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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自言自語了片刻後,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向山上走去,不多時,蘇禾家就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蘇禾獨自在這山中住了多年,極少有人來拜訪他,這忽然響起的敲門聲聽得他微微怔愣,确定是自家屋門的響動後才滿面疑惑地走過去開門。

推開院門,只見一花白胡子,背負桃木劍的老道士。老道士滿臉堆笑,躬身作了一輯,道:“貧道連日趕路,途徑此山時分外口渴,還好瞧見此處的一戶人家,想也不想地就來叨擾了,還望公子莫怪,施舍貧道一碗白水。”

蘇禾聽聞此言,放下戒心,向來待人溫和的他側過身子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好說,道長先進來吧,我給你燒壺熱茶。”

道士笑得皺紋堆疊,邁進院門來,道:“那可真是麻煩公子了。”

蘇禾搖搖頭,轉身去沏茶。

道士立在院中左右瞧了一圈兒,最終将目光定格于盤在屋前欄杆上的黑蛇身上,一改剛剛的和善笑容,板着臉嘆了一口氣,黑蛇卻僅是望了他一眼,扭過頭去繼續曬他的太陽。

“老不死的家夥。”道士翻着白眼小聲嘀咕了一句。

細碎話音剛落,蘇禾便端了碗熱茶從屋中走出,遞到道士的手中,挪了個石凳請他坐了,道:“您慢慢喝,我這院子雖小,茶水卻是管夠的。”

道士臉上恢複了笑容,飲下一口熱茶後身心舒暢,不忘向身旁的年輕人道謝,抹了抹嘴接着道:“貧僧姓柳,名疏逸,還不知公子的名姓?”

蘇禾和煦一笑,恭謹道:“蒙長者問,不敢不答,晚輩姓蘇,單名一個禾字。”

道士微微點頭,放下茶盞道:“聽蘇公子的談吐,倒像是讀過書的,怎麽會居住于此等深山中,甚至還喜歡……”倒是側過頭用下巴指了指欄杆上的黑蛇,“甚至還喜歡養些蛇蟲鼠蟻?”

蘇禾順着道士的目光向後望去,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腳步微微一挪,将黑蛇擋在了自己身後,對那道士道:“道長誤會,晚輩并非有意去捉蛇來養,只是這蛇前幾日受傷頗重,我見它可憐便救下了。”

“唔……”道士輕嘆一聲,見蘇禾似是有意無意地護着那條黑蛇,便微蹙起眉頭道:“蘇公子,別怪貧道多嘴多舌,這深山老林的難免會冒出些鬼怪妖異,公子當小心才是,畢竟你我這種肉體凡胎很難與那些妖物相抗衡。”

蘇禾雖聽得雲裏霧裏的,倒是對妖這個字眼分外上心,待道士說完話,半信半疑地問道:“這世上……真有妖物的存在?”

道士聞言,竟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笑不予解答,起身道:“貧道還要趕路就不多叨擾了,多謝蘇公子的熱茶,日後蘇公子若有什麽需要貧道效力的,可去貧僧常年清修的武當山上尋我,能幫公子辦到的事,貧僧定當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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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點頭,此時只将這番話視作客套,對這來讨茶的道士也沒多做挽留,送出院門後道了句道長慢走後便罷了,只是蘇禾阖上院門轉身時,卻發現那原本纏在欄杆上的黑蛇不見了……

武當道士柳疏逸自蘇禾家離開後走得不疾不徐,沿着山路轉了兩個彎後靠在一棵榕樹下坐着,掰着手指頭數了十個數,一擡頭,果見一條足有成年男子小臂粗的黑蛇纏在榕樹的樹幹上低頭望着他。

柳疏逸抱臂于胸前,竟撅着嘴擺出一副受了氣的表情,對那黑蛇道:“你這千年老蛇妖說話不算話。”

黑蛇吐了一下信子,而後竟有人語聲傳出,那是個男子的聲音,音色沉沉而略帶沙啞,道:“你應該去怪一只花貓,若不是它叼着我去找那個凡人,我定會死在驚蟄的天劫之下,你也不就必因為沒得到我的妖丹而擺出這幅德行。”

原來這黑蛇竟真是妖異,現已修煉千年。只是生靈幻化為不老不死的妖畢竟違背萬物運行之法,于是這類妖異每百年就會歷一次天劫,且這天劫一次比一次威力巨大,直到将這些妖物抹煞。

很少有妖物能從千年的天劫中生還,就連潛心修煉的黑蛇也沒有把握。所以在天劫到來之前,黑蛇就曾對柳疏逸許諾,若他未能熬過天劫,柳疏逸便可拿走他修煉千年的妖丹以助他自己成仙。

誰成想這黑蛇竟是熬了過來,柳疏逸自然失落,抱着胳膊悶坐一陣,忽地眯了眯眼睛,轉向黑蛇問道:“可你這獨來獨往的老蛇妖,怎會在那凡人身邊待這麽久?我以為你早躲回洞中修煉去了。”

黑蛇歪了歪腦袋,用一聲人語問道:“你真看不出?”

柳疏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狡黠得像是狐貍,道:“我知道,那凡人或許是久居深山的緣故,身上滿是草木靈氣,不說別的,就是那單名一個禾字都染着草木氣息,對你恢複法力自然有好處。不過老蛇妖,我看那姓蘇的公子把你照顧得不錯,大約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的,而你待在他身邊竟只是為了竊取靈氣,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黑蛇口中響起一聲冷笑,道:“自從我答應給你妖丹後你便日日夜夜盼着我被天雷劈死,你做的難道比我地道?”

柳疏逸被噎得沒話,尴尬地張了張嘴,聽那黑蛇接着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本也不想與那個肉體凡胎有什麽牽扯,待我法力恢複個七七八八後,自然會離開。”

“那便好。”柳疏逸說道,話雖如此,心中卻有隐隐的不安,強自壓下後這股心緒後,起身半開玩笑地說道:“自然得不到你的妖丹我便回武當山了,好好清修,沒準還能等到你下一次天劫。诶老蛇妖,咱可說好了,下一次天劫若我還在,那妖丹就還是我的。”

黑蛇發出一聲很無奈的輕嘆,順着榕樹枝幹向上爬,隐于樹梢枝桠間,柳疏逸向上望了望,低頭嘀咕着罵了這蛇妖的古怪脾氣兩句後,離開了榕樹,向武當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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