堂的軒王妃。

言玥說着說着，自己的眸光也逐漸沉了下去，這些她怎麽可能沒有想到，所以，她愛上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啊！

第一次看到他，就被他的溫潤俊朗所吸引，薄唇總是帶着淺淺笑意，像是和煦的風輕輕揚過。她喜歡他身上的儒雅，喜歡他沾染出離俗世的潔淨。

他如神祗的模樣，出口也總是夾雜着溫柔，這樣風光霁月的人，又怎會如此陰險。

将別人的妻子暗算至失憶，占為己有，還帶着她，一起攻陷她的國都，弑殺她的夫君，而她卻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什麽都不知道……這得有多殘忍。

Advertisement

言玥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可現在記憶如潮湧。

雖然言玥知道，君霆的心裏沒有她，可是就這樣和他說說話，她的心裏都無比滿足，只盼着他可以多留意她一點兒，她知道他有未婚妻，可是她寧願做小。

到頭來，她愛上的男人竟然是這般的城府頗深，想來，他委屈自己和她說話，也是因為父親的緣故。

湘凝見言玥已經這樣了，便不再言語，其實君霆的狠辣城府遠不止這般。

原來當一個完美如神祗的人，只要沾上一點污漬，便會跌落神壇。

湘凝輕嘆了一聲，不知是在嘆什麽人，亦或是什麽事，她邁步，走出了暗牢，順便命人給言玥送件幹淨的衣服和一些飯菜。

身後的人，當聽到腳步聲不再回蕩在這暗沉的地方，她的頭徐徐擡起，眸中盈盈水光，沒有焦距，帶着絕望和凄冷，看向門口有光亮的地方，喃喃道：“怎麽辦，知道他惡毒之後，好像還是喜歡他……”

湘凝出來之後，寒風吹來，打在湘凝絲滑的衣服上，好似外面的溫度又低了幾分。

她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腳下的落葉被踩得吱吱作響，慢悠悠地沿着路走，基本上是條件般地跟着易殇。

回到軍帳中，湘凝推開門進去，北夜穆寒他們的事情已經談完了，現在就只剩他一個。

男人慵懶地靠在軟塌上，單手支着頭，有些暗淡的光線照在他的身上，沒有柔和，反而更添了一絲邪魅，見有人進來，眸光輕掃。

見來人是湘凝，眸中暈出了淺淺的笑意，坐直了身體，沉聲道：“時間可是有點久了。”

像是受了冷落般，磁性的嗓音中帶着微不可察的怨念。

湘凝看着他，好似想了很久的事情有了出口，這是他的男人，他跟別人不一樣。

湘凝徑直走到他的面前，然後雙手繞在他的脖子後面順着力道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後将頭放在北夜穆寒寬而有力的肩膀上，全身放松。

對于湘凝難得的投懷送抱行為，北夜穆寒自然不會拒絕，回抱着癱在他懷中的女孩兒，帶着笑意，“怎麽去了一趟，回來之後變得多愁善感了？”

“唔，這不是來找你吸取點兒正能量了嘛。”湘凝懶洋洋的聲線響在北夜穆寒的耳畔，消極又哀愁的樣子。

北夜穆寒只覺得有些好笑，還是狀作安慰似的在湘凝的後背上拍了拍。

“跟朕說說。”

湘凝本來想起身的，可是北夜穆寒環在腰間的手臂很緊，試了兩下沒動，索性又趴回去了。

“言玥被君霆道貌岸然的模樣勾引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她自己幻想中的人，如今知道他的真面目，接受不了了。”

北夜穆寒薄唇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

湘凝接着又道：“其實我當初也被他騙了，要不是你那晚兇神惡煞地警告我，讓我離他遠點兒，我也挺欣賞他的。你說，他到底那一面才是真的啊？”

北夜穆寒的臉色微沉，知道湘凝還有話要說，繼續沉默。

“唔，其實當初小的時候，我爸媽，也就是我父母，他們好像也挺好的來着，父親母親待我都好，而看着他們那麽恩愛，我總是想着，長大以後也要找個像父親那般的男子。

可是在我7歲那年，我本來應該去上學的，可是在一家店裏看到了非常漂亮的花，我忍不住，就将飯錢買了一束花，想回家送給父母，給他們一個驚喜。

當時我興高采烈地跑回去，偷偷把花藏在身後，然後溜進去。但是我在房門外只聽到了他們說要把我賣掉，他們不養賠錢貨，養了我七年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我當時才知道，原來我沒有父母的，他們根本就不是我的父母。”

湘凝談到這兒，語氣依然淡薄，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她滿不在乎的樣子，随即嘆了一口氣。

“我很難過，但是也沒有跑，他們要是喜歡錢，就給他們好了。那天他們和一個男人見面，說是我的叔叔，讓我跟着他玩幾天。

我還笑着地給他們揮手說再見呢，但其實我知道，他們不會來接我了。唔，你說，裝了那麽久，他們就不會累嗎？”

湘凝說完之後，聲音跟之前一樣，從頭到尾語氣都沒有發生絲毫改變，只是最後，湘凝的将腦袋貼在男人的肩膀上蹭了蹭。

北夜穆寒聽完之後，只覺得心髒疼得快要窒息了，到底是誰，居然敢這麽對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兒，渾身的暴虐氣息快要掩藏不住，但他還是努力去壓制自己的情緒，怕驚擾了趴在他肩上的女孩兒。

她講的故事很短，可是他卻仿佛看到了一個精致的小女孩站在門口，背後藏着一束花，靜靜地聽着讓她崩潰的話，而又仿佛帶着希望般，守護着原來的美好。

可是當噩夢真的降臨時，她也不哭不鬧，然後在心中乞盼着，他們可以念在她的乖巧上，會後悔，然後接她回家……

北夜穆寒光是這樣想着，都覺得心髒被撕扯得痛，懷中抱着這個嬌弱的娃娃，又是怎樣扛過被賣了的日子，練就如此的身手，可以殺人不眨眼。

北夜穆寒将湘凝分離他的肩膀，鳳眸注視着她，像是信徒般，帶着虔誠，帶着不容置信的真摯，“湘凝，我永遠都不會抛棄你，我會竭盡畢生去愛你，守護你，信我。”

湘凝看着眉宇間無比誠摯的男人，他的話帶着巨大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沉迷。

當然信，從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酷拽的模樣，到如今，眸中獨留份了屬于她的溫柔，波光潋滟，絕世無雙。

其實她今天看到言玥的對君霆的反應，瞬間就想到了七歲那年站在門口的她……

紅唇輕啓，也同樣真摯，“我信你。”

北夜穆寒不會哄人，用無比笨拙的方式讓他安心。

其實，就算他隐隐收斂，她剛剛還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嗜殺之氣，但她知道，這不是針對她的，而是以名為“守護”的承諾，給她安全感。

“寒……如果抓到了君霆，逼退了承越的軍隊，放過言玥好不好？”湘凝說道。這是她第一次心慈手軟，第一次放過自己的敵人。

北夜穆寒自然懂她，“好。”

随後，他目視着湘凝的櫻唇，忍不住想一親芳澤，不自覺俯身，吻上那個柔軟的唇瓣，他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帶着霸道和強勢，攻城略地，而是傾注着溫柔與呵護，輕輕品嘗。

許久，湘凝被吻得氣喘籲籲，北夜穆寒才放過她，古琴般喑啞的嗓音響起，“皇後，回去之後，你該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什麽職責？”

“給朕生個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